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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虐渣攻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时镜
相对比的,却是在朝中乱局之中展现出惊人掌控力的姜荀,与“识时务”迅速倒戈到萧纵这边,帮着梳理朝中事宜的陈防己,这二人进来可谓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不可与他日相比了。
不管是姜姒还是谢方知,对朝中的官位似乎都不很在意,至少如今多事之秋不曾过去,现在到手的东西都是虚的。
她最好奇的,约莫还是当日宫中发生的一切。
也是在入冬之后的一日,谢方知才开始跟姜姒说那一日宫中的事。
谢方知杀了皇帝,而后宫中僵持了三日,傅臣也在,但是他毫发无伤地走了,之后对萧纵的即位也没有意见。
姜姒端了一碗粥上来,递给谢方知,谢方知懒洋洋地抱着火炉接过来,又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喂她一口甜粥:“还在想?”
“……傅臣是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竟然不趁机动手,着实不像是傅臣。
谢方知就着她方才嘴唇碰过的勺子,自己吃了一口粥,腿贴着她的腿,温香软玉搂在怀里,眼睛眯起来,享受得紧,只道:“他傅臣再能耐,还能变出十万精兵来围了京城造反不成?他虽是晋惠帝的血脉,可晋惠帝也不过是个矫诏篡位的,他又算得了什么?纵使……他本就是傅家人,半块江山璧,也不过只是半块江山璧。此番猝起发难,傅臣反应不及,七皇子也不可能猜到。更何况,他根本无法拒绝。”
一则是当时宫廷已被赵蓝关控制,而七皇子与傅臣的准备本就不够,当时有谁会想到谢方知直接干了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呢?既然没有准备,也就更不用说有什么应对之法了。
谢方知道:“傅臣死心没死心,也与我们无关了。前几日侯夫人也病了……”
姜姒忽然抬了眼,看着谢方知。
她久久没说话,自然是早已经揣摩清楚这一句里面的意思了。
侯夫人不过是菟丝花,依附着晋惠帝,二人勾搭成奸,如今晋惠帝倒了,一个侯夫人又能翻出什么浪来?更何况,如今没人护着她,头一个容不下她的就是傅臣。
这娇艳的女人本身就是一顶大大的绿云,盖在宁南侯府上空,如今傅臣不过是将这一片绿云驱散。
傅臣,有洁癖。
侯夫人在他眼底,约莫是无比的脏污,又怎么可能留存于世?
“嘶……”
姜姒忽然觉得自己唇上一烫,不知什么时候,谢方知已经将那没吹过的粥用勺子盛了,压在她唇畔,眼底带着威胁和忌惮,还泛着酸地看她:“你不都原谅我了吗?说好的,怎么又去想傅臣……到底是青梅竹马,旧情难忘……”
酸气都冒出粥碗了。
姜姒拧着眉,那一日与谢方知同榻而眠时候,她就知道她已恨不起来了。
只是如今,他这酸真是拈得毫无来由。
凉飕飕地扫一眼谢方知,姜姒只道:“朝野上下也就你一个不着急了,陈防己与我堂兄升官发财,你这个出了最大力气的反而悄无声息……”
“萧纵不杀我已是开恩,我本是半路倒戈他的,哪里比得上你堂兄从一开始便支持着他?”
如金朝中无人能与姜荀相比,年纪轻轻的一朝宰辅,整个大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谢方知说着,便想到了陈防己,道:“这陈防己才是真厉害……有本事,三姓家奴,萧纵竟也敢用。”
“朝中要能臣,要酷吏,要奸臣,要直臣,要忠臣,要权臣……陈防己约莫就是其中一种,萧纵怎么不敢用?”姜姒算是看得明白了,也知道帝王之术便是如此,她靠在谢方知的怀里,看见外面一片枯黄的景致,便到,“快冬天了……明日给化凡裁两身新衣做个夹袄,也给你做一身吧……”
萧化凡在了缘去后,便被接入了谢府养着,不过他拜了姜荀为先生,偶尔去姜荀那边读书或者交功课,今日还没回来。
姜姒待这孩子,倒真跟待自己亲生的一样。
谢方知也问:不怕这孩子养成白眼狼?
姜姒却言:这孩子到底是从没像过人。
萧化凡是个很奇怪的孩子,聪明,懂事,却过于冷淡冷漠,他对一些事情很热衷,做事也有一种强烈的目的性,这些姜姒都非常清楚。其实若按着寻常来讲,这孩子必定是个隐患。
正所谓,斩草除根。
可姜姒不能杀他。
谢方知也不会对萧化凡动手,只叫人看着他。
不过萧化凡对了缘的死毫无反应,反倒叫人纳闷“那是不是他亲娘”了。
姜姒也就是随口一问,道:“眼见着要下午了,化凡怎么还没回来?”
她着人去姜荀府上问,却没想到问回来一桩大事。
冬天了,姜荀的病又开始发作起来。
“昨日里才见着咳嗽,今晨便已经卧病不起,延请无数大夫都没用处,荀大爷叫不告诉您,可小的不敢瞒……”
原都好端端的,怎么又病发起来?
姜姒手脚都有些冰冷,谢方知都拉她不住,她只道:“我去看看。”





姜姒虐渣攻略 第一零四章 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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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姒先是一个人进姜荀府里看的,出来接她的乃是姜荀身边那个叫碧痕的丫鬟。
看得出,碧痕眼圈红的,怕是姜荀的情况更严重一些。
如今姜荀可是朝中屈指可数的重臣之一,谁也比不上他的风光,说病就病,也是谁都没想到。
不过姜荀的病也就是这两年见着好了,没怎么发作,也不知是不是最近没怎么注意,天气一冷,竟又开始咳嗽起来,间或有血丝,一下便卧病不起,前后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
“都说是病来如山倒,大爷如今看着……”碧痕才说了两句,就哽咽起来。
她这模样,只叫姜姒心里更沉。
一路从外面进了去,便看见萧化凡候在外头,似乎对今天遇见的事有些不知所措,见姜姒进来,他才凑上来。
姜姒道:“化凡,先去外面候着,等你先生病好了再为你授业,可好?”
萧化凡点了点头,便去了旁边的屋子里等,姜姒也顾不得许多,叫人带走了萧化凡,便直接入了屋。
厚重的药味儿,散在空气中,让姜姒觉得粘稠起来。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人还没走到榻前,便已经听见那仿佛要把整个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心里揪着,姜姒快步过来:“堂兄?”
姜荀穿着白色的缎面袍子,帕子捂着口,已经竭力地压抑,可终于忍不住。
他整个人脸色都呈现出一种灰败来,像是冬日里灰惨的天空,压着一片惨淡愁云。
才一见姜荀,姜姒就险些落泪下来,才几日不见,怎的姜荀就成了这样子?
“定是下头那一起子不听话的狗奴才,这等事情竟也叫你知道。咳咳……”姜荀本欲说话,可不多时又咳嗽起来,他五指颜色青白,紧紧地摁住那帕子,仿佛是咳出了什么来,却淡淡收起,反勉强勾唇一笑,续上方才的话,道,“也不是什么大病,你不也知道,我身子就这样,时好时坏的。宫中已经派了御医下来治,总归没有什么差错,养养就回来了。”
话是这么说……
姜姒坐下来,叫他躺下去,道:“约莫是朝中诸事繁杂,我可是听旁人说你忙得脚不沾地……”
新帝刚刚登基,要忙的事情自然有很多,更何况萧纵还并非正常的“登基”,如此一来,四方要控制的事情更多,一个不小心就要出事。最要紧的问题还不在于萧纵是否谋朝篡位,而是有野心的傅臣是不是要在这里做什么,七皇子病了,到底要不要他好……
种种要姜荀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他又本是萧纵心腹,辅佐萧纵登上帝位,可以说是劳苦功高。
若说萧纵登基之前乃是谢方知最忙,那之后,便是姜荀最忙。
前头大夫们说是劳累过度,旧病复发,最近又受了寒,身体扛不住,由此便体虚失调,出了种种的病症。
姜荀这等的病,早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些年都不曾治好,若是好生调养着不操劳也罢,偏生姜荀就是个心思多又劳碌的命,现在高官厚禄砸在头上,不干事也不可能。
只是这样下去……
姜姒难掩心中的忧烦,可又不好说话,只道:“可喝了药?”
“喝过了。”姜荀叹气,道,“你坐着陪我说会儿话便好,我这里也算是借着这病,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姜荀自己笑了起来,姜姒却笑不出来。
她只隐隐觉得姜荀这脸色比以往的还不好,前月姜荀也去徽州那边查灾已问计过庄闲,不过说这病是天生体弱,又后期心绪郁结,药石之力甚小,所以庄闲也没开药,只给了姜荀一个“养”字,可如今他非但没把病养好,反而越加严重起来。
从眉心那一处开始,便隐隐约约有些难言的阴郁,姜姒心头也跟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宫中的御医医术固然好,可姜姒到底还是觉得庄闲信得过。
明明前阵子已经好了,看着姜荀也与寻常人无异,大夫们都说调养得差不多了,只要注意一下应当不会再犯,庄闲也是这样的说辞……
只可惜,说是说,一旦有个什么不小心,就闹得厉害。
现在姜姒也不说让姜荀扫兴的话,只陪着他聊一些趣事儿,不多时他就困倦了,正好外面有人进来回事,姜姒便出了去听,顺便叫姜荀歇下。
碧痕在外头候着,姜姒出来便问:“外头吵什么?”
“是陈大人那边送了东西来,还有……”碧痕小心地看了姜姒一眼,道,“那一位也……”
“姜妩?”
姜姒眉头一挑,便接过了礼单,都是些补身体的药材,府里也不缺这些,但看姜妩出手也是挺阔绰,如今陈防己也是个传奇,三天两头地倒戈倒戈,偏还能得到重用,由此可见反复无常的小人也有小人的生存之道。
一则有真才实学,二则会见风使舵,这样的人,合该他官运亨通。
姜妩如今是要跟着享福了。
姜姒也不是见不得人好的,她叫人把东西查验一遍都收了下去,也不计较什么,但凡姜妩没到她跟前儿来寻晦气,姜姒自然没必要自己找不痛快跟她计较。
现如今还是姜荀的病要紧。
说是宫里派了御医下来,姜姒正想要找个人询问,才走到庭院里,抬眼一看,便是吓了一跳。
她连忙矮身下去万福:“臣妇不知圣上驾到……”
话还没说完,一身常服的萧纵已经直接走了过来,道:“不用多礼,不药如何?”
不药乃是姜荀的字。
姜姒抬眼一觑,萧纵身形伟岸,带着几分沉凝,威势却比多年之前内敛了许多,为帝王者的温润之气掩盖原本的杀戮戾气,竟然活脱脱一个上位皇者。
如今这一位开始登上了天了。
姜姒回道:“堂兄病势沉笃,太医们如今只敢开些温补的方子,说是要养。”
“也怪朕给的事情太多,倒忘记他身体不好了……”萧纵言语间似乎有些后悔,掀帘子进去之前,却忽然顿住脚步,一回身,上上下下打量她,仿佛这才意识到跟自己说话的乃是姜姒一般,他问道,“谢乙呢?”
姜姒拢在袖中的手捏了捏,垂首回道:“往衙门里处理公务,暂没能脱开身,待得晚一些也该来了。”
“也是,如今谢乙是太闲。”
萧纵说了一句,又扫了姜姒一眼,见她眉目低垂,也不多言,就进去看姜荀。
姜荀睡得并不好,实则在知道萧纵来了的时候,他就醒了。
如今萧纵乃是君,姜荀是臣,到底还是拘礼,不过萧纵动作快,也按住了他要下来行礼的动作,道:“不药不必多礼,如今你病了,朕也是担心,慈宁后太后也多番问询,若是你不好,回去谁知道太后又要说朕什么闲话呢。”
现在萧纵说话真跟没架子的一样,兴许真应了那一句老话,越是有架子的人,越是不端着架子。
也或许,是姜荀与他认识太久,自然也端不起架子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萧纵很重视如今的姜荀就是了。
他们君臣两个说话,姜姒不好多听,便退了出去,她脑子里忽然冒出萧纵方才说的话来:慈宁宫太后也多番询问……
有一件事,姜姒从来不曾告诉姜荀,那就是当年他病糊涂了在毫无知觉的梦魇之中叫出来的“太妃”两个字。
如今被萧纵提了一句,姜姒倒无法抑制地想起来。
姜荀在净雪庵许久了,与章太妃相识,也是一场缘法,当年若没章太妃,又哪里来姜姒如今一帆风顺的日子?
纵使有个什么小小的不如意,可天底下更大的不如意,多是降临在了别人的身上。
姜姒原该谢谢老天爷,叫她这一世尚算得平安。
她回过神来,便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约莫是二人商议过七皇子的事,准备给他一块封地,遣他出京,不过出京之后会发生什么就难说了。
议完事,帘子一掀,姜姒便看见萧纵出了来。
当朝天子亲自到臣下的家里探病,是何等的殊荣?府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有些惊讶,待要送萧纵走的时候,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可偏偏,一个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姜姒的面前。
萧化凡也不认得萧纵,他在檐下看见姜姒出来,柱子挡着了萧纵的身影。
他跑了过来喊一声“干娘”,笑着一转眼,就看见了同样扭头过来看的萧纵。
萧纵的脚步,一下顿住了,他森然的目光从姜姒身上掠过,然后落回萧化凡的脸上:“干娘?”
萧化凡只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不过到底没见过,似乎疑心自己闯了祸,就往姜姒的身后躲,又喊了一声“干娘”。
姜姒这会儿手脚都冰冷了,道:“是臣妇收养的可怜孩子,母亲去世,因与臣妇投缘,遂喊了臣妇一声干娘。”
心头种种疑虑压下,萧纵没有再问,只是又看了那萧化凡一眼,才离开姜府。
才出了姜府大门,萧纵脸色便阴了下来,问身边掌事太监道:“去查那孩子底细,另一则慈宁宫那边盯紧了,若是太后有个什么动静,必要报给朕。”




姜姒虐渣攻略 第一零五章 风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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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深深,芳草早衰,四下里瞧着也是惨淡模样。
萧纵走后,姜荀沉默了良久,看见外头一片凄冷景象,灰黄的一片,不由道:“碧痕,关了窗吧。”
正收拾着屋内药碗的碧痕顿了一下,依言过去将窗合上,才返身回来就瞧见姜姒进来了,下意识就喊了一声“四姑娘”。
姜姒微怔了一下,不过也没介意,她心里有些乱,可是在看见姜荀模样的时候,又隐隐然明白了什么。
“堂兄……”
她还没开口说什么话,姜荀便道:“他看见化凡了?”
“……是。”
姜姒不曾想,姜荀如此地料事如神,到底是料事如神,还是有心算计,到底已经是分不清了。
姜荀似乎并不很着急,他叫姜姒坐到自己身边来,用枯瘦的手掌抚摩着她的发,然后碰着她额头,弯唇笑道:“我曾言,要成一朝宰辅,护你个平安。如今我成了一朝宰辅,却护不得你了。想来,还是叫那小谢相成了真的谢相,怕才能叫你这一生平平安安……”
话里透出来这一等看破生死的味道,姜姒听明白了,眼前也忽然模糊了一片。
她道:“已经叫人去徽州请庄先生回来,堂兄不过是老毛病犯了,谢乙哪里有堂兄靠得住?”
这话若是叫谢方知听见,必定要跳脚的。
姜荀一想那场面便觉得有点意思,咳嗽两声,只戳着她脑门儿道:“原是我不大了解此人,不过如今看来,连谢乙都靠不住了,天底下还有谁可靠?不过瞧着你这样舍不得我……咳咳……咳……”
话说到一半,便又开始咳嗽。
这一回猝不及防咳了满手的鲜血出来,姜荀自己波澜不惊地用绸帕擦了手,才续上方才的话,道:“堂兄还护着你呢。”
姜姒心中那悲怆忽然像是晕染开的水墨,再也止不住地漫散了开去。
彼此心里都知道的,可偏偏还存有那样小半分的希冀,有转机也不一定呢?
姜荀原是不相信命数的人,不过如今也由不得他不信了。看着紧闭着的雕窗,姜荀忽然道:“姒儿,现在我想见见谢方知,你叫他来。”
叫谢方知来?
姜姒望着他,他只朝她点了点头。
姜荀不说自己到底为什么去叫谢方知,只说要见谢方知。
这与萧纵刚刚来过一趟有没有关系,姜姒也不清楚。
她只依言出去吩咐了红玉等人传消息,约莫到傍晚时候,谢方知那边回说处理完手上事情就来,只是姜姒没等来谢方知,却先等来了另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应当在情理之中的人物。
章太妃。
不,应当是太后了。
从先皇的宠妃,到如今仪表天下的太后,她看上去已经苍老了不少。
然而姜姒发现,尽管她瞧着年纪已经不小,可眉眼之间的风致却不曾有减退,只是沧海几许不复桑田。
章太后披着披风,夜里遮得很严实,似乎是悄悄出宫的。
姜姒见她时候吓了一跳,而章太后只道:“姜小大人如何了?引哀家一见吧。”
“太后……”她惊觉自己就要问出什么来,却连忙将要说的话收回,只道,“堂兄还没歇下,太后这里请。”
这里是姜荀的府邸,而不是原来的姜府,不过看上去极其精致,若是旁人见了,必要好生欣赏一番,可现在来的章太后看见什么都不觉得好。她要见的,也唯有姜荀一个人罢了。
姜荀手里拿着棋谱,看姜姒回来了,以为是谢方知到了,他将腹中的话理了又理,一转脸却发现外面走进来一个披着玄色披风的人,那身形一看便知是女子。
章太妃缓缓将兜帽放下来,便进了屋。
满室生香,带着几分岁月里蹉跎的颜色,她看了姜姒一眼,却是姜荀开了口,道:“姒儿,你先出去吧。”
实则没有什么可瞒的,姜姒也知道,她步履沉重地出去了,然后发现外面在下雨。
谢方知还没回来,庄闲也还没到京城。
屋里忽然传来了哭声,姜姒听出来,那是章太后。
姜荀将棋谱放下了,看着伏在自己身上流泪的女人,终究是半含着嘲讽半含着辛苦地笑出了声,他长叹一声道:“你何苦来这一趟,叫他知道,又是一场算计。”
“他都要算计你性命了,我还能顾得上什么?”
章太后哽咽了一声,可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哭泣,紧紧地攥着姜荀的手,不敢放开。
其实,她说得也没什么错处,正是萧纵要算计他性命。
某些事情,大家也不都是没长眼睛,姜荀并非因为要辅佐萧纵才与章太后有了瓜葛,而是先与章太后有了首尾,才辅佐了萧纵。可如今萧纵大业既成,如何能容得下姜荀?
原本以为他是不知道的,可想想萧纵何等人物,隐忍蛰伏多年,又是先帝爷曾指定即位的人选,哪里能简单了?
由是,今日这一出,一点也不稀奇。
只是姜荀千算万算,也不曾算全了,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死法。
看章太后在自己面前哭,他心里却平静极了,于是忽然忆及净雪庵上,他陪着姜姒一起回京城那一段行程……
姜荀没有说话,只与她静静待在一起。
外面姜姒却坐不下,她拥着手炉,就在檐下站着,等了许久,孔方那边说谢方知在来的路上了,姜姒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多时,章太后就从屋里出来了。
看得出她眼眶有些红,整个人都透出一种疲惫和恍惚,从里面走到檐下台阶的时候,她一直压抑着的苦楚,便都透了出来,化作她颊边两行泪:“终究是我害了他……”
她也不曾管姜姒是不是听懂了,又看了一眼悄悄躲在一遍看她的萧化凡,而后慢慢行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影踪。
萧化凡偶然出来,看见那人离开,小心地看了姜姒一眼,上来拉姜姒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冰冷,于是呵了口气,把她手放进自己两手之间拢着:“干娘,外头冷,还是进屋去吧。”
姜姒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笑道:“屋里更冷。”
屋里烧着地龙呢,哪里会冷?
萧化凡似乎有些不明白,也不进屋去,只陪着姜姒站在檐下。
谢方知来的时候,便瞧见姜姒与萧化凡都在外面等。
他摘了外面罩着的狐皮大氅,便上去将姜姒搂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问道:“太后来过了?”
姜姒点了点头,想要说什么,可看着谢方知那一幅早料到如此的表情,也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陪着姜姒一同进屋去了,见了姜荀这模样,也不知说什么,慢慢坐了下来。
姜荀终究还是让姜姒出去了,他有话单独对谢方知讲。
“有什么话不能让姒儿听?”
谢乙坐在边上,看着姜荀。
这是姜姒的堂兄,也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当初便是他二人一力佐着萧纵上来,可如今姜荀竟然这般模样。
姜不药,是不药而愈,还是无药可救呢?
天知道。
姜荀两眼里有些靡散的光,略一勾唇道:“只是觉得,没必要叫她忧心罢了。姒儿是我捧在手心里疼着的,你若敢对她不好,他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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