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黑颜
眉林看了他一眼,咽下小菜,用筷子头沾着水在桌上写到:
这里不能晒太阳。
瘌痢头不言语了,眼缝中射出精亮的光芒。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家好啊。
第十七章(1)
次日一早,瘌痢头借口自己这里缺了几味药,要亲自去药铺挑选。侍者通禀了清宴,清宴看这大雪不住的,也没往其它方面想,还着人安排了马车送他去。
他离开后没多久,眉林裹上一袭棉裘,戴着斗笠蓑衣正大光明地从侧门走了出去。这一段日子下来,就算再没眼的也知道慕容璟和待她不一样,也没听说要限制她的行动,自然一路通行,毫无阻碍。
一出王府,眉林直奔车马行。在这样的大雪天车马行没人愿意跑车,她只能直接买下一马一车,自己来赶。离开前,让老板给马膝马蹄还有马腹等部分都裹上了厚棉,以防冻伤。又带上了草料和炭炉炭块等物,到附近食店买了一包卤肉馒头,便往城中最大的药铺而去。
花费的这些银钱都是当日卖猎物所得,在王府这一两月每天吃吃睡睡,要不就昏昏沉沉,竟是没捞到一分好处。如今想想真是后悔,怎么就没想到索要点金银之物呢。
风雪极大,路上偶有行人也是靠着街边檐下行走,一抬眼,满天满目的雪白,唯有灰乎乎的建筑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反色。
早在车马行时眉林就问清了路线,这一路疾驰,很快便看到一辆低调实用的两驾马车停在路边,驭者笼着双手靠着车辕,不时地跺跺脚。往前几步,便看到仁惠药铺的牌匾。她缓缓放慢马速,越过药铺门前,在另一边停下。然后跳下马车,微低了头,径直掀开厚门帘走了进去。
片刻后,她穿着雪青色棉裘,拎着两包药走了出来,钻进车厢。瘌痢头则穿上她带出来的斗笠蓑衣随后而出,歪坐上车辕,一甩马鞭,当起了驭者。
原来那车夫因为身份的关系,并没见过眉林,所以才有了两人这招偷梁换柱。直等了两个多时辰,车夫才察觉不对,那时两人已经出了荆北城门,行驶在通往南方的官道上。离开之前,瘌痢头在屋内留了一封信,表示自己想念家乡,此间事已了,所以告辞云云,以表明自己走得正大光明。
眉林将炭炉烧得旺旺的,马车虽然有些漏风,车内还算暖。一出城门,便把瘌痢头换了进来,自己穿着蓑笠在外面赶车。其实若非是想着答应过他以后都要给他养玉,加上还想让他给自己去掉体内的毒,她只怕已经独自走了。
因着上次的养玉,她特别注意内力进入脉玉后的流转方式和线路,慢慢地便学会了控制体内那瀑涨的内力方法。目前虽然还不能达到如臂使指的程度,但至少不用再担心被它反噬。因此,目前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那束缚她的毒素清除。
车厢内传来瘌痢头打呼噜的声音,显然是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旅途无聊,眉林又不能和他聊天,索性开始补起眠来。
眉林原本还有些不安,此时便全部消散了,微微一笑,马鞭在空中一甩,发出响亮的啪嗒声,虽然没抽到马身上,但仍让它跑得更快了些。
最开始她还是沿着官道走,行出二十来里后,遇到岔道,便转了进去。
最初逃离的紧张消失后,加上在风雪中这一泡,头脑等时清醒起来。这几个月以来,在无意中她知道了慕容璟和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说其它,前些日子他借口与自己关在屋内恩爱缠绵足不出门,实际却是暗中离开了荆北,直到牧野落梅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才险险赶回来。只是这件事,已足够她死上十次百次。虽然他说别再让他见到她,但他又怎容她活着离开。
越想她越心寒,因此便下意识开始防备起来,不敢再走官道,只往山里荒僻处行去。就算绕上几百里远道,也比毫无掩蔽地跑官道好。
正午的时候,两人在一不算小的村落里歇脚,喂了马儿,又买了些吃食和保暖之物,问清了路途,继续赶路。晚上是在一处小镇歇脚。如此东转西拐地胡乱行了两日,竟是没人追上,两人这才算真正松了口气,行速放缓下来,开始循摸着路线往中州那边而去。
瘌痢头郎中每日坐在车内,还算暖和,只是终究年纪大了,不太吃得消这种奔波,但他却并没像以往那样抱怨,只是偶尔会因风夹着雪灌进车厢而唠叨几句。眉林也不以为意。
这一日下午天突然刮起暴风雪,眉林不得不就近找了一个村子落脚。意外的是那个村子虽然小,却有一家客栈。后来她才知道这里竟是北边各城抄捷径去南边叶城必经之地,没想到被他们误打误撞赶上了。
这大雪的天,路上没有行人,客栈的门敲了好久才有人磨磨叽叽地来打开。
春花厌 春花厌_分节阅读_34
>
那人像个乡下汉子,又像个店小二,但也说不准就是掌柜的。他一边拢着衣襟透风之处,一边眯眼漫不经心打量门外站着的两人,在看到瘌痢头从王府里穿出来的衣服以及身后的马车之后,眼睛立即瞪大,射出精亮的光来。
“哟,两位客官,快进来快进来……”一边说着一边冲身后喊,“七子,去给客官门把马车卸了,马拉到后面,好好地照料着。”说这话时他特意放慢了速度,见两人不反对,便知他们是打算歇在这里了,登时更殷勤了。
“这大雪的天赶路,可辛苦得紧。”他随口寒喧着,目光则落在门边正解下斗笠蓑衣掸身上雪片的眉林身上,看她眉眼秀丽,不由又多看了两眼,转头去招呼瘌痢头时满脸收不住的笑容。
瘌痢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大马金刀地往炉子边一座,抽出烟杆。
“谁让俺们爷儿俩命苦,这紧赶慢赶地不就是想在年前赶回家吗。”他在车内睡得虽然多,但总是颠簸的,不仅睡不踏实,反而累得慌。此时一边回应那汉子,一边打呵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店家,给两间上房。”
“诶,好嘞!客官先在这里烤火歇着,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店家喜滋滋地嘱咐了两句,便转身进了后堂。
眉林坐过来,看着那人兴奋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第十七章(2)
晚上吃的是酸菜猪肉炖粉条,就这么一沙锅放在炉子上,煮得汩汩地直翻腾。再加上几两烧刀子,几个馒头,吃得人头脚升汗,浑身暖洋洋的舒坦之极。吃罢,睡意上卷,两人各自回了房,连脸脚都没来得及洗就倒在了炕上。房中的炕烧得很烫,人一睡上去,立时呼呼地打起大鼾。
没过多久,房门响起轻剥的声音。
“客官客官,给你送热水来了。”店家憋着嗓子的喊声在外面响起。炕上的人尤然不知,翻了个身,好眠正酣。
下一刻,一样东西从门缝中探进来,反射着窗缝中漏进来的雪光,光芒流转中拨开了栓子,门推开,在栓子掉落前飞快地伸进一只接住。
“当家的,你说过只要财不取命的啊。”一个压低的声音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安。
“啰嗦啥,谁要取命,老子这是给小七子你弄一房媳妇儿。”店家的声音不悦地骂,同一时间油灯的光线流泄进来。
店家手拿长刀走进来,他挺直了背,立时魁梧了不少,也凶恶了几分。跟在他身后拿着油灯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瘦小的身形磨蹭着,似乎并不想进来。
店家不去翻摆在桌上的包袱,而是径直往火炕走去,显然上面睡着的人比那包袱对他有吸引力得多。然而,正当他低头去掀棉被时,那棉被却突然先一步翻了过来,一下子将他兜头兜脑地罩住,只觉腰间一麻,人便再动弹不得。
反倒是那端着油灯的少年反应奇快,一察觉不对,油灯便砸了过去,同时腰身一扭,脚尖蹬在刚刚合好的门上,人如箭矢一样射向床上跃起的人。
油灯划过半空,在落到眉林身上时被她拍飞,但也同时照亮了她的脸。那少年咦地一声,身在半空,突然刹住冲势,一个翻跃落在地上。
油灯摔在地上,扑地一下熄灭。
眉林已有心理准备,却没料到那人会半途停下,正欲先发制人的时候,耳中突然听到一个不可置信却又满含惊喜的喊声。
“阿姐?”
她心中打了个突,这声音……这称呼……只有越秦那个傻小子,莫不是……
还没等她确定,噗地一声,屋中又亮了起来,却是那少年吹燃了怀里的火折子。火光映照出的,不正是越秦那张俊秀的脸。
“阿姐阿姐,是我啊。”少年蹦过去,手舞足蹈地,不知要如何表达出自己的欢喜。于是那火折也随着他的举动而在空中划来划去,时明时暗。
眉林失笑,下地捡起油灯。越秦显然也察觉到自己高兴得忘了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走过去点燃了油灯。
正在这时,门吱地一声被推开,老郎中那颗瘌痢头探了进来。
在看到那店家的眼神时,两人就察觉到了不对。郎中是什么人,那点蒙汗药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眉林更不惧了。因此一餐饭吃得倒也尽兴,然后该睡得安心地睡,该等着贼人入瓮的也是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等。幸好他们来得快,不然眉林不保证自己能一直清醒。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越秦竟然在这里,还成了贼匪。
现在她才反应过来,那店家喊的不是七子,而是秦子。
不打不相识,四人围坐在烧得旺旺的炉子边,闲磕起来。
瘌痢头憋了好几天,此时有人说话,立时精神振奋,也不困了,扯着店家就是一通海侃。大到荆北王府,小到家里养的鸡,没一样漏掉的。
那店家叫郑三。郑三对这两人心生畏惧,心下虽厌烦,但也不敢不听,只能嗯嗯啊啊地应和着,目光却总是忍不住往听越秦说话的眉林那里瞟。暗忖这样好看的小娘子却是个哑子,可惜了。不过回神又想起她的手段,那刚才升起的色心顿时蔫了下去。
越秦在发现眉林不能说话之时,着实沮丧难过了很久,反倒要眉林去安抚他。虽然后来脸上又露出了笑,眼睛里却仍然难掩悲伤。
“阿姐,我听你话去离昭京最近的泸城里等你。”他说。起身拎起在炉子上烧得滚开的茶壶给几人倒了水,才又坐下。“我在那里的一家酒楼找了个杂役的活儿,天天都在盼着你来找我。”
眉林脸微热,心生愧疚的同时又有些感动。她想,她永远也无法告诉这个单纯的少年,她其实从来没打算过去找他。无论她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足矣面对这样的诚挚。
越秦确实是在泸城里老老实实地等着眉林,直到那张有着她画像的通辑布告贴满全城大大小小的人群汇聚地。那个时候他慌了,开始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在得知她被抓住送往荆北后,立即离开了泸城,准备到荆北想办法救她。
然而当他真正到了荆北后,却再探不到她的一丝消息。究竟她是在荆北大牢里还是在王府都不得而知,更不用说靠一己之力救人了。正当彷徨无计的时候,正遇上到荆北城里来置办货物的郑三和他的兄弟。郑三遭遇妙手空空,他动作敏捷,帮着追了回来,于是就认识了。跟他们回去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群山匪。他们答应帮他救她,所以他便加入了他们。
听完越秦的叙述,眉林不由敲了下他的头,满眼的不赞同。慕容璟和是什么人,岂是他们几个山匪土贼能对付的。
越秦被敲不仅不恼,反而高兴起来,笑嘻嘻地拉着眉林的手想要说幸好她没事,却蓦地想起她哑了的事,脸又垮了下来。
“阿姐……”他红了眼圈,想要宽慰宽慰她,话还没说出,自己反而更难受起来。
郑三一旁看到他竟然敢拉眉林的手,眼红得不行,正想酸溜溜地调侃几句,门外突然响起马蹄之声。心中正奇怪,就见眉林俏脸微变,人已经站了起来。
瘌痢头长叹一声,往后靠进椅子,含着烟杆不再唠叨。
越秦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就听呯地一声,大门生生被人击成碎片。
风雪毫无遮挡地从门洞里灌进来,刮得人睁不开眼。穿着黑色貂皮大氅,浑身披雪的慕容璟和冷着脸,如同煞神般缓步走了进来。
第十七章(3)
原来那日慕容璟和接到眉林和瘌痢头郎中离开荆北的消息时,牧野落梅正在试图跟他沟通率军抗敌的事。
“别说圣上对你如此恩宠,你不思回报,便是身为大炎男儿,在强敌入侵的时候,你竟龟缩于这荆北之地,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百姓?”无论她如何好言劝说,分析厉害,慕容璟和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儿,甚至还去拨弄那烤在火盆边上的白薯,牧野落梅终于怒了,厉声指责。
慕容璟和手中的火筷子一不小心捅破了白薯外面的那层皮,惹人垂涎的香味立即弥漫开来,他耸了耸鼻子,突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还没尝到过眉林烤的白薯。野薯山药什么的倒是吃腻味了。
“慕容璟和……”牧野落梅原本站在窗边赏梅,见状怒火翻涌,正要大步走过去掀了火盆,好让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跟我成亲。”
短短四个字,让她一下子僵在原地。
“跟我成亲。婚礼一完成,我立即前往昭京请旨出征。”慕容璟和缓缓抬起头,平静地道,黑眸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紧张。虽然胜券在握,但对牧野落梅的执着已成了一种习惯,她的答案对他来说仍然很重要。
牧野落梅回过神,姣颜微红,却又有些不可思议。
“你疯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慕容璟和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却又不由地失望,笑了下,目光落向门外纷飞的雪片。
“十年前,你说胡虏不退,何以安家。我便容了你五年。然而到了边境太平,四邻来朝之后,你反倒对我若即若离起来。我慕容璟和虽然不才,但对你的一翻心意却天地可鉴。今次我便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否则一切休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经严厉之极。
牧野落梅原本还因为他的一翻倾诉衷肠而心生愧疚,态度渐渐软了,眼中甚至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却在听到最后一句带着明显威胁意义的话时,而脸色微变,冷笑道:“你难道就不想想你封王后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对一个四处拈花惹草日日沉迷酒色的男人,凭什么要我牧野落梅委身相嫁?你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何不驱了外敌之后再来与我谈这事?”
驱了外敌……慕容璟和自嘲地一笑,真到那时,只怕是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了。他们两人若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只怕永远也不可能走到一起。
“你若不同意,回京或去南疆,都请随意吧。”他将那烤得差不多地白薯夹到一旁冷却,拍了拍手,还想说点什么,眼角余光突然瞟到清宴站在外面闪闪躲躲欲进不敢进的身影,眉头一皱,“什么事?”
清宴见他终于注意到了自己,不由大松口气,微微弯着腰走了进来,将瘌痢头留在房中的信双手呈上。
慕容璟和狐疑地瞟了他显得有些紧张的神色,从中扯出内页,发现是一张浅黄色用来写药方的纸,上面不过简单几个字而已。
不过是那个郎中走了而已。走了也好,他早看那颗瘌痢头不爽很久了。慕容璟和暗道,正想说清宴太过小题大做,突然想起一事,脸色不由一沉。
“她呢?”那个女人跟瘌痢头住在一起,瘌痢头挑这个时候走……越想越觉得不妙,他赫地站起身。
“回、回爷……”清宴悄悄抹了把冷汗,目不斜视地盯着自己的脚尖,显示出一个内侍特有的镇定。“没看见眉林姑娘人。”
“什么叫没看见人!”慕容璟和大怒,一把将信封和信纸揉成一团,砸进炭火中。那炭火便如他现在的脾气一样,倏地燃得又明又旺。
清宴低垂的脸上不见一点表情,心里却想着姑娘你这是自寻死路呢。
“立即下令,全城封禁,只准入不准出!”慕容璟和咬牙道,“再派人给本王一家一家的地搜,我就不信她能逃到天上去。”
清宴应了,正要转身而出,又被慕容璟和喊住,“给本王备马,让虎翼十七骑在门口候着。”说罢,就要往外而
春花厌 春花厌_分节阅读_35
去。
“慕容璟和,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牧野落梅没想到两人正谈得好好的,他竟然因为一封信要离开,不由快走几步,一把抓住他,关心地问。
清宴见机,忙进内间去取大氅。
似乎此时才想起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慕容璟和压住自己胸口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恐慌,努力保持着冷静,扭头生硬地道:“我再问你一遍,嫁还是不嫁?”
牧野落梅是傲气之人,并不想因受胁迫而草草了结婚姻大事,但她对慕容璟和还是有情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与旁人有过牵扯,加上感动于他的一番情意,当下也没直接拒绝,只是稍稍放软了语气道:“这事等你冷静下来咱们再谈好吗?”
慕容璟和闻言心灰心懒,加上挂着眉林之事,不再与她纠缠,冷笑道:“婚礼已筹备得差不多。你若不嫁,自有那心甘情愿嫁本王之人。”
牧野落梅本就是个软硬不吃的女子,闻言色变,倏然收回手,回以冷笑,讥道:“那你便去找那愿意嫁你的女人吧。”
“正有此意。”慕容璟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眸色如被冰冻住般,然后蓦然掉头迈出门槛,大步走进风雪当中。
那个女人竟然再次丢下他,她竟然敢……她真以为他制不了她?她以为他还能允许这世上出现第二个牧野落梅?气怒攻心的慕容璟和那一刻并没察觉,他竟然已将眉林放到了与牧野落梅对等的位置上。
一直杵在旁边当隐形人的清宴慌忙追上,一边给他披上大氅,一边唤来人安排下去慕容璟和开始吩咐的事。
牧野落梅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被纷飞的雪片湮没,不由捏紧了手,美眸黯淡下来。事实上她并不相信他真会去娶别的女人,不过是想气她罢了。但用这样的手段,也未免太过幼稚了些。他总是这样,行事轻浮得让人无法安心托付。
她足足等了五年,若不是要嫁他,又去嫁谁?只是……只不过是希望他争气点而已,难道这也有错?
第十七章(4)
慕容璟和冷沉着眼,留下清宴在王府处理一切事务,自己则率着虎翼十七骑自南城门而出,顺着官道急追。
一通急驰后,冷风寒雪让他沸腾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理智回笼。一边策马不停,一边在脑子里将这荆北的地形,周边错综复杂的大小道路通关要塞完完整整地过了一遍。
封王之后他虽被软禁在京城,但是却自有人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汇报这边的情况。荆北一带的地图已被他的手掌反复摩挲得连字迹也模糊了。
最终,他将目光定在叶城。瘌痢头在信中说回家,他记得自己的手下是在安阳抓到他们的,那么他们一定会南下。
北往南,无论是走官道还是捷径,都必须通过叶城。叶城地形特殊,两边是耸峙入云的山峰,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将南北隔开,想要绕开,在这风雪之天是不可能的。与其跟那个精擅反追踪的女人在路上耗时间,不若快一步到叶城守株待兔。只要他们急着在这几天时间内离开荆北,就不愁不送上门来。若是想要在乡野多盘桓盘桓……这荆北是他的地盘,还怕她飞上天?
快马加鞭赶了一日半的时间,叶城巍然在望,沿路并没看到两人的影子。由此可知,他们并没走官道。
以荆北王的身份堂而皇之入主叶城都统府衙,下令全城戒严,严查来往客旅。在离开荆北的第三日正午,正在叶城都统府上暖枕高卧等待鱼儿入网的他收到清宴传来的消息。
那消息不过是一张画了一半的线路图。
他一看之下,不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当即起身,留下两骑在叶城继续等待,自己则率领剩下的十五骑前往离叶城半日马程的贼窝子。
那贼窝子原本是一个普通的村子,但因为所处位置特殊,被一群山贼惦记上,最后占为了贼窝,专门打劫那些贪图近路的行人。他一直是知道的,却没让替他管理荆北的幕僚剿除。在他连自由都没有的时候,封地表现得过于太平繁荣总不是件好事。
原来清宴自他走后也没闲着,一边封禁全城,一边派出人手追查眉林两人的踪迹,另外还要安抚脾气越来越坏的牧野落梅,任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何况如今时局不稳,慕容璟和能越快赶回越好。因此他也不敢再留有余力。
将每日收到的追踪线索一点一点绘制成图,在第二日傍晚,在看清那路线所指方向后,他不由叹了口气。却不敢耽误,马上派人送往叶城。不得不说,清宴能成为慕容璟和的心腹实非侥幸,至少在对他的心思揣摩和行事作风了解上是无人可及的。
那条线路图虽然一开始东绕西拐,有的时候甚至还绕了回去,让人看不出真正目的地所在,但在第二天傍晚时,已有前无回地指向一点,就是那老窝子村。
因此,眉林不知道在他们还没抵达那村子的时候,已经被人预料到了。而当他们入村之后,正全心应付那家黑店时,慕容璟和也正率领手下顶着暴风雪闯入村子,悄无声息地将全村贼匪控制住。
“住店。”慕容璟和踏入畅通无阻的店门,无视几张神色各异的脸,掸了掸身上的雪,沉声道。
明明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沸腾的怒火,他却除了一开始击碎门外,并没再有所表示。
郑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一时也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应付。不过没等他犹豫太久,慕容璟和已经走了过来,一边解开大氅的系带,一边撩了他一眼。他不由一哆嗦,忙站起身,让出位置。同时起身的还有越秦和眉林,唯有瘌痢头仍老气横秋地坐在椅中吧嗒烟杆。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