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王毒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偏方方
验完尸,仵作道:“启禀陛下,顺妃娘娘面色微赤,口鼻内有溺水沫,腹内有水,肚微涨,的确是溺亡。”
“许是不小心失足落水了。”严惠妃转头,看向李顺妃生前的两个贴身宫人道:“你们也真是的!自家娘娘出门不晓得跟着吗?害顺妃落水了都没人发现!你们要是跟得紧点儿,顺妃会淹死吗?”
二人吓得浑身发抖。
宫女颤声道:“不是奴婢不想跟,是娘娘不许奴才们跟着。”
小太监也战战兢兢地说道:“请陛下明鉴,请惠妃娘娘明鉴,奴才是真不知顺妃娘娘会出事啊……若早知道,便是顺妃娘娘把奴才打死,奴才也得跟着她的!”
李顺妃是来找她质问谣言一事,自然不希望有跟着,宁玥明白他们没有撒谎,但这时,她却不知该不该把顺妃找过她的事抖出来……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刘贵妃一脸傲慢地来了,先给南疆王行了一礼,而后指着宁玥的鼻子道:“长孙妃,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
隐瞒?宁玥不虞地看着她。
玄胤将宁玥挡在身后,冰冷的眸光直直打向刘贵妃,刘贵妃的心咯噔一下,听得玄胤冷声道:“贵妃是嫌自己的手太长了,要本殿下给你剁掉一截?”
刘贵妃赶忙放下了手!
南疆王疲倦地说道:“把顺妃的尸体抬回去吧。”
小德子应下:“是。”
刘贵妃眼珠子一转,壮着胆子拦住了小德子,视线越过小德子,落在了南疆王的脸上:“陛下!顺妃妹妹的死不是意外啊!是有人蓄意谋杀!您可不能放过了凶手,让顺妃妹妹无法在九泉之下安息啊!”
南疆王不耐地道:“你胡说什么?”
刘贵妃绕过小德子,来到南疆王身前,诚挚地说道:“陛下!臣妾没有胡说!臣妾方才亲眼瞧见,也亲耳听见了!有人说,要把顺妃妹妹推到河里淹死!”
“谁?”南疆王下意识地问。
刘贵妃摇手一指:“她!”
宁玥眉心一跳,刘贵妃疯了还是傻了,居然指向了冬梅?
很快,宁玥想起了自己与李顺妃发生争执时,冬梅的确威胁过李顺妃,再不闭嘴,就把李顺妃扔河里。
但那只是一时的气话,谁料李顺妃真的死在河里了。
冬梅急急地说道:“我才没杀人!我……我……我是说的气话啊!之后我就走了!”
刘贵妃冷笑:“你心里没这个想法,会讲出那样的话?当时又没别人在场,你说你走了就走了?谁能证明?你主子吗?你们俩是一伙儿的,说的话可不能尽信!”
这话说的,只差没点明是宁玥指使冬梅杀掉李顺妃的了。
宁玥好笑地说道:“原来我跟李顺妃谈话的时候,你在一旁听墙角呢,会不会是你看我不顺眼,杀了李顺妃,然后赖到我头上?”
“你……你……”刘贵妃白了脸,“我……我怎么可能干出那种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玄胤不可一世地说道:“就是喷你,怎么了?拿出证据证明你自己的清白啊,当时谁在场?你的宫女?那是你自己的宫女,她的证词不可信,贵妃赶紧找找别的人证吧!”
刘贵妃被噎得脸红脖子粗。
南疆王沉沉地说道:“都别争了。玥儿,顺妃真的找过你?”
宁玥从玄胤身后走出来,道:“是,她和我吵了一架,她很凶,冲过来要抓我,冬梅怕我受伤,才抱住了她,她说了一些不堪入目的话,冬梅气不过,威胁了她几句。”
“你们吵什么了?”南疆王追问。
宁玥头皮麻了麻,这个问题有点棘手,经历过一次背叛的南疆王已经变得非常敏感,若再爆出另一顶绿帽子的事,恐怕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而一直隐瞒消息的她,怕是也要遭到怒火的牵连。
这时,玄胤开口了:“没什么大事,就为一些闲言碎语,早先她便来烦过玥玥,玥玥没理她,被我给轰走了,没想到还没死心。”
南疆王将信将疑地问道:“什么闲言碎语?”
刘贵妃低下头,严惠妃撇过脸,显然,二人一早已经听说了。
玄胤神色如常地说道:“不知是哪个混帐东西传的,说李顺妃与六皇子行了不伦之事。”
南疆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混账!混账!混账!”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六皇子与李顺妃如何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至少对玄胤和宁玥而言是这样,他们丝毫威胁不到玄胤的帝位,所以玄胤和宁玥不会将他们放在心上,但有些见不得玄胤好过的人,偏偏要把这种丑事翻出来——
南疆王受的刺激太大,当场目眩头摇。
若说耿皇后与赵岛主私通,他只是伤心难过,外加一些自尊的碾碎,但儿子与妾室的媾合,就实在太让他无法接受了。
胸腔内,仿佛有什么在膨胀,胀到他呼吸艰难。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小德子扶住面色越来越苍白的南疆王。
玄胤和宁玥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这场阴谋不是针对宁玥的,是针对南疆王的,对方想把李顺妃与六皇子的事捅到南疆王的面前,把南疆王活活气死,这样,玄胤的身份就尴尬了,毕竟还没正式册封,毕竟根基还不够稳健……再联合一些旧部、煽动一些民众,玄胤就离帝位越来越遥远了。
“真是可笑,想做皇后的时候,就跑来杀我;明白你不可能娶她为后,她又跑来对付你!”宁玥冷冷地说,言辞间,俨然已经把一切算到了耿妍的头上。
玄胤抚了抚宁玥的肩膀:“我先送皇爷爷回去,你在马车上等我。”
这个时候,必须让南疆王活下去。
南疆王已经失去了知觉。
小德子让人抬了轿子过来,把南疆王抱上去。
刘贵妃追问如何处置宁玥。
玄胤一记冷芒打来,威严地说道:“李顺妃的事与长孙妃无关!谁若是再污蔑长孙妃半句,本殿下就把她先斩后奏!”
刘贵妃吓白了脸。
李顺妃的尸体被运回顺妃殿,因不知南疆王会如何处置谣言一事,严惠妃提议,先把尸体冰冻保存,等那边有了结果再给顺妃入殓。
宁玥做过西凉的皇后,明白后妃入殓的学问很大,意外死、被杀死、病死,各有不同,另外,逝者生前若无大错,一般会进行一些追封,追封的内容与等级主要根据逝者的生平经历贡献来定,像李顺妃这种,一生无子,又不大受宠的,约莫追封个皇贵妃就完了;若得宠,会在封号前加一些谥号。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传出李顺妃与六皇子的谣言。不定罪还好,若是定了罪,李顺妃是要被贬斥的,那样,入殓的规格得大幅缩水,最严重可能是草革裹尸、弃尸荒野。
“那就先派人守着吧。”宁玥说道。
严惠妃安排了几个机灵的宫人,命他们日夜不休地守住尸体,末了,又悄悄地问宁玥道:“要通知六皇子吗?”
宁玥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母妃走了,他作为儿子,必须得送母妃最后一程。”
“可是……”严惠妃有些犹豫,“宫里传得那么厉害,如今连陛下都知道了,他们俩、他们俩……”
宁玥淡淡地说道:“惠妃也信了那种捕风捉影的事?”
往常,她都敬称一声惠妃娘娘,如今去掉了娘娘二字,严惠妃明白,她是发怒了。
严惠妃就道:“倒也不是我非得去信,只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就算不是真的,也要避避嫌才好,免得陛下怪罪下来……”
“既然不是真的,就没什么好避嫌的,君子坦荡荡,身正不怕影子斜,惠妃派人给六皇子递个口信吧!”不容置疑的语气。这个时候,越是避嫌,越是显得有鬼。
不怪宁玥如此执着,非得颠倒黑白,而是南疆王在回京的路上病了一场,身体又回到了从前病歪歪的状态,实在经不起这种折腾。况且,说句不好听的,六皇子、顺妃也没碍着她和玄胤什么,瞒就瞒着了。
严惠妃拗不过宁玥,但又不想耽这个责任,最后,是宁玥派冬梅去了六皇子府。
很快,验过尸的老仵作又拧着工具箱进来了。
“长孙妃,严惠妃。”他给二人行了一礼。
“平身吧。”顿了顿,宁玥问道:“老先生,刚才不是已经验过了吗?还要再验一次?”
仵作恭敬地答道:“方才只是初步地验了死因,现在要再对尸体做一次全面的检验,看看还有没有其他隐疾或是遗漏的地方。”
宁玥的眸光扫过李顺妃的肚子,对严惠妃道:“惠妃娘娘,我们出去吧?”
“好。”严惠妃才不想看李顺妃被开膛破肚,太吓人了!
二人走出寝殿,宁玥眸光一动:“我帕子掉里头了,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拿。”
严惠妃没怀疑什么。
宁玥踅步回了寝殿,仵作刚好在按压李顺妃的骨盆,不知摸到了什么,露出一副疑惑的神色,随后,他分开了李顺妃的双腿,拿出一个特殊的工具,开始检验更深层次的东西。
宁玥定定神,走了过去:“老先生。”
仵作对这个尊重他的长孙妃很有好感,当即放下工具,行了一礼:“长孙妃,这里太污秽了,您还是出去一下吧。”
宁玥的睫羽颤了颤,说道:“无碍,李顺妃生前虽然与我闹过一些不快,但到底,她是陛下的妃子,作为晚辈,我该来送她最后一程。”
仵作福低了身子:“长孙妃仁慈。”
宁玥安耐住心口的慌乱,静气道:“老先生,请问您入宫多久了?”
仵作拱了拱手:“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担不起您的敬称,奴才入宫四十一年了。”
宁玥和气地说道:“那您,与荀太医是一样,都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了。”
仵作忙道:“奴才只是一介卑微的仵作,比不得荀太医救死扶伤。”
宁玥微微一笑道:“老先生不必妄自菲薄,我年纪轻,不太懂事,大道理也不怎么会讲,只是偶然一次听我娘亲提过,说,‘这世上啊,哪有什么高贵的人、低贱的人?都是一块砖、一块木材,有的木材呢,做了房梁,被人仰望;有的木材呢,铺了地板,被人踩在脚下。但是,不论是做了房梁的木材,还是铺了地的木材,都是不可或缺的东西。’陛下能坐稳皇位这么多年,励精图治,除了荀太医帮他料理健康之外,您的一手验尸之术,也帮陛下解决了不少冤案呐!若说这宫围之中,谁最效忠陛下,非不求回报的您莫属啊!”
仵作老泪纵流:“长孙妃……”
宁玥行至他面前,轻轻托起他将要跪下的身子,他忙缩回手,生怕弄脏了宁玥干净华美的衣裳,宁玥却紧紧地握住了他:“老先生,您是陛下信得过的人,也是我和长孙殿下信得过的人,有些话,我甚至不敢对陛下说,但我可以对您说。”
仵作哽咽道:“长孙妃请讲!”
宁玥道:“不瞒老先生,李顺妃与六皇子的事……其实是真的。”
仵作勃然变色!
宁玥四下看了看,压低了音量:“在灵蛇岛,我便发现了李顺妃与六皇子的奸情,当时,也的确产生了一些龃龉,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请老先生相信我,我没杀李顺妃。”
仵作望进宁玥干净清澈的眼眸,含泪点头:“老奴相信长孙妃!”
宁玥欠了欠身:“多谢先生。”
仵作赶忙跪下:“长孙妃,万万不可!”
宁玥忙又扶起了他:“先生请起来说话。先生刚刚验过李顺妃的尸体了,应该……也验出她流过产吧?”
仵作叹了口气:“是的。”
宁玥就道:“老先生,有句号,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长孙妃请说。”
“那孩子,是六皇子的。”
仵作刚刚已经猜到了,倒是并不惊讶。
“但我希望,老先生不要把这个写进验尸单……不要,让陛下知道他们的事。陛下的情况您也看到了,非常不好,再经不起任何刺激,六皇子与李顺妃的关系在灵蛇岛便已经结束,这一点,我可以向您保证。虽然二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可是如果惩罚这个罪孽的代价,是牺牲陛下的健康与性命,老先生,玥儿觉得不值啊!”宁玥情真意切地道。
仵作望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开始了天人交战。他自懂事起便跟着师父学验尸之术,之后入选宫廷,成了宫里唯一的仵作,这一做,便是四十一年。其间,大大小小的案件,明的暗的,有意的,无意的,他全都经历过。但从没有任何一次,他隐瞒过任何信息,哪怕是有人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然而这一刻,对着这个小姑娘哀伤的眼神,他讲不出拒绝的话来。
不隐瞒,是师训、是做人的道理。
可这个小姑娘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了做人的奥义:不是所有的偏斜,都会带来一个坏的结果;也不是所有的正直,都能迎来一个好的结局。
他垂下头,低低地说道:“活了一辈子,直到今天,我才悟透了。”
他转身,提笔在验尸单上写下三字——无孕史。
……
艳阳,隐入云层,偶露出一角,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宁玥出宫,上了马车。
许是是累了,脑袋有些发晕。
等玄胤的功夫,她睡了一会儿,没想到一睁眼,居然天黑了。
“林子。”她唤车夫。
车夫道:“小姐,您有什么吩咐吗?”
“太黑了,你点盏灯进来。”
车夫望了望头顶的大太阳,一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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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淡淡檀香的寝殿,帘幕垂下,光线清幽。
玄胤静静地守在床头。
距离南疆王昏迷已过去小半个时辰,南疆王却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荀太医给南疆王施完最后一针,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如何了,荀太医?”玄胤问。
荀太医收好工具,对着玄胤行了一礼,道:“回长孙殿下的话,陛下的病情暂时稳住了,约莫夜里或明日便能醒来。”
玄胤神色稍霁,很快,又听得荀太医道:“陛下在路上便大病了一场,如今的身子早已是强弩之末,再经不起任何刺激,还望长孙殿下多替陛下分忧。”
玄胤想起了李顺妃的事,面上闪过一丝深沉的意味,凝思片刻,又对荀太医道:“荀太医,陛下年轻时曾南北征战,未曾听说他受过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何以步入晚年后,比寻常人的身子还弱?”
荀太医叹了口气:“照理说,习武之人,应是比寻常人康健些的,只是陛下这些年过于思念陈皇后,每每想起她老人家,都悔不当初,后面,又知道自己还有个流落民间、吃尽了苦头的女儿,这心里,便越发不好受了。”
玄胤的心中微微泛起一丝冷意,若果真思念他外祖母,怎不见他派人去寻她?却反而见他将耿皇后宠上了天。
荀太医看了看玄胤的神色,道:“我知道你还埋怨着陛下,怪罪陛下没去寻找陈皇后和兰贞,陛下也有很多不得已。”
再多的不得已,都不是将妻女弃之不顾的借口,若是玥玥离了他,他便是找遍天涯海角也会把玥玥找回来!
荀太医又叹道:“殿下如今看到的南疆局势已经稳定了,大概以为南疆历来就该如此,实则不然,早年的南疆是非常混乱的,陛下能把太子养大都是一个奇迹,为了让太子平安成长,整整十八年,陛下没往后宫塞过女人。后面实在是扛不住了,兼之太子也成人了,才把那些权贵的女儿们娶进了后宫。陛下之所以要把耿皇后捧上后位,一开始并非是遭了她迷惑。”
玄胤突然冷笑:“看来荀太医也知道耿皇后的蹊跷。”
“殿下是在怪罪我没提醒陛下,说起来,我也无可辩驳,但至少在我看来,陛下盛宠耿皇后之后,的确没那么沉浸在陈皇后的阴影中了。”荀太医说完,见玄胤脸上冷笑不减,又道:“耿皇后这些年在后宫一枝独秀,在朝堂也独当一面,表面上看有些阻碍了太子的发展,可长远来说,她的独断,剪掉了陛下也想剪掉的羽翼。”
“荀太医的意思是本殿下应该感谢她了?”玄胤不屑一笑。
荀太医道:“我是希望殿下能够明白陛下的苦心,理解陛下这么多年的身不由己,陛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皇后和她的孩子,耿皇后虽然受宠,但到底,还是不如元配的。”
玄胤眸光冰冷地望向他处:“本殿下对这些陈年旧事没兴趣!”
荀太医没说什么了,拧起医药箱,告了退,临走时一再叮嘱,不能再让南疆王受任何刺激。
小德子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殿下。”
“何事?”
小德子道:“惠妃娘娘请示,如何处置顺妃娘娘的尸体?是直接入殓,还是押后?”
玄胤凝眸道:“后宫的事,让她去问长孙妃。”
小德子想了想:“她说问过了,长孙妃的意思是先不入殓,等陛下处置了谣言一事再行决断,不知您这边,可有新的示下?”
玄胤不假思索地道:“长孙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告诉她,照办。”
“是。”
小德子转身欲走,又被玄胤叫住:“等等,仵作那边的验尸单出来没?”
“奴才去问问。”
一刻钟后,小德子拿着验尸单进来了,呈给玄胤道:“殿下请过目。”
玄胤看到了“无孕史”三字,唇角浮现起一丝暖笑,不用说也知道,是玥玥做的,总是这么贴心。
敛起笑容,他对小德子道:“顺妃的事纯属无稽之谈,本殿下信得过六皇子的为人,也相信顺妃对陛下的忠诚,造谣之事,本殿下会查个水落石出,若陛下醒了,你把本殿下的话如实转告。”
小德子福身:“奴才遵命。”
出了南疆王的寝殿,玄胤并未立刻去找玥玥,而是脚步一转,去往了一处幽僻的冷宫。
萧瑟的院落,枯木残花。
一张藤椅、一尊小几、一壶清茶。
女子慵懒地靠在藤椅上,微闭着眸子,阳光透过她纤长的睫羽,在鼻翼双侧落下两道弯弯的剪影。
玄胤站在门口,冷漠地看着她。
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按理说,脑袋后又没长眼睛,然而她却轻轻地笑着道:“你来了。”
玄胤缓步入内,面色冰冷:“你做那么多,不就是想把把逼过来?”
“不是逼,是请。”她含笑说着,扭过头,“要站着说话吗?坐吧。”
玄胤选了一张离她最远的凳子。
她笑了:“本宫又不是毒蛇猛兽,不必避如蛇蝎。”
“若是蛇蝎,本殿下倒是不用避。”玄胤说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耿妍悠闲地笑了笑,拧起茶壶,给玄胤倒了一杯茶:“长孙殿下,请用茶。”
玄胤扫了一眼,没动。
耿妍笑道:“殿下连蛇蝎都不怕,会怕本宫的一杯茶?大帅府有神医,便是殿下中了鹤顶红也不必担心有事。”
她咬重神医二字,玄胤的眸光又凉了几分:“费尽心思地把我‘请’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耿妍的眸光扫过玄胤始终不动的杯子,笑着给自己斟了一杯,说道:“长孙妃的身子还好么?”
玄胤的眼底冷芒逼人:“你对她动的手脚,你自己心里清楚!”
耿妍探出手,抓住了玄胤的胳膊,清风幽幽地吹来,摇动她身上的魅香,聚聚散散地飘入玄胤鼻尖,然而令她感到诧异的是,玄胤的神色没有丝毫转变。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捋起玄胤的袖子,看到了那串戴在手上的菩提钏,她冷笑:“原来是这个。”松开了玄胤的手。
玄胤冷漠地看着她:“耿妍,我真是小瞧了你,已经被打入冷宫了,还能在宫廷肆意造谣,还能对宫事了如指掌,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李顺妃。”
耿妍淡淡一笑:“长孙殿下过奖了,怎么说本宫都做了二十年的皇后,便是闭上眼睛,也能听到御书房的动静。”
玄胤笑意渐冷:“耳目这么多,也想一项本事,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把你的耳目全都给拔了!”
“本宫用二十年种下的耳目,你一时之间,好像也拔不完吧?不如这样,本宫把他们全都送给你,为你所用,如何?”耿妍浅笑吟吟地说。
玄胤笑出了声:“这份大礼太贵重,我受不起。”
耿妍恣意笑道:“本宫说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
“那就多谢外祖母赏识,不过,我心领了。”玄胤意味深长地说道。
耿妍的眸光动了动,端起茶杯:“别不知道好歹,长孙殿下,本宫肯栽培你,是看得起你,不计较你之前冒犯本宫的过失。”
玄胤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如果我没记错……好像是皇祖母在冒犯我吧?啊,也是,我长得这么年轻、这么帅气,不怪皇祖母罔顾伦常,非得与我在一起,只可惜,我对年纪大的女人……没兴趣!”说着,他微微凑近耿妍,“男人,都喜欢嫩的、粉的、紧的。”
耿妍勃然变色,冷冷地瞪向了玄胤!
玄胤懒洋洋端起了面前的杯子:“你长皱纹了,皇祖母。”
耿妍下意识地摸上了眼角。
玄胤玩味儿地笑了笑:“你这块腊肉,本殿下嚼不动。”
耿妍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起来,眼底的寒芒,如一块锋利的兵刃,几乎要戳瞎玄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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