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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咚太郎
他故作欲言又止,阿汀反应很大地转过身,鼻子脸颊红红的,眉毛眼睛紧紧皱着。
你别说,生气起来比哭认真三倍有余。
挺凶。
“我、错了,错了错了。”
认错这事儿一回生两回熟,放下面子就不成问题。至于面子……
贤良淑德的好男人在家根本不需要面子。
陆珣撑着手掌往上抬身体。阿汀不说话归不说话,默默过来帮他,一不留神便被握住手。怎么都抽不出来,只能放任他拿捏着。
“气完了?”陆珣误以为她这是退让。
阿汀当下抽手,没气完。
“行行,你接着气我不打扰你。”
陆珣暗暗啧声。
要有个电话就好了,这时候管他徐克己阿彪或是陆以景,是猪是狗都该拉出来溜溜。谁能给他出主意哄好小姑娘,谁就是正经军师。
啊,烦。
金银珠宝收买不了,撒娇打滚猫会他不会。阴谋阳谋不好上,眼下陆老板空有大把钞票大批员工,狠狠栽倒在哄姑娘的路上。
怎么搞?
突然灵光闪过,他说之前有个礼物忘了给她。
阿汀疑惑地看他,一身病号服。
“不在衣服边,不用放在口袋里。”
陆珣似笑非笑,光滑漆黑的头发落下来。眉角伤口缝针贴好纱布,弄起这类吊胃口的小把戏,难得有两分公子哥式的玩世不恭。
比没伤的时候话多,比睡梦中还要孩子气。一双澄澄的眼睛漂亮而稀少,天生具有束缚力,令人逃不开躲不掉,无法拒绝。
“是什么东西?”她瘪着嘴问。
他挑眉:“念我名字试试。”
“嗯?”
“名字。”
“……陆珣?”
潜意识代入童话故事里的魔咒,阿汀左看右看没有新的东西出现,还以为陆珣玩魔术失败。
不料他道:“看我,再来次。”
……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阿汀半信半疑又喊了声:“陆珣。”
然后她看到了。
声音落下的片刻,他耳尖微微动起来。正如年少那一次两次好多次,被点名的时候心情不错的时候,这人总是保持谁靠近我就撕了谁的凶狠样子,背地里偷偷动耳朵。
“陆珣。”
她喊他,他就有板有眼的动动。
阿汀抿唇笑,很快又消散。
“别动了。”她眼中再度蒙上水光。
女孩子的心思变来变去,陆珣疲惫的大脑这次没跟上节奏,依然不厌其烦的动来动去。
“别动,你别动。”
为什么呢?
为什么这人长大了有钱有势有手段,在她这里反而变得柔软易伤害?
汤圆到底算什么东西啊,值得他大老远撑着伤非要跑回来;她算什么她那点生气又算什么,就不能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伤势,问问陆菲然怎么样/会不会牵扯到他?
她看他耳朵好不高兴,连带着看他都不高兴。想也不想地伸手去捂住那两只耳朵,“别动了,这有什么好动的。你是傻瓜吗?怎么老这样,你老这样说不起那我怎么办?”
眼泪簌簌往下滚,眼睑红,那点红痣更红。
她看着他,边掉眼泪边含糊地呢喃:“早知道我不说汤圆的。要是你有事情,我该怎么办?那不就是我的错了吗?结果会变成因为我太任性非要你来才会变成这样。”
“不是做生意从来不亏的老板吗?”
“以后我不要说话,再也不跟你约定了。”
眼泪掉在陆珣的侧脸上,滑下去。
是热的,很烫心。
他总想把所有的东西给她。或许因为自身童年的匮乏,因为自身热烈的占有欲。即便得不到她所有的注意和心神,他还是想把好的坏的一股脑儿塞给她,把理想把意义把整个人生丢进她兜里,任她闲来把玩或丢弃。
但她并不想要这些。
如果她想要控制他,当初压根无法接近他。
“错了。”
指肚缓缓揩去泪水,陆珣喉结滚动,哑着声说:“知道错了。我会改的。”
“真的?”
她稀里哗啦哭更厉害:“下次遇到这种事呢?”
“上医院,让徐克己打电话给你。”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然后你把汤圆打包带过来,我醒了照样吃。”
“你是傻瓜吗。”
小姑娘又哭又笑:“你真的没亏本吗?”
没有,从来没有。
陆珣抬起头,吮去她下巴挂着的泪点。
咸。
“别乱动。”她摁他回去。
他这回乖乖躺回去,乖得不能再乖了。
“好了别哭。”
眼梢有着很淡的笑意,他软声哄:“过来亲亲。”
阿汀低头轻下去,脖颈一片脆白。他的手指犹如爬山虎般轻巧攀过,掌心扣住后脑勺。
往下压。
唇齿相依处舌尖勾缠,粘腻透骨。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没有我现在都亲不动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在军训你们亲什么亲,做梦!





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第92章 陆家给我下线!
一直到下午两点,陆珣没动静。
好像打算就这么沉沉睡下去似的。他唇角颜色淡淡,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都泛着冷白,整个人悄无声息融进纯白色的床单被套,又有浓黑的发丝散着,眼睫根根分明地垂下。
白的白,黑的黑。
鲜明的色差让他脆弱,犹如急需偏爱的小孩。
阿汀双手托下巴,静静望呀望、眼皮眨呀眨的,不知不觉打起哈欠儿。
正处于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嘈杂。侧耳去听,依稀能听出你来我往压着火气的争辩,至少三个以上的男人在说话。
有谁来了么……?
正常人不会在病房门口找事,况且外有面向凶恶的阿彪镇场,不该闹这么大声才对。
阿汀轻手轻脚拉开门缝,只见徐律师背对着这边打电话,人在走廊里来回踱步。说话语速调到平时的两三倍,一副焦急样子。
再看阿彪双手环抱坐在长椅上,皱眉瞅着地板,仿佛那里有一堆看不透看不爽的怪玩意儿。他烦躁不安地紧紧盯住,大腿不自在地挪了挪,碰到身边冰冰凉凉的瓷碗。
对了,里头装着冷掉的汤圆。
阿彪叹气。
说起来自家老板娘那叫一个活的人美心善,想起他阿彪独自在外头车里,居然细心送来热腾腾的汤圆暖心暖胃。
当时他不好拒绝,当然也不敢打开车门暴露老板,只得小心翼翼拉下一截车窗。
以为车里黑洞洞看不出妖魔鬼怪来着,谁晓得小老板娘一双黑黑亮亮的大眼睛贼巴儿好使唤,分分钟揪出躲在后头隐瞒伤势的陆老板。
还是个昏厥过去的陆老板。
一辆车里四个人,风风火火闯进医院。这个满头大汗手里端汤圆,那个红背心红裤衩。左右两边扛住失去意识的男人,清秀小姑娘跟前跟后,抿着唇泪眼朦胧。
如此组合在别人眼里大约诡异至极,以至于有人把他们当成年底出没的流氓团体,偷偷给公安局摁电话,说这里有人杀人抢小姑娘。
接下去不用说了。
无非医院乱七八糟的流程,公安乱七八糟的审问。徐律师全程要求套上衣服裤子再说话,公安全程置之不理盘问底细。
折腾来折腾去天亮了,汤圆冷了。阿彪肚里空荡荡,担心老板醒来嫌他露出马脚/扣他工资,眼下又担心老板醒不过来以后没工资。你说这谁遭得住?
真真是赚钱不易,光头叹气。
他抬头去看徐律师电话打完没,不经意瞧见门边的老板娘。眼睛倏忽亮起来,“老板醒了?”
“还没。”
阿汀掩上门,走过来小声问:“是不是有谁来了?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吵架?”
说起这个就烦。
阿彪撇嘴:“有个姓陆的老头来了。”
“陆珣的爸爸?”
“不是,好像就个二把手。”
阿彪不太清楚陆家的事。尤其隐隐感觉到陆珣不想让他涉及陆家后,自发捂好小耳朵日常装聋,你们说什么机密我压根听不懂。
但心里头多少知道点。
比如徐律师满口的陆老爷子,陆珣心情好喊个老头,心情不好连名带姓是陆京佑。
今天来的这个被称作易叔,名字对不上。
“是谁都不打紧,关键不干人事。”阿彪扒拉着脑袋,压低声音道:“那姓陆的说是要带老板回家去慢慢养身体,背地里领来不少人。”
说着便往走廊尽头努嘴:“你看,十多个窝在楼梯口。个个胸背隆起来跟山似的,全是行内人中看中打的。他们明摆着要来硬的,光靠咱们几个铁定拦不住,徐律师给陆家老大打电话不通,这在给他媳妇儿打,不晓得多久能完事儿。”
楼梯口的确或站或蹲好几个肌肉大汉,冬天套背心,手臂强健得像个硬实大鸡腿。
“……可是陆珣还没醒?”
“老板没醒他们才弄得走嘛。”
“可是陆珣会醒啊?”
他不是对外界失去所有感官的植物人,身上多为皮肉伤,最严重不过是肋骨老毛病再犯,需要更加谨慎疗养,尽量避免乱跳乱蹦而已。
阿汀疑惑蹙眉:“不用喊他起来吗?”
光他们抵挡不住,为什么不让陆珣出面?
阿彪这才明白她的意思,郁闷解释:“喊不起来了。大早上来搞吊瓶的护士记得不?”
“个子高高的那个?”
“没错就她,根本不是医院护士!多半陆家给安排进来做手脚,换的吊瓶里说不准掺了什么脏玩意儿。不然姓陆的哪来底气,非说老板晚上才能醒得过来,让咱们别管闲事?”
越说越来气,阿彪怒捶大腿。
阿汀脑海里缓缓冒出个两个字:难怪。
“他现在在哪里?”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医生办公室推门拉开,一个身板周正面无表情的老人家走了出来。
他径直往病房走,阿彪眼疾手快挡在门前。
仿佛无意间触发了一连串反应。那群驻扎楼梯道的家伙们气势汹汹杀过来做后盾,徐律师察觉氛围不对,当即挂掉电话匆匆而来。
双方迅速形成对峙局面,空气犹如绷紧的弦,且对方武力值人数成倍碾压我方。
徐律师略略打量后头那几个彪悍男人,视线转个圈回来,定格在老人家面上。他没有分毫气短,只冷静清晰道:“陆老板户口不在陆家,没上陆家的本,就法律层面来说并不构成亲属关系。反倒是您这样抢人容易构成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这么大年纪扯上犯罪,我想不好吧?”
不愧是律师!
阿彪中气十足地附和:“不好吧!”
易管家掀动眼皮,无动于衷的模样。
“退百步说,无论老爷子为什么要找陆老板回去。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父子俩么?他们之间的关系天生不行,又那么像,硬碰硬谁都不肯低头认输。难得有这么个机会,您该帮着我们割断联系才对,何必花心思来抓人?”
徐律师说得好,徐律师说得对。
反正陆家云里雾里阿彪不了解细节,光是连连点头脱口而出:“何必!”
徐律师:……
仿佛自带回音。
算了继续使口才:“陆老板年轻不碍事,您总该替老爷子想想。他老人家年纪大了,原本落下来的小毛病就不少,做什么再弄个不听话的儿子去气他?”
“做什么!”
“而且陆老板这时不醒早晚还是要醒,到时候把这笔账记在老爷子头上。他们父子俩吵闹起来万一有个闪失,究竟算谁的?”
“谁的!”
阿彪想了想,改口:“你的!”
总算脱离无脑复读机,实在可喜可贺。
可惜他俩绞尽脑汁说了老多,对面易管家气息沉静,仅仅给出两个字作为回应。
那就是:“让开。”
“易叔!”
徐律师沉下脸:“我敬您是长辈才喊声易叔,您真要想好了再动手。”
对方淡淡道:“老爷子有事找他而已,至多过两天回来。反正这天底下除了铁打的牢房,没什么地方能困住陆珣。。你们犯不着紧张,让开吧。”
阿彪徐律师全然不动,所以他身后的家伙们纷纷走上来要动手。眼看着光天化日之下要在医院走廊里上演一场打斗,忽然冒出个女声说:“那就带我去吧。”
“宋小姐!”
两人同时转过头来,两张同款震惊脸。
老管家则是神色微动。
“你姓宋?”
他语气表情皆是意味不明:“老爷子让我找陆珣,我找你个小丫头片子回去做什么?犯得着么?”
阿汀却郑重其事:“找我就够了。”
“为什么?”
“因为他听我的。”
她抬眼迎上他探寻的浑浊目光,一字一字清晰无比地说:“还因为他的户口在我家。”
生得白净不经事,但原来是个胆大的啊。
老管家沉默良久,点头说好。
顾不上这个那个细枝末节,徐律师陪着小姑娘坐上陆家的车,一时间长吁短叹。不晓得应该赞美她的公然叫板,还是感叹小丫头年少不知事,好像所有事情都想得简单。
“没去过陆家吧?”他问。
“没有。”
“不怕去了回不来?”
陆家在他口里变成龙潭虎穴,阿汀微微侧头,煞有介事地问:“我要开始怕吗?”
徐律师爽朗笑,大大方方辟谣:“除非你有陆老板的百倍气人,不然以老爷子好男不跟女斗的老派思想,不至于欺负你这个年纪的小女孩。”
“陆家小辈头两个都是正经的军人,除了一个太正经一个太潇洒之外没有大毛病,为人处事作派都不错。其他几个私底下为了家产斗得厉害,归内部厉害,实际上不太去牵扯外人。”
当然不包括陆菲然。
阿汀嗯了声,目光落在窗外。
她从不觉得自己胆小,但并不觉得自己胆大。之所以要来这趟,好像只是想见见陆珣所谓的爸爸而已。
那个抢走了陆珣的人,她有次梦到他,在冰天雪地里握着鞭子嗖嗖抽打陆珣的脊背。脸上化雪冷冷的,皱皱的,又湿湿的。
别打了!
她好像被阻拦在铁质栏杆外,犹如牢笼里徒劳挣扎的动物,哭着说:你要干什么你慢慢教他,别打他。他很聪明很记仇的,你别打他。
“我没那么多时间。”
他不停手,语无波澜地说:“他也没有。”
后来记不清了,梦总是模糊。
她稍微想亲眼见识下,现实中的陆京佑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有意将徐律师介绍给陆珣。
他到底把陆珣当成儿子,棋子,怨恨寄托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阿汀偶尔想过这个问题。
“到了。”
徐律师出声扯回思绪。
眼前的陆家宅子非常大,庭院里幽静清新。房屋以深棕白色为主,充斥着往下沉的肃穆气氛。干净得让人不好意思大呼小叫,更不敢随意制造垃圾。
放眼望去全是一种无形的井然秩序,唯独楼梯上铺着的毛毯陈旧柔软,花样漂亮洋气。
阿汀不禁多留意两分,徐律师被留在楼下。走在前头的老管家没有回头,但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开口说:“陆珣也喜欢这条毯子。”
“这个家里有三个人喜欢过。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陆珣走在上头常常低头看。”
不知是否错觉,他口气莫名松弛:“不过老太太走了之后,老爷子就不喜欢这玩意儿了。只剩下陆珣,保不准是从你那儿喜欢上的。”
阿汀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站在楼梯顶上。老管家停住脚步,手掌心摊开做个请的姿势,指尖朝着左边第二个紧闭的房门。
阿汀敲了敲门,推开。
“你还有晓得敲门的日子。”
靠在木椅上休憩的老人凉凉讥诮,缓慢睁开眼。面前站着个陌生女娃娃,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因而眉头几不可见得皱起。
“你是谁?”
他问完瞬间反应过来:“姓宋?”
“您好,我叫宋千夏。”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颔首,细密睫毛垂连成片。端的是文静样子,下个片刻便说:“陆珣不想来这里,您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
养成反噬的毛小子作罢,还来了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妄想蹬鼻子上脸?
陆京佑犹如看着小毛孩子耍大刀的关公,板着脸不带情感来了句:”陆珣死了?“
可谓是字字不客气,不怀好意。
“他很健康。”
明明阿汀这样回了,他仍问:“快死了?”
“他会活很久。”
反击似的,她轻轻但清晰地咬字:“他还年轻。”
陆京佑冷笑,疑心陆珣在外头不遗余力地说他年迈。或是这个小姑娘天然灵透,竟然上来便踩准他的命门,一招毙命。
“没死就让他自己来!”
他有些动气,近来容易动气。
“陆珣不会来的。”
阿汀坚持:“您只能跟我说。”
“你个丫头片子有胆子威胁我?”
多少年没被正面顶撞过,除却陆珣这还是头个。两鬓斑白的陆京佑骤然坐直身体,眼神犀利如刀,血淋淋扎进去,再血淋淋抽出来。
他们很像,真的像。
阿汀失神刹那,不松口:“您说吧。”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出去!”
上了年纪的人威压沉重,说完便挑了根毛笔捏在手里瞎作撇捺,以此压制坏脾气。以免剩下为数不多的年岁被怒火烧光。
阿汀等好半会儿,屋内悄悄无人语。
那么她打破静默:“您不说的话,那我说了。希望您以后不要通过任何形式,来找陆珣。”
“你算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厉声斥责:“那小子烧了我的账本,是他八辈子赔不起的玩意儿,现在拍拍屁股就想撇清关系?想得不错,有本事让他自个儿滚过来给我说。”
阿汀自顾自说下去:“他本来没有东西欠您,是您非要把他带回来。现在他不想要您的东西,您欠他的也还清了。如果没有真心把他当成儿子对待……”
“说得什么混账话!我欠他?!”
陆京佑怒目以瞪,他并不爱他。
当然还有可能是爱的,只不过这份爱太少太微不足道。毕竟他有那么多孩子,陆珣仅仅是其中来路最不光彩的那个而已。
有点失望,又有点意料之中。
“既然不想好好对他,当初不该带走他。”
小姑娘敛目长睫,低喃道:“而且就算用上不好的方式,您还是抓不住他,也困不住他。”
说完她微微鞠躬,转身就走。
两只眼睛清澈见底,最后的那个眼神似埋怨似怜悯。陆京佑活了六十五年,生平仍为见过那样纯粹又矛盾的眼神,犹如迎面的巴掌倾盆的冰块,说不清为什么,他感到恼羞成怒。
被鄙视了,被戳破了。
曾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决策绝不出错的退休老人被质疑了被淡淡的道出所有失误无能。他先是面红耳赤的羞耻,随之而来滚滚的怒,拎起玻璃烟灰缸,几乎能一下要她的命!
“让他来!”
他猛然站起来颤抖地喊:“让他自己来我面前说!这些年我给了他多少好玩意儿,我是怎么让他长成这个地步的!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拿了我陆家的东西还卖乖!他是我陆京佑的儿子,这辈子就该做好——”
“他不是你的!”
老爷子嗓门浑厚,一路传到楼下去,匆匆而来的陆以景连着徐律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正好撞见阿汀翩然回头,正面杠上怒发冲冠的父亲,以及手头有重量的烟灰缸。
她不畏惧,不退缩。正如老人失去素来的冷静沉稳,她的好脾气不翼而飞,忍无可忍般大声说:“你以前不知道他,后来知道他,但你根本没有问他要什么!自以为好的东西全部塞给他,这样他就是你的儿子了吗?”
“还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他是你的儿子?”
“那他十七岁之前你在哪里?他在角落里到处翻东西吃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饿肚子,他冬天冷了夏天热了,他被人欺负被人笑话,被人当成奇怪的小孩丢石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根本没有管过他,你们都没有。”
“是我烧东西喂他的,是我上山采药熬成汤,还要用水煮蛋地瓜条哄他喝药。我放了他,他又回来,是我教他读书写字,他住在我家。他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他想要的东西你没给过。所以——”
“陆珣不是你的,他是我的。”
她用漂亮的眼睛瞪他,水光澄澄敌意满满。
陆京佑手抖得厉害,双腿发软地跌坐下来。他鲜少如此失态,惊得副手儿子赶忙进来搀扶。
他透过人的缝隙回瞪她,目光森然。
她不理他,话已说完再次离开。
“我抓不住,你就困得住么?!”
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尖锐攻击:“账本就当我欠他,我女儿算什么?!他差点防火烧死活生生的人,他成天算计,还为你家那点破事使过多少脏手段!没有我陆家兜着,他算什么,你又能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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