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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囚凰 完结+四篇番外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天衣有风
纵然在这大雨天看得并不算太真切,可是楚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马车夫的形貌,分明就是今天白日里在皇宫里见过的,此时正在被四处缉捕的,冒充使者被刘子业吓得半死的,皇家中年帅哥刘永日……不,刘昶!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二十七章 深夜风雨晦
昶!
“刘永……”在这暴雨深夜里,楚玉太想念太阳了,几乎脱口而出些不该说的,不过她及时警醒,立即闭上了嘴。
刘昶看见楚玉时,也顿时知道了不妙,方才雨声太大,加上他被摔得头昏眼花,他没听清楚萧别与楚玉的对话,假如他知道这辆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公主,他怎么也不会抬起头来的。
看见刘昶,楚玉一下子全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方才萧别的神情那么不自在,为什么他在这个漆黑的雨夜独自外出。
她的目光停留在刘昶的脸上:原来是这样。
萧别正在帮刘昶秘密逃离,他假装要出城,让刘昶假扮成他的马车夫,以期能够掩人耳目。
这场大雨原本是极好的掩蔽,可是他们的运气偏偏不好,在途中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交通工具被越捷飞两剑了帐。
“公主。”萧别紧绷的俊美脸容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做如何说辞,也不太愿意直视楚玉,不管音乐上多么的相通,可是他们现在却站在相反的立场之上,至少在所有人看来,楚玉都是刘子业那一边的。
此时刘昶心中只有四个字:天要亡我。
他方才是见识了越捷飞剑术的,他和萧别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会是他一只手的对手,想要从眼前这一关闯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刘昶绝望之际,刘楚玉将车帘完全掀起来,淡淡的道:“你们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赶快上车。”
萧别惊愕的转回目光:“公主?”她竟然让他们上车?
楚玉左右看了看,催促道:“你们快点,不要磨磨蹭蹭的,我车上还算宽敞,两个都上来。”
刘昶和萧别两人对视一眼,虽然有些迟疑。但是若是在外面耽搁久了,只怕会更加不妙,便先后上了楚玉的马车。
马车内足以容下四人,容止和楚玉坐在一侧,后来上车的两人坐在另一侧。
楚玉放下车帘后,容止便立即吩咐越捷飞:“离开这里。”随后他掀开身旁的藤箱,取出两条干净的布巾分别丢给萧别和刘昶:“擦干。”
接着他又一指车外:“擦干血迹后。劳烦刘兄暂代车夫之职。”说这话地时候,他的眼睛是看着刘昶的。
越捷飞斩马喷出的鲜血有少许溅到了刘昶脸上身上。不过很快就被大雨冲刷掉了大部分血迹,只两三下便将残余血迹擦干。他听到容止的话,拿着手巾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现在是一副车夫地打扮,虽然说不会有什么人有胆子进入公主的马车搜查,可是为策万全,还是让刘昶继续扮演车夫地为好。倘若真的被人拦下,对方也许会仔细搜查车内。却不会太关注一个马车夫。
“不过在此之前,请刘兄赎罪。”冷不防地。容止欺近刘。双手手指在他脸上巧妙地轻轻一拂,刘昶只觉得自己的眉尖眼角鼻梁和脸颊四处被擦上了些什么温热的东西。但是并没怎么看清楚,随后容止抽身而退,萧别往这边一看,看见刘昶的形貌,忍不住大吃一惊。
容止改动的并不太多,仅仅是将刘昶的眉毛往内凑了一些,眼角勾出一条线拉长拉细,鼻梁和脸颊两侧分别抹上了一点颜色,便立即让整个人都看起来不一样了,脸颊和鼻子地变化尤其明显,鼻子带着明显的鹰钩,而脸颊则好像被削去了两片。
倘若是不熟悉刘昶地人,只怕现在完全认不出他来!
容止收回手,又懒洋洋的靠在了车厢壁上,淡淡地道:“我们今夜冒雨出行,本来是为了寻人,准备不太足,仓促为之,两位见笑。”
萧别却笑不出来,他们一上车,便是这文雅得有些文弱地少年从容调派,言语之间竟似认得刘昶,但是对其却毫无恭敬之意,指派得理所当然,这种气度,仿佛长期处于上位一般。
而他方才露出的一手,也是神乎其技。
这少年是什么人?
刘昶
止巧手一改装,立即戴上了斗笠,虽说对于容止毫无有些不悦,但现在是生死存亡的关头,不是要面子的时候,他是个很识相的人,立即就遵从了他的调遣,戴上斗笠往马车前头钻去。
马车内他原来坐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暗色的水渍。
等刘昶出去了,一直任由容止安排的楚玉才感觉出一些违和之处,她并没有说出刘昶的身份,但是看容止的表现,似是已经掌握住了全盘局势一般,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过因为萧别在此,她并没有问出来,只在眼神之中流露少许疑惑。
容止懒慢侧身,在她身边轻轻的解释一句:“察言观色辨局思人。”简单的说明他为什么会看出刘昶的身份。
谋断的高手,可以观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萧别拿过布巾后,却是先把琴盒上的水渍擦拭净,然后才轮到他自己,他全身业已几乎被浇得湿透,头发有几缕从发簪下脱出来,紧紧的贴在俊美的脸颊上,坐在车内,他显得有些拘谨,神情也越发的紧绷起来。
楚玉望着他,微微一笑道:“正好我也要出城,便顺道送你们一程。”
萧别欲言又止,然而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一股沉凝而肃杀的气氛,伴随着如瀑落下的雨水,丝丝冰凉的水汽,侵入马车内。
楚玉静静的问:“越捷飞,怎么了。”
车外传来越捷飞压低的声音:“公主,过不去了。前方是,前方是……”
楚玉倾身掀开车帘,透过茫茫的雨幕,她看前前方森然的银光,刀枪剑戟,锋芒扑面而来,而为首的人坐在马上,更显身材高大,他和其他士兵一样穿戴雨具,可是纵然脸容被遮挡了一半,这种气势依旧是无人可模仿的。
前方是——南宋战神沈庆之。
楚玉微微一笑,只露出小半张脸,也不下车,便在车内慢慢的道:“沈将军,你拦住我的去路,可是有什么事么?”
沈庆之冷笑一声:“公主在戒严的深夜外出,可是有什么事么?”
楚玉心头一阵紧张,暗叫倒霉,之前她就和沈庆之不太对盘,沈庆之一直认为她蛊惑皇帝,看她很不顺眼,今夜这个关头却正好撞上,就算她亮出了公主的名头,也没办法顺利的通关。
越捷飞冷喝一声拔出长剑:“大胆,沈庆之,这可是长公主殿下的车驾,你是要冒犯公主么?”他剑一出鞘,沈庆之身后的士兵们也齐齐举起了武器指向前方,大喝一声:“呔!”他们的动作极为整齐统一,喝声一刹那将雨声完全的压下,与刀剑的锋芒一般,扑面而来。
转眼间双方已经是剑拔弩张,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开战,忽然楚玉感到头上的发簪被抽走,发丝披散开来,紧接着,肩膀上从后方被搭上一只手,另一只手伸过她耳边,将车帘子完全的拉开,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宛如春水一般的化开,甚至连这滂沱大雨也被化得旖旎了:“公主,怎么还不回来?”
沈庆之这时候看清楚车内的情形,却不由得一愣,楚玉顺着声音扭头去看来到她身后的人,却也是同样一愣。
正在楚玉等人与沈庆之僵持之际,城东外四十里的东山脚下,一条人影孤伶伶的站着,遍身包着紫色衣裳,几乎要被浓深的夜给吞没。
风雨如晦。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二十八章 归来见东山
,好涩情!
楚玉回头一看,首当其冲的感想竟然是这个。
方才还洁净整齐的马车,现在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车厢底的毛毯上凌乱的堆着两件衣服,马车内摆放的箱子桌案等物件翻倒在地,最让楚玉吃惊的,则是现在贴在她身后的容止和躺在里面的萧别的模样:容止的外衣已经脱下来了,只穿着一层单衣,他漆黑如墨的头发披散,从肩头柔软的滑落,眼角微微的上挑,眼波流转之间便有了十分的妩媚,微微敞开的领口向上,线条优美的颈项光洁修长,其间还有几点可疑的红痕,像是唇瓣的印记。
现在的容止,简直就好像被柳色墨香附身了一般。
而萧别也几乎是一般模样,他躺在车厢稍里面一些的位置,头发散乱,眼神迷茫,外衣被褪去,甚至露出了一小片胸口,裸露的部分散布着红痕,他的相貌原是冰冷俊美,可是现在却透着十足的诱人魅力,仿佛高岭之花待人摘采。
容止的双手从后方伸出来,揽住楚玉的腰,袖子往上提了一些,露出白晢如玉的手腕,他漫不经心的瞥了沈庆之一眼,随后伏在楚玉肩头低笑:“公主,不是说要出城抓住那小家伙的么?怎么还不往前走?”
这,这简直就好像那什么什么现场,被人捉那什么在车嘛!
看到这个情形,沈庆之的脸色顿时黑了大半,脑海中自动勾勒出马车停下前车内的景象:一个美少年,一个美青年,两人衣衫不整的偎依在楚玉身边,而楚玉左拥右抱,亲一口这个,再亲一口那个……虽然对这位公主的作风早有耳闻。但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荒唐的。
楚玉在容止贴上来的那一刻,脑海中便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只听见自己地心跳,跳得比雨水落下更密集,她强压下慌乱,佯作镇定的任由容止抱着,转向沈庆之。冷然道:“沈将军,本公主的人便都在这车了。你若是想要查探,最好还是快些。本公主府上逃了个不听话的家伙,已经出了城,现在要将他给追回来,耽误这些时候,只怕他逃得远了。”
她反应也是灵敏,很快就编造出了一个合情理的借口。声称要去追捕逃走的面首。
沈庆之神情一滞,虽然他也是见惯战场上风浪了。可是对于这么混乱的私生活,还是觉得十分匪夷所思。深感和年轻人很有代沟。
下令检查了一遍公主府地士兵。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沈庆之内心带着对楚玉的浓浓唾弃。让开了道路。
马车再度开动地时候,楚玉放下来车帘,方才装出来的强硬气势一下子松懈了下去,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容止怀里。
她仰起头与容止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一丝笑意:“哈。”低微的笑声中,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意。
多么默契,多么好玩。
想起方才沈庆之的脸色,楚玉就忍不住想要发笑,不过回想起来,她方才的表演,似乎有那么一点儿的熟悉,在漫画里,小说里,又或者电视里,女主角遭人追捕,碰到了男主角后,就与男主角装成情侣或者藏在男主角地床上,以***之事来掩蔽真相,只不过在她这儿,男女的位置稍微调换了一下。
想着想着,楚玉忽然想起自己竟毫无自觉地靠在容止怀里,容止只穿了一层单衣,两人间亲近得暧昧,连忙若无其事的起来。
容止微微一笑。
再回头仔细地看容止,楚玉发现他在自己地脸上也做了手脚,稍微画了一下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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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第三书包网为你提供最好看的小说,网站地址:m.d3sb .com 眼尾上挑,便造成了妩媚的错觉,萧别那些也是一样,对外貌做了少许修饰。
车帘子自放下之后,萧别连忙抓起堆在地上地衣服,又手忙脚乱的把衣领拉起
盖住胸前外泄的春光,他将外衣披在身上,抬起眼来倒在容止怀里,两人目光胶着相视而笑,神情忽然黯淡了少许。
不一会儿楚玉便离开了容止怀抱,坐在一旁看两人穿外衣,穿好后又得擦去皮肤上的胭脂,虽然惊讶于容止作假的速度,但是过程她大概能想出来,无非便是弄乱车内摆设,脱下二人衣服,散开头发,以颜料勾画眼角营造妩媚气质,再用车上备用的胭脂在身上点成唇印,便让人误以为他们方才正在做某些事。
横竖山阴公主的名声已经是这样,假如能够利用,楚玉并不介意更糟蹋一些。
容止这么做并不是毫无用处的,冲击的景象扰乱了沈庆之的心神,让他失去了冷静的心态和准确的判断力,没有仔细的搜查每一个人,仅仅是让部下草草了事,更加忽略了就在他们之前的马车夫,反而将目光放到了后方。
容止玩弄人的心思,可以说是到了巧妙的地步。
只不过……楚玉对萧别笑了笑道:“委屈萧兄了,我们也是不得以而如此为之,感谢萧兄方才的配合。”她倒是没什么,容止想必也不甚在意,不过萧别平日里一本正经,楚玉害怕他的神经承受不了,便出言安慰。
萧别的嘴角淡淡的勾了勾,道:“情势所迫,更何况公主乃是为了帮我。这位少年好手段,我很是佩服。”虽然感情上十分的尴尬,全身很不自在,但是他也知道这么做对于方才那一关的作用,会尽量的不往心里去。
马车继续朝城外驶去,途中又遇到几拨士兵,都没有再遭遇沈庆之那样的阻拦和检查,一直到出了城,向北驶出了约莫十里地。先让卫兵后退一段距离,楚玉掀开前头车帘,才笑着叫刘昶停下马车,将缰绳还给越捷飞。
刘昶站在车外,楚玉坐在车内,望着他笑道:“送到这里,应该安全了,请问皇叔,此行离开建康,可有什么别的打算?”
刘昶站在马车旁,神情忧郁的道:“这里已经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只有逃离这片土地了。”
越捷飞就在一旁,楚玉也不怕越捷飞听到,只断然的对刘昶道:“如此再好不过,逃离这个国家,不要再回来,我今日帮你,并不代表我决定背叛陛下,我只是不希望他造成太大血亲相残的杀孽,希望皇叔能够明白。”
刘昶想了想道:“这个我自然知晓,今日的恩情,他日若有机会,我必定会报偿。也许你听不进去,楚玉。”他叫了山阴公主的名字,“也许我这话不中听,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陛下的身边,并不是久留之地。留在这么一个暴君身边,不见得会有多么长久的安宁。”
知道他是真心的担忧自己,楚玉心中一暖,微笑道:“这个我记下了,皇叔一路保重。”
目送刘昶慢慢的走远,楚玉目光一转转向一旁的越捷飞,冷笑道:“今天这件事,不准说出去,算是我帮你找天如镜的条件,如何?”
越捷飞正在发愣,听到楚玉这么说,他迟疑一下,便果断的点了头:“好!”
横竖已经是出城了,加上与越捷飞有约定,楚玉便命人分散开来寻找。
天如镜是从北面出城的,所以楚玉等人也从城北为起始,冒着漫天的风雨,但是这个时候,天如镜正在城东的东山脚下。
他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湿衣与肌肤之间一丝空隙也无,他的双脚踩在混着泥沙的积水之中,大风吹在他的身上,雨水浇在他的身上,他从里到外都冷好像一块冰。
天如镜却仅仅是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的仰起头,抬起了湿漉而冰凉的脸,看眼前的东山。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二十九章 朝花初凝露
做东山的山很多,贵阳有一座,山东有一座,这建康一座。
东晋时候一个叫谢安的年轻人人仕途不利,便会稽东山隐居,直到四十一岁才再度来到建康(当时叫建)当官,在建康城外的一座山上住下,并将这座山命名作东山。
大约八十年前,在他的指挥下,东晋取得了一场以少胜多的决定性战役,这一战不仅暂时稳定了南北格局,也稳定了他在朝廷中的地位,从此权倾朝野,官至宰相。
东山在起这个成语,便是以这个典故而拟就的。
但是天如镜与这座东山的联系,却是他师父天如月告诉他,他是在东山山顶上被捡来的。
他今天魂不守舍的出了城,也不知道朝哪里走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待他再度清醒过来时,便已经在这东山脚下。
这莫不就是天意?来到最初开始的地方。
雨水浇在头脸身上,流水顺着脸颊一波又一波的刷下,似乎不会有停下来的时候,但是天如镜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他的思绪空渺而迷惘,清澈的眼眸写着浓浓的不知所措。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师父曾告诉他,使用神物的没有别的要求,只需要心志纯一,全无旁,之所以选择他作为继承人,是因为他心思单纯没有杂念,他从前一直不曾多想这些,可是自今日始,发现再也无法开启神物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的杂念,已经纷乱得几乎不可收拾。
他越是想要专注,越是无法凝聚心神,仿佛千丝万缕密密纠缠,令他惶恐令他不知所措。
师父是个骄傲的人。当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开启神物的时候,便将神物传承给他,而后悄然自尽,可是他现在应该如何呢?
天如镜与天如月不一样,他并不曾因自己的失败感到耻辱什么的,也没有自我了断的念头,他只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难道现在就要去找传人了?可是应该往何处去寻找呢?
没有人能指导他。没有人能给他做出正确地示范,而天如镜还太过年轻。纵然心思有十分的通透,却缺乏足够的阅历与从容回转的冷静。
站了不知道多久。他直觉的认为应该做些什么,便慢慢的抬起了脚,朝山上走去,才起步,长时间凝立不动的双腿才感觉到麻木,脚下一阵虚软刺痛。天如镜狼狈地摔倒在泥水之中,头脸身上。都沾满了泥沙。
他在地上伏了一阵子,才慢慢的爬起来。拖着依旧有些刺痛发麻地双脚。一脚深一脚浅的,朝山上走去。
风。在此时越来越大了,密如麻地白色雨线被吹得东倒西歪,一波一波的,好像源源不绝的波浪,而在这个天候下攀山的的紫色人影,也歪歪斜斜的,几乎要跌倒。
脚下地泥土浸饱了水,湿滑而泥泞,天如镜的脚有时候陷入泥坑之中,有时候一踩上去又几乎滑到,跌跌撞撞地走到半山腰,他脸上身上已经多了几处瘀痕擦伤,身体的疲惫和疼痛交错着折磨,刹那冰凉刹那火热,可是奇异地,被迷雾笼罩地心灵却逐渐的清明起来。
什么也不要去想,就是这样。
他抬手抹去蒙住双眼地雨水,朝上方看去。
并不是多么高的东山,在夜色的作用下竟有一种巍峨森严的错觉,山上林荫重重,黑漆漆的压着视野,大雨滂沱如瀑,遮蔽住前方的路途,但是他只需要前行。
继续前行。
轻轻的舒了口气,天如镜继续朝山上走去,一次又一次的滑倒,使不上力气,就随手抓住身旁的草木山石,他全身都好像在泥水中打过滚一般,伤痕之上再添伤痕,冰冷的疼痛里,他迷蒙的眼睛却渐渐变得清醒而坚定。
风雨好像鞭子一般抽打着冰冷疲惫的身躯,整个人都仿佛不属于自己了,浑身每一处清爽的,可是心中某一处,却整整洁洁,明明白白的浮现出来——
楚玉。
那一线斩不断的牵挂,陡然间的汇聚起来,让他清楚的感受到。
他的心被扰乱,是因为楚玉,这个女子太过奇特,她知道他知道的,她知道他不知道的,他怀念他们共坐一桌,她微笑说话的样子,有一种别人不知晓的亲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他知道,从未有过一个人,这样深刻的在他心里留下烙印。
就连天如月也不曾。
微微的甘甜,微微的苦涩,会不小心想起,会看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失了神,他好像完全不像自己了,可是却又好像更像是自己了。
在这漆黑如墨,风雨大作的夜里,在这阴影森然,泥泞密布的山上,不解情愁的少年天如镜,胸口却有一块新鲜干净,那么羞涩而生涩的,缓缓绽放开来。
宛如才开启的花瓣上,凝结出生命中第一滴晶莹的露珠。
疲惫反复积压,灵魂却是前所未有的轻盈,轻得好像要飘出身躯,随着时间的推移,雨势逐渐的减弱,到终于抵达山顶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空气里是一片喧嚣也似的清爽,天边蒙蒙的微白。
山顶上近崖处的树下,有一块一尺高的园形石盘,石盘上刻着纵横十九道纹路,天如镜低身去抚摸那已经有些模糊的线条,擦伤的指尖微微刺痛。
他发了一会呆,忽然似有所感,转过头去。
天色陡然发亮,天边的层云镶着金色的边,云彩流动着滚动着,渐渐的染上微红带金的颜色,好像整片云霞被火烧一般,忽然,云间好像裂开一大条缝隙,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好像长剑斩开最后的暮色。
下一瞬,一轮红日,从沸腾的云海,跳出!
天如镜屏息看着,他的心,也仿佛随着太阳跳出云层,一并跳出了胸膛。
云层逐渐的淡薄消散,天如镜剧烈的心跳也慢慢平复,一夜的疲惫都被初生的日光洗刷干净,身体从内到外都是轻盈的,再没有冗余的杂质。
天如镜抬起手腕,心静如水,幽蓝的微光再度亮起来,虽然心里还有一块牵挂着楚玉,但是这牵挂已经不能再扰乱他。
彻底的松懈下来后,疲惫与疼痛在再度侵伐天如镜,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一把清越的声音:“咦,怎地被人抢先了一步?”
第二卷 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一百三十章 王孙自可留
玉一行人足足找了大半夜,找了不知道多久,依旧没踪迹,府上虽然有擅长追踪的人,但是大雨已经洗刷掉了几乎所有的痕迹,从城北顺着路来到城东,在雨势歇止天色微明的时候,众人也来到了东山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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