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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剑帅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虚阙
    他揭起被单一看,野猪果然躺在床上。

    躺得平平稳稳,笔笔直直的,除了唇角留有一片紫血斑外,死状还不算难看。

    龙八太爷扭头道:“是鳌管事收拾的”

    他这一问,其实是多余的。野猪的死状与杜人才相同,周薇不会武功,除了鳌不易的十八连环飞腿,谁收拾得了这名野猪谁又会来多管这种闲事

    周薇很恨地道:“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起先还规规矩矩的,一到了这里,获悉箱中尽是值钱的珠宝,便起了不良之念。他先鼓如簧之舌,说你受众人围攻,一定脱不了身,劝我不如即赴省城,不必在这里冒风险的痴等。我呵斥了他几句,他恼羞成怒,竟索性动起了手脚来。”

    龙八太爷大为紧张,脱口道:“后来呢”

    周薇道:“幸亏鳌管事适时破门而入,一脚踢中他的心窝,才救了我一命。”

    龙八太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总算他有先见之明。

    他接着又问道:“没有惊动这里客栈中的人”

    周薇道:“对面一伙客人,喝酒猜拳,吵得要死,鳌管事手脚又利落,这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别人当然不会注意。”

    龙八太爷点点头道:“这样也好,这个子本来就不大靠得住,以后少一个人走在一起,只有更安全。”

    周薇指着床上道:“这具尸首怎么办”

    龙八太爷沉吟道:“没有关系,我在隔壁开了房间,你可以先去隔壁住,等夜深人静之后,我叫鳌管事移出去扔掉就是了。”

    龙八太爷经过几天来的提心吊胆,至此总算获得了一个喘息的机会。

    现在,一切已成过去,天狼会也好,七杀手也好,无论外面问成什么样子,都跟他龙傲巅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已不再是七侠老大,甚至不再姓高。如今,他只是一个平凡而多余的无名老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享受平凡的乐趣。

    虽然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夜晚,但他仍不敢过分铺张。

    他只向店家要了两大壶酒,一包内莱,一锅稀粥,等伙计离去后,才叫来鳌不易,关上房门,一方面为自己压惊,一方面也为了向惟一的忠心的部属聊表谢意。

    酒不是好酒,菜也不是好菜,但在今晚的龙八太爷来说,这却几乎是他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顿。

    因为这种粗劣的酒食,正象征着一个新的开始。

    过去,当他有无数产业,婢仆如云,姬妾成群,在淮上一呼百诺的时候,他像是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山坡上,成天只是想着如何才能爬得更快,升得更高。

    为了达成这一愿望,他不惜牺牲,不择手段,但结果总好像进境有限,总觉得自己的努力似乎还不够。

    他永远以为,以他龙傲巅已拥有的基础,他的成就还应该更辉煌。

    而今晚,他只剩下一妾一仆,以及有限的一箱财物,他却感到了一种无比的满足。

    这种改变是可喜的。

    龙八太爷并不知道,每一个劫后余生的人,由于**遽降,都会产生这种心情,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胸好像突然豁达了起来。

    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由于心境之转移,灯下的爱妾,在他眼中,也仿佛比平日更显得温柔娇媚,管事鳌不易那张带疤的红脸,当然也变得更为忠诚淳朴得多。

    壶酒很快地便喝光了,但龙八太爷仍然没有一丝醉意。

    一个人心情愉快时,是不容易喝醉的。

    周薇要他少喝点,早点上床休息,但龙八太爷不肯,坚持要喝一个痛快。

    周薇只好继续添酒。

    其实,以龙八太爷的酒量,这两壶酒,就是龙八太爷一个人喝下,也不算什么。何况有她跟鳌不易陪着喝,龙八太爷根本就没有喝多少。

    龙八太爷向鳌不易举杯道:“不易,这一杯,我敬你!喝完这一壶,你去办事。难得你跟我这么多年,始终一片赤诚,我不管如何落魄,今后绝不会亏待了你老弟就是。”

    这是龙八太爷第一次以老弟称呼一名部属,鳌不易受宠若惊,慌忙端起酒杯道:“老爷子折杀人了,这一杯祝老爷子福寿康泰!”

    他说完,抢先干了杯。龙八太爷很高兴,微微一笑,也举杯一饮而尽。

    周薇皱眉道:“你们慢点喝不行干嘛要喝这么急”

    龙八太爷笑道:“你添你的酒,别管我们,这种渗水的烧酒,根本没劲头。”

    周薇只好又替两人各添一杯。

    鳌不易举杯道:“人量浅,只能随意,这一杯祝老爷”

    他话还没有说完,龙八太爷忽然打了个呵道:“奇怪!怎么有点瞌睡起来了”

    周薇道:“有什么奇怪你不想你已熬了多少个通宵今天赶了多少路就是铁打的,也撑不住啊。”

    龙八太爷身子晃了几下,突然瞪大眼睛道:“贱人……你……你……在第二壶……壶酒里……做……做了手脚”

    周薇像游鱼似的,一下滑离了座位。

    事实上她这份心是多余的。

    龙八太爷语气虽然严厉,两眼虽然瞪得又圆又大,但脸色已泛起一片姜黄,眼光也变得散漫呆滞,根本欲振无力。

    他双手撑着桌面,想要站起来,但只离座数寸,便又跌坐下去。

    “不易……快拿……”

    他大概忽然想到鳌不易也跟他喝的是同一壶酒,急忙提气强忍着扭头朝鳌不易望过去。

    这一望之下,龙八太爷一切都明白了。

    鳌不易好端端地坐在那里,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支匕首显然只是一种补救工具。

    只要药效灵验,它是不会沾血的。

    龙八太爷受了这一意外的刺激,如回光返照,精神突然振作起来。

    他喘息着道:“你们原来早有了奸情”

    鳌不易只是冷笑。

    龙八太爷又道:“这样说来,野猪也是你们有意害死的了”

    鳌不易仍然一声不吭。

    龙八太爷问了两句话。好像又支撑不住了,但他仍吃力地转过头去,再向周薇问道:“他只是个奴才,他哪点值得你这样做”

    周薇看出已无危险,胆子也壮多了,冷笑着回答道:“他没有七个老婆,也比你年轻得多。”

    龙八太爷切齿道:“你!”

    这是他最后的一句话。也是很实在的一句话,只可惜他想通得太迟了。

    假如黄泉路上没有岔道,龙八太爷一定很快地就会赶上老家人龙鑫鑫。

    他答应龙鑫鑫的纸钱,一张也没有烧。届时主仆见面,不知讲信守的龙八太爷,将拿什么向屈死的老家人交代

    周薇靠门站着,鳌不易坐在桌旁,两人呆呆地望着地上的龙八太爷,脸色都很难看。

    做亏心事,全凭一鼓作气。

    等事情办成了,这股气泄了,那才是一个人真正感到紧张和害怕的时候。

    如今房中这一对男女,心情便是如此。

    也不知过去多久,才见周薇怯生生地抬头问道:“你车子是不是已经备好了”

    “是的,已备好多时了!”

    周薇的一张脸孔,突然变了颜色。

    因为回答她这句话的人,并不是鳌不易。

    声音来自房门外,

    如冰一般硬。

    如冰一般冷。

    鳌不易突然跳身而起,就像他坐的那张凳子上,突然冒出了一根尖钉子。

    鳌不易的反应的确快。

    只可惜他一跳起来,就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

    他浑身一软,又坐了下去。




第四一章 假公济私
    但,周薇并不知道来的这人是谁,她一边向床后缩着身子,一边朝鳌不易比着手势,意思要鳌不易以对付野猪的手段去对付外面的不速之客。

    鳌不易像个泄了气的球,瘫软在凳子上,一张脸已比地上的龙八太爷好看不了多少。

    周薇不明白,低低催促道:“快出去啊!你难道是个死人不成”

    一个擅长正宗十八连环飞腿的人,当然不会是个死人。

    但是,鳌不易心里清楚,在如今房外这个人面前,他的一套连环飞腿,即使再练上个十年八年,到头来他照样还是个死人。

    坐在屋子等死的滋味当然不好受。

    但他别无选择。

    他如果听了这女人的话,开门出去,那只有死得更快。

    一道银光,如蛇信般闪了闪,门闩断裂,房门敞开。

    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房门口。

    周薇原以为来的是什么凶神恶煞,如今见来人只是个不满双十的美少年,胆子顿时壮了不少。她向鳌不易问道:“鳌管事,公子是谁”

    鳌不易没有理睬她。

    他望着少年道:“郭少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他已不存活的希望,只想死个明白。所以他问这句话时,神态和语气都显得相当镇定。

    周薇喃喃道:“郭少侠这个姓氏蛮熟的嘛。”

    她现在更放心了,因为鳌不易和这少年好像还有几分交情,否则鳌不易绝不会如此从容自若。

    她对自己的姿色,一向极具信心,如今她只希望少年不要忽略了她的存在,她故意喃喃自语,便是为了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郭申却连望也没有望她一眼,他冷冷地瞪着鳌不易道:“你想知道的事情,就只这一件,是不是”

    鳌不易点点头道:“是的。”

    郭申道:“好,我告诉你。你们后面,一直有天狼会的人跟着,我是天狼会的人一路引来的。”

    鳌不易似乎忘了只能问这一件事,忍不住脱口道:“天狼会的人在哪里”

    郭申道:“你等一会儿,可以在路上见到他们。”

    鳌不易当然明白郭申要他走的是一条什么路。这条路龙八太爷刚刚起程,如果他脚下加快一点,他第一个追上的人,无疑便是龙八太爷!

    鳌不易本已抱定必死之心,一想到这里,不禁机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人在意气飞扬时,很少会想到鬼神,也很少相信鬼神,一旦命悬俄顷,观念就变了,所谓阴曹地府,便恍然有如下一站要落脚的旅店。

    说来也许很可笑,但实情确是如此。

    鳌不易如今不仅不想死,求生欲反比平常来得强烈,他不是怕死,而是怕死后见到龙八太爷。

    他毕竟只是个奴才,龙八太爷在他心目中,还是有点分量的。

    郭申冷冷地接着道:“你话已问完,还等什么”

    听郭申的口气,显然是要鳌不易以手上那支匕首自行了结。

    鳌不易咬咬牙齿,像是横下心肠似的,扬起匕首,对正自己的心窝道:“这只怪我自己一念之差呀……”

    这当然只是他的一种姿态。

    就在匕首扬起,待要下戳之际,他猝然扭转手臂,振腕一挥,匕首脱手如练,向郭申腹射去。

    鳌不易虽不是一名暗器高手,但这睹命一掷,力道可也相当猛劲。

    他袭取的部位,也极正确。

    以郭申的一身功夫,他如拟取对方双肩以上的部位,虽然较易致命,但命中的机会,则很渺茫。

    改攻下腹,就不同了。

    郭申如今是站在房门正当中,前进或后退,都躲不开这一刀,向左右闪避或向上纵起,则又有门框挡着。

    他惟一的化解之法,是以刀背磕挡。

    但是,郭申因为未将房中一男一女放在心上,他那柄名满江湖的北斗七星剑,此刻仍悬佩在腰间,并未拔出。

    而鳌不易所以敢背水一战,也正是因为看准了这一点。

    他并不奢望这一匕首掷出去,就能要了敌人的性命。他只希望这一刀能叫郭申受点创伤,功力打个折扣,就很满足了。

    只要郭申中了刀,身手一时欠灵,他也许就有机会夺门逃命。

    只可惜鳌不易偏把最重要的一件事给估漏了。

    郭申并不是个死人。

    同时,郭申又为什么要如他所想象的,一定要躲避他这一刀

    刀光一闪而没。

    不是没人了郭申的腹,而是没人了郭申的右掌心。

    郭申伸手一把抄住匕首,就像从水面捞起一叶浮萍。

    他将匕首拿在手中抛了抛,才冷笑着道:“我不想污了我的剑和手,有了这个正好。”

    他没等这句话说完,反手一挥,匕首第二次飞出。

    这一次它是飞向它的原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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