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记忆》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木浮生
“慕老师,好久不见了,新年快乐啊。”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也新年快乐。”他说。
“吃饭了么”我不知道说啥好,只得闲扯。
他没有回答,大概听到我周围的动静,反问“你在街上”
“恩。刚从大伯家吃了饭出来。”
“一个人”
“是啊。”
“妈妈呢”
“值班去了。”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少许,随即问“你在哪儿”
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crv停在我的跟前。我看到一张久违的脸。他下车,带上车门,朝我走来,简直不似真人。
我和他没有去哪儿,就在街上闲逛,不知不觉走到河边。我们找了张人行道边椅子坐下去。椅子前面是人行道,人行道再往前是河边的木制栏杆,栏杆外边是宽广的河面。
河水静静地向东流淌,水面倒映着城市最璀璨的灯火。
“冷么”他问。
“不冷。”我摇头。至少外面冷,心里是暖和的。
在这样寂寞又特殊的夜晚,居然有他陪伴。
我不高洁出尘,也没有强大的自尊心,所以对于慕承和的出现,无论同情还是怜悯,我都甘之如饴。
即使是幻化出来假象,我也不在乎。
他的嘴角悄悄扬起小小弧度,从大衣里摸出一瓶酒,在我眼前摇了摇,“新年礼物,某些人梦寐以求的伏特加。”
我高兴地吹了下口哨。
这个新年礼物,我喜欢。
“你真的请我喝啊。”我呵呵地乐。
“当然了,我说话向来作数。”
然后又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巧的直身玻璃杯,拧开瓶盖,斟了三分之二杯。
他说“以前有朋友告诉我,伏特加最纯粹的喝法就是用这种杯子,加上冰块,什么都不加,然后一口吞下去。”
我嘴馋了,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他。
他将杯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再递给我。
我接过来,照着他刚才描述的样子,仰头一口就咽下去。顿然觉得有种很纯净、冰凉的味觉停留在舌上,随后,一股炙热的灼烧又陡然冲破这层清凉,从食道一直蔓延进胃里,然后酒气冲上鼻,将我的眼泪逼了出来。
我皱着脸,双手捂住鼻子,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心房猛烈地扩张了一下,异常畅快。
四肢的血脉就此暖和起来。
“啊真过瘾”我大呼,“再来。”
慕承和将杯子收回去,“不行。你要是喝醉了,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蹙眉,“再来一点儿嘛。”
他拿着酒瓶,摇头。
我厚脸皮地祈求,“就一点点。”然后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微弱的高度。
他笑“冰与火的缠绵”
我点头,“你真的没喝过”
“是啊。我喝过最高浓度的酒就是啤酒。”
“不可能吧。”原来,天才也有菜鸟的时候。
“要不”他说,“我试试”
“好啊,正好陪我喝一点,两个人比较有意思。”我怂恿他。
慕承和倒了一点酒。那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一点点,几乎只是在杯子的杯底铺了薄薄的一层液体。
他侧着头看了它,再看了我一眼。
“我可真喝了。”那表情很像背着大人做坏事的小朋友。
“恩。”我捣头。
他闭着眼睛静静地吞下去后,原本平和的眉猛然折起来,随即爆发出一阵划破夜空的剧烈咳嗽。
我着急地拍着他的背。
小半会儿,他才缓和下来,然后吐出一句非常孩子气的话。
“真难喝。”
转眼之间,酒精就在他体内发生作用,脸颊泛起一层淡薄的粉红。那对褐色的眼眸在这般衬托下,显得更加莹润如画。
我站起来,走到栏杆前,看了会儿堤坝下的河水,鼓起勇气,回头大声说“慕老师,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么”
他随之起身,走近我,“什么事”
“随便什么都好,小时候的,留学的,工作的,恋爱的。”我怕他不肯,便补充说,“作为交换,你也可以问我。”
“问你什么”
“很多啊。比如我小时候特别皮,每次犯过错后,我妈拿着鸡毛掸子抽我之前,还要叫我自己说,准备被抽多少下。”
他笑,“你妈妈还挺民主的。”
“什么呀,那是虚伪的民主。我刚开始就说妈妈你轻轻抽一下就好了。可是,哪知这非但不行,还会被冠以没有深刻认识自己错误的罪名,而受到更严厉惩罚。最后还不是她说了算。”
“难怪现在犯错误的时候,你认错意识特别强,原来是被这么培养出来的。”他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我和白霖番强的那次。
随即,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本是我探索他,怎么最后被他转移到我身上去了
我说“好了,现在该你说了。”
“你想听什么。”
其实,和他有关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可是人也不能太贪心,不然什么都抓不住。
说什么呢
小时候的会不会和我一样惆怅
工作的会不会是军事机密
恋爱的会不会突然冒个师母出来,使我想就地自刎江边
于是,我选了个最不敏感的话题,“说些在俄罗斯的事,那里比我们这儿冷多了吧”
“是啊。而且刚去的时候语言不熟,只能靠微薄的奖学金过活,生活挺拮据的。后来地方跑熟了,就经常帮中国人当翻译,赚外快。”
“一共去了多长时间呢都在莫斯科么”
他说“我在莫斯科呆了将近八年,后来又去圣彼得堡一年多。”
“哪个城市漂亮些”
“圣彼得堡漂亮。”他说,“它在北极圈附近,夏天的几个月几乎整晚都不会黑,凌晨的时候,那么盯着亮如白昼的蔚蓝天空,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甚至,有些时节还能看到北极光。”
“北极光真的美么”我感叹。
“美极了。据说看到北极光,就是看到了上帝的眼睛。”
“上帝的眼睛么”
“只是传说。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那是太阳和地球之间的磁场风暴。”
“科学家可真不浪漫。”我瘪嘴。
他无奈地笑了。
我沉默了稍许,喃喃地又说“要真是上帝眼睛就好了,我想亲自去看看,然后问下上帝,我爸在天堂过得好不好,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他听了以后,凝视我半晌,语哽。
“开玩笑的,”我摆手说,“我坚定不移地信仰共产主义呢。”
临江的这几截公路是城区里设定的最大的烟火燃放点。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河边放烟火的人越来越多。过了十一点以后,几乎可以用人潮汹涌来形容了。
很多人都舍弃了春晚的最后部分,出来放烟火。
我们缓缓地走在人流中,炮竹和礼花的轰鸣声,几乎要吼着说话才听得清。
《独家记忆》 分节阅读_16
路过一个售卖点的时候,他问我“你要不要放鞭炮和烟花”
我摇头。
烟花爆竹这些玩意儿在这种时候贵的要命。商家们都是抱着“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的心态做生意。来一个宰一个,来两个宰一双。
我从来不去凑这种热闹。
这么一想,我才察觉,原来自己同样是个不浪漫的人。
“我还以为,小孩儿都喜欢这种东西呢。”
我立正,转身面对着他,再次重申“我不是小孩儿。”
正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人撞到我,我一个踉跄直冲冲地朝他跌过去。慕承和伸手,用臂弯将我揽了下来。
后面一个女声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身边的男子抱怨“叫你别闹,就是不听。”
我摆手说“没事啊,是我不小心。”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要是大过年的害的人家小两口吵架就不好。
“慕教授。”那个陌生男人看到我旁边的慕承和后,认出了他。
慕承和闻声抬头,略微带笑,“原来是厉先生。”说话间,他的左手轻轻放开我。
两个人握手互送了两句拜年的话,便分别告辞。对方没介绍他的女伴,慕承和也就没介绍我。
分手后,我又站定回头望了望几步开外的两个人。那男人给我的感觉,异常倨傲,跟慕承和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一点后,我有些不屑,“什么人啊”
“我们有个研究项目,是那位先生捐的款。”
“旁边那个呢”
“不认识。应该是他夫人吧。”
“居然对自己老婆这么凶。”
慕承和也回头随着我的视线看过去,淡淡说“有时候表面现象会和内在本质不一样。”
“你怎么就知道不一样么”
“通过观察。”
“观察”
我对着那远去的一对背影,研究了一下,随即狐疑地问“他的腿有毛病”
“恩。上次他来学校的时候,我还见他坐着轮椅。”
“腿脚这么不方便还陪着老婆来放烟火啊。”
“可见有些人的内在,和我们看到的不一样。”
我笑了下,忽然就明白了,少许后又道“你说,我们这么八卦人家的时候,他们会不会也在八卦我们”
“我们哪有什么八卦明明是在很严肃地讨论爱与表象的内在牵连。”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容正经极了,全然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
恐怕只有他这种人背地里说人家闲话,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我差点就忘了,他还是那个曾经让我抓狂多次,几欲将他手刃刀下的慕承和。
在接近敲钟的最后几分钟,我们终于走到了滨江广场。广场正对着南北两江的汇聚处,有小部分是悬空的,所以扶着栏杆站在边上垂头看到脚下的湍急河水匆匆东去,会恍然觉得是在船上。
广场的一角,有个巨大的钟楼,很多人都翘首以待,迎接着新年倒计时。
这个时候是烟火最猛烈的时段,绚丽的烟花一朵朵冲向空中,非常密集。甚至让人不敢直冲冲地抬头看,免得那些烟灰落到眼睛里。
我看到飞天的烟火,忽然想起问彭羽的那个问题,“慕老师。”
“恩”他应我的时候,视线仍然落在别处。
“飞机是靠那个伯什么定律飞上天的,那么”
“伯努利。”他说。
“那么飞机做翻转动作的时候,机翼的上下方向就不一样了,为什么又不会掉下去呢”
我朝着他看的那个方向瞅过去,原来是一个小男孩拿着香在点烟火,似乎胆子很小,火线都没引燃,就扭头飞奔到母亲的怀里,逗得大人哈哈大笑。
“你怎么突然对飞机有兴趣了”他掀起嘴角,含笑反问,目光移到我的脸上。
我的脸瞬间就涨红,刻意地咳嗽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急忙解释说“因为因为上次和彭羽说这个问题,我想我要是弄明白了,下次就可以在他面前炫耀下,挽回做老师的威严。”
我的目光越说越坚定,最后连我自己都以为真是因为彭羽我才对飞机有兴趣的了。所以俗话说,要让敌人相信,首先得自己相信。
“是么”他不经意地说,“你们还聊这个”
“恩。”
呃是高深了点。
“你说那个翻转,我们叫横滚,是不是纵向做360度转体”
“对对对。”我很高兴他明白我的意思。
“你想问的是为什么飞机倒飞的时候不掉下去倒飞就是飞行员脚朝上,头朝下。”
“宾果,完全正确。”知我者,慕老师也。
“其实,其实,不是飞机之所以能升空有很多作用,并不全是伯努利定律可以解释的。”
“那是什么原因”
“飞机的机翼形状的确能够在飞机正常飞行时一定的升力,但是,现代机翼的升力主要还是来自仰角,也就是空气流吹向机翼与之形成的锐角。”他沉吟了下,似乎在思考怎么向我这个绝对外行解释才通俗易懂,“不知道你仔细观察过没有,在飞机倒飞的时候,机头不是水平也不是俯冲的,而是会朝上空仰起一些。如果做实验,一张纸有一个角度,然后你朝它下方使劲吹气,它会上升。”
他想了想继续说“最简单来讲这个道理像我们放风筝一样,头要仰起来,自然有一个空气的托力。但是必须保证头朝天上翘一个适当的角度,当这个上升力大于机翼形状在倒飞状态产生的向下力的时候,就能够倒飞。”
他说起自己的专业的时候,双眸总是异常晶莹明亮。我略微失神,再想到他解释的这些,似乎是明白了,又似乎没完全明白。
“所有的飞机都能倒飞么”我问。
“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那实际上还会有什么问题”
他笑着说“因为有个麻烦事,一般的飞机倒过来,油箱也会倒过来,说不定会停油,导致发动机突然熄火。”
“那怎么办”
“一般军用或者特技表演的飞机,最简单的做法,就是装一个倒飞油箱,足以支撑飞机倒飞30秒左右。”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身后的钟声突然响起来,然后人们开始齐声倒数新年的最后十秒。我兴奋地起来“这个时候许愿最灵了。”随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将心里的愿望默念了一遍以后,正好离零点还有三秒。
“3”
“2”
“1”
我倏地在第一时间大声地转身说“新年快乐”
那一瞬间,爆竹齐放,夜空亮如白昼,人群躁动。在这种场景的感染下,我居然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就想拥抱他。
动作到半空中,我才突然觉察自己的逾越,手僵硬起来,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异常尴尬。
慕承和却将身体略微前倾,然后低下来,顺势用手抱住我。
很轻,很轻。
他似乎只是用手指轻轻触到我的背。
可是,即使如此,隔着厚厚的衣服,这个动作仍旧让我的心脏漏跳了半拍。
我的脸碰到他的肩膀,嗅到他的气味。
短短的一两秒钟,却让我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甚至有点贪恋。
他说“薛桐,新年快乐”随即不着痕迹地放开我,目光坦荡,一脸磊落。
我那原本被满足的心,又升起了小小的惆怅。
零点过了十多分钟以后,人流就开始陆陆续续散去。有的回家;有的辗转着去夜宵,继续下一轮娱乐。
所以交通顿时拥挤起来。
虽说他的车就在不远处,但是刚才喝了酒,不能开车载我回家。这个时刻,公交车和地铁早就收车了。
酒劲儿一过,这么走在冬夜的凌晨,还真觉得很冷。夜风很大,我的头发是披着的,所以被吹得东倒西歪,脸颊都生生地疼。
慕承和将我留在一个还没打烊的小烟摊旁。摊主是个中年大婶,点着白炽灯,靠着墙撑了把大伞,正好可以让我躲风避寒。然后,他自己走到路口迎着风,帮我招出租车。无奈,车多人少,他又特别好脾气,好不容易同时和人拦到一辆,却见对方是女士,他二话不说,就让给人家了。
十多二十分钟后,此人无功而返,脸上带着素日里从未见过的郁闷表情。
“这肯定是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他说。
8、
我看到慕承和拧着眉,肯定也被冻得够呛。
“我去拦车。”
他却说“算了。我去取车,送你回去。”
“不行吧,你喝了酒。”早知道就不叫他喝酒了。
“这个时候,肯定警察都休假了。”
“谁说警察都休假了,我妈不都在上班么”
我摇头,就是不同意。
老爸就是开车的,我们一家人对这个都特别敏感。
“回去也是一个人”他问。
“恩。”
“那”他想了想,“去我那儿吧,我也是一个人。”
这下我才想起来,他带我和白霖回的住处就在附近。
“陈老师呢”我记得他说是陈廷的住处。
“他早和他女朋友同居,把房子让我了。”
同居
我一个踉跄。
原来老师也会和人同居。
幼时,我一直以为学校老师是神一样的人。老妈常对人说“我家那姑娘什么人的话都不听,但是她们老师一说什么就当圣旨似的。”
后来一年级过了几个月,我发现原来老师也要吃饭,要接孩子放学,还要上厕所真是幻灭啊
现下,慕承和居然告诉我,老师也会同居,而且还是我们学院,照耀在党团光辉下,被我崇拜的陈廷老师。
我们步行了十来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第二次来这里,和上一回的感觉又不一样了。
客厅的阳台上,正好可以看到刚才我们迎接新年的滨江广场。夜幕下,偶尔还有一两朵烟火绽开着。
我俩都被冻木了。
他去铺床,我去冲了个热水澡。浴室的盥洗台上东西很少,就是一个漱口杯、一支牙刷,一柄电动剃须刀,以及一个小药瓶,并无女性用品。
我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在浴室原封不动地换上他替我找的睡衣,挽上裤脚和袖子才勉强传上,走了出去。
慕承和正在收拾沙发了,我则走到沙发背后的书架前浏览。
上面有很多关于慕承和专业的书籍。无论是俄文版、英文版,还是中文版,都是鸟语编成天书。架子的最下面一层,放了一些微缩模型,各种飞机的,仿真度极高,甚至还有船。
从这么书架的东西就可以看出来,慕承和已经将陈廷的房子全部霸占了。
我指着那东西,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什么船,甲板那么大”
他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是航母。”
我没话了,低头继续参观他的书架,里面有一个格子,放着很多张cd。我随手拿了一张俄文的女歌手专辑,回头说“能借我听么”
“没问题。”他理所当然地同意了。
我眯起眼睛,笑着将cd收到包里,心里乐滋滋的。这下,我又多了个下一次继续打扰他的借口。
过了会儿,他递了杯温开水给我。我触到他的手指有些烫,却以为是他刚才端着开水的缘故,所以并未上心。
睡觉前,我回客厅里拿手袋,瞅到他的脸色和唇色都也变得有些不对,便问“怎么了”
他淡淡说“大概有点发烧。”
“发烧”我一听这两个字便立即走过去,摸他的额头,温度高得烫手。
“怎么发烧了呢”我顿时急了,“是不是刚才河风吹的”
“没事,睡一觉
《独家记忆》 分节阅读_17
就好了。”他宽慰我说。
“发着烧,睡下去也不会好受啊。”
慕承和倒没和我继续争辩,摆了摆头,眉头锁在一起,头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眼睛。
他大概是难受极了,也很想要安静。
于是我一个字也没敢多说,开始用眼睛环视四周的陈设,想找到放了药箱的地方。
半晌未果后,我突然想起盥洗台上的药瓶,便跑去洗手间,果然在镜柜里找到很多药。我妈平时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照料她,大致也知道发烧应该吃什么。
我倒了杯温水,选出几样在我印象中治疗的症状,和他比较符合的药,搁在茶几上,准备再将里面的说明书仔细地读一遍。
他睁开眼睛对我说“别看了,没有我要吃的。那是你陈老师留下的,我平时都吃中成药,上次吃完忘买了。”
我一愣,手顿在空中,扭头看他。
“那怎么办”没有的话,总不成就这样吧。
“反正吃下去也不会立竿见影。”他似乎不睁眼都能看透我心思一般,又说“我也不会同意你现在去买,省的我一会儿我还去找你,而且这附近没有除夕晚上还通宵营业的药店。”
“我可以做什么么”
“我就想躺会儿,然后你去卧室睡觉。”
即使发着高烧,他仍然比我有条理得多。
我踌躇地看着他。
“你还要我凑足精力,专门来开导你”他闭着眼睛又说。
我不敢再反驳他,只得信任他对自己病情的自信,顺着他的意思回了卧室,也不和他讨论病人和健康人谁更应该睡卧室的问题。
我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回头,“你要是有事就叫我。”
他似乎没有听见,愣愣地看着我。
然后我又说了一次,他望着我的唇型,才缓缓点头。
可是,我怎么会睡得着。我没有关卧室的门,就怕有什么动静,听不到。
我在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客厅里簌簌的纺织物摩擦声,大概是他展开被子躺下了。
随即,整个世界安静极了,
过了许久,再也没有听见他动。
是不是睡着了
我翻了个身,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没听到他的响动,于是确信他是睡着了,便踮起脚尖到客厅看他。
我唯恐他察觉,连拖鞋也不敢穿,就这么光着脚丫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面前,想试探下他额头的温度,却又不敢触摸他,怕打扰他的睡眠,于是蹲下去妄想通过外表观察来看他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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