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天喜帝完整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行烟烟
曾参商一震手腕,盯着他,飞快道:“哪怕城中伏兵不可数计,你也得率军入城救火!否则,”她顿了下,眼中光芒凌厉,“我以监军之身,将你当场军法处置!”夜晚。
英欢着一身窄袍,沿着营道上的马过之痕,在空空荡荡的大营中独自走着。
天边夕阳西移甚慢,青蓝之天半晌才见一丝灰。
自五路大军南下至今,二日二夜;自贺喜率军北上至今,二日一夜;自洪微领兵追寻至今。一日一夜。
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南面未闻有报,北面未闻有报。
她独自一人留营守待,等得都要疯了。
想都不敢想,倘是南面巍州难以攻下,北面贺喜不敌援军。该要如何是好!
靴底压着足下松软的土,眉落眸垂。
身上之尊掌中之权何人能媲,明明是天底下最不当有惧之人,却偏偏比世间所有人都要害怕。
……明明是天底下最当心想既得之人,却偏偏比世间所有人都要爱得卑微、隐忍、心抑。
纵是死生于前,人慌思忧,都不得叫旁人看出她心底分毫惶乱。
英欢停下,抬睫远眺。见东面中军大帐外幕苍黑,一派死气沉沉之象,心中不由一梗,眼角微微发酸。
肩上之责所经诸事,如万石一般压于她心她身,本以为莫论何事都撼她不动,可人到底还是心有所限。
失了狄风,如何还能再失了他。
可他手狠心狠,计令一定,便逼得她动也动不得。
两营空空。不知何向,她不能弃营以出,更没法追他而去。
只得就这般,什么都不做。干干地等。
却没法儿什么都不想。
手心一合,就忆起夜沉沉人寂寂的那一次,他牵了她地手,一路慢走回营。
他说,真想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她又何尝不是。
可转身一刹,他便离她远去,连去了哪里都不曾告诉她。
天色渐渐黑下来。
东面有士兵快步朝她走来,借微光看去。见是邰禁军小兵。
英欢抬手飞快以袖拂过眼角,定了定心,才正身望向他,道:“着你去问的事,可是问到了?”
士兵点头,走近些行过礼。才禀道:“按陛下的话去东面营中问过了。尚留守兵同营中夥兵都说,邺齐皇帝陛下走时只命全军带了二日口粮。”
英欢眉头微动。“下去罢。”
士兵垂首而退,再无多言。
她心底恍而一动,足下蓦然转向,朝行帐西面马厩走去。
只二日口粮而已。
以他心思缜密之度,定是早有成算,若胜,则当今日入夜将归,若败,则……
英欢轻一咬牙,步子更是快了许多,头顶苍夜愈暗,月轮缓缓而上。
西面马厩前二兵,见她未使人备马却亲身而来,不由慌忙上前去迎,“陛下。”
英欢定睛以望,一抹淡笑自唇角溜过,随意道:“营中甚旷,无事可做,朕几日未动,想骑马出营转转。”
两人忙入厩将青鬃御马牵出来,手忙脚乱地套鞍挂辔,一人小心问道:“可要通传禁军护驾?”
英欢伸手去握马缰,踩蹬翻身,一跃而上,脸上笑意尽灭,眸光亦凉,看那二人道:“不须。”
帝气凛凛,二人望她策马向北疾行而去,一时无言,亦不敢去传禁军守营之兵。
营北大门守兵见她驭马直冲而来,怔愣之下不敢阻拦御驾,口中疾呼“陛下”之声被她人马之风搅得碎散,只一瞬便见她已出大营,未留一言一字。
英欢半伏于马背之上,抽鞭甚急甚猛,朝阑仓山北面行去,跃沟跨壑,直至上山小径前才减了马速,勒缰轻夹马身,令马儿攀坡而上。
人在营中是无论如何再也待不住。
山高远望,惟有此处能眺见北面平川千里,看他归来,抑或……久不见归。
马行至山腰半坡时,身后远方隐隐传来马蹄震地之声,势如大浪涌翻之猛之疾,非数千人马可造。
她顿而勒缰止马,转身回望。
半山之上,向北隐约可见苍夜之缘其下有广密黑点在动,她僵着,手微有抖意,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
风过一刻,越来越大,远处人马之形隐可辨清,看其远不见底之广袤宽阵,竟有数万之众!
她心底陡然一惊一抽,血液直冲脑门——
惟能想到的便是,中宛五万大军!
顾不得想贺喜此时如何、洪微又是如何,人急急驱马下山,意欲回营统军驻营以守。
万没想到,中宛大军竟会直扑此处!
山路陡峻,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人马将至山脚时,北面骑兵之阵已近迫眼前,马蹄齐齐踏地之声震耳欲聋,似山倒海摧,势不可挡。
英欢咬牙,停于山脚碎石之后,夜色掩了其姿其容,又过几瞬,便有骑兵前锋之阵自山北前方疾驰而过,速度飞快,人马一闪而过。
远处蹄扬之风吹得她眼痛人僵,整个人都失了神,见甲胄马辔片片自眼前飞过,人朝阵后望去,恍见其间帅旗一动而展。
……甚是熟悉。
神思未及转旋之时,就见硬盔白缨、玄甲黑马、一骑一人自前方疾行而过,掠起风土一片。
她地心瞬时提至嗓子眼间,虽知这不可能,可眼前之象却又分分明明,当下狠狠一踢马肚,便朝前方骑兵之阵冲过去——
才行数十步而已,远处那人突然吁停勒缰,白缨于夜色下缓缓一抖,人马于下一瞬飞快转向,单骑出阵,朝她奔来。
她窒住,呼吸不得,眼睁睁看他手中鞭起鞭落,风啸啸马嘶嘶,万马向西齐行,惟他一人逆阵向她独驰。
仍是不敢信自己的眼睛。
这阵中帅旗,这几万邺齐骑兵,这一人一骑……
怎会是他!
眸间凝水之时,就见他人马已在身前数步,盔缨散乱,人马俱喘,素月清辉之下,薄唇冲她微微弯起。
“过来。”他伸鞭,眼中滚亮,对她道。
声音至低,语气至弱,可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泪水哗地涌出来。
她哽泣着,驱马上前,才近他身时,手中马缰便被他长臂一伸扯了过去,二马并头之刹,耳边传来他轻微喟叹之声——
“莫哭。”-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十六
风在啸,马在驰,地在震,天在转。
泪水不止,模糊了双眼。
缁黑夜色混着轻尘朗风,将他衬得更加利戾。
他望着她,立于马上不动,静静地看她流泪,半晌都未言语,褐眸深深黯黯,渐渐涌起些淡亮水光。
握着她座下马缰的手忽而一松,单脚踩蹬,探身过去,双臂长伸,掐住她的腰,飞快地一提一落,将她凌空抱过来,牢牢按在身前半鞍上。
于胸前紧紧搂住。
英欢惊喘,泪滑飞溅之时,转瞬间但觉天摇地动,人起人落,身便与他同乘一骑。
背后玄甲硬胄片片刚硬,硌得她疼。
热烫的呼吸印在她颈后。
暖热的大掌压在她腰间。
“莫哭。”他又道,一声低叹,令她心潮似汪洋而溢。
她抬手,去握他的掌,紧紧扣住他骨硬分明的长指,泣不成声。
数万大军于二人身后疾驰而行,人马风朔扫过广袤平川,嘶鸣踏动之声不绝于耳。
独他与她,似是不知这天地万物,似是不明那千军万马,唯懂此心此念。
玄甲薰裳,黑骏青骢,剑眉朱唇,昂骨柔情。
壮怀激烈,入骨缠绵。
贺喜右臂将她猛地朝怀中一压,在她耳旁低语道:“坐稳了。”左掌单握二马双缰,长腿狠踢马腹两下,口中打了个响啸。黑青二马八蹄踏地而扬、并道相驰,同身后万军背向而行,直直往阑仓山东面奔去。
马疾风利,周遭景物飞快朝后退去,耳边只有他低沉的微喘声。眼前只有静夜之黑苍月之茫,心中只有,身后这一人。
不去计较他这数万邺齐大军是从何而来。
不去揣测他与中宛之战结果如何。
只知他人安好而归——
未弃她于不顾!
马儿狂奔,心颤人抖,她被他紧紧搂在怀中,他被她牢牢握住右掌,利甲软袍相磨而擦,乱发随风互绞相缠。
此生何幸。能得身前身后之人相配共行!
再也不放这一人,再也不松这只手。
她背贴于他的甲胄之上,泪被疾风掠过而干,水睫长卷,眼见前方山石渐少,苍树平地而起,耳闻远处有水流之声,不禁动指微微一划他地手背。
他会意,一把反握住她的手,放缓马速。左手将她御马之缰卷了一把,渐行渐缓,绕过阑仓山背,又慢驰了近一刻才勒缰吁马而停。
前有山涧清泉一方。水声伶汀。
苍树齐开,山谷平斜,月隐云后,夜色苍暧。
贺喜待二马停稳后才松了缰,双手环过来将她圈住,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沉声道:“你一哭。我只想杀人。”
英欢垂睫,听得他这明是低叹却偏又带了戾气的话语,微一扬唇,却也未语。
他缓缓放开她,利落翻身下马,靴底踩地。身子将稳。便微抬下巴,负手而立。看向她,道:“自己下?”
深眸深语深深情。
她双颊绽粉,纤眉一挑,手去撑鞍,口中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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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说着便要侧力翻身而下。
人还未及有所动,就见他眸间一暖,人上前半步,大掌探上来,一把将她抱下马,直压入怀中。
她默声,由他揉挤她的身子,脸埋进他怀里,贴上冰冰凉地玄甲。
血尘之气扑鼻而来。
不知是杀敌所致,还是他肩伤又裂。
“我没伤。”他口中热气擦过她的耳,声音沉缓。
她眼角忽而又湿,心底只是叹而动,这天底下真的只他一人,能时时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亦只有他一人,能以无尚霸悍之尊,护她于硬甲利器之下,罔顾千万人马之众,也要成全她这一厢缠思之情。
此生与共……
舍他其谁!
他紧紧抱了她一阵,待二人呼吸心跳平复下来,才慢慢放开她的身子,转而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中,拉过她,朝前方山涧走去。
她随着他的步子,一直不语,只是偶尔偏过头看他几眼。
眉如剑锋斜入鬓,天下独俊此一人。
心又陡然而动,乍然垂眼,不再看他。
贺喜轻捏她手心,低头看她,“没话想要问我?”见她仍不作言语,他眸间淡淡一亮,又道:“在等我主动开口?”
英欢纤眉扬起,侧目斜睨他一眼,“倘是你自己不愿说,纵是我问了,你也是拿胡话搪塞我罢了。”
他笑,声音略低,足下一停,将她拉至身前,直看进她眼底,慢慢道:“你所见邺齐四万大军,是我自云宾二州抽调而下的。”
她盯着他,“你怎知要提前调兵?”
他微一阖眸,声音微低,“是我着人送报,叫燕朗知道邰邺齐两军计于二日前南下伐巍。”
她红唇一开,却是惊颤,“你……”
莫论如何都没料到竟会是这样!
才知为何那日能在他帐中见到阔图诸将,才知为何他敢只带营中八千人马北上,才知这一场阻援之战,分明是他诱敌以歼之计!
才知,其实他心中早有成算,怕是伐巍之日在她还未为二军主帅之时便已定下,而他其后种种之举,不过是步步按计所行罢了。
知他为帅邰大军不肯伏服,才有意要于二军合议之际与方恺僵持不下,等的便是要让她来坐这主帅之位。而伐巍之日早已被他派人赴北以报,由是才能引得燕朗动如此速遣军南下!
尤是他特意自东面二州调兵至此,可见图剿燕朗大军一计是早已被他盘算多时。
英欢手在他掌中微抖,心中渐冰,看向他地目光颇为复杂-
如此心机。如此手段,行事处处严缝不漏,竟连她都瞒了过去,枉她先前两日因他而提心破胆,寝食不安,单怕他以少战多,人出意外!
白费了……她这心心之念。
她一蹙眉,赌气似地转过身子。狠狠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快步往一旁青马走去。
身后传来他沉淡之笑,声音低清,“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不知燕朗究竟会何时派兵南下,而邺齐四万人马赴此途中亦怕生变……虽行此计,却也不知是否会有差池,到底能不能安然得归亦无定数,怕你担心。”
她人僵心软,足下止步。回身看他,见他面容颇疲,笑也带乏,一时咬唇。听他所言在理,先前怨气一下便消了大半,可又实不甘心,冲他道:“你亲率八千人马出营,我连你所向何处都不知,难道就不担心!”
他走过来,复又拉起她的手,笑道:“夜色甚好。你忍心同我作此口舌之争,而罔顾天公美意?”
眸色深黯,其间浅火一片。
她脸瞬时而红,被他握住的手指也烫起来,垂了睫低语:“因为担心你,还派了邰京西禁军五千出营赴北……”
他将她拉近些。另一只手伸过来。将她碎发拨至耳后,长指撩过她耳根。“寻不到邺齐之部,他们自会归营,你莫须担心。”
她轻点头,又问他:“战果如何?”
虽知此话多余,看他神清人昂之样也知此役定是邺齐大胜,可仍想亲听他确认一番。
他果然又笑,揽过她往前走,道:“燕朗狡诈,未亲帅南下,只派了麾下大将领兵二万南下,此次尽为邺齐所剿。”
“二万?”她蹙眉,“不是所报五万?”
他侧目看她,“兵家为求立威摄敌而虚称兵马人数,司空见惯。”
她恍然,难怪他只统四万八千人马,却能速败中宛一军。
一时却又为自己不知兵事而惭,便撇了眼不再言语。
他握紧她的手,看向远方连绵山脉,道:“此次虽未得机与燕朗一战,但终有一日,我定当手刃此人!”
以解她心之恨。
她心底微搐,欲言不得,只是轻轻勾了勾他的手指。
相斗十年间,他是如何处心积虑算计她,而现如今他又是如何想方设法来讨她欢……
为她而战,让她疆土,伤她所伤,痛她所痛!
如若这都不算爱,那这世间可还有爱尚存。
霸道如他,傲然似她,终得携手一刹,其间多难多苦多不容易,外人谁能知晓。
行近水涧,叮咚伶汀,甚是悦耳。
贺喜放开她,抬手将头盔摘了,随手朝脚下浅草上一扔,便又伸手卸甲,脱下来地硬胄也同头盔扔在一起。
英欢看他甲胄俱除,身下仅有窄锦一袍,见他动手去扯腰间束带,竟是要将衣袍尽宽之样,不禁撇开眼,低声道:“便是要洗,也等回营再说,此处水凉,你怎能……”
如此不顾天子之尊,就这般于山间野地上除衣欲浴。
他身上锦袍已然褪至腰间,听见她的话,回身看她一眼,眸色变黑,低笑道:“血灰之尘不除不快,大营之中能洗得什么痛快!”
便是这男人的性子了。
她脸庞烫得要命,见他弯腰解靴,挺直背梁成一弧线,两侧紧实肌肉隐隐在动,不由更是口干,二话不说,转身便朝后面走去。
心中啐他不顾廉耻。
却仍忍不住,回头抬睫瞥他。清泉水浅,他人近涧边,蹲下去掬了一捧水,猛地泼至脸上,抹了两把,才踏足而入。
并未尽除身下锦裤,腰间松松勒着玄带。
微敞之处,依稀可见他臀股之状。
她挪不开眼,人烫心烫地踩在青草之上,望着他,面似血染。
他忽而转过身子,水珠挂落,眸中火亮非凡,冲她笑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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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晶凉冰粒其
卷四 雄图江山,何为欢喜 天下十七
月色柔光点点洒落。
水面粼粼,里面有他挺立萧疏俊影,夜黯人暧,颇是撩心。
她站着,看他宽肩直背削腰长腿,听他惑人之言溺情之声,心口阵阵发烫,可却迟迟都不过去。
分明是渴念已久之人。
但足下却是丝毫都动不得。
只觉,好似这一步迈出,便再也收不回,也再也转不了身。
不若往日往次,进由她进,退由她退,明知二人不可相守才得以纵情激狂……
可现如今她又如何能够肯定----
将来会是何样,还能不能抽心而出,全身而退。
他见她怔然不语不动,神色莫辨,不由微一侧身,右肩对她,目光人,开口低笑道:“莫要胡思乱想。”
她回神,抬眼看过去,见他正抬手去解绕腹扎于右肩上的裹伤厚布,动作颇缓,又只有左臂得动,不禁乍然会意……
他意不在彼,倒是她想歪了去。
脸颊蓦然潮色纷翻。
他见她犹然不动,眉峰斜斜一挑,扯嘴低叹,道:“过来帮我。”
她这才松了先前一直紧攥的手,略一抿唇,快步走上前去,近他几步时睨他一眼,小声道:“平日在营中,也叫旁人帮么?”
他沉声而笑,望她不语,兀自转身,让出右肩一边。左手垂下,待她替他解那厚布。
英欢足踏涧滩,靴底微湿,恰似其心。
抬手探上他的肩侧,动作轻缓。将那白布一层层解开,自肩而下,绕至腹前,再收回来,反复多次。
她在他背后,双手时不时地环至他身前,人几将与他相贴,由是心底更颤。只觉身上热意非凡,却分不出到底是,他热还是她热。
伤布就剩一层时,她手上动作忽而一停。
恍然忆起凉城犒军那一夜,他身负新伤未愈,也是这般由她动手来解……深口溢血,不由让她头晕目眩。
又想到未至越州时的那次相遇,他甲带腐黑之血,又为她以剑相抵,这伤口此时……
不知是何模样。
她指尖不稳。一时不敢除那最后一层,踟躇之间,他仿若知她在想什么似地,臂肘弯起。一把握住她在身前的手,借力一扯,厚布尽落。
她呼吸一紧,闭眼又睁,才敢去看。
长长裂口已然结痂,辨不出伤若何深,然其周皮肉翻突之象较之开宁一见更甚几分,纵是于夜色之下亦能看出边缘略微发黑。
手瞬时变得冰冰凉。
想要开口。却不知能说什么。
眼底干涩涩的,欲将手抽回来,却被他牢牢握住。
贺喜大掌揉着她的手指,低声道:“伤好无碍,你莫须多虑。”
她哽咽着轻应一声,转眼去看。见四处别无它物。便费力抽手而出,弯腰探水。将那白布卷起,在水中略擢一番,拿出来拧了,移上来,轻轻替他擦拭肩背伤口周围的皮肤。
知他领兵在外,行军打仗顾不得这许多,军中亦不像宫中有人伺候,若得爽快洗浴一番确也是难。
于是就极力想要他舒服些。
血腥战尘之气混杂着药草苦香,再加他身上特有地味道,冲得她直想落泪。
她一下下擦拭着他的背,感到他身子渐渐僵硬,又在微颤,虽看不见他的脸他的神情,可亦知他心如她动。
夜色苍苍月色清清,眼前男子硬骨柔情,虽然霸道,却亦能忍。
她心绯绯若醉,一低睫,停了半瞬,将手中白布递至他身前,往他手中一塞,轻声道:“拿着。”
贺喜下意识接过,侧头回望,见她弯腰在解长靴,不禁挑眉,“你……”
不知她要作甚么。
她三两下除了靴袜,又去解窄袍束带,脱去层层骑服,只留内里中单,赤足踏水而入,罔顾他面上惊诧至极的神情,伸手重又拿过白布,擢净,探至他身后,沿他颈后脊骨一路擦下来。
他侧身去抓她的手,眸亮人定,刀唇一线紧抿,身子绷得僵硬万分。
她水睫长抬,淡望他一眼,一手滑下去,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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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按在他胯骨之上,柔声道:“有人伺候,还不乐意?”
他眼里乍然起火,声色变哑,“水凉。”
“我知道。”她微应,转而去擦他的后腰,布柔心软,唯他身硬如铁。
他的腰线窄且紧实,在她手下渐变渐烫。
她朱唇愈红,手顺着他松敞地裤口处探下去,耳边闻得他粗喘一声,下一瞬人便被他猛地一搂而过,拽至身前。
手中白布掉下去,溅起水花碎飞。
他眼中之火几要扑至她脸上,大掌掐着她的腰,却僵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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