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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行烟烟
曾参商手指发颤,不敢看他的眼,脸颊更红,蓦地松了手,扭过头,将手藏至身后,牢牢握住弓。
沈无尘见她身上傲气瞬时俱消,心中不禁发笑,强忍着笑意绷住脸,走回去将那断柳呈至英欢面前,恭敬道:“陛下。”
英欢接过,随意看了两眼,望了望沈无尘,再看看曾参商,脸色微有变化,对曾参商道:“沈大人先前说,应当罚你。”
曾参商闻言蓦地抬眼,脸色由红转白,盯着沈无尘,狠狠一眨眼。沈无尘挑眉,低咳一声,“陛下驳我之议,说要大赏你,还不谢恩?”
曾参商咬咬唇。便要叩首谢恩,却听英欢道:“先莫要急着谢,朕还未说赏什么。”
周遭俱静,诸臣都在听,英欢是要如何大赏。
英欢唇角扬起。眼睛笑得微弯,望着她道:“就赏你……教朕习骑射。”
沈无尘心底一沉,先前只闻今日行赐射之宴,竟不知英欢是真动了习骑射之念。
他眉头微皱欲劝,“陛下……”
谁知曾参商却比他快,叩首而拜,口中大声道:“谢陛下!”
沈无尘无奈一瞥,转而对英欢道:“陛下倘是有个万一。那……”
英欢眼也不眨,越过他朝外走去,“先帝既可,朕为何不行?”
此言一出,诸臣无人敢再劝。
有司见英欢出来,忙命人呈御弓上前,谁知英欢瞥一眼那鎏金御弓,却是不取,只是望着曾参商身侧所挎长弓,笑道:“就用你这弓。”
曾参商抿唇点头。起身站起,“陛下若想习骑射,当先习立射。”
英欢欲习骑射她早就知道,只是不知今日竟会托了这样一个借口而开始。当着文武诸臣之面,她心中略感怔惶,也不敢似往日那般莽撞行事。
英欢晗首,向她走过两步,伸手握过那长弓,仔细瞧了瞧,忽而笑道:“有司随便给你一张弓,你便能使得那般精巧。”
曾参商咧咧嘴。“其实都一样,陛下若是熟了也就明白了。”她扶着弓渊助英欢张开弓,动作小心翼翼,“陛下手在这里握紧了。”
虽是女子之身,可身旁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也不敢怎么碰英欢。只得于一侧细细详讲。指扣弓弦,让英欢不必太费力。
英欢抿紧了唇。虽觉胳膊僵酸却不放手,试了几回之后额上已有汗粒冒出,曾参商见了忙道:“陛下要不要休息一下……”
英欢轻轻摇头,看了看她手指所扣之处,微笑道:“你且松手,让朕自己试试。”
曾参商踟躇了一下,看了看沈无尘,见他无甚表情,也不作反对之言,便依英欢之愿,慢慢将手指放开。
英欢照她的动作扣指上弦,虽未搭箭,可心中仍觉有些紧张,正用力将弓弦张开之时,突觉指尖一滑,耳边只听见闷闷一声铮裂之音,还未反应过来时弓弦便蓦地弹断。
断弦如刃,直朝她面前划来,微光簇闪,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却是来不及反应。
眼见那弦便要及面,却被人一掌握下,耳边响起曾参商焦急的声音:“陛下当心下面地断弦!”
英欢陡然回过神,可下一瞬手背便觉刺痛万分,那弦弹起划落,带出几粒血珠。
长弓落地,断弦颓然而绕。
已有侍从疾步上前,将曾参商一把拉到后面,急急道:“陛下!”
英欢眉尖紧蹙,翻掌看一眼手背上的划痕,不长却深,血已流至指间,狠狠定了定心神,才转过身,冷声道:“这弓是谁备的?”
招箭班的侍卫上前跪倒,未答却道:“曾参商意欲陷刺陛下,还望陛下将其问罪!”
诸臣闻言皆纷纷附议,一时群情激愤,目光全都朝曾参商望去。
曾参商小脸煞白,握紧了拳,“陛下,臣没有……”
沈无尘脸色渐渐转黑,上前一步,低眼去看曾参商,就见她攥紧地拳间隐隐有血渗出,想到先前是她一掌握住断弦上侧地,不由低声道:“陛下三思。”
随驾宫人持白布而来,急急忙忙地替英欢包扎手背上的裂口,颤声道:“陛下还是先回宫着太医来瞧瞧……”
英欢冷眼扫过诸人,对拉着曾参商的侍卫道:“先将她带回禁中着人看着,莫要伤她,待查清后再决。”而后转身对沈无尘道:“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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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二十一
圣意既明,随驾诸臣便不好再言,只得诺诺遵旨,行辇起驾一路自西苑回宫,着殿前司侍卫暂押曾参商至禁中,又命人将断弓送至军器监着有司勘察弦断之因。
宽宽的御街两侧桃树已发新枝,辇身轻摇,青绣之帘透风而动,其上蟠龙之案左右微晃,赤金之中隐隐带了血色。
英欢坐于辇中,双眸微阖,左手覆于右手之上,借着帘外时而透进来的光,将先前由宫人替她包扎的白布层层揭开来。
划伤处的血已凝结,裂口看着触目惊心,可此时却已不觉痛。
她轻轻握拳,手背绷起时伤口又裂,渗出些血珠。
这才感到真切的痛。
她彻底阖上眼,疲容满面,左手松开,由着那布落至座下,任右手伤裂不顾。
心性单纯似曾参商者,再傻也不会于众臣之前行此逆举;若真要害她,又怎会替她去挡那扑面而弹的断弦。
她嘴角轻歪,微叹一声。
天底下竟没有一处能令她安心之地,这么多年过去,不变的还是人心。
手滑下来,掐住座上黄褥之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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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完整版 欢天喜帝完整版_分节阅读_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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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置,她根本不愿坐。
肩上之担身上之责,如若能抛,她一定会抛。
可却是不能!
行进间有些许颠簸,乏意上身,春暖人困。
真的是太累了。
北面平德一路因先前流寇为乱而大伤元气,朝庭行抚慰之令。税赋三年减半;东面战事不停,狄风连报上来的军功请赏折子于枢府积了一堆,嘉赏之令至今迟迟未得以践;康宪公主出降之资亦是国库所出,再加南岵境内地军需开支……纵是先帝留下来的底子不薄,可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亦将消耗得差不多了。
朝中宰执多为老臣居位。当年于她有拥立之功,因是政见虽时有相左,亦不能随便动之。
多年来一手提拔至高位可信之人,便只有沈无尘一个。
可沈无尘亦非圣人,能做之事总有际,能道之言总有度,且他纵是肱股忠材,也不能全然体恤她内心之情。
难的见到一个曾参商。心底纯泯且不惧世事,本想将其锻造一番以委大事,却偏偏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英欢睁眼,青帘被风扑开,外面地上宫砖光影蓬蓬,初春之阳光亮耀人,可却透着森冷之意。
她唤辇官停下,命人将沈无尘从后诏至身前来,而后自己起身下辇,解开头上皮弁垂绳。拨了拨鬓角汗湿之发,让风吹散面上潮闷之气。
沈无尘受诏而来,脸色黑沉嘴角微垂,公服宽袖挡住了攥紧的拳。“陛下。”
英欢回头看他,阳光刺目而来,不由眯了眯眼,朝他走近两步,看了看周围随驾众人,微侧过脸遮去旁人目光,低声道:“去让军器监地人随意出个说法,将此事就这么埋下去。”
沈无尘一愣。似是不信自己听见了什么,半晌才反应过来,面上黑沉之色消了七八分,眼中也有亮光在闪,“陛下的意思是……”
英欢抬眼看他,挑眉道:“朕的意思你还需再问?”
沈无尘嘴角泛起微弧。捏了捏拳。低头道:“臣明白了。”他向后而退,走了两步后又停下。复又看向英欢,“臣……替她谢陛下了。”
俊雅之容于阳光下亮影相错,面上神色竟让她有些看不明。
英欢看着他,眉毛挑高了些。
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无尘,陌生而又新奇。
她锁眉一刹,心中恍然明了,再看向他时目光复杂了不少,欲对他说些什么,却终是碍于旁人无法开口,只得道:“先去罢,待办妥了后再来见朕。”
见沈无尘领命而去,她才转身,轻轻挥了挥袖摆,遣退辇官,只留近侍宫人,慢慢朝前面景欢殿行去。
一路行一路思,心中时亮时暗,又在嗟叹。
世事难料。
当初怒气冲天时对他说的一句话,现如今竟是一语成箴。
不由垂睫低笑,笑里含冰。
从不为情惑似沈无尘者,此番怕也需得尝尝其间苦楚是何滋味。
身后有宫女*上前来,近身低语道:“陛下,前面……”
英欢立时回神,抬头望过去,一人自前方青砖宫道拐角处弯过来,步子飞快,直直向她走来。
素衫白袍被风吹展,墨眉之梢在阳光下微微泛亮。
她眼睫轻动,来不及错开目光时人已至她身前几步,停了下来望着她,“陛下。”
英欢对上他的眼,那眼深邃湛黑,一如其名。
她上前两步,略略打量他一番,轻声询问道:“今日太医院不是你当值,怎么叫你来了?”
还在西苑时便有人急着先回来传唤太医入禁中,可她却没料到人来得这么快,而且……竟然是他。
自送康宪公主赴东境以归,便没有诏他相见过。
大婚之前不见,于礼且符,因是他也并未主动入宫主动求见过。
只是今日冷不丁在这情形下见到他,她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毫无准备的忐忑之情。
宁墨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便一把拉过她的手,低头去看。
英欢小惊了一下,眼下还未入殿,又当着众人地面,他竟敢做出这举动来……
简直不像往日的他。
从前那个温文淡若的男子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眼前这人此刻神色沉重,满面担忧之情。紧紧握着她地手腕,掌间竟在发抖。
他手指滑过她手上伤口旁边的皮肤,摩挲了两下,而后抬眼看向她,抿紧了的唇启开一条缝。“陛下怎能如此不慎!”
语气且急且心焦,令她心底沉颤一动。
英欢翻掌抽出手,擦过他掌心时痛了一下,咬咬牙,抬脚往前走去,边走边道:“放肆。”
地上人影前后交错,他跟了上来,一步一步迫近她。
宫人们见状心中皆明。俱留殿外候着,谁也不敢进殿相扰。
英欢步子飞快,心中乱乱的一片,只觉胸口窒闷,一进内殿便抬手解身上衣带,只是骑装衣饰难除,身侧无宫人相侍,右手又颇为不便,一急,额上便冒出汗来。
宁墨走至她身前。一句话也不说,伸手过来替她除衣。
动作温柔轻缓,眉头虽然拧着,可眼中之光甚暖人心。
英欢立着。半晌才慢慢垂下手,低叹一声,“你消息倒是得的快。”
宁墨不语,将脱下地衣物顺手抛至地上,待要解她贴身之物时,手却被她挡下,不由看她道:“怎么?”
英欢看他一眼,转身走开。自去取了紫袖朱领罗衫来披上,抬手顺了顺头发,才低声道:“你还未说,今日不当值,为何会去太医院。”
宁墨走过来,面上略显怒意。“臣还以为陛下近日来的心思都在旁人身上了。没想到陛下还能记得臣当值地日子。”
英欢讶然,纤眉一边稍挑。看向他,却不说话。
怎么都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种似是吃味儿的话来,原来他竟是以为这些时日来她对曾参商动了情了。
此言当斥,可她却不忍开
心底里,对他是不可道的愧疚之情。
开宁行宫中的那一夜那一杯酒,在他二人间就似一座大山相隔,她再也容不得他触到她地
那个承诺那句话,她所能许的,不过是这景欢殿中地一榻之位罢了。
她侧身扭过头,不再看他,手背上凝血贴肤,难受得紧,不由往一旁铜洗走去,“来这儿就是为了说这话的么?”
未走两步,身子就被他从后圈住,背*上他的胸膛,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呼吸又暖又湿,在她耳边急切地道:“你可知我听闻你在西苑习弓受伤,心中有多担
英欢不挣不动,任他抱着,慢慢垂下了眼。她知道。
可她却想装作不知。
奈何他却一定要亲口道出,让她心中更觉内疚。
宁墨手臂移下去,揽紧了她的腰,狠叹了一口气,低头下去,轻轻亲了下她的脸颊,“手给我。”
英欢待他手臂微松,才慢慢转过身,抬手搁进他暖暖地大掌间,“小伤而已。”
他仔细查看一番,眉头稍展,也不同她再说,自去拿过带来的银漆御药盒,用清水拭净她手上血渍后,再轻轻上好药,然后用薄纱织布缠了两圈系好,“这几日莫要用这只手。”
她唇微微一弯,将右手翻了两下,“不用这只手,怎么批奏章?”
手还未放下时又被他牵住,拉起至他唇边,只觉指尖一热,抬头去看,就见他正浅浅地吻咬着她的手指。
酥酥麻麻的感觉自指腹传至心间,她手一颤,欲要收回,手腕却被他攥得更紧,怎生都动不得。
他舌尖划过她指间笔茧,一双眼湛黑透亮,直直盯着她,终是缓缓松了手,开口时声音带着哑意,“久未相见,甚是想你。”
她禁不起他这直白热烫地目光,不由撇开眼看向别处,不留痕迹地朝后退了一步,开口道:“大婚相关诸事,祠部可曾遣人同你说过?”
他目光热意敛了些,“还未。”
英欢这才又看向他,蹙眉稍思,随即又道:“因东面用兵,所以大典诸事一切从简。留你官职不变,不加封爵邑,城南赐新宅一座,有诏再入宫……”
宁墨脸上线条逐渐僵硬,听至最后竟是冷冷一笑,“此议是祠部及学士院商定的,还是陛下一人独定地?”
英欢脸色微变,却也不避他责难之辞,干脆道:“朕提地,有司未作反对之议,便这么定了。”
他抿了抿唇,眸子漆黑,“自太祖开国以来,可有立后于宫外置宅之说?”
她心底蓦地一沉,语气不善道:“建国至今,可有女子称帝临朝纳皇夫之先例?”
他眼角微缩,眼里迸出几颗火星,一字一句道:“是无先例可循,因是陛下想要如何,便如何,旁人说不得二话。”
英欢猛地转过身,“若无旁事了便退下。”
身后之人却是动也不动,良久不发一言。
她心跳渐渐快起来,忍不住回身去看,谁知刚一回头,他便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如狂风暴雨一般扫过她地额颊唇颈,最后停在她耳边。
英欢惊不能言,伸手欲推,可他大掌却早已探上来,牢牢扣在她左胸前。
宁墨微弯了身子,贴近她,在她耳侧低喘道:“是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从你心中除去?”
这一章是补昨天地。
现在继续去写今天的更新……我这边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抹泪,效率不能保证,可能写得会慢,尽量早些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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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欢若平生,喜之不尽 帝业二十二
此言似万根钢针穿心而过。
脑子里面轰然一响,再不能思考,身子止不住地抖。
他掌间热意透过罗衫薄纱一点点渗进她的身子,他的手握着她胸前柔软却是不动,好似攥着她的心。
英欢望着眼前这人,耳边一阵阵地痛,唇微启,却是半天都吐不出一字,久久之后才定下神来,拧眉伸手,猛地将他一推。
手才触到他的肩,他便已放手,自己朝后退了几步。
宁墨头微低,垂袖盖掌,停了一晌才开口,声音已回复先前平稳之色,“是臣逾越了。”
她心惊且定,眉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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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天喜帝完整版 欢天喜帝完整版_分节阅读_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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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渐渐泛起怒意。
他却又退一步,声音有些哑,“大婚诸事皆按陛下所愿,臣并无异议。如若陛下无事,臣先告退。若是手伤有碍,陛下再传其他太医入宫诊查。”
说罢,便是撩袍而跪,竟是于退前行了大礼,动作温缓却又略显僵硬。
他一直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脸,不知他是何神色,只是他话中语气并无嫌怨之情,可行径却透着从未有过的疏离之感。
他去收拾了御药盒,便要离殿而出。
“宁墨。”她低声唤他。
他步子稍有迟滞,却是未停,直朝殿门走去。
英欢看着他,白袍背影晃得她眼发酸,忍不住追他而上,在他伸手去推殿门时从后扯住他的袖口。“宁墨。”
他身子僵着,低了头,握着盒柄的手攥得指节发白,“陛下还有何吩咐。”
她转至他身前,抬头去看他。
眉间存壑。一双明眸眼角竟是红了。
她地心似是被猛地一敲,拉着他袖口的手颓然一松,“朕说过的话不会忘,你……从今往后莫要再提不相干的。”
“不相干的……”他嘴角扯动一下,“臣知道了。”然后又低了头,抬手将殿门推开。
外面清风徐徐而入,吹动他地袍边她的敞袖,掠过她的发丝他的鬓边。凉意仍盛,叫人陡然清醒了些。
她看着他,见他往外迈去,开口还欲说些什么,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他迈出一步却忽而停下,转身望向她,眼角红迹较之先前更甚,蓦地回身*近她,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轻声道:“臣说过的话亦不会忘。”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殿。
外面候着的宫人哪个敢看,都慌忙背身往两侧行远了些。
英欢脚下发软,手扶上殿门侧柱,龙雕之纹硌得掌间微痛。远处他的衫袍之边时起时落,随风而展,清俊之影在天边金霞之下愈加轮廓分明。
青色宫砖放眼不及尽头,人生如风似路,时缓时急,绵长不休,此后多少年便要由这男子相伴而行。
可心中,却是时时刻刻都在念着那一人。
纵是无法相伴。却也绝无可能相忘。
这许多年过来,她对不起旁人对不起自己,所欠之债越来越多,心底惟一澄明之处不过是,对得起这世间万民而已。
一朝错逢,步步为乱。
人情错叠相交。如死结一般越缠越多。谁骗得了谁谁又能救得了谁,到头来只怕统统会成这天下棋盘上地废子罢了。
再强些……再强些又能如何。她再怎样也不能视身侧之人为无物,置天下伦常于不顾。
前方人影已无,她收回目光,转身入殿,手背之伤始觉痛。
殿中熏笼未燃,一室阴冷,恰似她心。
大历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日,上册殿中监、翰林医官宁墨为皇夫,不欲令朝臣贡贺,不降制于外廷,止命学士草词付中书。
大赦天下,免京畿南北二路税赋一年,宫中不升宴,京内不结彩。
邺齐燕平皇城之内一片清冷。
三月将过,春时过了小半,宫中桃李杏梨花开满树,芳香馥郁,春意盎然,却无人鸟之音,处处透着肃煞之意,空气中隐约飘荡着血腥之气。
夜已将暮,宫灯俱燃,天上无星,只有皎月一轮,斜斜挂于藏青天幕之上,光洒清辉,映透斑驳疏影。
嘉宁殿开,两个内侍在前持灯疾步而行,低首照路。
贺喜脚下步子快如风,身上玄色锦袍下摆前后晃动,面色黑沉不得以辨,同这夜色徐辉搅至一起,叫人心中生出冷战。
一路行至宣辰殿乃止。
贺喜立身于宫阶前,下巴微抬,眼望殿内未熄烛火之光,眼里明暗相错,停了停,才又大步踏阶而上。
殿外侍候的两名宫女闻声回头,见是他来,面上俱显惊色,慌忙下阶相迎,“陛下……”
贺喜不语,直直向前走去,一步比一步重。
宫女急忙上前替他推开殿门,小声道:“皇后不知陛下今夜会来,奴婢们丝毫没有准备……”
贺喜瞥她一眼,目光冷硬,抬脚迈过门槛,待两个宫女欲跟进来时才低声道:“留在外面。”
殿门于身后重重合上,殿内烛火通明,金花银饰处处可见。
他朝内走了几步,才入内殿,便见闻声出来的英俪芹,不由止了步子,低眼去看她。
英俪芹一见是他,面色讶然带惊,随即又略略转喜,低首行礼,轻声道:“臣妾不知陛下今夜会来……”
贺喜看她一眼,负手往内行去,见案上有酒。不由挑眉,几大步过去坐在一侧,想也未想便斟了杯攥在掌中。
英俪芹将肩上挽纱拾高了些,慢慢走过去,顺眉低眼地在他身侧之位坐下。脸色微微有些红,解释道:“是臣妾自邰带来的酒,因是就留在这儿了。”她见贺喜不语不动,不由又道:“此酒虽非御酒,却为邰皇帝陛下最爱,滋味甚为独特,陛下且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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