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的牡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典心
牡丹的心头,猛然一缩。
那些她刻意遗忘的记忆,毫无预警的突袭而来。
他的热情、他的强势、他的卑鄙、他的温柔,全数涌现,刹那之间,她仿佛能感觉到,他正用那强壮的铁臂,拥着她、抱着她,强迫性的在她身上、在她心上,烙下难以抹灭的印记。
他黝黑的胸膛,因为激烈的动作,布满薄薄的一层汗水,那湿热的汗水,因为他缓慢强势的律动,滴在她的胸口。
承认吧,你喜欢我的身体。
他嘴角微扬,黑瞳晶亮,唇舌缠绕她粉嫩挺立的乳尖。
你喜欢我,你喜欢我在你身体里。
沙哑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徐声低语着。
过度鲜明的回忆,让牡丹的双颊再度浮现红晕。她握紧拳头,恼怒着他那晚的欺凌,但心中却无法克制的,微微悸动着。
那个男人,可恶得想叫人轻手掐死他。
她清楚记得那夜所有的一切。记得他是如何以他的唇、他的舌、他的手、他的尖锐的抽泣声响起,牡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甩开脑海中那个恼人的清晰回忆。
但无法否认的是,她没有制力的身体,的确深受黑仲明的影响。
你爱上了他
朗日的质问,倏然上涌。
她没有爱上他,她不可能爱上他。
那个邪恶的男人。只是把她当成一个新鲜的玩物,她不可能愚蠢到爱上他。
牡丹愤怒的想着,这一切的失控,只是因为,她初尝了男女的情欲,才会短暂沉溺在他高明繁复的技巧里。但是,她总会克服这些,逐渐习惯他的身体,习惯那些撩人的欲望,然后彻底的摆脱他对她身体的控制。
牡丹转身走出浴室,回到卧房,眼里闪烁着决心。
她绝对能做到。
她一定要做到。
第十一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转眼之间,冬季就快到了尽头。
这段时间里,黑仲明总是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起身离开主卧室,然后在夜半时分才会回来。
只是,无论他多晚回来,他总是会用最火热的方式,把沉睡中的牡丹唤醒。
有好几次,在半梦半醒之间,当她意志力薄弱时,她会不自觉的响应他的亲吻、他的爱抚,但是每每激情过后,她总会为此感到愤怒与羞愧。
她原本以为,经过了这幺多次的欢爱,她早就该习惯他过于高明的技巧,那些热情与欲望,早就应该消退了才对。
她已经熟悉了他的身体,也熟悉他的味道,甚至是他的脚步声。有的时候,他还没进门,她却已经感觉得到他。
牡丹会像是被唤醒般,在睡梦中醒过来,知道黑仲明已经回来,正走过大门,穿过长长的廊道,回到主卧室里,朝着躺在床褥中的她走来。
她应该已经习惯他了。
但是,每当他抚摸她,每当他亲吻她,她总是忍不住为之颤栗。
一个又一个的火热夜晚里,他一次又一次的跟她缠绵,索取她不甘愿的臣服,以及无法控制的反应。
她试着想抗拒他,却愈来愈害怕,自己对他的反应。
特别是,黑仲明并不是一直如此强势。
有的时候,当她夜半醒转时,会发现他正从身后温柔的拥着她,宽厚黝黑的大手,就轻轻放在她的心口上。她可以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他温热的胸膛、她的裸背,轻敲着她的心。
那规律的跳动,总是与她的心跳同步。在寂静的深夜里,她总会在黑暗中,静静的待在他怀里,为了她完全不知道也不敢去探究的原因,无声的泪湿眼眶。
黑仲明的精力,旺盛得像是用不完。
而她,却不知道是否困身体刚复原、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缘故,时常会感觉到疲倦,甚至闻到某些食物的味道,就觉得想吐。
黄医师来复诊的那一天,连下了几日的雪,已经堆了好几寸高。
当困惑的牡丹告诉了黄医师,自己连日来难解的困倦,以及不适的状况,黄医师的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先是一愣,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沉默下来,注视了她一会儿,才严肃的问道 牡丹小姐,很冒昧的请问,你最后一次月事来潮,是什么时候月事
被这么一问,牡丹才赫然想起,自己的月事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了。
她整个人一僵,只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推进黄浦江里,冷得连心都要颤抖起来。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不适,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不,不可能,你搞错了。她没有回答黄医师的问题,而是连连摇头,急着要否定他即将推论出的结果。
黄医师看着她,口气平缓,却也坚定。
牡丹小姐,你所描述的,包括晨吐、食欲改变、疲倦等等,都是怀孕的症状。再加上,如果你的月事已经有一阵子没来,那么我们一定得考虑到,你有可能已经怀孕的事实。不可能,她不可能怀孕,她做了预防
我不可能怀孕的。她焦急的再三否认,大眼里满是惊慌。我只是太累了。一定是这样的
听她说得如此肯定,黄医师只是平静的轻声又说 牡丹小姐,你和先生都是健康的成年人,我想,怀孕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我、我做了预防措施她几乎结巴了起来。 再好的预防,都没有办法百分之百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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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黄医师回答。
牡丹瞪着他,脸色雪白,脱口说道 我不能怀他的孩子黄医师误以为,她的惊慌失措,是害怕意外怀孕,会被黑仲明责怪。他叹了口气,试着安抚她。 你别担心,我想,先生不会怪你的。牡丹太过震惊,被自己可能怀孕的消息,吓得完全无法思考。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话来。
黄医师站起身来,收拾着温度计以及听诊器等等的医疗用具,仔细的放回大提袋里。
没事的,你别担心。事实上,他能够确定,黑仲明会让她生下孩子,因为他从未见过,黑仲明对哪个女人,像是对待她那般的呵护备至。在她伤得最重的时候,他甚至彻夜不眠,守候在她的身边。
这楝屋子里,从上到下,所有的人都知道,黑仲明在乎她。
看着面无血色的牡丹,黄医师又说道 如果你害怕,我可以替你跟先生说。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句话,让牡丹猛然回过神来。
不,别告诉他黄医师一愣。
他讶异的表情,让牡丹发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放缓了语气,开口解释着。
或许--我是说,我可能只是太累了。她试图让语气不要那么慌乱。 至少等真的确定后,再告诉他。再说我的月事,向来就不规律,说不定这几天就来。最后这一句,是不折不扣的谎话。她的月事向来规律,从来不曾迟过,但是黄医师不可能知道这一点。
牡丹的双手,紧紧的交握着。她紧张的看着黄医师,再度要求。 所以,暂时不要告诉他。黄医师看着她皱了皱眉,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
好吧,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她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有办法挤出微笑。
谢谢你。黄医师点点头,走了出去。
送走医生之后,牡丹关上房门,将额头靠在门板上,紧紧闭上了双眼。怀孕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颤抖的睁开眼,匆匆坐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精致的镜盒,然后熟练的打开它。镜盒的底部,有个隐藏的小空间,里面放着她带来的药丸。
这些,是我特别去请人调配出来的药,可以防止你怀孕。
当初,夫人是这么告诉她的。只要你按时服用,就不会怀孕。她颤抖的手,握不住镜盒。镜盒翻覆时,深褐色的小小药丸,瞬间撒得满桌都是。
这些日子以来,她从来不曾忘了吃药。她非常清楚,要是不按时吃药,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这些药仍无法阻止他让她怀孕
牡丹揉着太阳穴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怀孕
她浑身颤抖着,伸手环抱自己,双眼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面容。她不能怀孕一旦怀了黑仲明的孩子,就代表着,这一生一世,她都必须跟他牵连在一起。
黑仲明的孩子。
这是一个太过可怕,而且无比沉重的负荷。
她不能有孩子,她还有债要还,还有仇要报,她还没有查清楚,当年是谁害死她的父母,纵火烧掉她的家。
况且,黑仲明不是普通人,孩子一旦出生,就必须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过着跟他一样,被敌人环伺的生活。
没有人会爱他,没有人会疼。就像是当年的黑仲明
牡丹颤抖着,他双手抚着小腹,苦涩的喉咙紧缩着,她的心中,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她不能生下这个孩子。
窗外,白雪再次纷飞。
黄医师迟早都会告诉黑仲明,她可能已经怀孕的事实。
他不可能不说的,毕竟他是黑家聘请的专属医师。但是,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怀孕,她只要在下次会诊前恢复就行了牡丹走进浴室里,放了一缸冷水。水不够冷。
屋子里的水管,为避免冬天时结冰,所以是跟着暖气通道走的,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其实都有些温热。
别去想。
她告诉自己不要多想,趁着屋外的人不注意打开了落地窗,一次又一次握着水瓢,舀进冰冷的白雪。
别去想。
很快的,浴缸里的水,和白雪融在一起,变得冰冷刺骨。有些尚未融化的白雪、成块的漂浮在水上。
她告诉自己,这么做是最好的。她只是洗一个冷水澡,而这一切,只是一场恶梦。
她的双手已经被雪水冻得发红,而浴缸里的水好冰好冰。她缓慢的脱下衣服,看着那缸冰水,再次告诉自己。
只是一场恶梦。
可是,滚烫的泪水,却几乎要夺眶而出。
只是洗个澡而已。
牡丹深吸口气,努力说服自己,只要抬起脚,跨进冷水里,然后忍一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却只能站在那里,颤抖的看着那缸水。她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动弹。
她没有办法抬起脚,坐进那缸冰水里。
成串的热泪,滚落了她的脸颊天啊她做不到,她没有办法,就这样走进去,残忍的扼杀一条生命。
牡丹跪倒在地上,几近崩溃的,颤抖的用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小腹,眼里的泪水就此决堤。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她泪流满面,蜷跪在地板上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心头一惊,仓皇的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就看见黑仲明已经来到了浴室门口。
你在做什么
他锐利的黑眸,瞪着赤裸的她跟那缸漂着雪块的水。几乎就在那一秒,他已经察觉到她准备要做什么。
你怀孕了。那是句陈述,而不是问话。
你想堕胎。她血色尽失的脸跟慌张的表情,证实了他的想法。
黑仲明无法想象,需要多么果断坚决的心意才能支撑着她去挖来这么多的雪,盛满了将近半个浴缸。
她就这么不想要他的孩子宁愿用这种可能会害她自己冻死的方式,也要流掉他的孩子
刹那之间,黑仲明的愤怒冲过了极限。
他脸色铁青,大步的上前。牡丹吓了一跳不自觉往后退,却仍被他一把抓住双臂。
你就这么恨我就这么恨我他气红了眼,用力摇晃着她愤怒的咆哮着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有力的指掌,紧紧抓着她,用力到几乎要折断她的手骨。
放开我牡丹用尽全力,抬手推开他,含泪的吼着。 你在乎什么不要告诉我,你不曾让别的女人怀孕,不曾逼她们堕胎--黑仲明将她抓到身前,抵着她的脸,怒声吼道 除了你之外,我他妈的没有让任何女人怀孕过牡丹倒抽了口气,震慑的瞪着他。就在那一瞬间,她领悟到一件事--他是故意的,他故意让她怀孕
你你这无耻的家伙她火冒三丈的抬脚,想以膝盖蹋他的要害,却被他伸手挡住,还顺手将她扛上了肩,带出了浴室。
放开我你这混帐黑仲明把她丢在床上,上床压着她,制止她的挣扎。他将她的两只手,抓到她头顶上,以大手箝握住,另一只手则扣着她的下巴。
那双幽暗的黑眸里,跳燃着怒火,英俊的脸孔则因为愤怒而扭曲着。
我是混帐那你是什么胆小鬼连保护自己的孩子都不敢你有勇气替我挡子弹,却没有胆生下我的孩子他的言语,深深刺进了她的痛处。这反而让她更加的怒不可遏。 我不是生产机器,要传宗接代,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黑伸明咬着牙,危险的眯起眼。 她们不够勇敢,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的孩子。我以为你可以做到,我以为你知道,该如何教他生存下去,我以为你会懂得爱他他激动愤怒的责备,宇字句句,都有如拳头一般,重重敲击在她的心口。
泪水再度滚落,她恼羞成怒的瞪着悬宥在身上的男人。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怎么可能还会爱他这句话,就像一条鞭子,狠狠的甩在他身上。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僵硬与颤抖。
黑仲明深吸了口气,狂乱愤怒的情绪,从他几乎要捏碎她下巴的指尖,清楚的传来。
青筋在他颧际清楚的浮现,他咬着牙,双眼赤红,一字一句的警告。 你要是再做这种事,我就二十四小时绑住你,让你连吃饭、喝水,都得靠别人帮忙。绑我你只有这点能耐吗牡丹眯起眼,红着眼眶,愤恨的嗤笑一声。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他屏住了呼吸虎躯一震,面如死灰的瞪着她。那一瞬间,空气仿佛为之冻结。所有的谣传,都说宫清荷是病死的。但是,她看过那本日记,知道事实的真相,他的母亲其实是死于跳楼自杀。
她不应该说的,但是她忍不住。她想伤害他,就像他伤害她一样。
但是在说出口的那瞬间,牡丹就后悔了。
黑仲明没有心。
他们都这么说。
但是,她却成功的伤了他。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知道,他并不像人们所传说的那么冷血无情。
他有心,会流血,也会受伤。
当黑仲明松开她的下巴,举起手的时候,她全身为之一僵,以为愤怒不已、且被她的话刺伤的他,就要伸手打她。
但是她惊恐的反应,却只是让他低下头来,眯着眼、咬着牙,用手轻抚着她的脸,靠得很近很近,几乎贴在她的唇上说道 如果,你期待我会殴打你,那么很抱歉,我不会这么做。他压抑的咬着牙,嘶声再说 我不是,我的父亲。她伤了他。
牡丹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黑仲明。
不要对他心软。
她严厉的警告自己,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也无法忽略他合黑的眼中,那像是从灵魂里透出来的伤痛。
因为慌乱,她更急于保护自己,绝望的想伤他更深。
我恨你。她说着,粉唇微颤。
那双满布阴霾的瞳眸,因为她所说的话语,变得更黑、更深。
慢慢的,黑仲明深吸了一口气。
那就继续恨我。他看着她,抚着她苍白泪湿的小脸,一字一句的,冷声开口警告。但是,别再提起我的母亲,或者,试图伤害我的孩子。否则,我会亲手,把你最珍爱的一切,全部撕成碎片。他的警告,比起他的脸上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的表情,根本不算什么。
牡丹瞪着他,不知为什么,心痛得像是正有人拿刀在戳。一颗晶莹的泪水,悬在眼睫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办法从嘴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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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挤出话来。
离我远一点。她的声音,闷闷哑哑的,仿佛被什么强而有力的东西,紧紧扼住了颈项。
黑仲明冷笑出声,深不见底的双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他只是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睨着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你休想。那个夜里,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地上的白雪,反射着屋里的灯火,照亮了屋外的景物。
寒风吹起,呼啸嘶喊着卷起地上的白雪。庭院里那些高低造景、花草树木,在黑暗的狂风中,都成了魑魅魍魉的暗影。
黑仲明坐在书房的皮椅上,手中拿着威士忌酒瓶,瞪视着桌上那摊开的日记。
他知道,她看到了这本日记--他母亲的日记。
她知道那能伤害他。
她的确够勇敢,也的确够狠。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他把你母亲关起来,只因为她爱的是别人。
你应该早就从你父母的教训中学会,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双目赤红的黑仲明,举起玻璃酒瓶,直接对着嘴,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液体,烧灼着他的喉咙、他的胸口。
只差那么一点,只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对她动手。但是他不是他的父亲,他不会殴打她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不一样
他跟那个该死的男人不一样
愤愤不平的,黑仲明捏紧了酒瓶,在恍惚之中,他仿佛能看见,母亲站在那房间的阳台上,静静看着他,露出抱歉的微笑。
她美丽的脸庞,有着那天晚上才出现的可怕伤痕,胸前雪白的肌肤,浮现前两日被父亲殴打的瘀青,她纤细的手腕,也有着新增的瘀血。
对不起我再也受不了了对不起我永远爱你那一天稍早,他们一起用餐时,她才紧紧的拥抱过他。他应该要更早些警觉的,但是当他困惑询问的时候,她却只是含糊带过。
那一夜,和今晚一样,都下着雪。
他听到争吵的声音时,立刻跑了过去。他应该要快点赶到,保护他的母亲,但他却去得太慢。
黑仲明永远记得,那一天夜里,他飞奔过走廊,冲到了母亲的房间。
父亲已经离开,而她站在那里,站在窗外的阳台上,身上带着新的、旧的伤痕,露出抱歉的微笑,在纷纷的白雪中看着他,然后就转身,跳了下去。
她甚至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在那天夜里,他就曾经怀疑过,她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决定,要用这种方式离开他的父亲。
而这本日记里记载的一切,只是证实了那个怀疑。
他的母亲不够勇敢,即使爱他,她依然选择抛弃他,宁可死去,也要逃离那个恶魔。
窗外,大雪不停。
把女人关起来,是没用的。
他当然知道这一点,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件事。他低咒着,再度举起厚重的玻璃酒瓶,但是空空如也的瓶子里,再也倒不出一滴琥珀色的液体。
你说像你的父亲一样牡丹所说的话,再次浮现脑海,黑仲明愤怒的将那没用的空酒瓶,朝着窗户外头,用力的丢了出去。
酒瓶砸破了落地的玻璃窗,巨大的声响,在黑夜中听来格外刺耳,晶亮的玻璃碎片,撒落一地。
狂风,夹杂着雪,呼号进屋,扬起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衫。
但是,在风雪纷飞的暗夜里,牡丹的话言犹在耳,那张愤恨不平的泪湿面容,依然浮现眼前。
你疯了吗当我如此恨他父亲的时候,我怎么可能会爱他
恍惚之中,母亲的身影,和牡丹愤怒的脸孔交错。
你就像你的父亲一样她错了。他不一样。他和那个男人,不一样。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和那个男人一样。
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黑仲明伸手扒过黑发起身打开书房的门,穿过那条长廊,走回自己的房间。
卧房里头,没有丁点灯光,只有窗外隔壁房间的灯火,悄悄洒落。
牡丹就躺在他的大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纤细的身子,裹着一条厚毯,紧紧蜷缩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太敢走上前,害怕自己其实真的动手打了她,害怕在她身上看见,跟母亲身上同样的痕迹。
那个时候,他太过生气了。他唯恐自己真的动了手,只是故意忘记。
苍白的脸上,犹有泪痕。
只有泪痕,没有瘀青。
微光太暗,他看不清楚。他朝床边再走了几步,靠得更近,确定自己真的控制了脾气,而不是像那个男人一样,总是把愤怒发泄在旁人身上。
除了哭肿的眼,她娇柔的面容完美无瑕,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伤痕或瘀青。
他闭上眼,再睁开,她还是躺在那里,并没有跳起来指责他、咒骂他,更没有被他打倒在地缩在墙角,躲避他的拳脚攻击。
不自觉的,他伸出了手,拂开她颊上的发,抹去她眼角的泪滴。
她是他勇敢的牡丹。
不是他的母亲。
起初他会选择她,是因为她的勇敢,但到了后来,他冷静的判断,已经变得不再冷静。
当他在下午踏进了浴室里,意外的看见了她正预备做的事情时,他立刻就被愤怒淹没。他不能明白,她怎么能如此愚蠢,这种该死的方式,很可能害她失血过多,就这么死在那缸雪水里。
在那一瞬间,黑仲明失去了应有的冷静,忘了她的身分、她的立场,忘了效忠于金家的她,在怀了他的孩子时,会有多么惊慌恐惧。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任脾气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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