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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御弟血泪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琉小歌
越风山。
楼越日日一个人去山脚下的集市走走。
原先集市上的人看他和陈公子一起来,还曾叹息过黑衣公子这样的玉人不该被任何人染指,如今日日看黑衣公子独自一人来,又都觉得黑衣公子可怜得很,纷纷盼着陈公子快出现。
越风山下的集市越来越繁荣,一条长长的海滩三步一摊两步一店,拥紧嘴杂,却从无人闹事,皆因那越风山的禁制越来越强横,从前要碰着禁制才会受制裁,现如今稍有打斗叫骂便会引得禁制惩罚,于是集市上的修士和江湖人皆一改戾气匪态,就算曾经的死对头见面了也不敢动手破口而只能干瞪眼。
越来越多的亡命之徒、牟利之士及消息灵通之人慕名而来汇集在此,越风山脚成了远近闻名的避难地和消息集市。
这日来了一个长了一对招风耳的修士。
招风耳在集市上专打听各路消息,从这头打听到那头,最后在集市最末处见着礁石上坐着的传闻中的黑衣公子。
光看黑衣公子的背景,招风耳已忍不住赞叹:这镇海灵真是比神仙还仙气的人物。
黑衣公子感应到来人,跳下礁石回身,客气地喊了一声:“鄙人楼越,恭候顺风耳仙君多时。”
天庭,南天,神霄府。
勾陈左右撬不开长生的话心下着急,那边长生倚着九宸司的门框久久拍不开门亦着急。
天上时间分秒过,人间时间日月计,勾陈顾不了那许多,提着长生的衣领往凝视焕照宫拉,想让长生打开神籍看看到底有否楼越。
长生十分没形的大叫:“哎哎哎,打人啦!救命啊!小宸救我!”
勾陈被长生叫的心烦,冷下脸严肃恳切道:“长生,算我求你,指条明路。”
忽然九宸司的大门哗拉打开,九宸司君黑着脸走出来,颇为恭敬地停在勾陈天帝面前行了一礼道:“九宸见过勾陈天帝,不知勾陈天帝要带我府天帝何去?”
长生一看九宸出来,眼睛霎时发光,没脸没皮在大喊:“小宸,救我。”
勾陈恼怒地撒开长生,一个以浑不吝著称的长生加上难缠黑脸第一的九宸,他一对二不是没有胜算,但是他时间耗不起。他这人从不求人,亦从不为难他人。长生若真向他泄露天机,必受反噬,因自己的事拖别人下水非他处事原则,他猛然清醒一些,然后寂寥地转身,道一句“得罪了”,落寞地迈步走开。
“勾陈”,长生在他身后难得正经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勾陈僵住,未几郑重地回身,朝长生深深点头:“谢过。”
越风山,山脚集市。
楼越第三次问:“天庭当真没有紫华此人?”
顺风耳发誓道:“真真没有。”
楼越沉默半晌,向顺风耳行了一个谢礼,抬头要走。
顺风耳久有风闻人界出了一个厉害的镇海灵,保得一方百姓风调雨顺,未见之前已对楼越颇有好感。他生来爱听消息,听闻越风山有个远近闻名的消息集市,再一想越风山还有个厉害的镇海灵,趁到到东海赴东海龙王宴时顺道来看了看。闻名不如见面,亲眼见着知礼标致的楼越,更是好感倍增。
他此时见楼越落寞转身,忍不住叫了一声:“镇海灵可是还有话要问。”
楼越僵了僵,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才道:“敢问仙君,天庭可有紫微此人?”
顺风耳闻言一惊,紫微?亚君紫微天帝?这名讳是不能指名道姓地称呼的!再瞧楼越,看楼越面色无不敬之意,料想楼越说的不是紫微而是紫薇,于是他道:“百花仙子座下有一位紫薇仙子,兰心惠质,出尘脱俗,镇海灵打听的可是这位?”
楼越失神道:“紫薇仙子是位女仙吧?鄙人想问的是一位男仙。”
顺风耳闻言连忙朝天拜了三拜,像是生怕得罪什么大人物似的。
楼越见此情形心沉了沉。
顺风耳拜完才道:“三界亚君紫微天帝,镇海灵不会没听过罢。”
楼越心沉到谷底,果然如他原本猜想那样。
天庭上叫紫微的只有那一位尊贵至极的紫微天帝。“紫微”这个名字,楼越曾听过一次。六岁那年,他第一次闯进紫华下了禁制的温泉时,就听紫华惊梦大呼的一声“紫微”。当时他还小,并未将这个名字放在心上。在他找遍三界也没找到“紫华”这个人时,那个“紫微”的名字便冒出来了。
凡间的典籍有有关天庭神仙的记载楼越早二十年就查遍了,只要有关“紫微”的,无论是同字或是同音的,除了那位紫微天帝,只有那个以本命花名命名的紫薇仙子。诺大的天庭,“紫微”两个字及同音字,都只得这两个神仙用,既如此只有一个可能——“紫微”这个名讳尊贵至极。如同人界的皇帝的名字要避名讳一样,天庭所有神仙取名也要避讳所有有关“紫微”的音和字,猜想那个“紫薇仙子”能用同音字,皆因花仙皆以本体花名命名,得特赦不必避讳的缘故。
楼越在陈武那里确认了陈武来自天庭的预判,那么与陈武有关联的紫华必然也来自天庭。紫华能用那种平辈的语气喊一声紫微,必然与紫微关系匪浅,匪浅到紫华能姓那个仙界尊贵至极的紫姓。
而天庭并没有紫华这个人,那么紫华还能是谁?
四御第一的紫微,四御第二的青华,合在一起就是紫华……尊贵的紫字和尊贵的华字合在一起,就是他曾经的师傅“紫华”。
那么……那个神仙都不用的大俗名“陈武”显然不可能是真名,“陈武”又是谁?
楼越惨然:好一个四御第三的勾陈天帝,三界武帝,以职为名,弃用本姓而改以名为姓——陈武。
他心下一片沧凉:换作是我,也不会用勾姓。用了独一无二的勾姓,哪里能糊弄得住他这等凡人。
难怪他八荒四海都找不到紫华和陈武……二十年上穷碧落下黄泉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独角戏,他楼越穷尽所有而做的,于天帝而言如同笑话……
印证了猜想又如何,倒不如一开始便不问,不如从来不知,剩下的也不必再问,就这样罢……楼越落寞垂眸转身。
顺风耳瞧着楼越一步一步僵硬地走远,竟有一种这个威镇四海的镇海灵其实很可怜的感觉。
天庭,东天,太阳宫。
勾陈如风似火地要进太阳宫,奈何太阳宫的禁制太强,青华曾经准圣时下的太阳宫禁制天庭无人能闯,勾陈被禁在门口。
他和青华厮混几千年,从来都这样,他破不了太阳宫的禁制来太阳宫只能三通九报,而青华能破他勾陈降霄宫的勾陈禁制,进他的降霄宫如入无人之境。
太阳宫的仙者认出是勾陈天帝,忙迎出来道,“青华天帝在紫微星宫。”
再风驰电掣赶到北天,紫微星宫。
正见青华在紫微星宫主宫紫垣宫中指手划脚地布餐。
勾陈此行只是想来问清楚青华当年建镇海楼的细节,寻出助楼越的一线生机,他两三步跃至青华身旁道:“问你个事儿。”
青华被他冷不丁的一叫,惊了一把,一看是勾陈霎时惊喜道:“紫微说你今日会来,果然来了!这宴是紫微专备等你这个长兄的。”
勾陈一听紫微,心头莫名清静了一些:“紫微知我要来?”
青华道:“可不是么!紫微如今法力高强又主政三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勾陈心下一动:楼越也算是紫微后人……不知紫微有法相助否……若紫微能助,想必不会袖手旁观。
长生和勾陈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勾陈明白共中寓意是“不可强求,自有转圜余地”。但事关楼越,他无法冷静,说的轻巧船到桥头自然直,谁又知道那船到桥头要行多久,那船直了船身又是否安好。
勾陈问:“紫微何在?”
青华回:“在上朝听政呢。”
朝会不能闯,勾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等紫微。
青华在一旁插科打诨地找他说话:“紫垣宫的仙飨皆是紫微亲传,三界极品,圣人也难得一尝,你此来有口福!”
勾陈瞥他一眼道:“紫微星宫的宴想来便能来,何至于如你说的那般。”
青华笑道:“您是长兄,自然想来就来,谁敢拦你!”
勾陈被青华逗得无端的也笑了笑。
越风山,镇海崖,镇海楼前。
楼越已在镇海楼前默站了三天三夜。
“紫微”“青华”“勾陈”这三个名字在他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沉浮颠簸。每每到山穷水覆时,这三个名字总惊险地被提出水面,幸免打落成泥。楼越神识激烈动荡,即使是在最激烈时,楼越亦未再如少年时那般冲动地横冲直撞天翻地覆。
他神识一时烈火烹油,一时电闪雷鸣,经历三天三夜的风雨飘摇,终归平静。
楼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紫华不欠我,陈武不欠我,我此生难还他们情份,他们真身是谁,其实无关紧要。”
“至少,我知紫华安好。”
“紫华既是天帝,他想来越风山随时能来,既不肯来,我又何必自讨没趣找他了结。”
“他堂堂天帝,想必并不把我这等凡灵之事系在心上。”
“只怕……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想到这里,楼越愣愣地深瞧了很久镇海楼。这楼是紫华亲手建的,一石一木一瓦皆出自青华这个尊贵的天帝之手,他想:“青华天帝能纡尊降贵来建楼守楼,我楼越还有何好怨的呢。”
“终归是我欠他。”
如此,楼越又默了三天三夜。
终于他似乎终醒了般,动了动,转头往天庭来的方向瞧了一眼,再默,又是三天三夜。
静默中醒后他果决地自言自语道:“我不管陈武是谁,只要他还肯做我的陈武,我绝不放手。”
不过月余,勾陈刚修过的镇海楼又有地方见破损。
楼越望着已不复新的镇海楼,目光冷静果诀的吓人。
良久,他绝然叫道:“山神。”
山神这几日一直远远守着楼越,闻言立刻现身。





天帝御弟血泪录 第五十五章 拆楼分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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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拆楼分灵
勾陈想问青华当初建楼事宜,几番欲言又止,每每看到青华一副春心荡漾的笑脸,便紧了口。勾陈想:“青华好不容易历完劫回来,何必让他再操心楼越的事,再者……并不想让青华再牵涉进楼越的事。”只稍稍试想楼越看到青华的后果,他的嘴巴便像被缝起来一样,有关于楼越的事一个字也不愿意跟青华说了。
他这次上天庭原为找长生和青华,事到临头他这个万事自己扛的死性子,最后还是不愿给别人带来一丁点麻烦。
但紫微他还是要硬着头皮问一问的。紫微是楼镇海,楼镇海传承一许灵脉给楼越,是这世上唯一和楼越有灵脉联系之人,紫微或能有法。
越风山,镇海楼前。
山神张惶地望着楼越,他直觉楼越要说的事极其严重。
楼越道:“你守住此处,若日落后只见剑不见我,你便收好镇海剑,镇海剑中有我越风山予我的灵力和我修练的全部灵力,凭镇海剑足以守山。将镇海剑灵力连本带利还越风山也好,你自己仗剑守山也好,全凭你愿。倘若想另建新楼,只一个要求,往后的镇海楼灵姓华,不准任何一代楼灵名中有楼越二字。”
他沉默半晌,才一字一顿道:“若见剑不见我,替我把……发带和红珠交给陈武。”
山神惊诧惊恐,他本能的不愿意接受楼越前面说的话,他惶恐地问:“若日落后见剑也见你呢?”
楼越轻轻笑了笑,神情间有自信的憧憬:“那我便自己和他说。”
这一笑,看得山神恍了眼,莫名心也安了些。山神还想说点什么,却见楼越指尖一点,他便被定住,不能言语也无法动弹,才压下去的不安急剧地涨起。
楼越慢慢走到镇海楼前,伸手在最中央那根柱子中间的位置抹了一下,外漆抹去,现出里面一行在重漆覆盖下刻痕尤新的字,那刻痕又深又狠,字体倔强而霸道,那行字是——紫华,你不要走。
他眼眶一红,要泣未泣,猛一闭眼狠心将带字的那一块从柱子上剥下,他竟未用法力,单凭血肉五指生生剥下柱子的一块木,五指顿时鲜血淋漓。他愣愣地瞧着那块断木呆立半晌,末了手一抛,断木飞远,镇海墓应声打开,断木直直落进墓里。
楼越原地沉默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般浑身一振,周身灵光迸发,灵光分两层,外层为正红光,里层为降红光。
论理修仙之人身上只会有一种光辉,比如勾陈天帝的是正红帝光,天枢星君的是银色仙辉,龙云骄的是正白色龙光,同理楼越是灵,应当只有一种颜色的灵光。而此时,楼越竟从身体里振出两色灵光。
楼越抛起一颗红珠,往镇海楼顶一指,红珠悬在镇海楼之上。
楼越原地闭目,他身上最外那层正红灵光与里面两层分开一些又粘紧,再分开,再粘紧,明明是一层光,却像人有感情一般,依依不舍了三回,才和里面两层彻底分开,楼越手一指,正红光听令落进同为正红色的红珠,红珠接了灵力,仙光大作,急剧膨胀,周围幻出漩涡,巨大的吸力破空而来。
楼越解下镇海剑,镇海剑受引力往红珠飞去,剑身大于红珠,红珠吸纳剑身不成,牢牢粘在剑身身上。
他伸出手,摆出一个类似献祭的姿势,他身上里层的降红灵光受他推力开始松动,同时红珠的吸力越来越大,在推力和吸力双重作用下,有一角降红灵光率先与最里一层墨色灵光分开,一点一点,过程缓慢而艰难。
红珠内正红灵光飞速转起,以镇海剑为中心,旋涡吸力越来越强,楼越身上降红灵光一截一截往外撕,也不知过了多久,楼越的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
与此同时镇海楼开始松动,先是楼顶,阁楼,楼板……瓦片、窗棂、横梁、柱子……一件一件自动从楼体上松开,再往镇海墓飞去。
建一座楼要多少时间?凑齐一队能工巧匠,从奠基、立柱、上梁、隔墙……安门再到雕梁画栋,建一座气势恢宏的镇海楼少说也要以月计,而拆楼,快得只在瞬息之间。
镇海楼二楼散尽,分解不减反升,除了在青华住的那间屋子停了一下,在勾陈住的那间屋子又多停了一下之外,包括楼越住的那间屋子在内,皆是瞬间分崩离析。
山神看懂,浑身巨凉,楼越竟是在——拆楼!
山神张大口叫喊,他想让楼越停下来,他想大叫陈武上仙快回来,然而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嗓子被自己过于用力拉扯而撕裂,他声嘶力竭地哭,眼泪鼻涕淌了一脸。他眼看着楼越身上的降红灵光越来越淡,往镇海剑凝聚,楼越的身体渐渐模糊。
楼越的身形像雕像般纹丝不动,身体渐渐透明,以山神的修为能看到画面是楼越在消散前的最后时刻收回一只伸出去的手,从怀里摸出半截发带,用力一抛,发带飞开,绑到红珠之上。
最后一根柱子倒下,矗立百余年的镇海楼一朝成了一堆朽木,楼越的身形渐渐趋近透明,只剩下眉心一点楼印嫣红如血,坚定地闪烁着降红灵光。
山神哭的死去活来,哭到后面差点断气,他受二代镇海灵庇佑,没曾想,竟有一日会见镇海灵如此诀绝与越风山划清界限,他悲怆痛苦地反复念着“越风山在我手上没了镇海灵……”
山神泪眼朦胧中见那点嫣红楼印还亮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灵身都没了,楼印怎还在?
楼印是镇海楼的传承……楼印在传承便在,楼越身载传承……有没有可能楼越并未殒灭?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楼印,忽见楼印闪的频率陡然加快,接着楼印下方半空,大约在胸膛那么高的位置,显现出一条红绳,红绳的一头打了两个大大的死结。
又过了一会,原来楼越站的位置灵光隐隐有波动,越来越清晰,显出人形,清晰到以山神的修为都能看见,是楼越!
楼越又回来了!
这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回来”的楼越似乎正在挣扎什么,像并不想“回来”一般在艰难地解那根红绳。
死结是解不开的。
楼印的灵光剧烈闪烁,越来越快,快到随时可能爆炸。
巨大的恐惧笼罩山神,之前他还能哭出来,而此时,他连哭都不能哭了,害怕,那种越风山真的会失去镇海灵的恐惧把他整个人噙住,他一眨不敢眨地盯着那枚楼印,只剩下一个意识——楼印千万不能爆!
山神的认识没错,那楼印绝不能爆,因那上面寄的是楼越的元神,三魂七魄皆在里面。楼越他从出生起就开始修练,没一日清闲,修练完修真的“引气入体、炼气化神、炼神返虚、悟虚合道”四个阶段,已凝炼元神,之所以未飞升,皆因没有契机。
楼越敢拆楼,第一层底气正是他已炼出元神。
楼越此番“拆楼”,实为“分灵”。
在他背上山基那刻,他并为惧死,灵灭再痛也痛不过当初紫华离山,死有何惧,不若生离苦。然而当他发现自己开始不舍时,却已解不下绑死结的山基。
镇海楼束他,山基绑他,他身上两道枷锁,每一道皆要鱼死才能网破。
天命似乎总在戏弄他这个小人物,他想解脱时不得解脱,他不想解脱时镇海楼却在加速殒毁。
他等了陈武十年又十年,等明白了内心,也“等”出了第二层分灵的底气。二十年负重修行,他的修为一日千里,只差一道引力来“分灵”。
他离开越风山赴阿修罗道之前,他尚未寻到“分灵”的引力,没有引力,楼灵便无法和楼体分离,楼毁之日便是他灵灭之时,他所剩时日不多,不能多等。
直到他在阿修罗道发觉自己身体里有另一份不属于自己的修为,这份修为不仅强大且有治愈之功,他后来试过,这道不属于他的灵力,是可以分离出去的,何不借这道灵力将他身体里自己的灵力牵引出去?!
一身灵力分两道,两道皆需宿体,镇海剑是他传承的媒介,正能宿他的自身的降红灵力;陈武送的那颗红珠又恰能宿下他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正红灵力;他只要把自己的正红灵力分出去,便能靠正红灵力的牵引将元灵和楼体分离,真真是机缘巧合!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东风,便是拆楼。
剑走偏锋另辟蹊径皆是铤而走险之法,因其中凶险难测,常人莫不敢行。福祸相倚,利弊共存,楼越的“分灵”之法之凶险在于分灵须先破楼身,不破楼身,楼灵无法解束;未有解束,何谈分灵。“拆楼”之凶险,有如死里求生火中取栗,走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这路,用的是不破不立之理。
楼越一拖再拖,不忍付诸。若是原来的他,绝不会非要留陈武过了冬至再走。皆因再有把握,也有失败风险,临动手之日,他迟迟狠不下心,能多伴陈武一日便是一日。人生有三苦,求不得、怨增会、爱别离,他三苦受尽,当中切肤之不愿陈武再受一次。
若非他明白了紫华便是青华,陈武即是勾陈,他断不能迅速下定决心。
青华和勾陈……那可是天帝啊!而他楼越只是一个苦苦求生的蝼蚁,两相对比,何其可笑。他拼着减寿也要背起山基……在天帝眼里连雕虫小技都不算,他自卑、恼怒、沮丧、痛苦……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可悲可笑之人。他还没来得及尝到爱的滋味,便历尽情苦,他好不容易走出来再爱上,却发现对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山。若是常人,要么庆幸自己攀了高枝,要么抱怨自己无能,两者都会失去自我。而楼越天生有股不服输的劲,在明白真相后痛苦也好,煎熬也罢,却一句狠话怨话都没对青华和勾陈用过,他心里比谁都明白:青华和勾陈……虽然未以真身对他,但对他所做的,每一样皆是不求回报的付出。
他欠了一身重重的债,必须留下一条命来还。镇海楼因他减寿正在加速损毁,时日不多,他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趁着陈武尚未回,楼越终是动手了。
拆楼分灵这事,旁人帮不上,楼越也不愿当着陈武的面做。
千算万算,没算到分离最后关头,被一根契线绑着分不了。那根契线平日感受不到,唯有这次,在他元灵即将剥离楼体的性命攸关之刻,那根契线索了一索。
于是,他感应到了契线上浓重的陈武气息——这根线是陈武的。
思绪纷至沓来,他身上那正红的灵力……这根契线……都像极了陈武的风格和气息。
正红灵力的治愈作用自小便有,那么为何他十七岁才见到陈武?是因紫华那次洗他记忆,还是陈武刻意相瞒?而陈武也洗过他的记忆……这些天帝……既不肯让他记住,却又为何总来招惹他?
那根契线……楼越试着弹了弹,全身立刻生出强烈反应……大约是在十一年前……楼越惨然“原来如此……陈武绑给自己的这根线……是月老红绳?不可能,月老红绳怎么会有如此重的陈武气息。那是什么?……总归是陈武很重要的东西。”
楼越脑中一震,如若是因这根线……他才对陈武……那么这十一年,他做的到底算什么……
他试着去解那根线,死结解不开!
楼越惨笑:“如今这般,楼已拆灵又分不出去……是报应么。”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该曾经肖想紫华,还是不该对陈武那样,抑或是,我这等凡灵就不该和天帝有牵扯?”
“天命,你不许我飞升便罢了,为何要如此折磨我?!”
楼越决然冷笑,眉心嫣红楼印危险膨胀并急剧闪烁。
既然楼已拆,灵又被绑,拆的楼体他回不去,被绑的元灵迟早要绝缘而死,前后都是死路,只能奋力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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