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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进化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鱼又
朱炎眼神微闪,视线已从她身上挪开,他望着亭外越下越大的雨帘,低沉的语气似乎是被这雨下得稀释了其中的恼怒,显出一分平和,“原来你也有不盛气凌人的一面。”
沈夙媛噗嗤笑出声,头转到外头,手安静地放在腿上,语调里也带了些微感概之意。
“是啊……夙媛倒觉得,一直以来都是皇上太过较真了。”
朱炎手一紧,目光倏地射向沈夙媛,“是朕较真?还是你总和朕对着干?沈夙媛,你这样子的入了后宫,就是个箭靶子!”
沈夙媛没有转过头,她像是没有听到朱炎的话,手支着下颚安静地望着亭外的雨,雨声里沈夙媛微微眯起眼,姣好的脸容仿佛于此刻显得模糊了些,她的思绪像是已不在和朱炎的对话中,那灵魂似是沉浸在一段遥远而不可触及的回忆里游荡。
朱炎怒声道:“沈夙媛!”
“在呢皇上。”沈夙媛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和神态,轻声道。
“你到底有没有听朕在说!”
沈夙媛终于回过头,用一种很自然又平静的表情微笑道:“在听啊皇上。”
朱炎气得不行,她这种敷衍的态度还敢不敢再随便一点!
沈夙媛似乎察觉到朱炎的怒火已经逼近一个临界点,手依旧支着,下颚微扬,眼睛弯成一轮明月,光耀流彩。
那一眼对上朱炎,竟是叫朱炎心头一震。
“看来皇上也很清楚啊,夙媛入了后宫就会变成箭靶子。连皇上都明白这浅显的道理,夙媛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呢?”沈夙媛慢吞吞地说道,眼睛一直盯着朱炎,在捕捉到朱炎脸上明显产生变化的情绪后,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所以夙媛可是打着必死的决心成为皇上的女人,皇上心里是不是很感动呢?”
前一句还算是正经的,后头立马就原形毕露。
朱炎气恼不已,失声喝道:“又胡说八道什么!”话音才落,朱炎便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拳头不由捏紧,他很想呵斥她这种想法简直荒谬,难道她心底里竟是认为嫁给他就等于送死?他平素里并不是个易怒之人,然而每每对上沈夙媛,朱炎就觉得心头的火蹭蹭的往上冒。
沈夙媛却失声笑道:“夙媛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明明皇上心里也清楚不是吗?不过皇上放心罢,沈夙媛若是个这么容易就被整死的人,也不会一直顽强的活到现在了。”
朱炎哭笑不得:“朕看你活到现在是轻松得很!”
何止轻松,她这样的身家背景,朝中上下会敢欺她?连他都奈何不得她……想至此,朱炎又觉得不对,他是皇帝,她尚未入宫他心里竟已这么想,简直是灭自己的威风!朱炎轻咳一声,像是在掩饰什么般快速地补充道,“朕的意思是……你这样的身份,谁敢来惹你?”
“当然有了,比如皇上啊!”沈夙媛笑眯眯地道。
朱炎一口血堵在喉口,生生咽下,眉头突突跳了几下才把拍桌的冲动念头给压住,“你这嘴,就不能在朕面前示一回弱?”
沈夙媛笑道:“这世间上的人都是如此,实话都不爱听,就爱听一些似是而非的假话。夙媛以为……皇上和别人是不同的呢。”她这样说着,眉目间浮现淡淡的柔意,她的语气里有点感叹的意味,又似乎带了一分的可惜。
朱炎从她的说中听出些不一样的情绪,他像忽然从中明白到一些被掩藏的深意,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沈夙媛却出声截断,“现在似乎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吧?夙媛刚才所说……皇上可否还记得?”
刚才——?
朱炎微怔。
“皇上?”她轻轻唤了一声。
朱炎回神,转瞬间经由沈夙媛的呼唤而忆起方才她说的话,此时的脸色已恢复成平素里的正经严肃,说到底,他和沈夙媛之间,是摆脱不了这些关于政治的问题。
他怎么……能因为她的三言二语而失了神,想那些不应该是他这个皇帝该想的事?
“朕自然记得。”
“那便好。”沈夙媛轻声道,随即仰首看向朱炎,目光真挚,“其实刚才那些话夙媛是出自真心的,皇上的想法夙媛多少也明白一些……夙媛只想和皇上您做一笔交易。”
朱炎眉头一皱,“做笔交易?”
“是,一笔对皇上而言,很划算的交易。”沈夙媛如是道,她的眼神里仿佛带着一股决心,像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思虑成型的计划。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自然就全盘托出。
朱炎面对这样的沈夙媛,心念闪动间拳已紧握,那一霎间,朱炎有种十分不想让沈夙媛说出这个交易内容的念头。
……但他不能。
眼中的光深了些许,浓墨般的沉重,朱炎望着沈夙媛,沉声道:“沈夙媛,朕可不是你能随便糊弄的人。”
她先是顿了片刻,才吃吃笑出声来:“皇上贵为一国之君,夙媛怎敢随意糊弄您呢?再者若是夙媛说的哪里不对,皇上就当夙媛今日从未提及过这个建议就是。难道皇上——还会怕夙媛小小一个女子?”
朱炎看着沈夙媛,心道,她哪里是小小一个女子,那俏丽娇柔的面皮下分明藏了一头凶残虎狼。
凝眉回神,她的激将法对朱炎而言,一向很管用。
“你说,朕且听听。”
见朱炎这皇帝架子端得极正,沈夙媛也不笑了,眼神里放肆的光彩微有收敛,她的头转向亭外,口中慢慢陈述:“而今皇后的人选除去夙媛,还有一位比夙媛更适合坐这个位置,想必皇上也知道是谁。夙媛已经听皇祖母提过,也听闻皇上同那位相处的极好。夙媛的性子皇上是知道的,母仪天下……呵,夙媛是真的做不到。不过要说做一个跋扈嚣张的宠妃,夙媛自认为……还是很擅长的。”说到这,沈夙媛停下来,瞳光闪亮,莹如碧玉,于漫天的雨帘中轻轻地和朱炎震惊的眼神碰上。
沈夙媛的笑容极淡,如水雾笼罩,令她的面容朦胧不清。
“夙媛不想让沈家失望,只求皇上能保住沈家的荣耀,至于皇后之位,就让皇上选中的那个人去做吧。”她边笑边道,眼神里分明光芒无限,却总让人有种摸不透的感觉,仿若这个娇妍明丽的少女,随时都可能从眼前消失。
朱炎心头像被什么一刺,隐痛渐生。
沈夙媛见朱炎默然不语,怔愣的神色里还有些复杂难辨的情绪,她还是保持着浅笑的模样,声音却是低了许多,“皇上不是想要两边端么……皇上一个人做不到,就让夙媛主动来做皇上对面的那个人。这样大家都不会难做,对谁都好……”
朱炎心气上涌,他猛然站起。
沈夙媛依旧拿一种看空气的眼神看他,轻笑道:“皇上是被夙媛戳穿心思而恼羞成怒了麽?皇祖母总说夙媛是块榆木,其实皇祖母错了,夙媛可是块蒙尘的明珠啊。您看,夙媛亲自给您做了主意,虽说是荒唐了些,但终究结果是同样的。您要觉得成,就给夙媛个准话如何?”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和朱炎此时濒临失控的情绪完全不同,沈夙媛虽像是顽笑似的说着,然而神情又是那样平静,平静地叙说着她的选择。
就如沈夙媛所说,她的这个交易很划算,朱炎不会蠢到把送上门的良机给推开。尽管他觉得这个过程令他感到十分不满,明明是顶好的结果,他的心里却毫无一丝的喜悦。
按照他本来的设想,沈夙媛是不会这么干脆同意的,所以他先会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告诉她,他是皇帝,这皇后的宝座该谁坐那最终的态度都得要看他。然后朱炎或许会透露些消息,让她错以为她有机会,紧接着……再给她当头一棒!
可现在是怎么样!
她竟然心平气和地和他讲,这皇后的位置她从没想过,她的目标压根就不是这个!
朱炎陡然有种气郁不顺的感觉,他很想掰开这女人的脑袋瞧瞧,这里头到底装得什么!
沈夙媛见他迟迟不开口,本朝着亭外的身子微微一侧,她这样敏锐的人,自然是注意到朱炎此刻憋着气的模样,不过她不愿去猜他到底气什么,心里唉了声,侧身对朱炎说道:“皇上若不愿,就当夙媛的这些话……从未说过罢。时辰不早了,皇上也该用晚膳了,夙媛先行告退。”
说罢,人朝前走出一步,亭外风雨渐大,她竟是要冒雨而去。
朱炎骤风般大步一跨,手拽着沈夙媛将她往回拉,不远处的喻德海瞧见这一幕,心都快跳出来。
“沈夙媛,这是你的选择?”
她慢慢回头,带着疑问的口吻:“皇上?”
“朕问你,这是不是就是你的选择!”那声音猛地提高,直接盖过这连绵不绝的雨声。
沈夙媛神色微动,和朱炎对视的眼神涟漪四起,但她的自控能力显然比年轻的皇帝要强,她并未被那凶猛的架势给吓到,反倒是轻松地笑着,以理所当然地口气反问朱炎:“难道……皇上不是这样想的吗?”
像是应景般,这梅雨终于肆无忌惮地变大。
豆珠子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雨水从陡耸的凉亭顶部,顺着蜿蜒的顶盖越过屋檐,如珠帘般从边角洒落,一片片溅落在沈夙媛和朱炎的脚边,甚至打湿了鞋子同衣摆。然而两人却像是未曾发现般,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像两座石雕。
长久对峙下的沉寂终于在朱炎的一声冷笑中被打破,他松开紧攥于沈夙媛腕上的手,别过头去。
“朕明白了,你这样做很正确,一个皇后之位并不能为您们沈家夺得更多的权利,说不定反而还会招致祸端。你还有一点说得也极对,林暮烟确实比你沈夙媛……更适合做这个皇后。”





宠妃进化论 第四章 :交流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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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炎说完这句话,沈夙媛脸上也没变过色,她从始至终都抱着一种相当现实的态度,那就是她深知皇后的位置不是她沈夙媛的,所与其去争去抢,还不如做一些更符合现阶段实情的事。比如她决定和朱炎做交易,放弃争夺皇后的宝座,退而求其次,只要一个四妃之首的封号。
沈夙媛想要维持的,是一个折中下最平和完美的状态。
她不像沈家的胃口那么大,因为沈夙媛明白比起近在咫尺的亲姑母干政,当然是选择远离皇权政治中心的外姓侯要好。林家的这位逍遥侯是出了名的散人,从先皇登基后就当起甩手掌柜,得了封地就安生地蹲在他的地盘,从不搀和朝政之事。而且林家入朝为官的士族子弟也不多,比不得沈家在朝中的势力大,所以朱炎想让林家女儿做皇后最大的便利就是好掌控。
她沈家的风头已是极盛,久盛必衰,这个道理沈夙媛心里很清楚,但权势是会让上瘾的毒药,一旦饮入就很难叫人罢手。沈夙媛正是清楚,才要亲自来斩断这条导火索。
从古至今,就没有家臣当权的道理。再说糙一点,那就是做主人的,怎么会让被他掌管的狗给反扑?
沈夙媛望着朱炎怒气满满的脸,耳边听着这雨声哗啦啦地下着,心头难得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叹之情,从她胎穿到这极为显贵的小婴儿身子里到如今整整十六年,加上她穿过来时刚满十八,算上去她也能够得上一徐娘半老的荣誉称号。刚穿过来时她也曾惶恐过,惧怕过,担忧过,奈何头几年顶着个四肢不勤高等残废的小身子根本没劲折腾。
等年纪再长些,她的心态早被磨平,毕竟任哪个自小长于显赫世家接受那些繁复礼仪多少都会受到些影响。只不过她身在局外,比沈家这入局已深的执迷者要看得开,虽从小就被灌输往上爬,爬得越高越好的观念,沈夙媛亦相当□□地维持着她的理念,没有被轻易洗脑。
权势滔天谁都想要,但过了头就会有越俎代庖之嫌,沈夙媛而今和朱炎暗自定下契约,沈氏宗亲一族必先提出反对票,这些沈夙媛早就想过,不过她想得很通透,与其引起朱炎的戒心,还不如让她这个关键人物为这乱局划上结束符号。
雨帘不断,沈夙媛走下台阶,豆大的雨珠子溅落脚边,朱炎忽然上前拦住她道:“沈夙媛,你是想这么淋湿回去好让宫里人说朕苛待你?”眼里仍酝着一丝愠意,朱炎大声将喻德海叫来,从他手里接过一顶伞,打在沈夙媛头顶上方遮住雨珠,“你若得了风寒症,姑母回头定要来寻朕,你是抱着这个主意故意这样做?”
沈夙媛低头一笑,眉眼眯成一条半弯的残月,斜睨着朱炎道:“皇上怎么总把夙愿想得这么坏?”
朱炎噎了下,见她脸上不再是之前那种平静里含着惆怅的表情,秀眉笑目,令她显得极为光彩动人。心头微微摇晃了几下,朱炎忽地将拉过她的手将伞柄硬是塞到她掌心里,侧过脸不去看她略显错愕的表情,只沉声道:“这宫里的人,谁能称得上是好人?你回去罢。”
沈夙媛撩了撩耳边被打湿的发鬓,眼光于朱炎故作冷硬的侧脸上打转,朱炎见她纹丝不动地就站在他身旁昂首望着他,心里跳着,又莫名的感到几分浮躁之意攒动不已,终是没忍住,回头呵斥:“还不走?”不想沈夙媛手里举着的伞像是不堪重负般从她手里滑落,一直到那宽大的伞盖在两人身上。
朱炎被她的举动弄得措不及防,身躯下意识地一退,不想沈夙媛的手却突然攥着他的衣襟将他往身上扯,柔软的身子顺其自然地倚靠在朱炎胸前,他霎间绷紧了身体,低喝:“沈夙媛——”
“皇上怕夙媛么?”
朱炎的身子发颤,不知是气得,还是被这眼前作弄者给撩拨得,他只觉沈夙媛昂首的面上嵌着一对极亮的宝石,轻而易举地就将他的视线给牢牢抓住,挪不开去。
伞下两人的身体紧紧贴着,没人能看得见这窄小空间里他们两个人说着什么,做着什么。
然而,朱炎知道。
她就如一条妖蛇,蜿蜒曲折地攀附着他,一对玉石般的眼眸里皆是盈盈笑意,柔嫩细白的五指抚上朱炎的脸,“皇上果然是在怕夙媛。”
朱炎猛然将她推开,沈夙媛哎呀一声,手里却牢握住伞柄,脚下轻巧地跳动一番,已稳稳地立在朱炎的对面。
沈夙媛笑着看向朱炎那张怒不可遏的脸,他的手成拳,怒容之下像是强忍着一股几欲喷发的爆裂情绪。
“皇上,那夙媛先行一步。”说罢,沈夙媛撑着伞步入雨中。
朱炎尚陷在她给他制造的极重打击中还未还魂,只听得那雨珠打在沈夙媛撑着的伞面上,一下将他的神魄都给拉回体内。潮热的气息在胸口堵塞徘徊,朱炎忽地迈出一步,高声道:“沈夙媛——!”
雨中的人脚步一顿,半晌静谧无声,朱炎的人都已到凉亭边缘,顶盖都遮不住那肆意打在他身上的雨,他几乎在喊出她的名字那瞬间就后悔了,然而他不能退。朱炎强撑着,他甚至盼望着沈夙媛干脆当做没听见就这么离开……然后口中所呼唤的那个人,最终还是转过身来。
沈夙媛粉白的人影仿佛和漫天的雨帘融为一体,显得飘摇而朦胧,和她那模糊的神情一般,让人根本就看不透。
朱炎心尖震颤,拳头紧握,眉拢聚集,像发怒,又像是正在极力掩藏什么。
“皇……上……?”她发出疑问的声响。
朱炎没出声,他方才那声叫唤是连他自己都想不到的,所以此时此刻的朱炎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能拧眉,维持着冷凝的面色,他期望沈夙媛都能明白他的尴尬境地,主动离开。
沈夙媛不知是发现了,还是根本毫未察觉,等了少刻也不见朱炎开口,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朱炎,伞忽然往下一拉遮挡住她的脸。
朱炎心口一松,沈夙媛已转身走了。
他脚步踉跄地往后退,手往后一放撑在大理石桌上,低头慢慢咬紧牙根,霍然五指收拢握成铁拳狠狠砸在桌面上!
“皇上!”本一直提心吊胆在旁围观的喻德海看到这一幕,也终是忍不住大着胆子喊出声来,随后顶着雨火急火燎地就跑过来,一直冲到朱炎身边,手小心地伸过来又不敢触碰盛怒中的人,只好掏窝子似的低声下气地道:“皇上您这是何必呢,您就算是要发怒冲着谁都成,您不能拿自个儿的龙体开玩笑哪,这万一伤着了做奴才的万死不足以谢罪哪!来人——请御医来,快些请御医来!”
“喻德海,朕问你。”
“啊?”喻德海没跟得上朱炎的心思,一个愣神发出疑惑的口吻,遂忙低头跌声道:“皇上您问,您问!”
朱炎朝外跨出一步,眸光死盯着沈夙媛离开的方向,道:“这沈夙媛到底凭得什么本事,竟能让朕再三容忍她的不敬之罪?”
喻德海抬头瞅了眼,见朱炎的眸光根本就没放在他身上,直勾勾地就朝前往眯眼望着,转念间就是明白朱炎心中所想,这老脸皱成一团,心道皇上这心分明是落在沈家那位明珠郡主的身上了,可碍于面子亦或是……哎!就算他看得清楚,又怎能将这大逆不道的话给皇上说清楚呢?
绞尽了脑汁,喻德海才小心地张嘴,似试探般地说了句:“许是皇上和郡主自小顽在一块,郡主的性子皇上心底也清楚,当是同您闹着顽罢了,皇上大人不记小人过,自不会与郡主较了真去。”
朱炎半天没接上话,喻德海亦只好站着,等他的心情平静下来。幸而朱炎也没让喻德海担忧太久,只沉默片刻功夫,便哼了声,松了拳,将宽袖一甩,负手自凉亭台阶走下,喻德海忙跟上前将手中的伞给撑开挡在朱炎头顶,跟在右侧微微俯身,随着朱炎的脚步前行。
另一头沈夙媛回了静心殿,太皇太后正躺在长长的摇椅上合眼休眠,不过这一觉怕是极浅,沈夙媛甫才入殿,太皇太后的眼便睁开了,徐徐朝殿外看去,见夙媛把手里收拢的伞交给一旁伺候的宫女后便径直朝她走来,眉心微展,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多陪皇上一会儿。”
沈夙媛笑了笑,行至太皇太后身侧,旁边的宫女及时将椅子搬过来,夙媛顺势坐下,轻轻敲打在太皇太后的小腿上,边道:“皇祖母也不瞧瞧这天儿,再好的雅兴都得给扫了,能撑到现在都是托了福的。”
“你这嘴——”
“夙媛也就这嘴伶俐些,皇祖母若还要人家改了,那夙媛……就不是沈夙媛了。”她如是道。
“算罢!”太皇太后用手揉着额头,上身微微一挺,旁侧伺候的老嬷嬷搀扶着她坐起来,夙媛此时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端正静坐,望向对面的人,只等着对方开口。
“皇祖母心里只盼着你将来能过得好,这才是最要紧的。虽然皇祖母嘴上说着要你为沈家去争皇后之位,可若你心里不愿意……就算是当着后宫之主,你这一生都不会幸福。”说到这,那苍老的脸上显出几许说不出的落寞寂寥,沈夙媛看在眼里亦是备感心疼,这后宫里头,真真把疼在心尖上的就要数这位太皇太后。她虽然有时行事荒唐不着边,但这位皇祖母的话她多少会听一些。
她看向太皇太后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些,若是眼前的人知道她在方才已自作主张和朱炎做了笔交易,将这通往极盛皇权的门票拱手让人,不知道会作何想法呢?只不过无论旁人抱着怎样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她沈夙媛也不会改变初衷。
与其做那高不胜寒的顶端人,还不如做个闲打杂的宠妃要舒坦得多。




宠妃进化论 第五章 :求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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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眼神飘忽,似乎无心思谈论此事,太皇太后叹了口气,道:“其实炎儿和你自小一块长大,你们之间多少是存在着一些情分的。虽说你这几年没怎么在宫里,炎儿也因为新登基不久忙于朝政而无心打理后宫,然而这次选拔秀女称得上是举国盛事,是关系到延续皇家香火的大事。炎儿不小了,先皇在炎儿这般大的时候都已有了大皇子,这皇室子嗣自是多多益善,未来互相也好帮衬。所以就算是炎儿不愿意,张太后都不能随了他的性子去。”
朱炎生母乃是已逝的睿德皇后,睿德皇后刚生下朱炎没几年就因病去世,张太后也是先皇极宠的妃子,一直到睿德皇后过逝三年,先皇才把这位张氏给抬上来,而今风光是风光了,但也改变不了她身为继后的事实,和原配元后荣氏全是没法比的。然张太后的野心并不小,她早些年在宫里也培养了不少她的人手,如今朱炎的位置还未彻底坐稳,少不得要被张太后牵制。不过近几年情势要比起初好了些,但在选秀这件事上,张太后说得话还是有分量的,便是朱炎也不得不听。
而张太后心上看中的人,是林家的。
沈夙媛听太皇太后提及张太后,便道:“皇祖母不是说张太后看中的是林家的人?”
“确实,不过皇祖母觉得炎儿心里应当是放着你多些的。”
沈夙媛讪讪一笑:“皇祖母猜得出皇上心里的人选?”
太皇太后笑道:“那林家的我也听说过,是个性子极好的,除了闷了些倒也没别的得挑出毛病来。皇祖母呢也是过来人了,方才见和你同炎儿一块站着,就觉得你们俩极是般配。炎儿本身就是闷葫芦的脾气,若再配上个林家的那小丫头,这日子还怎么过哟!”
沈夙媛捂着肚子,吃吃笑出声来:“皇祖母您这话可真逗,哎哟不成,夙媛要笑坏了!”
太皇太后将眉一蹙,伸了手就拍在沈夙媛的臂上,骂道:“你皇祖母和你说正经的,你这孩子怎么——”亏得沈夙媛闪避及时躲过紧随其后的一掌,直接跳到一米外,抚着手臂直喊,“皇祖母您就不能不总对夙媛动手动脚的么!”
话音刚落,太皇太后两眼一瞪,扬手朝沈夙媛打来,并喝道:“看来今日不给你个教训你是不长会记性的!”
沈夙媛呵呵地笑着窜到太皇太后身后,给老人家揉背敲肩,讨好求饶:“皇祖母您就放过夙媛吧!夙媛今后再也不敢了就是……”娇俏的少女撅着嘴乐呵呵地说着话,是这宫里少有的一道鲜亮色彩,似乎那宫规对她而言只是一套摆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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