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关心则乱
现在回忆起当时失去意识前,她依稀记得外面有人在撬车门,看来是救她们的人来了,也不知法官老太和其他同事获救了没难道只有她一个因公殉职了吗想到这里,她顿时悲愤不已,悲愤过后是木然,木然之后是消极,她没有特别想要活下去的意志。
她认为老天亏待了她,如果死亡是注定的,那她也应该投生在一个更好的身体里才是,凭什么华兰如兰甚至墨兰都能够千娇万宠,她却要重新开始奋斗人生她要熟悉这个陌生的世界,去讨好并不是她亲生母亲的王氏,估计忍气吞声是免不了的,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学着去看人脸色,重新学习古代女子的生存技能。
而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生存的世界。
很久之前看蓝色生死恋时,朋友们都为恩熙跌宕的命运哭的死去活来,可姚依依独独同情那个心爱,在女主角定律下,恩熙显得那么美好善良,而心爱却有心机又刻薄,所有人的情感都朝向恩熙那一边,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问题出生在富裕家庭当大小姐的原本就应该是心爱,她生来就属于那个温暖舒适的家庭,而恩熙本来会生活在那个肮脏糟糕的小店里长大,被兄长欺侮,忍受的母亲的脾气。
在姚依依看来,是心爱受到了不公的待遇,如果心爱一开始就在人人呵护的温暖环境下长大,她也许就没必要长成斤斤计较的刻薄脾气,因为这段倒霉的经历,她即使日后回到了父母身边,也和母亲有了隔阂,无法像亲生母女一样亲密。心爱这笔账又跟谁去算呢
看到最后男女主角双双死去,姚依依甚至恶毒的想,恩熙好像是注定去那家讨债的,她因为白血病肯定是要死的,她不但平白获得了十几年原本不属于她的幸福生活,还把养父母唯一的儿子一起捎带着进了黄泉,而最后留在那对养父母身边尽儿女义务的孩子,反而只剩下了那个一直不受疼爱的心爱。
恩熙当然很可怜,难道心爱不可怜吗
现在姚依依也是这样,她原来美满的人生被偷走了,换成了一个可怜女孩的人生,如果她投胎在一个千娇万宠的女孩身上,那么她也许会很心虚,但矫情几下之后,她也会接受算了,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历史的倒退。
她原本的生活虽然没有丫鬟婆子伺候着,可那时她的生命是自由的,她已经熬过了高考和求职,人生艰难的第一关已经过去了,她拥有好的工作和温暖的家庭,记得泥石流发生前两天,姚妈还打电话说有上好货色等着她回去相亲,只要不发生小三二奶绝症车祸等狗血事件,她将像大多数普通女生一样,平凡充实的过完一生。
而现在的明兰小姑娘呢,亲妈是小妾,而且已经死了,估计这会儿正等着投胎,老爹有三男四女,看似也不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庶女,还有一个没有当圣母打算的嫡母。好处是她不用考试考公务员考职称,坏处是她将来的丈夫人选她没有权利发表意见,将来的人生她只能碰运气,有家暴她不能找警察,自己抹点儿红花油凑合,有小三小四甚至小n她也不能吵闹,得贤惠的当自己姐妹,丈夫差劲猥琐的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能闹上法庭。
哦,对了,还有更糟的,她也许会连个正房也凑不上,庶女向来是做妾的好材料呢。
这样富有挑战性的人生,叫姚依依如何甘心。
可她只能甘心。
她学着母亲当初礼佛的样子,恭敬的跪在观世音菩萨面前,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祈求,祝祷那个世界的母亲兄长平安康泰,莫要牵挂女儿;从今天起,她也会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河流和大山,认真努力的生活下去。
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她无声哽咽着,泪水顺着略显瘦弱的小脸,滴落在浅青色的蒲团上,有些渗入不见了,有些滚落到地上,与尘土混为一体,晨早的光线透过藕荷色的纱窗照进佛堂,光彩清朗,柔光明媚。
明兰小小的身体伏在蒲团上,心里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她发自内心虔诚的低声祈祷,愿观世音菩萨慈悲,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愿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第7话
“明兰,小丫头你给我拿个橘子过来,要剥好皮的。”如兰小姑娘坐在秋千上。
明兰呆坐在石墩上看天,没有动静,如兰又叫了几声,见明兰还是没反应她就顺手捡起一个小石子丢过来。明兰肩膀一疼,吃痛的转过头,看见如兰小姑娘笑的龇牙咧嘴的“你这个小傻子,还不快给本小姐剥橘子去”
明兰无语的望天,慢吞吞的走到一旁的小几边,拿起一个橘子正要剥,却被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那只手娇嫩漂亮,十片尖尖的指甲上还染着淡红的凤仙花汁。
“如兰,你又欺负六妹了你给我下来”华兰大小姐怒气冲冲走过去,一把把如兰从秋千上扯下来,“前儿个父亲怎么说来着姊妹中,六妹年纪最小,我们当姐姐的要多体贴她关照她,你倒好,一天到晚欺负她当心我告诉父亲去”
“谁欺负她了我不过叫她剥个橘子”如兰小姑娘挺着小肚皮叉着小蛮腰。
“下人都死绝了,叫主子剥橘子还是你身边的丫头尤其金贵,竟使唤不得了”华兰漂亮的大眼睛瞪过去,本来侍立在一旁看笑话的三四个丫鬟都纷纷垂首,惶恐的缩在一旁。“瞧见六姑娘要动手剥橘子,你们一个个都死了啊,不会拦着么好得力的丫头,如今竟然看起主子的笑话来了,赶明儿我回了老爷太太,让你们自出去回家,整日看笑话去”华兰大小姐言辞尖利的训斥起来。
如兰立刻不依了,上前扯着姐姐的袖子,大叫道“大姐姐你不许欺负我的人,我告诉母亲去你为了一个姨娘生的小傻子为难自己亲妹妹”
“去告去告我早就想去告了,什么姨娘生的,六妹妹就是我们的妹妹,况且父亲把她抱来母亲这里,就是我们的亲妹妹你再说什么姨娘生的混账话,仔细父亲打你板子”华兰食指用力戳着如兰的脑门。
如兰气鼓鼓的,又反驳不出来;明兰低着头,装傻,不言语。
华兰和如兰虽是同胞姐妹,但长相却不一样,华兰长的像盛紘,明媚秀美,眉宇间英气勃勃,如兰长的像王氏,圆盘子脸,眉目端正,姿色不免平凡了些,不过将来长大了,也许能往端庄上发展。造物主显然没有公平对待这对同父同母的姐妹,不论容貌才能还是父母宠爱,妹妹统统不如姐姐,明兰只希望如兰的心里不平衡不要愈加严重就好了。
其实在王氏身边讨生活并没有那么难,华兰姐姐和长柏哥哥早就有自己的院子了,长栋小弟弟还处于流口水的阶段,明兰需要应付的只有如兰小姑娘。如兰其实人并不坏,只是喜欢使性子耍威风,恨不得天天被人捧着,可是她上头一姐一兄她都惹不起,林姨娘那里的一兄一姐她又惹不到,连站都站不稳的长栋小弟弟她惹着无趣,于是只剩下一个倒霉的明兰可以让她呼来喝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华兰大小姐就会像齐天大圣一样从天而降来主持正义,她未必喜欢明兰,但却看不得如兰嚣张的样子,作为得宠的长女,她在盛府的权威仅次于三个长辈,训斥妹妹,处罚下人,做起来得心应手,说起来头头是道。
明兰心里十分感谢这位又漂亮又威严的大姐姐,她是真正的天之骄女,容貌家世魄力无一不有,她真心希望这位大姐姐将来永远能这样幸福骄傲。
现在每天早上,明兰被妈妈抱着和王氏她们一起去给盛老太太请安,那之前各房妾室已经先给王氏请过安了,林姨娘请安的间隔很有规律,大约是三天请安两天告假,原因很万金油身体不适,如果前晚盛紘在她房中过夜,她就会扶着腰说身子累,如果前晚盛紘没去,她就会扶着胸口说心累,林姨娘每次来请安王氏就要心理建设半天,免得自己暴怒起来扑上去划破林姨娘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蛋儿,极端挑战王氏的修养。
反观小明兰,不过五六岁,没有得宠的亲妈,年纪幼小又钝钝的,王氏没有欺负她的必要,当然也不会去特意照顾,反正是与如兰一道吃睡,但是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之处。
每顿饭摆的都是如兰喜欢的菜,明兰跟着吃,没有挑菜的权力;如兰的衣裳都是新的,明兰穿剩下的,虽然也是九成新;有什么新鲜的果子糕点,当然是紧着如兰先吃,剩下的给明兰;至于什么金银玉的锁呀链呀之类的首饰,明兰是压根没见过,不过每次出门王氏还是会给她脖子和头上弄点东西带着去充充门面。
明兰为自己设定的职业规划路线是,当装傻时得装傻,当告状时得告状,迎春姑娘的遭遇告诉我们,不是一味忍气吞声就可以安享太平的,一个没有什么依仗的庶女,倘若自己都不为自己出头争气,还有谁会理你,所谓天助自助者。
明兰身边的妈妈是一个懒惫大意的婆子,要东往往给西,多差遣两声,就嘟着嘴巴不乐意,小丫头们有样学样,也都是懒散不得力的,还常常用明兰听得见的声音说悄悄话,什么左一次右一次的,没个完了,真把人折腾死了,摆什么主子款儿,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是个姨娘生的罢了,趁早消停些罢,谁耐烦伺候她之类的。
明兰一句不吭,当做没听讲,照旧使唤,因为盛紘对王氏还没有完全放心,所以时不时会去看看明兰,这时明兰就会老实不客气说“晚上口渴,妈妈不给我水喝;您上次给我海棠露了吗我一点也没见着太太给的点心妈妈说她小孙子喜欢吃,就给拿走了妈妈说,等她空了再给我补衣裳上这道口子。”
盛紘脸色立刻就放下了,王氏也尴尬不堪,她最近正忙着办华兰的及笄礼,哪有功夫管明兰,她一生气就把丢了她面子的丫鬟婆子统统罚了一顿,一开始丫鬟婆子不服,照旧给明兰小鞋穿,明兰也不当回事,继续告状,不过两次,仆妇们都老实了,明兰的日子也好过了。
其实告状是个技术活,现代职场和古代盛家都一样,告的好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告不好却适得其反,这里面是有诀窍的。首先告状对象要准确,明兰一开始就知道王氏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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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她放在心上,只要养着不死就行了,盛紘倒还记着卫姨娘的好处,内疚她年轻轻就没了,所以明兰的告状对象是盛紘;其次,告状的目标要明确,明兰只告丫鬟婆子的,却半句不提王氏,反而常常说王氏给这给那的,是下人偷懒耍滑,王氏一边听着倒也还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要装傻,明兰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呆呆傻傻的,说话不利索,反应也迟钝,完全没心机的傻样子,反而安全。
渐渐入夏,日头炎热,暑气灼热着人的皮肤,这一天明兰在内屋午睡,两个小值班的小丫头在外堂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
“大小姐的及笄礼可真气派,据说太太把登州有些脸面的太太夫人都请来了,门口光是轿子就排了两排,为了怕外客热,太太还一口气买了几十车冰块镇着,流水价的往里送冰碗子,老爷也特意回府观礼。”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鬟。
“太太特意从翠宝斋定制了一套头面首饰,妈妈说那可是京城第一珠翠楼,不知花了多少银子,还有大姑娘身上那条襦裙,妈妈说那上面的刺绣是流觞绣,走动起来上面每一条纹路都会动似的,那时太太娘家老太太送来的,大姑娘的命真好,小梅姐姐,你说我们姑娘将来”一个圆脸的七八岁小女孩说。
“哎,我们姑娘怎么能比,大小姐可是嫡出的”
明兰躺在里屋听着丫鬟的对话,这两个小丫头王氏分给她贴身使唤的,大点儿的叫秋雨,小的叫小桃,前者原来是王氏房里的三等丫鬟,后者是刚刚从家生院里提拔上来的,说是和六姑娘年龄相仿好相处想到这里,明兰无可奈何的鼓鼓脸。
因为要整顿盛府内宅,盛紘恨不得把所有的下人都汰换一遍,除了个别太太和林姨娘的得力心腹,其他二三等的洒扫丫鬟几乎全都倒腾了一遍,然后又从家生院里选些新的来补充,那些模样伶俐的,都是先给了前头几个少爷小姐,轮到明兰时,只剩下这个傻傻的小桃。
不过也好,明兰把小小的身体在蓉覃上翻了个身。
盛华兰的及笄礼明兰并没有看见,但可以想象那场面,她并没有特别羡慕嫉妒的,只是睡的迷迷糊糊之际会想,盛华兰这样的出身才是穿越女应该投的胎呀。
完成了及笄礼,王氏立刻以无限的热情投入到寻找大女婿的工作上去,时不时的要和盛紘和盛老太太交流意见,每当这个时候,华兰就会一脸娇羞的掩面回屋。明兰不由得感叹,社会果然进步了,想当年姚妈举着照片给姚依依说相亲对象时,姚依依可是全程参与的,并且拥有最终否决权和决定权。可这里即使是盛华兰这般受宠,她的婚事自己也无法插手,明兰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盛紘夫妇手里留下两个最终候选人,令国公府第五个孙子和忠勤伯府的次子,还没等夫妻商量出结果来,时任开封府尹的邱敬大人来为儿子提亲了。
“原本华儿刚刚才及笄,也不急着选婿,可邱大人这一提亲,我们却不得不快了,要么应了邱大人家这门亲事,若是不应也得有个说法。”王氏坐在一张蝙蝠流云乌木桌旁,面前堆放着几张大红洋金的帖子,头上龙凤金簪的流苏不住抖动。
“邱兄是我的同年,我们两家原也知根知底,本来结成这桩婚事也无不可,可是”盛紘手握着一把黄杨木骨的折扇,在屋里走来走去。
“可是什么,老爷快说呀。”王氏急道。
盛紘坐到王氏对面,端起桌上的白瓷浮纹茶盏浅啜一口,道“那邱二公子我是见过的,模样品行都配得上华儿,本来我就不喜华儿嫁入王公府邸,那里虽然富贵,终究门庭深锁,华儿又心高气傲,真嫁入了那地方也未必如意,我们与邱家那是门当户对,也不怕华儿受委屈,可是这次我去京城,瞧着不妥。”
王氏听到华兰嫁入公侯之家的难处时连连点头,听到最后,还执起手中团扇给盛紘轻轻打扇。盛紘缓了缓,凑过来低声说“当今皇后没儿子,论嫡是不成了,而接下来最长最贵的,无非是德妃淑妃所出的三王爷和四王爷两位皇子,圣上迟迟没有立太子,不过是因为三王爷身子孱弱,且年过四旬尚无子息,而有子嗣的四王爷却偏偏晚了半天出世,如今圣上身子尚且硬朗还好,将来万一有个山陵崩,那些王爷身边的近臣怕是有事。”
王氏于朝堂之事一窍不通,茫然道“这与大丫头的婚事何干邱敬大人是个外官呀。”
“可邱敬的长兄却是三王爷的讲经师傅”盛紘怫然,他其实也很想和妻子推心置腹,可妻子的思想总和他不同步,林姨娘倒是和他很同步,却偏偏是个妾。
王氏想了想,不由得大惊失色“老爷,这的确不妥,不论圣上是不是立三王爷,只要三王爷生不出儿子来,将来这皇位也得给人家呀我听说那四王爷可不是个吃素的。”
看妻子总算上道了,盛紘点点头,又叹气道“我也时常劝说邱敬兄,像我等外官暗暗结交些京官内臣也就算了,可千万莫要牵扯进立储大事中去,京城里那么多公侯伯府,都门儿精,有几个掺和进去的当初先帝爷即位也算顺当了,可也夺了好几个没眼色的爵位,撤了不知多少一二品的大员,何况我等。我劝了几次,邱兄都听不进去,反而和他长兄加倍亲近三王爷,我也知道三王爷为人宅心仁厚,明德贤孝,可是,可是”
“可是他没有儿子”王氏及时给盛紘补上,“没有儿子,三王爷再贤德也没用,邱大人也太糊涂了,储位之争岂是闹着好玩的,我瞧着四王爷一准能上位。”
“那也不一定。”盛紘突然杀了个回马枪,“邱兄以及三王爷身边一干僚臣也不全糊涂,他们知道三王爷若非子嗣问题,早就立了储的,于是就想出一个点子。”
王氏道“什么点子”
盛紘愈发压低声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撺掇了几个大臣在外头鼓吹着,要效仿宋英宗故事。”
王氏绞着帕子,愤懑的嗔道“老爷就别和我拽文了,我大字都不识一筐的,如何知道什么宋英宗故事。”
盛紘含蓄的啧了下,无奈的解释道“那就是说,如果三王爷即了位后却始终没有儿子,就让他从兄弟那过继个儿子过来,圣上儿子可不止这两位王爷,下面几位年少的王爷不都有儿子吗,反正论起来都是圣上的孙子。”
王氏笑着拍手道“这倒是个好主意,那几个小王爷母族卑微不说,圣上也不大上心,皇位是无缘了,过继他们的儿子最是妥帖;可这能成吗四王爷能答应”
“谁说不是如今鼓吹过继一事的几个早已成了四王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将来是四王爷即位,那邱家”盛紘没说下去,但王氏也全明白了。
“这就是个赌注,赌赢了邱家鸡犬升天,赌输了,邱家一败涂地,可何必要赌呢邱家现已是富贵双全的了。”盛紘喟叹道。
“老爷,邱家的婚事咱们不能答应,他邱家愿赌,咱们可不能拿华儿来赌,要是弄个不好,咱们全家被牵连也是有的。”王氏的思路突然清晰起来了,她从腰下又拿出一条绛红底绣葵花的汗巾细细摁着额头,忽抬头转而又问“老爷素日在官场上为人厚道,常与人交好,如今就没一个可以结亲的”
盛紘道“不是没有。还在泉州时,我就细细盘算过我那群同年同科好友,都不合适。”
“都不合适的”王氏疑道。
“你那日是怎么说挑女婿的”盛紘看了她一眼,学着王氏的口气慢悠悠的说“要门第好,家底厚,人口简单,公婆妯娌好侍弄,最最要紧的是人家后生要有能耐,要么读书有功名,要么会办事的有产业,要么有武功爵位。我素日结交好友大都是书生,与我同年同科的,官位高的不多,官声好官位高的,又家底单薄,可家底厚的,自是早就被长辈定好了的。大理寺的柳兄倒合适,可他家嫡子还小,将来倒可以给如兰说道说道。唉”
王氏神色有些尴尬,讪讪的笑道“老爷不必忧心,这不还有别家嘛,我瞧着令国公府就很好,他们虽是降等袭爵,从太祖爷封爵至今不过才第三代,那忠勤伯府倒是原等袭爵,可他们家如今的光景不好,早被圣上厌弃了,还是不要的好;令国公府好,赫赫扬扬,家世鼎沸,又风光又旺盛。”
“这可未见得。”盛紘慢条斯理的打开折扇,慢慢摇着“我幼时随着老太爷和老太太在京城里住着,与维大哥哥在令国公府家塾读过书,那家人我很是瞧不上;外边看起来光鲜,内里却污秽不堪,那家塾也腌臜的很,我与维大哥哥只读了半年就出来了。这次我到京城办事时,听闻令国公府愈加不堪了,家里人口众多,主仆上下,安富尊荣,几个小爷们,不过和长柏大小,屋里竟有二十多个媳妇丫鬟伺候着,如此穷奢极欲,大的小的全都挥霍无度,铺张奢靡,出的多进的少,内囊早就空了。我不过稍稍与耿世叔透露华儿及笄在即,他们就找了来与我说,言谈之中流露出有结亲之意。”
王氏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们瞧上了大丫头的嫁妆”
“难说,何况他们家贪了媳妇嫁妆的,又不是一次两次了。”盛紘不屑。
王氏犹豫道“可那终归是国公府呀,那样排场风光的人家,若不是现在有难处,也轮不上我们华儿。”
盛紘冷笑道“若只是短了银钱,我也不至如此,只是那家子孙实在不肖,偌大一家子里,读书武功筹谋计划之人竟无半个,老国公夫妇自己倒还好,可膝下几个儿子哼大房骄奢淫逸,父子素有聚麀之诮,二房,哦,来提亲的就是这房次子,那二房的一把年纪了还不停的讨小老婆,将房里的丫鬟媳妇将及淫遍,我在京城时听闻,他连儿媳妇房里的贴身丫鬟都讨去睡了,真真辱没斯文,败类之至”
王氏听的魂飞魄散“我说他们堂堂一个国公府怎么上赶着来我们一个六品知州家里提亲,怕是京城里的体面人家都不肯把女儿嫁过去吧”
“太太这次说对了。”盛紘收起扇子,摇头道。
“那也不能是忠勤伯府呀,他袁家如今门庭冷落的紧。”王氏气愤道。
“这倒不是。”盛紘终于来了兴致,热切的说“我这次特意去拜访了忠勤伯府,见了老伯爷的几位公子,嫡长子是早聘了国子监祭酒梅大人家的千金,那次子我瞧着倒好,沉稳识礼,威风凛凛,年纪轻轻就在五城兵马指挥司里谋了个差事,我又特特去向窦指挥使打听他的人品才具,那窦老西你也是知道的,素来狂傲,可他也把那袁文绍结结实实夸了一顿,还叹气说,那少年郎因被家世连累,一般的官宦世家都不敢与他们结亲,差些的人家他们又瞧不上眼,好端端的一个后生拖到快二十了还没成家,大约是我在窦老西面前显了意,第二天,袁家就托了人来说项。”
王氏犹自绷着脸“你也说了,一般的官宦世家都不敢与他们结亲,他们如今要势没势要钱没钱,我们干嘛上赶着去”
“废话若不是人家现在有难处,也轮不上我们华儿。”盛紘也用王氏的话反唇相讥,“他家也是倒霉,先帝爷在位时,不慎卷入伊王谋逆案中,连同还几个世家一起被夺了爵,潦倒了几年,后来当今圣上即位后大赦天下,翻查了旧案方发现连着忠勤伯府在内的几个公侯伯府着实有些冤枉,算是被牵连的,遂起复了四五家,他家就在其内,可还是被斥责了处事不谨行止不端,足足褫夺了十年的银米俸禄,冷落起来。”
“老爷既然说的头头是道,何必还要和他家结亲”王氏扁扁嘴。
“你懂什么像这种有爵位在身的王公家出来的子弟,大都颟顸无能,因祖上有荫,顾不思读书,不想习武,不求进取,两三代之后便不成样子了,可这袁家因为遭过难,他家子孙便比一般的能干懂事,有过磨难的方知立业之难,我瞧着袁文绍很好。”
王氏还是不豫,转过头去不说话,盛紘走过去扶住王氏的肩膀,细声说“华儿是我们的头生女,我如何会委屈了她,记得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候补知事,又被指派到那苦寒之地,华儿出世时,我们竟连一个像样的奶妈子都寻不到,我一边读书备考一边当差,你又要管家又要服侍我和老太太,华儿那时乖的让人心疼,从不哭闹惹事,稍大一点了,还能帮你理事,说句诛心的话,这许多子女里,我最疼者就是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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