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泠
楚千尘卖乖地抿唇笑。
她有心讨好人时,那笑容要多乖巧有多乖巧,要多甜美有多甜美,让人不忍拒绝。
她的笑容真挚,星眸璀璨,心想:就像王爷说得那样,太后娘娘是个心软的!
是个乖巧的孩子。殷太后瞧着楚千尘笑得“怯生生”的样子,有些无奈,也有些心软,就应了。
楚千尘殷勤地扶着殷太后下了榻,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手,温声说:“臣女服侍太后娘娘。”
她依旧笑着,笑容浅浅,抬眼时,眼睫颤了颤。
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一副“毛手毛脚又怕被责罚”的小可怜样,犹如一只温顺的绵羊。
“……”何嬷嬷又皱了皱眉,怕楚千尘毛手毛脚的,伺候不好人,折腾得还不是太后。
可是,殷太后轻声应了。
殷太后看向楚千尘的眼神有些微妙,保养得当的玉手扶在她手上,淡淡道:“扶我进去把。”
她指了个方向,楚千尘就仔细地把她扶去了后头的碧纱橱,动作慢慢悠悠,似带着几分诚惶诚恐的味道。
“何嬷嬷,给哀家挑身衣裳。”殷太后一边说,一边使了个眼色。
何嬷嬷在太后身边服侍了几十年,是太后从殷家带进宫的陪嫁,对太后自然最为忠心。
她心里有些讶异,但二话不说就去了隔扇门那里守着。
殷太后在榻上坐下,轻声对楚千尘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楚千尘第一次给她探脉时,殷太后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是这小姑娘连番对着她做了这么多小动作,她要是还感觉不出对方是有意为之,那就是蠢了。
殷太后此刻再看楚千尘时,有些惊疑不定。
楚千尘嫣然含笑,乌黑的凤眸犹如缀满了星子的夜空,那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几分灵动,就像是画龙点睛般,眼前的少女与方才那个温顺的少女判若两人。
殷太后怔怔地看着楚千尘。
楚千尘笑道:“娘娘,方才的参茶不要用了。”
楚千尘也知道殷太后不会轻易相信自己,就借了顾玦的名义道:“是王爷让我给太后娘娘来诊脉的。”
殷太后:“?”
何嬷嬷:“?”
殷太后主仆俩一头雾水地面面相看,皆有种天翻地覆的感觉。
这还是方才那个老实、怯懦、柔顺、胆小的姑娘吗?!
时间紧迫,楚千尘尽量长话短说,开门见山地说道:“太后娘娘可知道济世堂的神医?”
殷太后虽然在深宫中,而且时不时就卧病不起,但是皇长孙顾元嘉上个月重病去济世堂求医的事也是听说过的,她也曾设法让何嬷嬷去打听了关于那位神医的事。
然而,她们打听到的消息语焉不详,宫里有人说是神医救了皇长孙,有人说玄净道长的九还丹起了效,更多的人怀疑那个神医一个还未及笄的姑娘家能有什么超凡绝伦的医术……
还未及笄?殷太后心念一动,再看向楚千尘的眼神有几分若有所思,难道说……
“我就是济世堂的神医。”楚千尘落落大方地承认了,笑容愈发璀璨。
她难得进宫一次,与太后私下说话的机会也就这一次,所以她也不逗圈子,当务之急就是要让太后全然相信她才行。
“你是神医?”殷太后喃喃道,犹觉得不可置信。
这个楚家的二姑娘私下里认识儿子,而且儿子还让她进宫来找自己?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殷太后的心跳突然就砰砰加快了,原本宛如一潭死水般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她忍不住就去看何嬷嬷,何嬷嬷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简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看着何嬷嬷这副样子,殷太后蓦然就淡定了,心想:自己看人的眼力,自然是不如儿子的。
楚千尘又道:“方才的参茶里配伍有问题,有两种药材是相克的,会让人精神不济,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气血运行慢,药性在体内会留得更久,所以太后娘娘才会觉得昏昏沉沉,时常精神恍惚。”
什么?!一旁的何嬷嬷惊得手一滑,手里的帕子轻飘飘地落了下去。
太后这些年身体一直不适,明明也没什么大病,可身子却每况愈下,尤其是容易精力不济,寿宁宫的奴婢陪着太后玩上两局叶子牌,太后就乏了。
何嬷嬷也怀疑过是不是太后的饮食中被人动了手脚,后来就由人专门试毒,但是试毒的那个小内侍好端端的,身体康健,活蹦乱跳。
楚二姑娘的意思是说,参茶之中的这种配伍只会对年纪大的人有害?!
殷太后已经从楚千尘认识顾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是顾琅。”
顾琅就是今上的名讳。
楚千尘沉默以对,不置可否。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这偌大的宫廷之中,除了皇帝外,还有谁敢对太后下手,还有谁会对太后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大齐重孝道,殷太后是先帝的继后,上了玉牃的皇后,那就是皇帝的继母。皇帝爱惜名声,又要以孝道治天下,只能好好奉养殷太后,但是他又不想让殷太后指手划脚,那么,对他而言,殷太后时不时地病着是最好的,如此一来,皇帝来寿宁宫探望一趟抱病的太后,还能被人赞一句纯孝。
何嬷嬷定了定神,急切地问道:“楚二姑娘,那太后娘娘……”
说着,她又谨慎地往碧纱橱外望了一眼,生怕隔墙有耳。
楚千尘从容一笑,安抚二人的情绪,“太后娘娘这参茶被人动手脚应该是这一年的事。”
殷太后微微睁大眼。
她一直有喝参茶的习惯,参茶加了些药材,这才被人钻了空子,故意弄错了配伍。算算皇帝登基正好一年了。
楚千尘道:“不妨事,娘娘的身体底子好,药服得也不用,除了时常精神不济,头昏眼花外,暂时也没别的妨碍,不会危及生命。”
“但是,如果常年继续吃下去,就会渐渐影响神智,”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令人胡思乱想,甚至抑郁成疾。”
很多疾病本来就是因为多思、多虑、多忧导致的。
何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楚千尘定了定神,又道:“过几天,娘娘再宣臣女来请安吧。”
殷太后在一阵混乱之后,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她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开始整理起混乱的思绪:楚千尘既然是那个传闻中的神医,想必医术不凡,瞧她气定神闲的样子,那是不是意味着顾玦的伤病……
殷太后就试探了一句:“楚二姑娘,九遐现在怎么样……”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九遐是顾玦的字。”
这一点楚千尘自然是知道的,王爷的私章上刻的都是他的字,顾九遐。
“王爷很好。”楚千尘点到为止,也不方便和殷太后说顾玦现在不在京城的事。
反正她会治好王爷的!
殷太后见楚千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顾玦的字。
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更快,连平常有些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轻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思绪飞快地转动着:很显然,顾玦与楚千尘应该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她还知道他的字。
殷太后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知道几分的,她的儿子自小就是天之骄子,身为皇子天生尊贵,他又天资聪颖,自小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是轻而易举。
谢文靖当太傅时,就曾戏谑地感慨说,如果顾玦不是皇子,他一定可以考个状元,光耀顾家的门楣。
年少时,顾玦也曾意气风发地对她说,他要隐姓埋名去考个状元……
想起儿子年少时的种种,殷太后心中只觉酸楚。
十五岁对顾玦来说,等于是一道分水岭。
十五岁时,顾玦奔赴战场,从那之后,他就骤然长大了。
不再是年少时那个轻狂恣意的少年郎。
他变得捉摸不透,变得精于算计。
殷太后自是明白的,宸王顾玦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北地军,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
他是她为之骄傲的孩子。
她的儿子决不是个任人摆步的人,也不是一个畏缩之人,可是从这道赐婚圣旨下达后,他从不曾露面,唯一一次回应就是让王府长史上了金銮殿。
这一切实在不像是顾玦的风格。
殷太后深深地凝视着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楚千尘。
所以——
皇帝的这旨赐婚十有八九是顾玦自己愿意的,甚至,是顾玦自己暗地里推动的,而皇帝还傻乎乎地自以为他算计了顾玦。
当这个念头浮现心头时,殷太后忽然就觉得很多事变得可以解释了,眼神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
慈爱,柔和,欢喜,又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趣致。
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据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她明明是个怯懦、平庸的,可现在瞧着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她是庶女,但是顾玦一向眼高于顶,他能看上眼的,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庶女,肯定有过人之处。
只这手医术,就可见这孩子是个知道藏拙的,而她还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
年纪是小了那么点,不过,儿子喜欢就好,再过一年,这孩子就及笄了!
儿子有伤病在,这一年,他也好慢慢调养身子。殷太后思绪发散,越想越远。
楚千尘总觉得殷太后看自己的眼神尤其慈爱,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莫名地眨了眨眼。
殷太后清清嗓子,道:“这参茶却不能不喝。”
楚千尘明白太后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太后娘娘,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一个嬷嬷。”
楚千尘俏皮地勾唇一笑,“臣女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娘娘可以给个人吗?”
殷太后的眼神愈发柔和了,笑容也更深了,眼角露出几道亲和的笑纹。
这孩子果然是个聪慧的,还是个会撒娇的。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而且,她长得这么漂亮,将来与儿子生的孩子肯定也是聪明漂亮又会撒娇,讨人喜欢得不得了。
殷太后仿佛看到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奶娃娃对着自己叫皇祖母的样子,叫得她心都要化了。
她一下子就像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似的,精神一振,连声应下了。
她的好心情也表现在了言行上,招呼着何嬷嬷给她找那身鹅黄色的褙子,思忖着这颜色可以衬得她气色稍微好些,瞧着也可亲些。
之后,楚千尘与何嬷嬷一起伺候殷太后换上了衣裳,她动作轻巧灵敏,与之前端汤盅时那笨手笨脚、小心翼翼的样子迥然不同,让殷太后和何嬷嬷都是心中暗叹,偶尔交换着彼此意会的眼神。
这果然是个机敏的小姑娘!
殷太后其实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想问问楚千尘是怎么认识顾玦的,想问问顾玦的伤病到底怎么样,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她怕她们私下聊久了,引人疑窦,坏了顾玦的事。
罢了罢了。以后总有机会的。殷太后心道。
她心情好,戴好了腰侧的玉佩后,就顺手给楚千尘也配了一个刻着凰的羊脂白玉环佩,想着另一个刻着凤的环佩过些天就送给儿子。
殷太后换好了新衣后,就从碧纱橱出去了。
楚千尘半低着头,如影随形地跟在殷太后身后,行走时如弱柳扶风,偶尔怯怯地往前看一眼,似乎害怕被太后责怪。
纤弱的少女犹如一朵春风中的娇花,颤颤巍巍,又楚楚动人。
殷太后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下,柳叶眉微微蹙起,看来颇为不悦。
一个四十几岁、身段丰腴的嬷嬷端着汤盅过来了,笑着请示道:“太后娘娘,这参茶还温着,现在温度正好,您是要现在喝,还是奴婢拿下去再给您热热?”
殷太后顺手指了指茶几,示意那嬷嬷放下汤盅。
“你啊,行事毛毛燥燥的,毫无未来亲王妃的样子,”殷太后翘着兰花指以汤匙舀了一勺参汤,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又放下汤匙,喃喃道,“离婚期都不到一个月了。”
她放下汤匙后,右手顺手就指向了那嬷嬷,“严嬷嬷,你随楚二姑娘去永定侯府,好好教教她规矩!”
严嬷嬷:“……”
她瞳孔微缩,手下意识地攥紧了帕子。
锦绣医妃之庶女凰途 122靠山
严嬷嬷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楚千尘乖巧地应了,又一次对着殷太后谢了恩。
严嬷嬷犹疑地捏着帕子,欲言又止,这时,殷太后的目光就轻飘飘地朝她看了过来,看得她心里咯噔一下。
“是,太后娘娘。”严嬷嬷再不敢犹豫,只能恭敬地屈膝领命。
殷太后抬手揉了揉眉心,一股浓重的疲乏感霎时间涌了上来,挥了挥手,“哀家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平日里,殷太后也是动不动就疲乏,寿宁宫里的宫人也都习惯了,几个宫女、内侍井然有序地从寝宫退了出去,只留了何嬷嬷与大宫女伺候。
楚千尘从腰侧解下了一个樱草色绣云纹的月牙形香囊,双手恭敬地呈给了殷太后,“太后娘娘,这香囊中的香料可以凝神静气,是臣女亲手做的。”
殷太后接过那香囊,随意地往茶几上一放,淡淡道:“你有这个孝心,哀家记下了。”
严嬷嬷往那个月牙形的香囊飞快地瞥了一眼,就垂下了眸子,眼底掠过一抹不屑。
这个香囊的绣功实在普通得很,跟外头随便那个绣庄卖的荷包没两样,拿这么个香囊就想讨好太后,果真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楚千尘屈膝行礼后,就带着严嬷嬷告退了。
殷太后怔怔地看着楚千尘纤细的背影,眼神中有欣慰,有慨叹,有希冀,有释然,也有那么点惋惜:她也很想和楚千尘好好说说话,问问顾玦的近况,可是现在时机不对。
出寝宫时,严嬷嬷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就听何嬷嬷提议道:“太后娘娘,奴婢瞧这参茶冷了,还是拿去温一下再喝吧。”
湘妃帘刷的落下,也挡住了后方的声音,后面殷太后到底说了什么严嬷嬷就听不到了。
严嬷嬷跟着楚千尘跨出正殿的门槛后,不冷不热地说道:“楚二姑娘,奴婢先送您回明德殿,然后再回来收拾一下行李。等万寿宴结束后,奴婢就和您一起回永定侯府,您看这样可好?”
楚千尘温温柔柔地应下了,在严嬷嬷的指引下,又原路返回,慢慢地朝明德殿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这趟进宫没白来。
殷太后的情况比她预想中好多了,令她觉得不解的是,太后明显不是油尽灯枯之相,上一世她怎么死得那么早……
是否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呢?
现在已是巳时过半了,骄阳似火,阳光灼灼地炙烤着大地,从寿宁宫出来,就感觉到一股热风迎面而来。
楚千尘全不在意,思忖着往前走去。
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明德殿前的校场外。
远远地,就能看到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在擂台上比试,两人身形敏捷地躲闪着、进攻着,动作迅速,杀气腾腾,彼此似乎不相上下,一时分不出胜负。
校场的周围比她走之前更喧哗了,众人似乎感受不到这夏日的闷热似的,有说有笑,一个个神采焕发。
校场入口,一群锦衣华服的少年公子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玄衣少年说着话,有人道贺,有人嬉笑,有人鼓掌,有人拍着他的肩膀推搡,好不热闹。
楚千尘随意地扫视了半圈,目光落在不远处一个着竹青色胡服的少年身上。
少年神色怏怏地垂着头,脚下踢着一块石子,翻来覆去地蹂躏着那块石子。
琥珀机灵地跑去打听了一番,回来就神色微妙地对着楚千尘禀道:“姑娘,方才十五岁以下的少年组已经比完了,大少爷得了第三名。”
楚云逸才刚满十二岁,其实以他的年纪,能得第三名已经相当不错了。
楚千尘盯着楚云逸看了一会儿,对着身后的严嬷嬷随口道:“严嬷嬷,我过去和我弟弟说几句话。”
也不待严嬷嬷反应,她就自己朝楚云逸走了过去。
严嬷嬷皱了皱眉,脸上写着毫不掩饰的不赞同。
太后让她来教楚千尘规矩,照理说,她是该提醒一二,不过,楚千尘越上不了台面,“那一位”肯定是越满意。她还是别逾矩了!
想着,严嬷嬷抬眼朝看那正中间的看台望去,那道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在阳光下尤为夺目。
严嬷嬷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眉顺眼地候着。
楚千尘不紧不慢地往楚云逸那边走去,凝眸盯着他那倔强的侧脸。
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面目模糊的幼童,在她一步步往前的步履中,对方的脸庞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楚云逸从四岁就开始跟随父亲楚令霄习武,还未拿笔,就先学会了骑马。
楚令霄显然对他寄予了厚望,而他也没辜负父亲的期望,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十分刻苦。
小时候,她也背着姜姨娘悄悄去看过他练武,看到他的掌心被弓箭磨出血泡来,可他还要练,她就跑过去给他用白布缠在手上,然后看着继续练。
她在一旁给他欢呼鼓掌。
再后来,姜姨娘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让她不要去打搅楚云逸练武,还盯着她练了好几天女红……
自小,姜姨娘就有意无意地阻止她亲近楚云逸,但是,同在一个府内,楚千尘还是难免会听到不少关于楚云逸的事。
这些事她也是在最近才一点点地想了起来。
楚千尘一边走,一边出了神。
正前方,低着头的楚云逸还在踢着那块小石子,小石子骨碌碌地滚来又滚去。
忽然,他就见一袭大红色的衣裙进入他的视野,裙子下的绣花鞋上绣着一对活灵活现的蝴蝶,那如蝉翼般的蝶翅随着主人轻轻扑扇着。
楚云逸将目光上移,两丈外,楚千尘那熟悉的面庞映入他眼帘。
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轻轻地笼在她身上,衬得少女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端庄,仿佛菩萨前的一朵金莲似的。
姐弟俩的目光对撞在一起。
这一瞬,周围的声音似乎远去,楚云逸觉得这里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人似的。
他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色幽深。
那天,他听到父亲和祖母想让楚千尘暴毙,本来是想去庄子上给楚千尘通风报信的,却反而被父亲关了起来。
虽然楚千尘还是平安从庄子上回来了,但是,整件事他根本就没帮上一点忙。
每每想起,楚云逸就觉得挫败,心口发闷,昨晚他辗转反侧,几乎彻夜没睡。
本来,他计划在今天的武试中争取夺个魁首,让楚千尘觉得与有荣焉的,可方才他没发挥好,只得了第三名。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他输了,他实在是太没用了!
这种无力的挫败感在他此刻看到楚千尘朝他走来时,节节上升,攀升到了最高点。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楚云逸蓦地转过身,大步就想跑。
楚千尘嘴角抽了一下,语调平缓地说道:“楚云逸,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这句话简简单单,不轻不重,可威吓之意溢于言表。
楚云逸一不小心就又想到了上次在侯府被楚千尘掀翻的一幕幕。
要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四脚朝天,那肯定会比他今天输了武试还要丢脸,要是真这样,他干脆就拿块豆腐撞死自己好了!
楚云逸停住了,身子僵直如石雕,一动不动。
楚千尘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楚云逸跟前,停在距离他一步外的地方停下,单刀直入地问道:“输了?”
“……”楚云逸有些别扭地移开目光,完全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他听郁七说过,家里的姐妹将来出嫁后,要是在婆家被欺负,娘家的兄弟就是靠山。
他是长子,比楚云沐大了这么足足七岁,本该由他挑起担子的!
可是他这么差劲,楚千尘还没嫁,他就保护不了她,那么他以后怎么当楚千尘的靠山?
听说,那些没有娘家兄弟靠的姑娘家在婆家会被人欺负的。
亏他在皇帝下旨赐婚的那天,还大言不惭地在嫡母和楚千尘跟前放话说,有他呢!
想着,楚云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他实在是太丢脸了!!
少年人那年轻意气的脸上写着倔强、羞恼、惭愧,还有一丝丝的不服气。
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的,他输了。
她尽管嘲笑他、奚落他好了!
反正活该他受着。
楚云沐傲娇地昂起了下巴,终于与楚千尘四目对视。
“张嘴!”楚千尘命令道。
“……”楚云沐眨眨眼,下意识地张开了嘴。
接着,他又懊恼地想道:他又不是楚云沐这小子,怎么她让干嘛就干嘛!
楚千尘隔着帕子从荷包里摸出了一粒玫瑰松子糖,抬手往他嘴里一塞。
她什么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楚云逸只觉得那一股混杂着玫瑰、松子和蜂蜜的香甜味弥漫在口腔中,是熟悉的味道,他知道这是楚千尘亲手做的糖。
口中香香的,甜甜的。
楚云逸含着糖唇角不由弯了起来,又打起了精神,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下次一定不会输了,不管是在校场上,还是在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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