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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夜话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夜雨惊荷
贾政知道儿子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瑾瑜也未必知道来龙去脉,便叫跟着宝玉的下人进来。
贾母一见,忙为宝玉打掩护,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林哥儿好容易来一次,你又好久不见这孩子,现在却只顾着这些没用的!”
贾政**,忙笑道:“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准备好酒!”
“舅舅且慢!”林致远忙止住了贾政的热情劲儿,“老太太,两位舅舅,实不相瞒,此番致远前来,确实有大事。一来是恭贺二舅回京,二来......致远药代妹妹给长辈们赔礼。”
贾母眼珠子一转,她以为林致远必定是说黛玉冲撞老二家的事,也算是他们有心了。
贾母故意抻着长调怪道:“嗨,都是一家子的骨肉,哪能没个磕磕绊绊的,你二舅母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贾政对林家兄妹气昏二太太的事儿早就知晓,他一直对王氏心存偏见,下意识认定此番闹剧是王氏咎由自取。
贾政哼道:“瑾瑜不必致歉,若是你二舅母有错,我绝不姑息。”
林致远貌似为难的样子,良久才站起身说道:“致远叫老太太失望了。此番赔礼不是为二太太,却是为贾家的名声。致远也知荣国府百年声誉来之不易,可为了林家先辈们能明目......致远也只好得罪了!”
贾母讶然:“林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致远得知,当年姑母怀有一胎,是府上二太太使了巫蛊之术,叫林家痛失骨肉,今已搜寻了证据,致远要替我家二婶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二太太杀人害命!”
林致远一席话惊得屋里屋外鸦雀无声。
贾母和贾政被打击的不小,倒是贾政率先回过神。贾赦恨恨的骂道:“表外甥,你这不是将我们家往绝路上逼嘛!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如此歹毒!”贾赦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道理,他虽乐于见到二房事败,可也不容外人欺负到贾家的头上。
林致远看向贾母,老太太满是不赞同的看向自己。林致远长叹一声:“难道诸位都忘记了?我的二婶才是你们的亲人!”
众人一愣,似乎才记起林致远说的二婶就是贾敏。贾......敏!好多年不曾在耳边出现过的名字,贾赦和贾政都怔怔的陷入了回忆。
林致远冷眼旁观着,说道:“二婶一生无子嗣,这是她最大的悲痛,只怕如今入了祖坟也不得安宁,要不是二太太,林家如何会有惨剧?几位正是二婶的生母,亲兄,不想着为她报仇,难道还要包庇恶者?”
贾宝玉梗着脖子,冲着林致远嚷道:“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别以为表哥救了我就能对我们家指手画脚,几位长辈都是最明理的,断不会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给二太太定罪。”
贾政忙喝道:“宝玉,怎么与你表兄说话呢!”
贾宝玉因刚刚喊话,脸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只是为了母亲他也顾不得许多。“父亲就是教训儿子,儿子也要说,表兄胡乱猜忌人,二十几年前的旧事重提,分明是居心不良,二太太已经病入膏肓,难道还要叫他淋上污水!”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宝玉:“宝兄弟记得倒是清楚,二十几年前,难不成你早就知道?”
贾宝玉自觉失言,将那日黛玉和母亲争吵的话流露出了几句,忙描补道:“宝玉心忧姑母,姑母当年的遭遇也是听老太太提及过的。”
贾宝玉连连向贾母求证,贾母木然的看着孙儿。贾宝玉着了慌,知道老太太是在女儿与儿媳之间动摇了。宝玉忙摇着贾母的手:“老太太,你倒是说个话啊!”
林致远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就在等贾母开口的这句呢!
要是老太太想做那无情无义的人,也就别怪他林致远心狠手辣。
贾母此时心如刀绞,脑海中只有女儿的身影。老太太明知女儿的胎不明不白的落了,却不敢声张,甚至不敢叫人去探望,就是希望贾敏能心疼贾家的名誉,暗暗吃下这个苦果。
现在林家后辈崛起,分明是要至王氏于死地,自己该怎么办?要保贾家,就要保住王氏,可林致远来势汹汹,又言明握有证据,难道要贾家和王氏同归于尽?
林致远似看透了贾敏的心思,笑道:“看样子老太太是已经有了主意,也好,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慢着!”
贾母高喝一声,叫住了马上要出门的林致远。
“林哥儿,你与我来,我有话与你私下说。”
贾母情急之下,只能先叫住林致远,她深知,此番若叫林家的人踏出荣国府,只怕两家的交情就真的断了!





红楼夜话 第四二三章 弃卒保车无奈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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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家的院落乃是五进五出,本身自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因贾母又喜花草,所以院子里总是郁郁葱葱,连冬日也要用粉绢结成花儿挂在上面。
贾母扶着林致远的手,慢慢行着。
“年纪大了,越发爱个花儿啊,草啊的,对老物件感情深,总舍不得扔掉它们,你瞧,”贾母指着远处一张藤木老椅给林致远瞧,“那是当年政儿他爹亲自给我做的,这些年就一直放着,扶我去那边坐坐。”
贾母轻抚着椅背,笑语林致远:“别看这家伙不打眼,可是正经的黄花梨,是我当年的陪嫁,多年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贾母话里有话,林致远如何能听不出来?他淡淡一笑,撩起官袍就席地而坐了:“老太太念旧是好,不过有些东西是糟粕,留着也无用,反倒牵连着你受罪。就好比这椅子,”林致远手指尖划过后面椅子腿的时候,轻轻一敲,竟是发闷的声音。“老太太听见了?叫虫子蛀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察觉,时间久了,迟早连累这个椅子垮掉。”
林致远察觉到贾母的屁股微微挪了挪,似有不安。
林致远笑道:“不过老太太也别在意,我对这东西最拿手,交给晚辈,保管不叫这椅子伤筋动骨,还你个一模一样是!”
贾母迟疑半晌,才叹着气:“到底不再是我当年的那一张了!”
“确实有所不同,可老太太,是性命重要啊,还是怀念重要?”林致远附在贾母的耳边,低低的说道。
鸳鸯离这二人最近,可也在三十步之外,林致远说的了什么,她听不到一个字,只能看到老太太脸上阴晴不定。
“孩子,我知道你的本事大,既然想要状告你舅母,就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我现在求情你也不会听,可老婆子有几句心里话,不说不快。”
林致远一抬手:“老太太请讲。”第四二三章 弃卒保车无奈之举“当年给政儿寻亲,老太爷原做了主,想定下京城翰林家的小姐,只是老太爷突然没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一年后,我家老爷旧事重提,我只嫌那翰林家的小姐清高,怕委屈了政儿,便要另寻门第。恰好我娘家嫂子来,说王家有两个女儿,正到了婚嫁的年纪,我一想,贾.王两家均为金陵世家,两个孩子就算走到了一起,多半也有话可说,金童玉女,将来要有大福气的。”
贾母说到这里,不由苦笑:“只恨我那时候眼不花,耳不聋,却做了瞎子,聋子才做的事儿,娶了个面慈心狠的儿媳回来。玉儿的母亲早就看出了王氏的毒辣,所以处处叫我小心,我却只当她是嫉妒新嫂嫂进门,也没多理会,以至于闹出后来这般惨剧。”
贾母郑重的看向林致远,“林哥儿,我明日就叫人将王氏送到庵堂里静养,反正她的时日也不多了,你只当发发善心,别去顺天府。”
贾母自认为已经做的最大的让步,也算是她实心实意为敏儿报了仇。
谁知林致远却摇着头:“老太太,您怕什么?怕我的这一状引火烧身?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想想,我们家就是和二太太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至于丢了亲戚的情面去顺天府,要不是逼不得已,何至于走这一步?”
贾母这老狐狸,如何能轻易相信林致远的话,反认为是敷衍之词。
“林哥儿,你也莫将官场那些小算计用到自家亲戚身上,我只要你留下一句话,这官司非要往上告?半点容缓的余地都没有?”
见林致远不再作声,贾母心头一凉,只能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林哥儿好生的绝情......也罢,当年林家老爷来为如海提亲,送了一对玉蝉做礼,今日我就叫人交还与你,今后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便再也不是一家人!”
贾母扶了鸳鸯,颤巍巍的回了正房,不大会儿,鸳鸯又跑了出来,扔下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锦盒就要跑,林致远忙叫住了她。鸳鸯眼神游离的不肯直视林致远。
林致远说道:“请姑娘悄悄转告老太太一句,皇上要收拾王家,我这也是下下策,万望老太太以大局为重。姑娘切记,这话出了我的口,我便不会再认,也不指望老太太承了我这情,只希望贾家能躲过这一劫。”
林致远走后,贾家众人都失了好心情,贾母更是连晚饭也没用,好歹在鸳鸯的劝说下才喝了几口燕窝,一夜辗转到了天亮。一夜几次想开口,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这小姑娘主意也正,猜想着表少爷或许是吓唬老太太,若不然怎么平白告诉了她?反而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讲?一夜这一迟疑就到了第二日。
贾母起床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叫贾琏去顺天府外面等着,看林家是不是真的那般绝情。直等到中午,贾赦几个饿的是饥肠辘辘,也不见贾琏回来。
众人稍有喜色,贾赦刚想劝贾母几句,就见贾琏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一脸的哭腔。
“老太太......”贾母知大事不好,却强装镇定道:“快说,出了何事?是不是顺天府那儿有了消息?”
贾琏一拍大腿,哽咽道:“林致远那小子,这是下了狠手,我奉老太太的命去顺天府外候着,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以为没了大事儿,正要走,顺天府的一个小书吏偷偷出来找我,那人原和我是旧识,才和我讲了大实话。原来林致远早在昨日就将状纸送到了顺天府尹那里,顺天府尹认为事情牵扯到了贵妃娘娘的生母,需由宗人府备案,他们二人便商议今早一起去宗人府。这儿......卷宗只怕已经送到皇后娘娘的案头了!”
贾母心头的弦砰地一声就断了,浑身软绵绵的靠着鸳鸯,一边还不死心的说:“给我换衣裳,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众人心知肚明,老太太这是要下狠心全力保住元春。贾赦跪在地上,一把搂住贾母的腿:“老太太去不得,若去了就是不打自招,如今只有紧咬牙关,无论那林致远拿出什么证据,只和咱们家没有关系,横竖有弟妹担着,娘娘年岁小,不知当年实情,或可还能逃过一劫。”
贾母一脚就踹在了贾赦的心窝上,骂道:“我怎么就有你这么胆小怕事的儿子。”
贾母能有多大的气力,贾赦跪在地上没动分毫。“不是儿子胆小怯懦,而是弟妹这事儿出的叫人心寒,我就敏儿一个妹妹,昨儿一晚上没能安生,只一闭眼就想到我那可怜的妹妹求我。母亲,恕儿子不孝,要在您面前替我唯一的妹子叫声冤!”
贾赦还真是一宿没睡稳当,可他琢磨的是怎样才能叫贾家从里面脱身,想来想去,只有弃了王氏这颗棋子。若皇上问贾家的罪,只说是王氏善妒,他们贾家才是苦主,要替姑奶奶叫冤。
贾母瞧了瞧义愤填膺的大儿子,再看沉默不语的小儿子,知道贾赦的话是无奈中的上策,可到底要经过贾政的同意。
“老二。你怎么看?”
贾政闷闷的回道:“昨儿,儿子就想和瑾瑜说,王氏若真有罪,我头一个不饶她。”
两个儿子是一个声调,倒也省去了贾母许多麻烦,也罢,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场官司里抽身。贾母吩咐道:“这件事先瞒着王家的人,咱们既要脱身,总该有个垫背的,不能叫他们先下手。另有,打点内司局,递上咱们家的牌子,请旨明日进宫,我要将咱们家的委屈一五一十的向皇后娘娘阐明。”
贾赦喜道:“母亲英明,这一番入宫,定能叫皇后娘娘站在咱们家一边。”
贾母无奈的看着欢天喜地的长子和有些发焉的贾政,叹道:“你们要记得,母亲此番进宫......无论元妃娘娘得男得女,将来再无机缘问鼎宝座,今后,咱们就是皇后娘娘的一条狗,只能巴望着七皇子成就大业!”
贾母不理会两个儿子和贾琏的欲言又止,只道自己倦怠了,要休息。各位老爷讪讪的出了上房,又将各人的差事交代了一番,匆匆出了贾府。
贾母院中有个三等小丫鬟,是周瑞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托了关系才进上房当差,做事却从不出彩,两三年的功夫,大家也渐渐忘了她的来路,只当平常家生子一般待她。
今日贾母和儿孙们的密谈,这小丫头只在窗根底下听了七七八八,这也难怪,大热的天,谁还刻意关窗了。等贾政他们一走,小丫鬟撒腿就跑去了荣禧堂,倒豆子一般将听到的讲给了王夫人和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一听,忙说:“太太,咱们可怎么办?贾家摆明了要拿咱们做替罪羊!要不叫我女婿骑快马去找大舅爷?”
王氏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蜡黄蜡黄的,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听见小丫鬟的话,难得没有多大的波动,只轻笑道:“咱们上次接到大哥的信是什么时候?”
周瑞家的一怔,“约莫有一两个月了吧?”
“大哥人在途中,早就该进了京,却沉疴病重,耽误在了半路,我若写信去,不但不能叫大哥回来救我,反倒害了哥哥的性命。”
周瑞家的急的冒了汗,她是王氏的陪房,当年的事儿少不了她的份,二太太半死之人,什么也不怕,可她怎么办?周瑞家的可不甘心这个时候被拖下水。 ps: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怠倦的情绪,小荷想整理整理思路,可能偶尔会单更,请大家原谅。(今日的二更稍后)




红楼夜话 第四二四章 油尽灯枯王氏归西(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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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自知时日无多,心境在短时间内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勉强撑起身子,靠在大迎枕上,捂着帕子猛可,周瑞家的忙为她顺气,王夫人这才道:“你亲自去林家,恭恭敬敬的地上我的帖子,**姑娘到富锦楼一谈。:”周瑞家的不解,太太何时就转了性子,还叫自己恭恭敬敬的去?这和那天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一样。
周瑞家的还想深劝,“太太,这样一来岂不是助长了他们林家的气焰?若宫里面追查只会说咱们心虚。”
王夫人眉头舒展,隐隐有几分元神消散的样子,“追查又怎样,不追查又能怎样,我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是少结怨才好林姑娘心肠软,我总要将做的孽系数还清,将来也好干干净净的去见佛祖”
王夫人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嗤笑声。周瑞家的怒喝道:“外面谁在伺候?”
新姨娘金钏儿扶着嬷嬷进了屋,挺着小西瓜似的肚子,一面走一面笑:太太息怒,周姐姐息怒,实在是太太说的话好笑,叫我忍不住出了声。
周瑞家的恼羞成怒,指桑骂槐到:”外面的人都死绝了?连姨奶奶进来也不出个声!等着叫人牙子来,统统把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下作东西卖出去。“金钏儿明知周瑞家的再说自己,却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太太不好奇我笑什么?
王夫人看着比花还娇的金钏儿,淡淡道:白姨娘的心机一向深沉,叫人琢磨不透!
金钏儿咯咯的乐道:太太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还奢望着进极乐世界?老爷常与我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太就算披上袈裟,也未必就能成佛。太太当林姑娘那样好说话?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太是想在临死之前给宝玉留条后路,只可惜啊。。。你的宝贝儿子不成器,太太种的因,现在起不是成了果?
王夫人瞄着金钏儿的肚子,若有所思道:老爷叫宝玉出去念书是你出的主意?
昨晚贾政会荣禧堂狠狠的发作了一次,摔得王氏屋子里剩不下几件玩器,临走的时候还叫嚣着要将宝玉送到山上读书。
王氏现在见到金钏儿这个轻佻的劲儿就明白,事情多半是她挑的头。半辈子的夫妻,王氏还不明白贾政的为人,这满府上下,头一个耳根子软的就是他,有了新人自然要言听计从。
金钏儿倒也不含糊,只管大大方方的认了 ,太太殁了,宝玉要守丧,去山上最好不过了,我这可都是为太太着想,太太不是一直担心宝玉的婚事吗,我也可以在老爷面前求个情,脚宝姑娘进府伺候你,成全了你的心意,不过太太投桃报李也该给我点好处,王氏冷笑:白姨娘说吧,我倒要瞧瞧,你的心思能有多大!
金钏儿一喜:我求的是二太太你的名分,只要太太肯在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将我抬为正式就,我将保证善待宝玉。
金钏儿情急之下竟是走到了王氏近前,就为他的一句承诺,那老嬷嬷本不情愿,只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知道王夫人断然不能成为威胁,也顺便顺从了金钏儿。
不料,王夫人猝然间抬脚,借着大迎枕为依靠,狠狠一发力,正好踹在金钏儿的西瓜肚上!
那老嬷嬷虽是宫里出来的,可以前也不过是做了个三等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家政请来,他一时傻了眼,由着金钏儿跌坐在地鲜血直流。
王夫人的那一条腿已经收不回来了,耷拉在炕沿下,两眼开始散光。周瑞家的忙将其收了回来。扭头一见那婆子要出去叫人,给贾母的小丫鬟一使眼色,两个人曾上前,合力将老嬷嬷压倒在地。
金钏儿下的用手去无血,哭道:太太,我不干了,就我!
王夫人像是在听什么天籁是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的儿,娘为你除了这一害。。:竟是再也不能发声。
周瑞家的若有所感,松了手,蹑手蹑脚的走到炕前,右手试探的放到王夫人的鼻子前,足足一刻钟,周瑞家的瘫倒在一旁,痴痴说道:太太走了,太太走了!
金钏儿早就疼得昏死了过去,那老嬷嬷原还要挣扎,现在听了周瑞家的话,也不动了,和小丫鬟一起看向王夫人。
周瑞家的激灵灵发个冷战,看着炕上的死人,再敲地上已经没有声的金钏儿,周瑞家的计上心来,放开嗓子就开始吼:了不得了。白衣娘气死太太了。
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周瑞家的跑到院子里就开始大声嚷了起来。
没多大会,院子里站满了人,赵姨娘领着逃学在家的贾环躲在墙角偷笑又听是金钏儿气死了太太,阿弥陀佛的直念叨。
贾母那里得了消息,手上的念珠子川突然就散落一地,鸳鸯怕她伤感过度,正要安慰,却听见太太地上嗫嚅着: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罪。
王夫人的死就像是一颗闷雷,响在众人心间,头一个高兴的就是邢夫人,且说幸福人正在屋子里和陪房王保善家的说话,猛听下人来回消息,喜得扔下数到一般的利钱:消息可是真真儿的?
那回话的小丫鬟也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很会看眼色,嘴角上扬的说道:太太放心,奴婢亲自去荣禧堂,看到清楚不过。
王保善家的忙于邢夫人说道:太太,咱们怎么办?往上房区?这事儿得由你主持啊!趁机再将大权捞过来。
邢夫人难得精明一次,她一踢脚,就将两只小绣鞋踢到了抗下,笑道:我啊,哪里都不去,就算是老太太来了,也是说我病重,不能料理家事。”王保善家的不明,为空这件美差落在别人手里,只狠命劝着:太太不能意气用事。
“呆子,这不是什么美差,这是得罪人的活儿,弄个不好,叫宝玉恨上咱一辈子,他们二房不是由长媳吗,李纨这些年也被压狠了,正该是大放异彩的时候,告诉你吧,二太太的官司没完,宫里面的皇后娘娘要是不待见这事儿,我们上前帮忙就是给老爷惹祸。
王保善家的似懂非懂,科室牌起码劈来倒是不含糊,她忙谄笑道:还是太太英明!”




红楼夜话 第四二五章 大肆操办荣府吊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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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的二房太太死了,这是多大一个消息,别的不说,单贾家有来往的亲戚,就得吊唁整三天三夜,可贾母愣是压下了这个消息,府中凡是敢走漏风声的,先杖责四十,然后再发卖出去。 这种高压手段暂时停息了窃窃私语,可压制不住二房下人们心中的惶恐。头一个就是周瑞家的,事情刚一出来,贾母就命林之孝家的将这婆子关到了柴房,连食物也不肯给。周瑞家的女儿早就赎身出去,嫁了正经的商人,她知道母亲一夜未归,托门子找关系的要进荣国府,可这会儿人人都是冷脸子。 第二日一早,贾母着了诰命服急匆匆往皇宫赶。 有银子开路,事情就顺利多了,贾赦、贾政众人等的心焦,直到夕阳西下,几乎快掌灯时分,才见贾母的八台大轿晃晃悠悠回来。 老太太面有疲色,厚重的蹙金绣云霞帔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打着摆子。贾母一见众儿孙期盼的眼神,勉强带了点笑意,一摆手:“娘娘贤明,知道咱们家的委屈,宗人府的卷宗算是压下来了。” 贾赦长舒了口气,喜道:“母亲是咱们家中的顶梁柱,今儿要不是母亲,可如何收场。” 贾政担心的却是另一宗:“母亲,那王氏……” “皇后娘娘亲口言明,王氏是元妃生母,更是未来皇嗣的外祖母,断不可为皇家抹黑,叫府上人大张旗鼓的操办葬礼,只许胜过东府的蓉哥儿媳妇,万不可叫人小瞧了去” 贾政紧紧眉头,别的尚好,可当初蓉哥儿媳妇用的棺材不与寻常,是薛家献殷勤送了忠义王老千岁的棺材板,现在叫他们哪里去寻那万年不损的樯木? 贾政一说,贾赦笑嘻嘻的出了主意:“二弟,这有何难?当年用的是薛家的,如今也用他们家的。弟妹可是薛家正经的亲戚,难道还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把子气力?” 贾政很是看不惯哥哥这种做法,并未对答,而是暗暗合计,从自己的私房银子里挪出一千两,权当对王氏这些年的夫妻之情。 贾母吃了一粒荣养丸,渐渐有了精神,听贾赦这么一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姨太太和老2家的姊妹情深,薛家的宝丫头又聪明伶俐,我喜欢的紧,这次筹办丧事,便叫李纨、琏儿媳妇并探春、宝丫头一起吧” 邢夫人等来等去也不见念自己的名字,忙凑上前谄笑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经历过这等风浪,老太太还是叫我领着她们吧,将来遇上大事儿也不会慌忙。” 贾赦赞许的瞄了眼邢夫人,暗道这婆娘今儿倒是有些眼力,承办了二太太的丧事,光好处银子怕就能得个万八千的。 贾赦刚想给邢夫人说几句好话,就见贾母冷哼。 “叫你领着?大太太昨儿不是还和我告假,说身子难受的厉害,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嘛老大家的,你也不用出来陪客,来人只说你为了妯娌忧伤过渡,在家静养呢” 贾母几句话就打发了邢夫人,听的贾赦一愣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一出贾母的上院,找个没人僻静的角落,贾赦啪啪甩了邢夫人两巴掌,扭头就走。 那邢氏根本不敢叫疼,只委委屈屈的由着王保善家的扶着,一边往家走,一面骂道:“我可是为了谁?舍了这张老脸,都是白白替人家操心了” 王保善家的见邢夫人越骂声音越高昂,引得往来的媳妇婆子侧目,忙道:“太太息怒,咱们现在就得听老太太的话,万事不争。” 可邢夫人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要流往别人家的腰包,她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王保善家的笑道:“太太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是怕她们年轻不经事,可琏二奶奶是您正经的儿媳妇,到时候太太说东,想她也不敢往西。太太要哪家的火烛白番,请哪家的僧侣庙祝,还不是您的一句话” 邢夫人眼前一亮,琏儿新娶的这个可比王熙凤听话多了,她忙拉着王保善家的往儿媳的院子去,打定主意要拿捏起琏二奶奶。 当晚,荣国府大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贾代儒,贾代修两个旁宗长辈领着一干小子在灵堂上香添油,挂幔守灵,场面说不出有多滑稽。 贾家这回也算是下了血本,只为皇后娘娘一句话,为元妃争一口气,公中的银子像流水似的往外扔。 李纨看着账册子直叹气,一边叫银蝶看有多少剩余银子可挪动,一边看每笔账目的支出,等盘结了全部账册,李纨才苦笑着合上了本子,“我只道她们那样的好心,将这种来钱的差事交给我,原来是打量我从私房里面出银子描补呢” 银蝶从李纨手里抽出账册子,扶着她去床榻上休息:“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想当初东府蓉大*奶没的时候,琏二奶奶也不知怎么应付过去的。” 李纨半倚在方枕上嗤笑:“咱们和凤丫头不一样,她揽差事能生银子,换了咱们,只有往里面倒贴的份儿” 银蝶吹灭了其中一根蜡烛,屋子里顿时昏暗了起来,她自己随意搭了个地铺在李纨的脚踏上。小丫头瞪着大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便轻声说道:“奶奶,二太太走了,今后咱们也能宽松宽松吧” 银蝶的话好像石沉大海般,足足有一刻钟,李纨才叹息似的说了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银蝶翻了个身,黑夜中她的眼睛异常闪耀,银蝶扒在李纨的床头笑道:“咱们兰少爷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管将本事使出来,等明年中了举人,奶奶就得给兰少爷议亲了” 银蝶美滋滋的想着未来的大好前景,殊不知她的这番话正点到了李纨的痛处。李纨愁眉不展的说道:“二太太这一亡故,可生生害了好些人,头一个就是三姑娘。宝玉是男孩儿,多耽误几年也没什么,况且为母守孝,实在是天经地义,可三丫头呢,只怕心里也委屈。我们兰哥儿怎样也得等几位姑姑出门,才好说自己的事儿” 银蝶猛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眨,附在李纨耳边轻声道:“我听赵姨娘那边的人说,三姑娘在族谱里的位置怕是没记载二太太的名下以后这守孝的日子,三姑娘只一想这件事儿,心里就得堵得慌。” 李纨还不曾听过这件事儿,只是从今晚间探春的言行能察觉出一二,李纨惊道:“怪不得不过也没大碍,二太太不在了,老太太身子还爽朗,只要她一句话,改族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关键是看老太太给三丫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你等着吧,借着这次众家夫人来吊唁,老太太定要出手为宝玉、探春寻门好亲事,只怕咱们兰哥儿也能赶上。” 李纨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老太太办事精准,多半是先议下亲事,等除服之后就操办婚事,最后还什么也不耽搁。李纨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将夏被往上拽了拽,与银蝶说道:“快睡吧,明儿林家来人,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主仆俩沉沉睡去,一夜到了天亮。 次日鸡鸣,宁荣街上便车马萧萧,往来吊唁的人不断,其中不乏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这样的显贵。也有依附在贾赦、贾政身边的小吏,更有贾母多年结交下来的老姐妹。 林家一辆青油小车在众多车马中显得格外惹眼。赖大守在门口,初听人来回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马上翻身下来的不是林家大爷还能有哪位 赖大早就从老娘那里得到消息,老太太亲口说的,皇后叫贾、林两家息事宁人,已经下了口谕,叫林家大爷携了表姑娘吊唁,从此不再提上告的事儿,可……可谁承想,林家坐了这样一辆四面漏风的小车莫不是想给贾家丢人现眼吧 赖大苦笑着迎了上去,一指灰扑扑的马车帘子:“林大人,您这也……” 林致远连个小厮也没带,今日统共来了三人,除去他们兄妹,剩下叫了韩胜做赶车的车夫。马是从富锦楼临时借来的一匹拉菜的老马,车是冠缨花了两百个大钱从车马店租的,冠缨怕自家姑娘委屈,挑拣了好久,才得这么一辆勉强干净的。 林致远搀着黛玉下了马车,二人虽不是一身的缟素,可穿戴也很素气,一瞧就是去给什么远房亲戚吊丧的。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拉车的老马:“劳烦赖管家叫小厮们多喂些草料,岁数大了,走几步路就喘的厉害。” 赖大现在只求赶紧将这俩小祖宗迎进大门,再耽搁一会儿,只怕贾家就要沦为京城里的笑柄了。赖大又是溜须又是拍马,终将林家这兄妹俩弄进了正门。 “林大人,您看,是先到正堂祭拜祭拜,还是到后院探望探望老太太?” 林致远一瞧黛玉,黛玉隔着纱帽说道:“后院想是一帮的女眷,哥哥去了多有不便,倒不如进正堂看看,哥哥不是正想找机会见见几位王爷嘛” 赖大听的刺耳,转眼瞥见林致远嘴角的诡笑,赖大忙支支吾吾道:“林姑娘抬举了,不过是几位郡王派了管家来,哪里就能见到本尊” 林致远手一提赖大的胳膊,赖大就觉得脚下生风,被拖着去了正堂。 黛玉身边只留下一个韩胜,可他又不能再进内院,只好请了贾家的婆子,许下重金,请她一定将自家姑娘安然送进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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