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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静江
这杀声太过震耳,连山石上的泥土都被震得簌簌而落。我们相顾骇然,楚泰喃喃说了句:“江二公子这么大胆?真的用几百人去打陈和尚?”
我脑袋有一瞬的空白,再一跃而起,激动下大声道:“六叔赶到了!我们的援兵到了!”
真的是狐狸赶到了。
他策骑冲在最前面,乌色骏马上,他黑甲长剑,所向披靡。大将军旗所过之处,郑军如潮水般向两边退开。
天上的朝霞更加灿烂,映着他俊美的笑容。他向我们奔来,我当先迎了上去,他在我面前拉住骏马,飘身而落,踏前两步,修眉轩展,微笑道:“青瑶!”
这一刻,我反而说不出话来,倒是早早,直扑入他怀中,叫道:“六叔!”
狐狸将早早抱起,在他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再环顾跟上来的黎朔等人,轻声说道:“杜凤来迟,累各位久候。”
楚泰别扭地嘿了声,黎朔坦然行礼。身后,将士们举着兵刃,齐声欢呼。
如雷的欢呼声中,我目光投向远处,见郑王军旗打出的旗令,忽然豪气顿生,望向狐狸,微笑道:“六叔,不知你是否有兴趣,将陈和尚的脑袋当毽子踢?”
狐狸眼神一亮,大笑道:“大嫂有命,杜凤焉敢不从?”
右路失守,永王军来袭,杜凤来袭。
陈和尚的中军显出慌乱的态势,再也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我们迅由守转攻,我跃身上马,大声道:“黎朔,你护住我!六叔,你随我来!咱们生擒陈和尚!”
陈和尚不愧久经沙场,虽露败象,仍在努力调度指挥着千军万马。可他万万料不到,我能读懂只有他的心腹才知晓的旗令。
洛王军最精锐的将士,护着我们悍然无畏地向前冲。
其余各营,将郑军分割开来,令其不能驰援陈和尚。
当狐狸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定波剑呛然出鞘,利刃奔腾,连斩陈和尚身边数员大将,我们齐声怒喝!
陈和尚似被震得心神不稳,身形摇晃间,狐狸凌空而落,定波剑架上了他的脖颈。
定波剑的剑锋,映着陈和尚惨淡的面色,也映着狐狸清俊无俦的笑容。
“郑王爷,先别急着走,我家大嫂想借你的脑袋一用。”
说罢,他抬头向我微笑。
云霞映在他的眼眸中,似在随着他的某种情绪,浓浓地扩散开来,让人不敢直视。
多年以后,我看到了一幅画。
画中朝霞满天,千军万马只是隐约几笔。唯有背对着云霞的窈窕女子,黑在清风中如飞瀑流展,看不太清她的面容,但她清丽的身姿,宛若烈火中飞出的凤凰,让凝目望着她的人永世难忘。
-------------------【无间(上)】-------------------
晚霞满天的时候,起了风,吹得天边碎碎排排的云象在唱着一曲淡淡的哀伤之歌。
绿得可人的竹林中,却立着一座新坟。
缨娘生前爱竹,我做主,让她长眠在桑山连绵的竹海中。狐狸亲自主持了她的葬礼,祭词中,以早早的名义,追封她为红线君。
齐史上关于红线君,有简短的一句:青瑶夫人之义妹,贞勇刚烈,于桑山一役中毙郑军主帅,以身全义。
此时,竹叶在晚风中哗啦啦地响,我听着却有些分不清,究竟是竹叶在响,还是五叔在哽咽。
他已经在坟前坐了三天三夜了。
他赶来时,缨娘已经入了土。今生今世,在他的记忆里,只怕永远都会记得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来成全你——
无论谁去劝,抑或是狐狸的军令,都无法令他离开。他那么坐着,象一块亘古就有的石头。
大军不能等他一个人,在短暂的打扫战场、收缴战利品、收编俘虏后,我们必须挟大胜之余威,横扫熹河以南。
陈和尚兵败,其左右骠骑军必乱,益王军、永王军马上就会挥师南下,如果洛王军不抢先一步占领地盘,稳定局势,将丧失千万将士浴血奋战得来的先机。
这几天,狐狸已陆续将八营中的四个营派了出去,从他的用兵及粮草调度来看,他下的,是一盘更大的棋。
望着如波涛般翻滚的竹海,我轻叹一声,道:“五叔,你打算怎么帮缨娘找到她的妹妹?”
听到“缨娘”的名字,他眼珠动了一下,好半天,才声音嘶哑,低沉道:“上天入地,我总要找到。”
“天下之大,只怕穷你一生,都没办法走完。”
他好似慢慢恢复了一点神智,抬头看向我,满目茫然。
我委婉劝道:“五叔,你一个人又怎能走遍天下找一个不知叫什么名字的人?你若真的有心替缨娘找到她失散的妹妹,唯有一个办法。”
他猛地站了起来,单膝跪在我面前,哽咽道:“求大嫂成全。”
我看着他痛楚的神情,也觉一阵心酸,低声道:“掌管全国田地户籍的,是户部。唯有天下一统,海晏河清,重新统计全国户籍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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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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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流散异乡的人都回原籍申户领田,你才有一丝可能找到缨娘的妹妹。否则这兵荒马乱的,到处是逃难的人群,你从何找起?”
他好半天才听懂了我这番话,再愣了片刻,猛地跃起,冲向军营。只是可能他坐得太久,脚麻,连续跌了好几个跟斗,又支撑着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夕阳此时已很黯淡了,照耀了一整日的太阳,在将全部的光明洒落后,慢慢地沉入黑暗中。
他踉跄而奔的身影,在这最后一缕余光的照映下,也显出几分黯淡来。
漫长的一生。我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大军于第二天清晨便向熹州进。
正是秋老虎肆虐的日子,个个都热得满头大汗。唯有狐狸,虽然穿了铠甲,仍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与我并驾齐驱,笑着问道,“大嫂和五哥说了什么?他居然跑来向我要官做。”
“六叔许了他什么官?”
“五哥向我要一个户部尚书做,我说现在天下还没有全归我们管,我现在答应不了你。”
“五叔怎么说?”我微笑道。
他笑道,“五哥说:那我就去打这天下,你只记得应承我的话!”
他这话应当漏了两个字。我不动声色地低下头,替早早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再抬头时,狐狸看着我,笑了一笑,道:“这话应当让早早记下,以后咱们若是真的一统天下,他五叔的官,得由他来封。”
早早坐在我鞍前,正热得一滴滴的汗珠子从额头往外迸,听到狐狸这话,他转头问,“娘,什么叫一统天下?”
我本不想回答,但看着他渴盼的神情,只得柔声道:“就是将全天下都让一个人管。”
不知是不是邓婆婆或云绣在他面前念叨过什么,他竟然懂了,道:“是皇帝吗?”
我一愣,他已开心地叫道:“早早要当皇帝!”
我心中一咯噔,回过神后想偷看一眼狐狸的神情,这才现他竟似拉了一下座骑,比我们落后了大半个马身。
早早却又在我身前往后探头伸手,向狐狸笑着:“我要骑六叔的马!”
狐狸笑了笑,足跟轻轻一磕,骏马驰前。掠过我马侧时,他左臂舒展,轻若无物地将早早揽到身前,再轻喝一声,疾驰向前。
我长久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骏马奔得极快,渐渐只看到一个小黑点在原野尽头。
原野的上方,是郁青色的天空。风渐大,推着灰霾的云朵快翻滚。先前看着这云朵仿似还在遥远的天际,一眨眼间,竟已被风吹到了我的头顶。
空气紧缩,令人窒息的紧缩。
“难怪这般闷热,只怕要下大雨了。”黎朔忽然从后面打马上来,望了眼天空,低声自言自语。
大雨,在我们赶到熹州后,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
天空晦暗,暴雨如注。
我将早早哄睡了,坐在他床前,思忖了许久。这几日压在心头的数件大事,得一一去办,我理了一下头绪,决定先去找狐狸。
那日在桑山擒住陈和尚后,陈和尚不肯归顺,依大部分将领的意思,要将他就地处置,以免后患。狐狸没有表态,而是在与陈和尚单独谈了半个时辰后,再下令将他秘密关押。
这几天狐狸也向我说明,当日他带兵围困熹州,久攻不下,我派人报信,他才觉情势严重,正要挥兵驰援桑山,却又收到暗探线报,说陈和尚还在熹州城内,且军心开始涣散,桑山那边不过是陈和尚放的障眼法,想将狐狸引开而已。
狐狸便又有点犹豫,一天后,他终于决定不管怎样,带兵驰援桑山。谁知大军甫动,熹州城内的郑军竟出来追击,几番纠战,狐狸才彻底将这部分郑军击溃。
这么一耽搁,就是三天的时间。他再星夜带兵往桑山赶,所幸在最后一刻赶到,及时地拿下了陈和尚。
暴雨遮住了我的脚步声,也使房中狐狸和各将领的商议声断断续续。
“——江太公——”
“——蔺不屈——”
没有人再提起陈和尚。
此刻,提的都是洛王军的两个盟友。也难怪,陈和尚被擒,其手下十余万残兵不过是能抵抗多久的问题。根据军报,蔺不屈已经渡过熹河,正挥师南下,而永王军虽还在与右骠骑将军鏖战,但其胜利,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情而已。
昨日的三方联盟,未来是继续三足鼎立,还是要走向何方,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暗自谋思、未雨绸缪。
我在门口顿了一下脚步,将屋内所有人都扫了一眼,才在众人的行礼声中迈入房间。
待所有人退出,狐狸长长地舒展了一下双臂,似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般,脸上也露出几分惬意的笑容。
最后一位退出的人没有关门,暴雨被风吹得自廊外斜斜地扑进来,打湿了我的裙角,也将屋内的军图吹得哗哗乱卷。我转身将门掩上,正犹豫要不要扣上门栓,身后忽伸过一只修长白净的手,“啪”地一声,将门栓扣上。
背脊处的空气,似因为他的过度靠近而灼热起来。我此时转身不好,不转身也不好,正迟疑不安,手腕处一热,狐狸竟握上了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道:“青瑶,你来看。”
不容我说话,他已拖着我往桌前走。这是桑山之役后,我与他次单独相处,这几日,他的眼神似是比以往更灼热,让我总是生出几分心惊来。
我装作踉跄了一下,右脚的绣花鞋掉落在地。我“啊”地一声,他回了头,松开手,眼见他就要俯身来捡,我忙单脚跳过去,将右脚轻轻套回鞋中,尴尬地笑了笑。
他慢慢抬头,也向着我微笑,没有再握上我的手腕,只是在桌前站住,望着我,柔声道:“青瑶,你说,我们定都在哪比较好?”
我半转过身子,避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军图上的几个标记,淡淡道:“现在就谈定都,未免早了点。”
他轻声一笑,笑声中饱含从容在握的自信,道:“扫除陈和尚的残兵,只是时间问题。青瑶,你喜欢哪里?旧京不好,要不咱们定在熹州?或者洪安也行,是你的家乡。”
“洪安小地方,只怕风水镇不住。”我道。
他沉吟不语,仿佛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我轻声问道:“六叔,魏顺呢?怎么不见他?”
魏顺是巽风营的副统领,两年前入伍,先在楚泰手下当了一段时间的校尉,因为表现出色,被狐狸赏识,提到了巽风营副统领。但从狐狸带来桑山的人马中,没有看到他,刚才的高级军事将领会议,也没有见到他。
狐狸唇角的笑意慢慢敛息,微叹了口气。
我道:“真是他?”
“是。”狐狸叹道,“陈和尚和他都认了。陈和尚早在两年前就埋了这颗种子在我们军中,连渡江之战,都是陈和尚故意败的,想将我们兵力分散,各个击破。若非你及时赶到桑山,将他拖住了几天,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现在他人呢?”
“将他关了起来,想审清楚,军中还有哪些是陈和尚安插的奸细。”
我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六叔,奸细可以慢慢找,但现在的形势,军心不能乱。”
他听出了我话中的郑重之意,点头道:“你放心,为免人人自危,我对外说他受了伤,至今昏迷不醒,与他来往密切的人,我也只是派人暗中盯着。”
我点头道:“那就好。”
他重新笑了起来,眉眼间又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眼见他似要向我走近,我忙道:“早早今天淋了点雨,有点拉肚子,我去找屈大叔开点药,六叔早点歇着。”说完,转身就走。
我拉开门栓的时候,竟因为用力太大,门栓嘭地掉落在地。
我低头望着门栓愣,狐狸走过来。他慢慢俯身捡起门栓,再看着我,象是在对我保证着什么、承诺着什么,轻声道:“别急,不管怎样,早早一定会没事的。”
他这话,在去离火营的一路风雨之中,仍不停回萦在我的耳际。
驰入离火营,楚泰与黎朔已等了许久,我直截了当地问:“你们之中,有谁和魏顺,平日是来往密切的?”
楚泰想了想,说了十几个名字,都是鸡公寨的老兄弟。
我干干脆脆地说:“叫他们都报病,交出手上的兵权。”
楚泰沉吟不语,我觉得有必要正式和他作一次长谈,使了个眼色,黎朔拍了拍楚泰的肩膀,没有说什么,出门而去。
我刚要开口,楚泰却忽抬起头来,道:“大嫂,我听你的。”
我静静等着他的下语,他叹了声,凝望着帐外连绵大雨,声音低沉,“大嫂,此番在桑山走了一回鬼门关,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其实,也不容我不明白,咱们斗不过杜凤。单拿此次来说,他算是及时赶到了,可这个‘及时’,实在是太巧太恰到好处。擒拿陈和尚的功劳,全在他一人身上,艮土营和离火营的弟兄,都算是白白牺牲。大嫂,论心机,我们真的与他差得太多。现在凭咱们剩下的兵力,再也无法与他抗衡。”
我松了一口气,他还算是个明白人,不用我多费唇舌。
他又冷笑一声,道:“魏顺先入的是我艮土营,后来才去巽风营的。杜凤他关着魏顺,不公开、不处置,是何用意,我也清楚。大嫂,这趟浑水,弟兄们也都不愿意再趟!”
“那好。”我轻声道:“楚泰,你将老兄弟们先列个名单,那些铁心跟着六叔的,咱们暂且不理。其余之人,你和黎朔,一一私底下问明了,愿意留的,咱们不勉强,愿意随咱们走的,我好统一有个安排。”
楚泰撩起下摆,单膝跪在我面前,垂道:“楚泰代全体弟兄,谢过大嫂恩德!”
我扶起他,没有再说。出帐时我望了一眼北面黑沉的天空,算算时间,不管找不找得到黄金,他们也该回来了。
我正出神,燕红过来,悄声道:“江公子已经到了,在黎统领帐中。”
黎朔见我进帐,行了礼后,掀起帐后一角,悄无声息地离去。
江文略走过来,凝望着我,似是想要将我拥入怀中,又克制住。许久,他才低声道:“青瑶,我得走了。”
桑山一战,他如约打着永王军的旗帜在郑军后方出现,正忐忑不安地在高处看着郑军撤退,也看到了狐狸的赶到。
狐狸将长剑架在陈和尚的颈上,对着我微笑,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灼热。当我抬起头,看到了远远赶来的江文略,他望着狐狸的眼神中,却有着无比的惊悚。
等他走近,却又恢复了平日的淡定。他与狐狸在战场上拥臂大笑,庆祝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按照常理,他应当在这个时候赶去与永王军会合,可他竟然一直没有告辞离去,而是继续在洛王军中呆着,他似在默默地观察着什么,审度着什么。
“青瑶,我得由运河走。”他轻声道。
我张了张嘴,他苦笑一声,道:“我现在只有八百来人。这兵荒马乱的,如果走陆路,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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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瑶夫人 青瑶夫人_分节阅读_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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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定会遇上陈和尚的残兵。我出来这么久,军中形势也不知道怎样了,我得由水路秘密赶回去,先与我的将领会合,再决定下一步如何走。”
我沉默片刻,低声道:“我让黎朔为你们准备粮草,后半夜走,我送你上船。”
他凝望了我一眼,眉间涌上一股冲动,猛然将我抱入怀中,在我耳边柔声道:“青瑶,带着早早,和我一起走吧。”
这样的拥抱和气息,仿佛很熟悉,又仿佛象前世那么遥远,遥远得让我心中泛起浅浅的疼痛。
他继续低声说着:“青瑶,我怕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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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摇头,道:“我现在还不能走。”
“可我担心你和早早的安危。”
“他——”我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不管怎样,他不会害我和早早的。”
江文略叹了口气,道:“杜凤所谋者大,以前时机不成熟,可现在,他最大的阻碍就是早早。”
我静默了一会儿,道:“我了解六叔,他不会害我和早早。他也清楚我不会和他争权夺利,我们都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和借口。”
“可我——”他抱紧了些,道:“我终究不放心。这一走,我们何时才能相见?”
我心中伤感,竟无言以对。帐中矮架上的烛火将我们的身影投在篷顶,他臂间的温暖让我生出眷恋,可是,无法眷恋,无缘再眷恋。
乱世将我和他隔在万丈深渊的两侧,唯有不顾一切的粉身碎骨,才能再度携手。可是,我有早早,他有江家。
“你放心,只要将弟兄们安置好,我就会离开。倒是你——”我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词。
他慢慢松开手臂,平静地看着我,目光带着征询与尊重。
“若是可以——”我斟酌着说,“你回去后,劝劝你爹和你哥,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不要与杜凤作对。”
他一愣,眉间闪过不甘与不服,但慢慢地又复于平静,叹道:“是啊,你这话虽然听着刺耳,可我也得承认,当世枭雄,论手腕心机,只怕再无一人是杜凤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他已在南下之战中取得了先机,而且——”我叹道,“你们敌不过杜蔺联手。蔺子湘若不是得到了什么承诺,怎会甘心在帮助杜凤取得熹州胜利之后,又离开洛王军。”
他怔怔出神了一会,似是自言自语,“蔺不屈早知道了吧—”
“什么?”
他似恍然清醒,摇头道:“没什么。蔺不屈只怕也明白,不是杜凤的对手。”
“所以,若真能三足鼎立,倒也罢了。可这只是一厢情愿,杜凤的志向是要一统天下,若不想落得象陈和尚一般的下场,你还是劝劝你爹吧。”
他神情廖落,声音低沉:“就怕爹和大哥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
过了片刻,他眼神又恢复了冷静与沉着,道:“不管怎样,尽人事听天命,我回去看看形势再说。”
话至此,我也只能一声叹息。
江太公若能审时度势,及早归顺狐狸,交出兵权田地,消弭一场令生灵涂炭的血战,说不定还能换得青史留名及子孙后代的安宁。
怕只怕他被权势熏迷了双眼,想要那万世千秋,最终被权势累得族破人亡、万劫不复。
秋夜清寂,澄静的运河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幽辉。夜雾象烟一样氤氲在河面,运河边开着的小小黄菊,在月色下凄凉地微微摇曳。
夜风吹得罗袖生凉,江文略抱着熟睡的早早,我无言地走在他的身侧。
八百将士都已上了船,燕红带了人马在堤岸上远远地相候。我与他,走在长长的堤岸上。
今年的七月初七下了暴雨,今夜,却有银河满天。路边青草上的白露,渐渐沾湿了我的鞋,他的袍角。
再长的堤岸,也有走完的时候,我们终于停住了步伐。知道彼此的心意,这刻,反而没有太多话要说。
月光洒在他的肩头,他恋恋不舍地将早早交给我,目光缠绵在我的脸上。这目光,犹如当年树下初见,他站在树影间,踩着我的鞋,有着少年郎的骄傲与自负,眼角弯弯地微笑。
可长堤依柳,晓风残月,不复少年游。
河水轻拍着堤岸,似拍响离别的鼓点。
“青瑶,你若离开了,记得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我默默点头。
他终于提步,转身,慢慢走下堤岸。他每一步,都似很轻,但又似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早早却忽在我的肩头醒来,没有哭闹,在看到江文略的背影时,他忽然伸出了双手,软软地叫了声,“干爹!”
江文略正踏上木板,听到这声呼唤,他的身躯似是石化了一般,许久才缓缓地转过来。船上灯火通明,纵隔得远,我仍看见他眼中有波光在闪,他蹲下来,伸出双臂,温柔地唤道:“早早。”
我将早早放下,他向他奔去。月光下,小小的身影踩过柔软的草地,奔向那温暖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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