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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风流书呆
有姝只略微翻了几页就兴趣全无,取出一张黄符纸,又把敛去金光,仿佛变成普通毛笔的阴阳点化笔拿出来绘制符文。
郕王见他不受教,难免感到头疼,叹息道,“本王送这些书来,难道是让你摆着好看的吗你想重振门楣,必须习得一身过硬医术,否则下回遇见真正需要救治的人,又该如何前几次是你运气好,又脑子活络,这才险险避开,但总有你避不开又拒绝不了的人吧本王不是无所不能的,可以护持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本王也有力竭的时候。”
在见到少年的一瞬间,他自然而然就把对方当成了需要庇护的雏鸟,然后展开羽翼将他拢住。这感觉来得迅疾而又莫名其妙,但他却升不起一丝一毫抗拒。
有姝涩声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不如这样吧,我若是治好五个周妙音治不好的病人,你就把她辞了,让我做你的专属大夫。”
郕王思忖片刻,颔首道,“也可。但话说在前头,哪怕其中一人你治不好,从此就得给我好生研习医术,再不可整日晃来荡去,无所事事。”
“成交”有姝立刻跑到主子跟前,举起白嫩的手掌要与他合击一下。这是他与孟长夜形成的习惯性动作,但凡打了胜仗,或遇见值得庆贺的事,就会凑在一块儿拍一拍。
郕王满头雾水,正欲发问,左手便被少年拉住,与他的掌心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少年双眸璀璨,嘴角含笑,仿佛得到莫大的赏赐,令他也变得明朗开怀起来。
见主子心情好了,有姝趁机询问,“要不我现在帮你把把脉”
“这么有信心能取代周妙音”郕王边调侃边伸出手,让少年探看。
有姝把手掌搓热,似想到什么又转回书桌后,快速画了一张凝神静心符,指尖微微一捻便把它点燃,放进茶水中搅拌均匀。张贵见了心里发慌,忍不住开口,“宋掌柜,您别是想让咱们王爷喝这种烟灰水吧”
“不一定,有事就喝,没事便不用喝。”
“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无事”
“届时你就知道了。我这叫防范于未然。”有姝将符水摆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认真给主子把脉。
素来患有洁症的郕王,这回竟破天荒地不加以反对。他一只手被少年握住,一只手托腮,用饱含兴味与温柔的目光一寸一寸勾描少年秀丽的五官,却在下一刻皱紧眉头,痛呼失声。张贵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前搀扶。
有姝也受惊不小。为了切实掌握主子的病情,他把精神力输入主子体内,却发现存储在他四肢百骸里的紫薇帝气正丝丝缕缕地朝心脏涌去,但这种汇聚方式却并非为了温养破碎的心脉,反倒像是被它吞噬,从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十几二十年,主子的力量会彻底消散,从而变成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莫说下辈子投入富贵人家,便是转世都成了问题。
换一句话说,主子的命数正在被吞噬篡改,如果不能扭转,恐怕会就此魂飞魄散,而根源则隐藏在心脏中。
有姝心下一急,输入的精神力就增多一分,随着帝气流入心脏后仿佛被什么活物狠狠蛰了一下,痛不可遏。当主子呻吟时,他也正捧着脑门,勉强压抑剧烈的震荡感。
张贵不知内情,斥责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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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你究竟对王爷干了什么王爷金尊玉贵,若是发生什么不测,你担待得起吗这病咱们不让你看了,还是找周大夫靠谱,至少周大夫把脉的时候从不会弄得王爷如此狼狈。”
有姝并不搭理他,用颤抖的双手端起茶杯,喂主子饮用符水。符水甫一下喉,便似冷泉淌过岩浆,把沸腾暴烈之感尽数带走,只余一片清明。这疼痛来得快,去得更快,不过眨眼间,郕王就已面色红润,眉峰舒缓,把气势汹汹的张贵噎得够呛。
“好,好了王爷您好了”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郕王不答,正待去扶有姝,却被他推开,继而跑到书桌后,快速画了一张凝神静心符,烧成符水后一气儿灌进肚子里,总算缓了过来。他定了定神,沉重道,“王爷,你得的恐怕不是心疾。”
“不是心疾,那是什么”郕王心绪丝毫不乱。
“我目前也不知道,我得好好想想。总之这个病,周妙音治不好,你赶紧把她辞了吧。”话题不知怎的又被他绕了回去。
郕王哭笑不得,“等你治好那五个病患再说吧。若是治不好,你便乖乖去学堂读书,再不然我就亲自给你准备束脩,前去拜会周大夫。”
有姝最忌讳的人便是周妙音,一听就炸毛了,“什么,你让我拜她为师我给人看病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你且等着,她治不好的第一个病人立马就要上门了,我与她孰高孰低一目了然。”话落取出一张黄符纸,挥洒而就。
郕王最喜欢看少年被人踩了尾巴后脸颊涨红,双目湛然的小模样,于是也不反驳,只管命张贵搬来一张椅子,紧挨着他落座,津津有味地欣赏他双颊鼓鼓,气恼万分的侧脸。
张贵方才的确被宋掌柜吓了一跳,进而对他产生疑虑,却又在他迅速地补救中更添几分信任。周妙音虽然也屡屡把王爷救活过来,却总是把王爷折腾得不轻,按压胸膛倒也罢了,你一个女子,总是亲王爷嘴儿是怎么回事人家宋掌柜一杯符水灌下去立马见效,瞧王爷现在这样,竟一点没有犯病后的虚弱,反而更为神采奕奕,果真是孰高孰低一目了然。
这样想着,他对宋掌柜的话自是深信不疑,走到门外眺望周氏医馆,等待他口中所说的“第一个病人”。
与此同时,周妙音已准备好手术器具,正准备动刀。为了保证成功率,她常常会从指尖逼出几滴灵泉水洒在病人患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但水珠刚落入老妇双眼,就听外面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音,紧接着便有一道细小的闪电当空劈下,把后院那棵活了上百年的老槐树劈成两半。
周妙音双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所幸刀尖尚未触及老妇眼珠,这才没造成医疗事故。
“打雷了怎么可能呢”几名学徒连忙跑出去查看,医馆外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
正所谓“冬雷震震夏雨雪”,这都是极为罕见的异像,普通人一辈子恐怕也遇不上一次,更何况今天这声雷鸣来得更为蹊跷,竟出现于晴日当空之中。老百姓抬头望天,均被黄橙橙的阳光刺得眼晕,又哪能看见半朵乌云。
“这是谁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吧”大伙儿议论纷纷。
“闪电劈在周氏医馆,莫非是周大夫”
“不可能,她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每隔七天就免费给大伙儿看病,没钱抓药的还能赊账,老天爷劈谁也不会劈她。”
“还真有可能劈她。方才宋神仙喊那话你们听见了吧”
“宋神仙是谁”
“就是那个唯我能治。”有人指指隔了两个店面的仁心堂,小声道,“他方才明明白白说了,让周大夫不要给老人家开刀,说是会被雷劈。跑堂的伙计还说他犯了病,在胡言乱语。你瞅瞅,这是胡言乱语吗前几回他算命一算一个准,这回连天象都能预料,这可不是凡人该有的本事。”
“还真是这么回事莫非他看出来那老妇是个妖怪”这话真有些惊悚,把大伙儿吓得瑟瑟发抖,却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坚决不肯离去。
张贵眼睁睁地看着紫色闪电穿空而过,掼入周氏医馆后院,头皮差点炸开了。他火急火燎地跑进前堂,高声叫喊,“不得了,不得了宋掌柜,真被您料中了,周大夫被雷劈啦这究竟怎么回事儿”
有姝瞅瞅八风不动的主子,便也摆出淡然之态,摆手道,“佛曰不可说,且等他们自个儿求上门来。”
张贵被他高深莫测的样子糊弄住,只得擦掉额头冷汗,继续跑出去查看。另一边,周妙音却是个不信邪的主儿,生怕麻沸散的药效过去令病人受罪,再次举起手准备动刀。
滋滋滋,有细微的紫色电流从老妇白茫茫的眼瞳里窜出,经由手术刀流入周妙音体内,电得她浑身发麻,头发倒竖,更有一股闪电极其精准地落在手术室上空,把瓦片、房梁炸得四处乱飞。
学徒们被种种异像吓得肝胆俱裂,再垂头去看老妇,却见她原本蒙着白雾的双眼此时已变成两个黑黝黝的望不见底的深洞,其间有紫色电流不断闪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劈啪声,只匆匆一瞥就仿佛会被摄走魂魄。这,这还是人吗
“妖怪她变成妖怪了大家快跑啊”尖锐的惨嚎声冲天而起,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人踹开,几名学徒以最快的速度四散奔逃,把浑身发麻的周妙音和昏迷抽搐中的老妇留在里面。
街上行人闻讯跑进来看热闹,只瞟一眼就纷纷奔逃。那老妇的儿子是真孝顺,即便母亲没了人样也不肯离去,把周妙音扶到隔间休息,又把母亲身上的医疗器械拆除,一块儿抱过去。
他颤声道,“周大夫,我母亲究竟得了什么病看这样子不像目障。”
周妙音终于缓过劲儿来,失魂落魄地摇头,“我也不知道。这种病我从未见过,得好生想想才成。”但即便想破头,即便把上辈子见过的所有疑难杂症都拿出来与之比对,她也没能找到相吻合的症状。
人的眼睛怎会变成两个黑洞,怎会放电,还能召来旱天雷这不科学,太不科学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里本就不是科学的世界,而是妖魔鬼怪横行的异位面,连她本人都能拥有灵泉和空间,又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周大夫,要不我把我娘抱去给宋掌柜看看”男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周妙音浑身一震,这才想起少年对她发出的警告。“小心遭雷劈”,此刻再来回忆这句话,味道已经完全变了。那不是仇恨心作祟而引发的诅咒,也不是为了扰乱病人心绪的胡言乱语,而是字字珠玑。他仿佛,仿佛早已料到会发生什么事。
“走,我跟你一块儿去。”为了寻求真相,周妙音强撑着酸麻的身体朝仁心堂走去。他们抱着老妇一路疾行,莫说围观者退避三舍,就连医馆的伙计也纷纷躲闪,表情骇然。
“妖怪真的是妖怪”
“周大夫治不了,八成是送去仁心堂。还真让宋神仙算准了,这病唯他能治”
“先看看,能召来旱天雷的大妖,宋神仙未必降得住。”
“他若是降不住,咱们就跑吧,先出了沧州府再说。”
流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扬开来,闹得人心惶惶。不一会儿,连官府都惊动了,刻意派官差前来查看,见王爷也在此处,这才略微安定。郕王只需往仁心堂门口一站,露出平静淡然的表情,路人就都噤若寒蝉,不敢妄动。
此事如果处理不好,沧州府定会生乱,故而有姝并不敢怠慢,主动走出店门等候。
“慢着,与我无缘者,不得踏入仁心堂半步。”他拦住欲踏上台阶的男子。所谓的无缘就是病人头一个求医的不是他,而是周妙音,若非为了沧州府乃至于两江地区的稳定,这档子闲事他大可不必管。
男子丢弃自尊,纳头便拜。有姝用脚尖垫住他额头,徐徐开口,“虽是无缘,但我已与王爷立下契约,周妙音治不好的病人,我若是接连治好五个,王府首医之责便由我来担。”
周妙音本就沉浸在狼狈与焦虑之中,听了这话心绪大为浮动,尖锐道,“王爷您要辞我,好歹也得知会我一声,私下与人达成协议有些不厚道吧”
“身体是本王的,诊金也是本王的,难道本王没有选择的权利”
郕王温声相询,令周妙宜哑口无言。未战先败,她总也不甘心,咬牙道,“既然宋掌柜要与我一较高下,我接着便是。五个病人太少,十个怎样三月之内,我们彼此把治不好的病人推介给对方,谁若是束手无策,谁就主动请辞。”
有姝语气散漫,“你只管给我推介便是,我就不用了,因为在这世上没有我鬼医治不好的病人。输了主动请辞不够,你还得给我写一块匾额,上书甘拜下风四个大字。”嗯,终于借机把“鬼医”两个字宣扬出去,不错。
这口气简直大破天了,表情更是倨傲到欠揍的程度,偏偏郕王并不觉得反感,还十分想笑。他以拳抵唇,假装咳嗽,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涌上喉头的笑意压下去。
鬼医这名号听来就觉如雷贯耳、气势惊人围观者不约而同地暗忖,连周妙音都被唬了一下,直过两息才僵硬点头,“好,就依你所言。”她绝不相信世上有所谓的包治百病的大夫,宋有姝到底还是太年轻,口无遮拦惯了,日后有他吃亏的时候。
二人议定,有姝这才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壮年男子,问道,“你母亲前一阵是否日日落泪、伤心欲绝”
“没错上个月我嫡亲的妹子难产而亡,一尸两命,我母亲悲从中来不能自控,方日日以泪洗面。”宋掌柜一语中的,令男子心中稍安。
“忽有一天降雨或降雪,你母亲猛然就看不见了”
“对对对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母亲忽然变瞎那刻正下着好大的雪,害得她一脚没踏稳,从高达几丈的土坡上掉下来,所幸雪厚才没伤到筋骨。”男子心绪大定。
有姝颔首,掌心一翻就变出一张符箓,贴在老妇黑黢黢的眼睛上。本还空无一字的符箓吸收了黑瞳中的雷光,竟慢慢显出紫色字迹,更有隐隐流彩闪烁不定,看着颇为神异。即便陷入昏迷中也还在抽搐的老妇终于安静下来,扭曲的面容一寸一寸舒展,可见符箓果真具有奇效。
“娘,娘,您快醒醒”男子大喜过望。
“时辰到了她自然会醒。”有姝淡声提点。
周妙音等人已经看呆了,连郕王都困惑地皱了皱眉,唯独有姝老神在在,等符箓吸尽雷光才从宽大的衣袂中抖出几张呼风唤雨符,用精神力一一触发。黄符漫天飘散,又化作一团团紫火和白雾,被忽如其来的寒风卷上半空,形成一团三尺见方的淡色烟云,烟云滚动、摩擦,仿若活物,令下方的凡人看得目瞪口呆。
有姝这才掀掉老妇眼皮上的雷光符,往那烟云中抛去。咔擦一声脆响,一道细如灵蛇的闪电蜿蜒而下,正劈在老妇头顶,却又没伤她分毫。反倒是围观者,一个二个吓得抱头鼠窜,却又被这奇异的景象吸引,舍不得跑太远,找到遮蔽物后纷纷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看个不停。
“呼风唤雨,神仙之术”
“完了,完了这么一尊真神,我当初竟也敢指着他的鼻子辱骂。”
“别吵,快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恐惧,现场人满为患,却只喧闹片刻就安静下来,头顶唯余簌簌风声与雷鸣阵阵。
那团烟云与雷光符融合在一起,很快就形成雨雪降下,却只困于三尺见方的小格局内,并未波及旁人。有姝轻轻拊掌,催促道,“冬雷震震,雨雪漫天,还不趁此机会飞升待到来年开春,只管往南海去,切莫贪图安逸误了时辰”
话音刚落,老妇黑黢黢的瞳孔中就飞出一条细长的红线,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却因闪着微光而显得格外打眼。它一头扎入云团,晃晃悠悠朝南方飘去,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男子抱紧老妇,愕然道,“那,那是什么玩意儿我娘之所以变瞎,就是它在作祟”
“这是蛰龙,赶在冬季来临之前本欲前往南海避寒,却因懒怠误了时辰,途中遇见你娘,这才以她双目寄居。你娘日日流泪,目中自然潮湿温热,乃绝佳的冬眠之所,故而不肯离去。若是你们不惊动它,来年开春它自会飞升,但若强行将它唤醒,它闹了脾气可不就择人而噬行了,回去吧,让你娘莫再啼哭,要知道,人一哭就会染上晦气,晦气重了容易招惹邪崇。蛰龙乃祥龙,一般不会害人,若遇见旁的东西可就说不定了。”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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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迎风而立,双目湛然,乍一看还真是高深莫测。
男子已完全被他折服,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又把身上的银钱全部掏出来,这才准备告辞。哪料少年叹了一声“俗物”,甩袖便走,两扇朱漆大门在无人撼动的情况下自动关上,发出好大一声响。
被关在门外的郕王扶额暗笑,心道装得还真像,只最后那一刻别用贼亮的眼睛瞟我,顺便扬起你那骄傲的小下巴,便更像了。
“回府。”既然有姝要装出世外高人的模样,郕王自然得配合,冲大门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这才离开。
他一走,街上就炸开了锅,只听噗通声连响,原是围观者一个接一个地跪下,重重给仁心堂磕头,口里喊着“活神仙、活菩萨、真神”等语。张贵被自家主子领着走了一截,这才堪堪回神,忙跑回去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唯独周妙音没跪,绕过匍匐一地的周氏医馆的学徒们,踉跄走了回去,边走边拉扯自己头发,口中念念有词,“蛰龙呼风唤雨这不科学这太他妈的不科学了”
、第116章 医术
有姝其实并没有郕王想得那般得意,刚关上店门就垮了眉眼,露出凝重之色。他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主子并非得病,而是遭了暗算。在这世上,能篡改一个人命运的法门并不多见,唯咒术与巫术可以做到。巫术需要通过一定的媒介,譬如人偶、命牌、头发、鲜血等等,咒术则比巫术更为玄奥,也需要更高深的道行。
有姝曾被那股力量攻击过,敛眉细思片刻已然能够肯定主子是中了咒术,且下咒者并非人类,而是一只大妖。他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怪物,还不至于连妖力与巫力都分不清楚。而此类咒术,只能以下咒者的心头血为引方能成功。换一句话说,若是有姝想救主子,必定要把下咒者找出来,并得到对方的心头血。
下咒之人究竟是谁,这个可以慢慢调查,现在最紧要的问题是保住主子心脉,并阻止咒术继续吸收他体内的帝气。紫微帝星若是没了帝气,唯有从星空中陨落,那是有姝此生最害怕,也最浓重的阴影。
他呆坐半晌总算有了主意,遣走李狗蛋后关了店门,不紧不慢出了沧州府。
如今的魏国虽还是一个整体,却已经出现分裂之势。皇帝坐镇北方,东、西、南三方被太上皇划分成许多藩地,赐给诸位皇子。皇子在藩地内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甚至能够蓄养私兵,堪称国中之中国。皇帝想削藩,藩王想登顶,太上皇想利用皇帝与藩王的矛盾来保持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几大势力互相抗衡又互相联合,自是你来我往争斗不休。
也因为如此,几乎每一个藩王的地盘都会暗藏许多探子,稍有风吹草动便会传讯出去。像有姝这般法力通天的神人,自然成了各方势力拉拢的对象,他前脚刚踏出仁心堂,后脚就坠了许多暗探。
与此同时,郕王也得到少年离开沧州的消息,素来淡漠的脸庞总算显露几丝焦虑。
“他准备去哪儿干什么”
“启禀王爷,属下打探不出。鬼医大人法力着实高深,看似走得极慢,却转瞬到了千里之外,跟踪他的所有人都被甩得一干二净。还有他那仁心堂,没想进去的时候明明还在原地,待要入内查看,竟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门,竟似平白消失了一般。”说起这个,暗卫至如今还是一脸惊惧。
“是啊王爷,奴才亲自去找了两圈,站开些,大门明明就在前方,走近了就只看见一堵墙,绕来绕去都是在原地打转。王爷您白操心了,鬼医大人根本无惧旁人暗算,他若是不想,咱们这些凡人连他的衣角都摸不着。”张贵用热切而又敬畏的语气说道。
郕王并未把二人的话放在心上,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那小骗子分明说要给我治病,如今却连个招呼也不打就甩手走人,也不知会否回来他若是不回来,我该怎么办这份担心并非源于对自己病情的绝望,而是一种更为深刻的羁绊,仿若少了少年,生命就缺失一大半,竟有些生无可恋之感。
郕王想着想着已是心痛如绞,只得立刻抛开杂念,默念经文。恰在此时,一只黄色的大鸟从高空俯冲而下,撞开窗户纸落在茶几上,慢慢踱了几步,又拍了拍翅膀。暗卫与张贵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只活灵活现的大鸟竟是用许多黄符折叠拼接而成,尖喙略微张开,发出清脆的人声,“王爷可曾安好”
“鬼,鬼医大人”张贵立刻辨认出这道声音属于谁。
郕王摆手,命他莫要大惊小怪,然后正儿八经地答道,“本王甚好,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你曾说要当本王的专属大夫,这句话没忘吧”哪怕少年能力诡谲又来历不明,他都不会再去计较,只要他能回来就好。他其实早就知道,真正的宋有姝已经死了,尸体就沉在深不见底的化龙潭里。
符鸟似乎早已料到诸人反应,打过招呼后停顿片刻才继续道,“我回老家取些东西,不出三天必能回转。王爷也别忘了自己的承诺,还剩九个病人,你记着。这只鸟是由三十枚凝神静心符与一枚传讯符组成,一旦发病就将凝神静心符烧掉兑成符水,可迅速缓解症状。尖喙是传讯符,若你身边发生任何诡异之事,引燃后不出两个时辰,我必会赶到。”
话音刚落,大鸟就失了灵性,变成再普通不过的纸鸟。张贵如获至宝,忙把三十张凝神静心符与一张传讯符拆开,放进贴身的衣兜里。郕王焦虑不堪的心情这才缓缓平复,嘴角微弯,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令所有探子无功而返的有姝已经回到盘龙山的地宫,把自己积累了几千年的宝物挑拣出来,放进褡裢里,有黄泉水、九阳木、九阴木、彼岸花等。他好歹活了几千年,不至于连五六百年的大妖都应付不了,但对方却先一步控制了主子,为防投鼠忌器,还得徐徐图之。
出了地宫,看见满坑满谷的野草,他跺跺脚把陆判官传唤过来,吩咐道,“我刚得了一本药经,你帮我看看这里面的草药天坑内可有生长,若是有的话全给我找来。”
陆判官最害怕的就是这位主儿,连忙接过药经前去搜寻,却只拿回两株通体漆黑的野花,一再告罪说自己已经尽力,还请大人莫怪云云。有姝并未怪罪,仔细看了两眼,颔首道,“肤毒不错,正好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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