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这个时候瞎子则带着汤佳宁,连同韦大拿在地坑里点起便携式瓦斯炉,架上铝锅烧起了热水。
等不及水烧开,不少人就已昏昏入睡。
我和汤易商量这么着不行,反正季雅云的命已经算是保住了,那就把剩下的半葫芦参酒先分给众人喝了。不然饥寒交加,真要睡着了,那就很可能在睡梦中丧命。
汤易为人最是公道,没有多喝多占,也没偏向他侄子侄女,甚至还留了一口酒给老滑头。
季雅云虽然性命无碍,但是和窦大宝一样,这一躺下,短时间内是醒不过来了。
一队人当中,就我精力饱满,于是将她交给潘颖和汤佳宁照看,和韦大拿一起到外头的地坑里热饭。
和瞎子汇合后,我们的伙食可是改善多了,但这个节骨眼上,谁也没心思精工细作,就只把速食面和午餐肉、火腿肠等一块烩进锅里煮。
我进屋拿了点东西,再出来的时候,锅已然扑出来了,我赶紧过去掀开锅盖。
韦大拿也反应过来,“诶哟诶哟……这话怎么说的……”
我说:“没事,就是扑出来点汤。你这一路也累得狠了……没事,没事。”
韦大拿干笑着摇摇头,在锅里搅合了两下,忽然对我说:
“那黄大仙送来的参酒,的确是有神效,我就喝了一口,这会儿还真就不觉得困了。不过刚才我确实是走神了……”
他顿了顿,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兄弟,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按照石碑上刻的,就说这是座庙吧,可我怎么就觉得,这里处处透着古怪呢”
“你觉得哪里奇怪”我又被勾起了先前的狐疑。
韦大拿朝着我身后半掩的门指了指,“说这是庙,也就比一般的地窨子规整一点。就说吧,里头的房橼横梁都可以从外面运下来,神台是土夯的,就连那神像,也有可能是建这庙的人,在底下现打土坯和泥塑造的。可我就想不明白了,这单扇的庙门就只有这么大,那用作供桌的大树墩子,是怎么弄到里头去的难不成还是这地下长出来的”
话不说不透,灯不点不亮。原本我就觉得这睡娘娘庙透着怪异,听韦大拿这一说,就更觉得有太多的细节想不通了。
恰好瞎子出来看饭做好没有,我趁机和他捋顺掰扯。
首先,就算因为地域环境因素,早先有拿地窨子当庙堂的,这荒山野岭,又怎么会有这么一座深藏于地底下的小庙
还有,娘娘庙我听过见过,可那石碑上刻得明明白白,多了个‘睡’字……这睡娘娘庙是何方神圣我也没听过,上下五千年,华夏民间有和修普诺斯一样司职的仙圣啊(修普诺斯,古希腊神话中的睡神)
对于我提出的第一个问题,瞎子立马做出了回复。
他先是说我少见多怪,又说我不学无术。跟着解释说,此地本是虎雀双灵之地,何谓双灵那可不是单指朱雀白虎,而是说,此宝地有着两种用途。
一是将虎尾之下作为阴宅,埋葬圣贤智者,可以福荫百里;
另外,如果在雀足之下建造庙宇,庙堂内供奉的神圣就是坐骑白虎,肩架朱雀之相,那这庙宇对前来朝拜的人来说,会是极为灵验的。
双灵之地有庙堂存在,实是不足为怪。瞎子就是后知后觉到了这一点,才断定塌陷之处有供落脚歇息的所在。
对第一个问题连带的问题,瞎子也回答不上来。世上的娘娘庙多了去了,天仙娘娘、送子娘娘、九天玄女娘娘……他比起我可谓见多识广,却也没听过睡娘娘一说。
这时韦大拿忽然呲牙一笑:“我倒是想起这睡娘娘的出处了。”
我和瞎子都觉惊奇,想到他本就是四灵镇的后裔,极有可能是真知道这庙宇的由来,就双双追问他,睡娘娘的来历。
韦大拿眼珠子转了两转,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却是压着嗓子一字一顿的说:
“要劫劫皇纲,要睡……睡娘娘!”
第1392章 三根烟
我本是对这名为睡娘娘的庙宇好奇之至,正聚精会神等韦大拿道出睡娘娘是何方神圣。没想到他神神秘秘,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瞎子先是一愣,继而点指韦大拿哈哈一笑,却也没再有所表示。
我知道他也是真累了,但还是问出了方才由韦大拿提出的疑问:
那要三人手牵手才能勉强合抱的树墩子,是怎么弄到这庙堂里的
这个问题压根没得到回复,因为刚问完,锅里的吃食就熟了。即便我睡的饱了,闻到混合的熟食香味也还食指大动,更何况瞎子等人又累又饿。当下也没谁有心思想那树墩子的问题了,就只把锅子端进屋,将那供桌改了餐桌。
一干人吃饱喝足后,包括老滑头在内,都相继睡了过去。
这当中除了我,却还有两个人没睡。
一个是庆美子,她现下是行尸,吃喝拉撒睡对她来说都是浮云。
另外一个,就是阿穆。
我问他怎么不困
他苦笑着回答我说,他不是不困,是不想睡,也不敢睡。
常有人说,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拥有的珍贵,他如今就深有感触。
作为朱安斌,他本是典型的富二代、纨绔子弟,早先那可真是什么都不在乎的主,一直都认为有钱便无所不能。
但等觉察即将死亡,到后街向我求助的时候,那时便已经恐惧到了麻木的程度。
朱安斌后来的经历就不用详述了,身为残魂,他本来想轮回都难。
任谁都没想到,这次他以影子的身份跟随我三闯关东山,机缘巧合下,竟有了重活的机会。
这真是应了段乘风的一句话,他当真有一线生机!
在死亡的这段时间里,朱安斌被动所经历的诡事也是不少,这大大改变了他的心态。现如今他虽然重活过来,但阿穆的身体对他来说还是完全陌生,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眼下只是一场梦,一旦睡着了,美梦惊醒,却又要继续另一个噩梦般的‘真实’。
朱安斌……我还是比较愿意称其为阿穆。阿穆和我诉说完自己的感受,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看,低声问我:
“照你看,那个老滑头,是不是真的疯了”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是想,他要是真疯了,他那一袋子东西,是不是就都归咱们了”阿穆目光落定在老滑头身边的帆布袋上面。
我和老滑头从金冠盗人坐化的山腹中`出来后,窦大宝大怒之下烧了腐鼠,还想进一步破坏其它属于老滑头的东西,被我和瞎子阻止。老滑头是真疯还是假疯两说,但我和瞎子都是不主张毁物件泄愤的。行程艰难,既然老滑头只是疯了,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那帆布袋就还由他携带。
我看着阿穆,眼神转冷,没有说话。
阿穆像是没察觉到我的不快,自顾说:
“当时作为你的影子,我也看到了黄皮子献给咱们的那三样东西。你也知道,我先前除了吃喝玩乐,别的什么也不管,但是对于鉴赏古董,我还是有点眼力的。那珠子是宝贝,可我认不出来历。但是黄皮子第一次送上的玉佛,还有第二次送来的那个香炉,可都是价值连城啊。”
说到这里,他才留意到我脸色不善,愣怔了一下,像是醒悟过来,摇着头说:
“别误会,我可不是见财起意,想趁机将宝贝占为己有。我算是死过一回了,钱对我来说,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那你这么说的意思是……”
阿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过了一会儿,问我:
“我能不能先把那香炉借过来看看”
“去吧。”
他蹑手蹑脚走到老滑头旁边,翻出香炉,却没有走回来,而是走到树墩子前,借着充电灯的光,低着头像是在察看什么。
半晌,冲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走到跟前,他用手朝着树墩子上的一处指了指。
看到他所指的方位,我微微一怔。
这座地窨子般的睡娘娘庙,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建造,虽然先前处于封闭的状态,但因为自然因素,大结构没怎么变化,里头也有部分损毁。
先前神台和树墩上都积了厚厚一层的灰土,我们拿供桌当饭桌,虽然只是简单清扫了一下,但也已能看到树墩的表面。
阿穆手指的地方,是树墩上正对神台泥塑的位置,那里明显有着呈三角形排列的三个浅坑。
我看清状况,和阿穆对视片刻,冲他手中努了努嘴。
阿穆会意,将手里的香炉小心翼翼的放在树墩上,香炉的鼎立三足,不偏不倚正好分别占据了一个坑印!
这时我和他两人都已明白,那些黄皮子为了换回金安汤所进献的香炉,竟然就是这睡娘娘庙里的!
“这香炉不是中原的款式,应该是宋代或者更早,关外辽地的。如果这香炉从来都属于这儿,那这座庙,很可能有上千年的历史了。”
朱安斌忽然小声问我,“既然香炉是属于这儿的,那尊玉佛,会不会也是这里的”
我摇头:“应该不会,这又不是博物馆,也不是关帝庙,哪有在佛前供佛的道理”
眼看香炉归属原位,我不禁又想起那个老问题,“这当做供桌的树墩,是怎么运进来的……”
听我喃喃自语,阿穆惊讶道:“你也想到这一点了”
见我点头,他搓着下巴说:“其实除了树墩子,还有一点我一直都想不通。”
我现在不说对他刮目相看,也觉得这时能有这么个人跟着商讨有利无害,当即让他把想到的说来听。
阿穆说,他活过来以后,就特别怕死。可能正是因为这样,他想的也比旁人多点。
当他得知下面有庙堂可供容身的时候,就因为怕死而想到,下面被积雪掩埋了不知道多久,乍一打开,一时半会儿能有足够人呼吸的空气吗
按他的话说,他因为怕死,所以才更怕我。我和汤易等人都让下来,他虽然忧心忡忡,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下来。结果下来以后,发现呼吸没半点阻碍。
阿穆问我:“你上过大学,比我有文化,你说,这里尘封了这么久,会才一打开,就有足够的新鲜空气吗”
我边琢磨边随口问:“你没上过大学”
“还真没有,阿穆是职高毕业,我本人倒是有一个国外大学的文凭,可那是我爸花钱替我买的。”
“你爸真疼你。”
“我爸他……唉……”
见他神色有些黯然,想到朱飞鹏的惨死,我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好受,吐了口气,环顾四周,看到门后被静海挪开的一片积土,心里蓦地一动。
“要是真一直被埋在地下,别说上千年了,就只十年二十年,空气也浑浊不堪了。我打着火眼,没有一点阻碍……不说这点,要真是一直都空气不流通,那这四壁的墙皮怎么会脱落的这么厉害而且……门一边的积灰比其它三面都多,把门都给堵住了……”
阿穆抬头观望:“有别的透气口!”
“这么大个树墩子能进得来,恐怕就不是通气孔那么简单。”
我嘴里说着,心里突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一件事。去门旁捧了一大捧土填进香炉里,摸出烟盒,抽出三根烟一并点上。
双手捏着点燃的烟卷,朝着残存的泥塑拜了拜,把烟插进了香炉里。
烟刚插下去,猛然间就听正前方响起一个含混的声音:
“徐二哥,还是你对我好。不说了,我赶紧抽两口,被我老娘发现,那就不得了了……”
第1393章 奇门
我点这三根烟,说穿了目的很简单。
综合种种疑点,我和阿穆都怀疑,这地下小庙除了进来那扇门,还有别的通风口,甚至是有别的,能容庞大的树墩子搬进来的通道。
其实这个想法很不切实际,就这么大间屋子,一座神台、半拉泥塑、一个用作供桌的树墩,连同我们摆在上头的香炉,总共也才四样物事。眼下光源又是充足,要是有暗门之类,哪能不被发现
可疑惑解不开,总不是事。
我们在山里走了这么久,身体对气流的感觉已经麻木了,我点烟,就是想观察烟雾的走向,通过判断气流的走向,从而确定有没有我们所猜想的通风口的存在。
哪知道烟刚插到香炉里,立马就有人搭腔了!
乍一听有人说话,我和阿穆本能的都往后退了一步。
等到分辨清楚声音的来源,两人不约而同的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嗤笑。
两人刚开始是真吓一跳,但很快就看到,神台上,泥塑旁边躺着的一个家伙,嘴巴还在动。
窦大宝睡得跟死猪一样,被抬进来后,就被放在神台上没挪过地方。
说巧不巧,他早不吭声晚不吭声,就在我点上烟的时候,居然说起了梦话!
阿穆笑是为了缓解尴尬。
我刚开始哭笑不得,接着发自内心的露出笑意,那是因为,我忽然想起,我和窦大宝最初相识的经历。
我和窦大胡子两次偶遇,都是在医院。
第二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躲着老娘,把我拉进楼梯间,跟我要了三根烟。
那时我看着他脚后跟不沾地的离开,跟着又看到一具大胡子尸体被医护推着经过,还误以为向我要烟的是他的鬼魂呢!
现下我才点了三根烟,他就说起了和当天相似的梦话,回想过往,我能不感慨时光的流逝,和哥俩感情的转变嘛。
我是真想过去把他踹醒,甚至想直接喊一声:‘你老娘来了!’
事实上我也真打算这么试试,但是话到了嘴边,猛然间就觉出了不对劲。
我和窦大宝从来都是彼此喊对方的名字,他怎么会在梦里叫我徐二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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