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占

    房间里放着的都是日本那边的情报，平时都是龙二负责收集整理，即使这两年黎彦不再关注那边，龙二也从未放松过对那边的监控。

    “机场和码头那边都有他们的人在监控，神奈川那边松懈一点，我们可以从那边走。”龙二指着地图说“只能偷渡了……”想到从日本偷渡到中国来的一路，龙二脸色有些难看。

    “你确定正一还活着”阿泰沉着脸问。

    “是。”龙二脸色严肃“我收到消息，正一大哥他……因为自杀没有成功，现在二十四小时都有至少两个人看着他。”

    黎彦扬手摔了杯子，眼神冷厉，咬牙道“混账……”

    “他在等你自投罗网。”阿泰沉声说“你不能去。”

    龙三面无表情，龙二咬着牙不吭声。

    黎彦闭了闭眼，睁开眼时恢复了冷静，对龙二下命令“弄两个位置，我和龙三去，你和阿泰留在这里。告诉龙五在意大利好好待着别乱动，科斯塔家族的人会护他无事。”

    “不行！”

    “少主！”

    阿泰和龙二同时开口，又一起说道“我也要去！”然后又同时看向对方。

    “你不能去，就你现在这破身体没到地方就废了……”

    “你说什么！要不要现在比试一下，别忘了你的身手还是我教的！”

    “来就来，输了别说我欺负你啊。”

    “妈的你再说一遍——”

    “够了。”黎彦面上泛起怒气，压着情绪道“要吵滚出去吵，别在这儿惹我心烦。”

    两人登时蔫了，谁都不敢吭声，一时间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顾夏怎么办”阿泰的声音突兀响起，像一个大锤重击在地面，也重击在黎彦的心上，他呼吸一窒，指尖微微发抖。

    龙二脸刷的白了，不停给阿泰使眼色。

    黎彦脸上一瞬间流露出脆弱的神色，稍纵即逝。许久，他闭了闭眼，轻声开口“我不在的时候，帮我护着她。”

    “好。”阿泰痛快答应，冷声说“你回来之前，我帮你护着她，你要是死了，我就送她下去陪你。”

    黎彦倏地睁眼看他，眼神肃杀，阿泰不遑多让，气的肺都快炸了，居然还对黎彦咧嘴一笑。

    黎彦沉默几秒，摘下腕上的表，漠然说“我要是死了，就把这个交给她。”

    “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个这么高尚的人。”阿泰眼睛赤红地瞪他，语气充满嘲讽。

    黎彦只淡声反问了他一句“阿泰，你会带姚芊回日本吗。”

    阿泰哑然，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我和你一样。”黎彦起身拍拍他肩膀，语气平淡的说“宁愿死，也不会把她牵扯进来，明白她在我心里的位置了么。”他警告的看了阿泰一眼。

    “别一副跟遗体告别的表情，难看死了。”黎彦踹了龙二一脚，笑骂道“我没那么容易死。”

    “也不是什么高尚的人……”黎彦垂眸盯着地面，像是自言自语。

    顾夏下班后，和经理还有章妍从杂志社里一起走出来。

    经理笑问“顾夏，真的不一起去吗”

    顾夏抱歉的笑“不好意思阿李总，我真的家里有事。”

    经理理解的点头，笑着揶揄她“我明白，年轻人么，恋爱大过天。”

    顾夏对这个经理挺有好感的，两年前还是他的一席话打消了顾夏辞职的念头，虽然这里也有经理的私心，但那些话也给了顾夏很大的启发，这两年跟着他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您就别取笑我了。”

    顾夏笑了起来，章妍在一旁逗她“要我说你把你那男朋友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呗，怎么着，还怕我们看上跟你抢啊”

    “不给看。”顾夏嘴角弯着一丝俏皮的笑，理直气壮地道“就是怕你们看上！”

    章妍一愣，随即笑弯了腰，抬手指她喘着气说“你看她你看她呀……”

    经理笑着打圆场“点到即止，好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勉强了。走吧章妍，其他人该等急了。”

    三人分开后，顾夏嘴角还带着笑意，脚步轻快地沿着路边走。脑中想着黎彦在家会做些什么好吃的，心情愉悦的哼起小调。

    走着走着，顾夏脚步一顿，突然回头看去——

    “错觉吗”她摇了摇头，怎么好像有种被跟踪的感觉大概是错觉吧，顾夏皱起眉，不自觉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一辆黑色汽车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停下。

    “你真的不去……”阿泰困难地说。

    黎彦目光胶着在顾夏的身上，没有回答。

    阿泰闭上眼，沉声说“她会恨你的……”

    “那就恨吧。”直到看不到顾夏的身影，黎彦收回视线，平静地说“如果恨我能让她活下去。”

    “什么意思”阿泰拧眉。

    但黎彦并不想再说话了。

    “你真是——”阿泰捶了下他肩膀“自己女人自己护着，我可不会帮你看太久……所以早点回来。”

    “阿，会的。”

    “……活着回来。”

    “嗯……”

    黎彦应道，看着窗外急掠而过的倒影，嘴唇微抿，眸色深沉。仿佛整颗心掉入海中，跳动扑腾了几下就无力地沉入海底，被黑暗包围，被冰冷的海水包围着……

    再涌不出一丝温暖。

    他做了两手准备，但回来的几率只有百分之十。

    他做到了，也终于可以回来。

    但时间过得太久。

    久到被改变的不止是风景建筑。

    还有人心。




第 26 章
    顾夏醒来的时候，暴风雨已经停了，阳光灿烂温暖，清风拂过，隐约还能闻到清淡的花香味儿。詹朗一直守在她身边，他腿上盖了张毯子，手肘在椅子扶手上支着头，似是睡着了。

    顾夏看到手上的输液贴，脑子还有点懵，撑着床坐了起来，詹朗立时睁开眼睛。

    “我又让你担心了”顾夏目光带着疑惑。

    “你不记得了”詹朗微微皱眉，手在她额上贴了下，脸上露出微笑“终于不烧了，你睡了两天，再不醒来我就要把你送去医院了。”

    “两天”顾夏蹙着眉想了一会儿，脸渐渐开始发白，伸手抓住詹朗的胳膊说“阿朗，我梦到……他回来了。”

    詹朗沉默了几秒“……小夏，那不是梦。”

    顾夏原本苍白的脸色现在更是白的近乎透明，她目光空茫地盯着某一点，喃喃自语“不是做梦……真的回来了……”

    “小夏……”詹朗担心的唤她。

    “阿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顾夏始终没有看詹朗，低着头说“你去休息，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詹朗想伸手摸摸她的头，顾夏却别过脸，他手一顿，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那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弄点吃的。”他站起身，脑中一瞬晕眩，手抓在椅子扶手上稳住身体，才抬步走出房间。

    关上门，听到里面传来细微压抑的哭泣声，他站在门外，薄唇微抿，面色沉冷如冰。

    “小少爷，还是去休息一会儿吧。”阿姨走过来忧愁的劝“在这样下去你身体也撑不住的啊。”

    詹朗缓了脸色，对阿姨说“去煮些粥来，小米粥就好，再拌点清淡的小菜，少加点辣椒，不要放蒜。”

    阿姨一一记下，心事重重的去了厨房。

    詹朗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喀地一声，顾夏推门走出来，刚洗过脸的原因，她前额发丝微潮，看起来精神了一些。

    “阿朗”顾夏走过去摸他额头，惊道“你发烧了！”

    “是你手太冷了。”詹朗露出微笑，睁开眼拉下她的手，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周姨煮了粥，陪我一起吃些好吗”

    顾夏看他苍白的脸色，点了下头，詹朗笑了，起身拉着她往餐厅走去。

    “你打算怎么办”吃到中途，詹朗开口问她。

    顾夏一怔，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在桌上，垂下眼说“我没想好。”

    “还恨他”

    顾夏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说“我也不知道。”她咬着唇，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很难受，想到他就难受。”

    詹朗明白了，语气温和地说“还有时间，好好想想，总要面对的。”

    顾夏点头，垂下眼，眼里又蓄了泪。

    容宅

    “你小子回来也不知道来看看我，怎么着，又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老头子的了”头发花白的老人笑容爽朗，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虽年迈但精神气十足。

    黎彦礼貌的笑“瞧您说的，不过几年不见，您身体还这么硬朗，真让我感到开心。”

    听起来是好话，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容老摆摆手说“虚头巴脑的话就别说了，以你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在这边常待吧。”

    黎彦笑容不变，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压迫“这个么，叙旧的时间总还有的。”

    这小子，当年没少被他当枪使，现在更是越来越难搞了。容老心里腹诽，面上笑容和蔼慈祥“听说你让阿烈查北京詹家的事，怎么着，媳妇儿被撬了”

    “还没呢，不过照这样下去，恐怕容诩的媳妇儿就要危险了。”黎彦笑里藏刀。

    “你急了。”容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这个弱点对你可不利啊。”

    黎彦笑而不语。

    “六年前，那小丫头找到了我这里。”容老不再和黎彦打太极，他喝了口茶，眯起眼摸了摸下巴，似是回忆当时的情景。“她在我家门口……喏，就是你刚才进来时旁边的那个地方。我当时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这里的，我跟她说我对你的事情一概不知，可那丫头就是不信，她笃定我知道你在哪儿，就在那儿呆了三天。”

    黎彦搭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紧。

    “我劝她走她不走，让她进来也不进来。我说苦肉计对我这个老头子没有用，你知道她说啥吗”仿佛想到那个画面，容老摇头失笑“她说，我知道对您没用，我也不求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您告诉他我在这儿就行。他不来，我就不走。”

    手背上筋脉凸起，黎彦的脸终于流露出一丝隐忍压抑的情绪。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个丫头是第二个让我刮目相看的女人。”他饮了口茶，眯着眼笑“第一个是我老婆。”

    容老的妻子，黎彦曾听烈叔提起过，当年容老混混出身，为了出人头地，胆子大的什么都敢做，在黑道混得风生水起，娶了美丽的妻子，生了可爱的儿子。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妻子被死对头给捉了去，等容老答应对方条件，赶去救人的时候，却看到妻子躺在布满污血的地面上，浑身都是被拷问过的痕迹，再无气息。容老悲痛欲绝，一夜白了头发，至今仍独身一人。

    回忆起往事，容老脸上多了丝黯然，“我理解你为什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所以即使我不忍心，也没把你的事情告诉那丫头。这几年我一直让人关注那丫头的事，看着她为了你的事情到处找人求人，看着她慢慢振作起来……时不时背地里给我们家找些麻烦。”说到这里，容老笑了起来“这小丫头还真有股韧性，阿诩和我都把她给得罪了，本来以为是只小猫，没想到是只长着利齿的小老虎。要不是我让人一直关注她，还真发现不了这孩子报复心还挺强。”

    这些事他都知道，资料里详细记载了顾夏这几年都在哪儿做了些什么，甚至她整容家那些事阿泰背地里还搭了把手，黎彦声音微微有些沙哑“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啊，我对自己亲孙子都没这么上心过，这几年看着她，不仅把她当成一个晚辈，心里也把她当成我的小孙女一样看待。所以今天替她问你一句……你回来，干什么”

    黎彦没被他语气里的温情迷惑，冷淡地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和你们容家无关。”

    容老摸着两撇山羊胡笑说“无关呐……如果我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测试一下她现在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试一下”

    黎彦冷淡的看着他，眼里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除非你有更好的借口来解释你当初离开的原因。”容老笑的像只老狐狸，“不然我这个就是打破你们现在这种僵局最好的办法。”

    “什么”黎彦皱眉。

    容老开始拿乔，“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您请说。”

    容老摸摸下巴，看着黎彦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待宰的羊，笑眯眯地“首先呐……”

    顾夏刚刚吃了药睡下了，詹朗确定她睡熟后才去了书房，里面的人一看到他立即站了起来。

    “朗少。”

    “坐。”詹朗说“到底什么事情这样急。”

    男人把自己查到的事情告诉给詹朗。

    听他说完，詹朗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微沉的看着眼前男子，问道“你确定，他确实被抓起来了”

    男子颔首“是，当年容天有意想培养他当接班人，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和容家闹翻了，从盐城离开时也坑了容家一把，所以容家也一直找他……要不是这次他大张旗鼓的找人，也不会被容家发现踪迹。”

    詹朗敛眸沉思，总觉得哪里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朗少，其实我也认为，黎彦不是轻易束手就擒的人。”

    詹朗说“不管是不是苦肉计，就让容家替她先出这口气，这事不急，先瞒下来，等上几天再看。”

    “是。”男子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请柬，说“这是容家送来，邀请顾小姐到容宅做客的请柬，朗少，您看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