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进化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鱼又
“老糊涂了吗?”她自语地呢喃了一句,忽而失笑一声,叹息着摇头道:“娘娘说的对……嬷嬷人老了,糊涂了,不说这些罢,恁的伤感,惹得人心情都不甚好了。”
“那便不说了罢,走罢,倒把正事给耽搁下了。”
她的话音一落,人便往前走去,林嬷嬷跨前几步拦住她道:“娘娘诶——多披上几件再出去。”
沈夙媛步子一停,眼见林嬷嬷回头拿了件缎绣氅衣,挽在手臂上急忙忙地回身走过来,把缎绣氅衣披在她身上,遂绕过她上前来替将中间的带子给系上,左看右看一番,终于是放心地站到她身侧道:“这天冷,风刺骨得很,娘娘要多穿点,注意防寒才是。”
沈夙媛对林嬷嬷微笑道:“有嬷嬷在,夙媛都是不需去在意这些的了。”
林嬷嬷见她这暖人心扉的笑容,这冬日里的寒意似都被全数消除,她和蔼地笑着,同沈夙媛一道出去。
林嬷嬷命人把轿子备好,沈夙媛本是打算做车辇的,但林嬷嬷把这车辇的布帘挡不住风,便好说歹说地让沈夙媛坐了轿子,之后四个人抬着轿子一路来到冷宫前,林嬷嬷扶着沈夙媛下轿,一边叮嘱:“娘娘当心脚下。”
对于林嬷嬷这般谨慎的行径,沈夙媛微笑不语,嬷嬷护着她的心意沈夙媛是明白的,她如今这等身份,旁边伺候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但真真正正让她把自己放心交给那人手上的,也就是林嬷嬷了。她不想让林嬷嬷觉得她已经老了,做不动了,不能继续伺候她,这样对林嬷嬷而言是一种怎样的打击沈夙媛非常清楚,因此一些小事上林嬷嬷都要细心地自己去做,沈夙媛从不会拦着,若能让她感到舒坦,便让她做就是。
就是玉莹同自己说,嬷嬷这腰椎的问题,沈夙媛回头也得请曲寒方过来,给林嬷嬷好好医治一番了。
沈夙媛和林嬷嬷一道入了冷宫,身后只带着几人随行。
这一月中旬的天,雪还未下,却已经结霜。风轻轻吹过,一点点触到脸面,都像是刀尖子刮过似的,一阵刺疼。
她特意戴了口罩,脖子上一圈绒毛,整个人似裹成粽子。她步子缓缓地经过前院,一直顺着走廊来到后院一处僻静角落,这一路过来唯一的感受就是没生气。
偌大的冷宫,残破简陋,无人修缮多年,留给人的直观感觉便是没一丝的人气味。即便此时冒出个人来,都不能消除这种沉重的阴霾之气。
她们终于来到林贵人所居住的地方,外头只有两名身着粉黄色的宫娥,嘴唇干裂,搓着手,一脸不耐地跺脚。
见到沈夙媛一行人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两人迎上前去。
怎么说这两名都是林嬷嬷挑来伺候林贵人的,伺候林贵人的差事确实不好过,但林嬷嬷给的报酬不少。加上这林贵人如今早就没了地位,再嚣张她们得过林嬷嬷的命令,说是不用惧怕,只要把人驯听话了就好,但最好别在人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她们听了,也不打她,就让林贵人一个人嚷嚷着,待她嚷嚷久了,到点就给端来饭菜,其余时间就呆在外头。
近些日子天冷下来,她们连守门都不守了。今日个还是因为她又忽然闹起来,她们俩怕人真出个什么意外,再怎么说都是曾经的皇后,故而守在门外,便想着等和以前一样,等她发完疯大概就好了。
没想到,皇贵妃突然大驾光临。
两名宫娥慌忙迎接。
“皇贵妃娘娘!”
“都先起吧,不用问安了。”
她对这些礼数一向不太看重,特别是在这冷宫里头。她挥挥手,两名宫娥便起了身,面上俱是诚惶诚恐,一副不敢抬头来看她的胆怯模样。
沈夙媛没特别关注她们的表情,非常寻常地问其中一人:“林贵人正在里头做什么呢?”
其中一名恭敬地低着头答:“林贵人刚用过午膳,方才……闹了场,现在没声了。因是休息下了。”
“闹了场?”沈夙媛出声。
“是的,皇贵妃娘娘,也不知刚才突然是怎么的,就大吵大叫着要出去,约莫现在是喊累了,就不喊了。”
沈夙媛还道林妹妹是真心想通了,原来并非是想通,而是从高频率发作变成间歇性发作。
“先开门罢。”沈夙媛没继续问下去,而是让她们开门,究竟里面的人是怎么样,一开门她亲自进去看一看,不就都清楚明白了?
待沈夙媛说罢,这两人立马就飞奔到门口把门给打开,这刚一开门,就见得一人影如鬼魅般飞蹿出来,两人都没来得及把人给抓住,拿人影迅速一晃,就朝着沈夙媛这边飞快跑着冲撞过来。
两名宫娥都傻眼了,她们明明把人用绳子给绑住的,这人怎么自己就解开绳子跑出来了!
而现在,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是人朝着皇贵妃娘娘撞过去了!
身后的人顿时张大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偏偏当事人镇静得很,眼见着人影撞过来,面上都不慌不忙,身后跟着的两名宫女跨步上前,林嬷嬷的爪子朝着人一逮,一下揪住撞过来的人的衣袖,再一使力把人给往地上一拖,只听啊地一声,人摔倒在地上,头抢先磕在地上,噗通发出一声重响!
林嬷嬷手叉腰,大声喝道:“还不把人给抓起来!”
两名呆愣着的宫娥立马回过神来,飞跑着过来,把人的两条细瘦无比的胳膊狠狠拧住,随后,林嬷嬷上前一步,用枯瘦的手捏住被制住的人的下颚,强行迫使她抬起头来,露出这发疯般朝沈夙媛撞来的人影的真面目。
曾经年华正好,娇柔妩媚的一朵芍药花,如今凋零的七七八八,只剩下眼睛尚还亮着,尤可见昔日里一点美人风采。奈何这蓬头垢面的扮相着实叫人不敢恭维,且原先胖瘦恰好的玲珑身躯而今瘦成一根木棍棒子般,骨骼突出,同沈夙媛的丰润娇媚一比,更显得林暮烟的憔悴难堪。
沈夙媛垂着眼眸,就这么低头瞧着林暮烟,瞧了半晌,终于开口,浅笑柔声道:“林妹妹……可还记得本宫吗?”
作者有话要说:所有文件都丢了,目前真是一脸血泪,恢复正常更新了,摸摸
宠妃进化论 第105章 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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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夙媛的声音又柔又轻,就像是一只素手弹奏出来的古筝,前奏悠扬,舒缓悦耳。然这样柔软的声音却令跪在地上的人霎时间睁大双眸,眼里适才那一股无畏无惧,要拼力一搏的劲头完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此时的林贵人被人拿捏住肩膀,就这样披头散发地跪在沈夙媛的跟前,昔日里做皇后时候的风光劲是一丁点都不剩了。这样的林暮烟难免让沈夙媛想到一人来,这人无疑就是还在冷宫里苟延残喘的张氏。
她恐怕比林暮烟还要惨,林暮烟再怎么说,如今还算是身体安健,即便是有问题,那也是心病多过于身体上的折磨。而张氏不仅被废黜,什么头衔都没了,还落得一身残废,半死不活的样子。而且照林嬷嬷所说,张氏许是活不过今年冬日。而林贵人再怎么说,只要自己不存心寻死,这伙食待遇比普通老百姓那要好得多,不至于早逝了去。奈何林贵人至今为止仍是想不开,装疯卖傻这一套,在沈夙媛眼里,那真是过时的一套把戏了。
以她的眼力,岂会瞧不出林妹妹压根就是故意的,可惜啊可惜,她是突袭也好,还是慢慢折腾也罢,从始至终,她一直都处在不利的位置,输,是必定的结果。故而沈夙媛的态度非常悠闲,不慌不忙,反倒是从后面看到此情形的两名宫娥惊得傻了眼。
她们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按住,脸上露出惊惧未定的神色,嘴里强自镇定地低斥道:“老实点!”随后再讪笑一声,冲沈夙媛哈腰说道:“皇贵妃娘娘受惊了!”
沈夙媛眉头抬了抬,旋即眸光就收敛住,淡声吩咐了句:“把人带进去吧。”说罢,手扶着腰,身边的林嬷嬷小心搀着她,冬日里霜露重,加之冷宫里阴气潮湿,林嬷嬷怕她脚下打滑,便越加谨慎注意。
两名宫娥听从沈夙媛的吩咐把林贵人给押回房内,屋内的气味极其难闻,显然适才她还闹过一场,都来不及清理。这地上吐得一塌糊涂,臭气熏天,林嬷嬷还没进门,就掏出帕子来捂住鼻子,并且同时让沈夙媛也别被味道给熏着了,一边闷声严厉地责问这两名宫娥:“这是怎么伺候的?熏不死人么!还不赶紧地把屋内都收拾了!”
她们战战兢兢地哈腰点头,林嬷嬷让随行的两名宫女制住林贵人,其实此刻的林贵人早已心灰意冷,尝试过那么多次,即便是傻子都要罢手。更何况林贵人还不傻呢,她是蠢,用这种方式,不像是想要对沈夙媛做出什么,倒像是知道事情不会成功,单纯泄愤而已。
然而沈夙媛可不是那种让你泄完愤,痛痛快快地来一下就爽利地送你上路的好人。且她今日来并不想向上回对张氏那样对待林贵人,她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积阴德,因此这手染鲜血的事她一概是不会碰的。不过沈夙媛不碰,不代表别的人,例如一些阿谀奉承,借机献媚的人,会不会循着她的隐约透出来的意思,做一点非常有意思的事。至于具体是要做什么事情,今次过后,待消息传扬出去,说不准就有人为她代劳了。
待将这屋子里的污秽呕吐之物都清理干净后,再换上清新的盆栽,窗户和屋门大敞,顿时这一通气味道消散不少,然因为长时间的滞留,一时间还不能彻底把臭味除尽。林嬷嬷的一张脸十分的臭,特地让人赶着把香膏给送过来,这沈夙媛刚一落座,分派过去的人就把香膏给送过来了。
“娘娘,抹一点提提神。”
林嬷嬷把香膏递给沈夙媛,沈夙媛接过,旋即伸手挖下一块,涂抹在脖子上,清凉的滋味一瞬令她本就清醒的神志越发明了,空气里的馊味被香膏独有的凉意给驱散不少,沈夙媛鼻子轻微地动了动,嗅到空气里一抹带着薄荷味的香气。这一阵缓冲后,屋内熏人难闻的气息已去大半。
这会儿,林嬷嬷便命那制住林贵人的两人把人给拖上来,遂身后的人就要按着林贵人让她给沈夙媛下跪,本想着林暮烟此时此刻该是身心涣散,不曾想,她居然还硬挺着不肯跪了。身后的人一个膝盖顶在林贵人的小腿处,她闷哼一声,最终还是跪了下来。膝盖触碰到僵硬的地面时,林贵人猛然抬起头来,阴恻恻地冲沈夙媛压着声线狞色道:“你会遭报应的!本宫诅咒你!”
沈夙媛听了林贵人的话,手伸向肚子,轻柔地抚弄了两下,旋即抬起眉头,斜挑上扬,表情里隐隐带着三分笑意,瞧上去心情竟恁的好,一点未将林贵人狰狞扭曲的话给放在心上一般。
而事实上,沈夙媛的的确确是没在意。
这斗败的丧家之犬,没几个能心甘情愿,即便是输的一败涂地,她首先,往往不是先反思自己,而是怨怪对手。
以林贵人的心性会如此作态,沈夙媛心中早有数了。因此她不但不在意,相反,这脸上笑眯眯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只正在表演的宠物一般,略带兴味。
“你继续说,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尽管说出来。”她扬着唇,声音语调听上去非常温和,连表情都格外友善,带着一副纵容的态度继续怂恿林贵人,而林暮烟当皇后的时候容易被沈夙媛给一挑就怒,这入冷宫以后,当了个可有可无的贵人,仍是一副老样子,轻而易举的就叫沈夙媛一句话就给激怒。
她瞪大眼睛,就像是要瞪穿一般,死死地锁住沈夙媛。那里头灌满深刻的恨意,然而配着她这一副阶下囚的德行,如此作态,便显得格外无力难堪。沈夙媛之于她,或许是这一辈子以来她最为仇视的人,而林暮烟之于沈夙媛,却不过就是一个战斗场上失利后一蹶不振的过客罢了。
沈夙媛解决林暮烟,是顺手的事,若林暮烟肯听话,安分点,不想那些弯弯绕的邪门歪道的路法,沈夙媛还会让她继续坐在她皇后的位置上。
一个架空的皇后,也总比冷宫里的贵人要好得多吧。
偏偏……
偏偏就是不听话,心思太多,门路又邪,便为了肚子里孩子的安全,只好让林贵人提前下岗。
而作为如今的下岗员工,让她发几句牢骚什么的,作为上司的沈夙媛,还是比较大度的。反正嘴仗这种东西,不涉及到真正利益的时候,本来就无关紧要。特别是女人之间的嘴仗,说白了就是拼谁的心理素质过硬,能扛得住流言蜚语的袭击不说,还得耐得住一波接着一波无休止的骚扰。这对于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众人视线的聚焦点之内的明珠郡主,如今的沈皇贵妃娘娘而言,早就司空见惯,太正常不过了。
反观林暮烟,就是太沉不住气,加之心术不正,脑子转不过弯,这弯路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现下,彻底没了回头路。
林暮烟见沈夙媛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底里原以为早就沉寂下来的心此刻再度跳动起来,满满的火焰同恨意支撑着她像沈夙媛开炮。
“别高兴太早了!早晚有一天,你也落得和本宫一样的下场!”
这样的嘴仗,始终是太薄弱了些。
沈夙媛面上的兴趣淡了些,眸光索然无味地盯着林暮烟看了半晌,才撇撇嘴,笑容里隐含着一丝嘲意。
“现在妹妹的封号是贵人了……怎么还自称本宫?”
沈夙媛的话令林暮烟脸色一白,她脸上没剩下几两肉,这颓废挫败之下,越发是形如枯槁,不能言喻。反观沈夙媛,仍保持着从一过来时的红润光泽,同跪在地上的人一比,天差地别。曾经也是后宫内一二把手的位置,而今却落得今日这般下场,怎能不让感到唏嘘?
见林暮烟沉默不语,形容颓态尽显,想来即便再说些什么,对此时此刻的林贵人来说,都没什么太大的打击力度。况且,沈夙媛今日过来也不是来看林暮烟的笑话,她纯粹就是来瞧瞧,这个几次三番想要置她于死地,最终却被自己的愚蠢给活活害死的人,如今究竟变成什么样子了?而如今,沈夙媛算是看见了。
她没必要继续和林暮烟纠缠下去,因此沈夙媛在打量完林暮烟的状态后几乎不带犹豫,干脆利索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地上颓靡不振的人轻声说了句:“妹妹保重身子罢。”说罢,当下不再多言,便转过身去,朝着屋外缓缓走去,一边问身边的林嬷嬷,“张氏现在何处?”
林嬷嬷微微一怔,旋即停住脚步皱眉道:“娘娘,这张氏……您还是别去看了。”
“怎么?”
林嬷嬷似有难言,迟疑半刻后才吞吞吐吐地道:“张氏而今的样子……怕是娘娘您瞧了,不大好。”
沈夙媛见林嬷嬷是担心这个,便一手拍在林嬷嬷的肩膀上,让她放宽心:“林嬷嬷所担心的事本宫明白,无碍,便远远看一眼罢。”
沈夙媛算是半顺遂了林嬷嬷的建议,让人在里头架设了屏风,将床榻上躺着的已不能动弹的人整个轮廓显现出来,这人被火烧得太厉害,几乎半身残废,加上之后没有上好药物的全面调理,因而导致如今全身瘫痪,只能躺在床榻上解决一切。这吃喝拉撒都在一张床上,许久都没人给她替换了,说来张氏能坚持到现在还活着,确实是不容易了。
她以为,张氏是想要早点死了的。
“她具体还剩下多少些时日?”沈夙媛问身边伫立着的林嬷嬷。
林嬷嬷想了片刻,低声道:“就在最近这一段时日了。”
“能撑到除夕吗?”
“或许……”林嬷嬷也不确定,以张氏这目前的状况,随时都可能没了,又或者还会和现在这样,半死不活地吊着命,说实话,就连林嬷嬷看在眼里有时都会觉着这老东西确实是该死掉了,偏偏,都这样了还是没死成,就这么熬着熬着。若非曲寒方笃定地下了结论,人活不到今年冬日,最多撑到三月份,林嬷嬷都觉得,这老东西是不是要等到娘娘产子的时候死了晦气膈应一下娘娘呢!
沈夙媛凝眉思索片刻,忽然对林嬷嬷道:“那便用上好的药吊着,拖到除夕夜罢。”
林嬷嬷惊讶道:“娘娘?”
沈夙媛的眸光从屋内那平躺着的人身上挪开,即便是站在这远远的院中央,屋里头那一股浓郁的臭气还是一层层地传出来,比林暮烟的屋子可要脏乱多了。
林暮烟这边至少还有人打理,而至于张氏这边,显然是受人吩咐,定期清理下,其余时间就是看她究竟死没死。按照预期,心想着张氏都已变成这般模样,恐怕自己就该没活头,更别提盼头,早死早超生,下辈子投胎投到谁身上都不碍她们的事了。而今还苟延残踹地活着,这平素里打扫的都忍不住要同林嬷嬷抱怨两声。
林嬷嬷便让她们不用太认真,就给点吃的。毕竟前期给张氏用药用得厉害,后期停用后,张氏倒是一度差些死了……这想起来,林嬷嬷就有点头疼,心想这张氏就算变作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还是能时不时膈应人一下。
沈夙媛能明白林嬷嬷为何会这般讶异失色,眸光一柔,声音浅缓地说道:“便算积最后一点善了。”
林嬷嬷一听,心下暗道难道娘娘是真的为了孩子心软了么?她当然打心眼里不愿娘娘去接触这些事情,到底是腥气污秽,但张氏是咎由自取,林嬷嬷觉得娘娘不该心软,因此心里头斟酌半晌,林嬷嬷还是慎重地同沈夙媛提出意见:“娘娘大可不必对张氏心软,张氏会到今天这田地都是活该,自作孽不可活,娘娘切莫不可一时心善饶了她。”
“不算是绕了她罢,便让她感受一番除夕夜的美景,然后就一副药送她上路罢。”她的声音很轻很轻,话音一落,那话尾的几个字眼就像是被寒冽刺骨的冷风给吹散了。她的眸光微敛,紧接着说了句,“走罢。”
叫她一句话给说得愣在原地的林嬷嬷此时立时回过神来,心想还以为娘娘是真的发善心了,这仔细一想,怎么感觉……这才是最终的惩罚呢?如今的张氏动弹不得,就是拖到除夕夜,对她一个废人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而娘娘偏偏要让她过这除夕夜,只能感受,却不能亲身参与,这对于曾经辉煌无比,风光无限的张氏来说,恐怕才是最大的打击。
娘娘这一手……真是绝了。
林嬷嬷心中暗暗赞叹罢,便搀着沈夙媛走到冷宫外头,轿子已经等候多时,外头的人都冷得直打颤,先快速预热一番,才扛起轿子,沈夙媛坐在温暖的轿子里头,轿子起来时,她掀开布帘的一角,朝后头看了一眼,只瞧见这偌大的残败的冷宫便宛若枯萎的落花,曾几何时可见那依稀的繁华影像,如今,变作葬送女子生命的归地。
想罢,她放下帘子,人往后背的枕头上松软地躺下,闭目养神。
一直待回到敬央宫,沈夙媛下了轿子,在林嬷嬷的搀扶下进入寝殿,玉莹和宝芯瞧见她们回来了,立马迎上前来,玉莹替林嬷嬷扶住沈夙媛,关切地询问道:“娘娘这一趟都还安稳吧,这天这般冷,有什么事非得您亲自出去办呢?嬷嬷也是,平素您最是谨慎娘娘安危的,今儿个怎地……”
话还未说完,沈夙媛便截断玉莹的话。
“哪儿那么娇弱,这不都已经在宫里头都呆了几个月来,你这年纪轻轻的,念叨的劲都快要赶上嬷嬷了。你说你以后嫁了人,你夫家人还不被你整理日念来念去,都没法说话了?”
沈夙媛调侃玉莹,直把玉莹给说得俏脸通红,一副脸上跟着了火似的,捂着脸就咬唇嗔道:“娘娘尽会取笑奴婢!奴婢往后、往后不多嘴就是了!”
“逗你玩的,莫当真。”沈夙媛笑眯眯地道,玉莹一口气提不上来,又不敢真朝着沈夙媛发火,便只能自己生闷气。
宝芯看在眼里,便打趣玉莹:“哎呀!玉莹姐姐怎么还这样认真啊,娘娘说得对,玉莹姐姐这般性子的,那一定得寻一个特别听话的夫家才成。不然,那不得天天纠纷不断?”
沈夙媛伸手敲了一下宝芯的脑袋,白她一眼道:“别说玉莹,人家起码是操持家业的一把好手,你呢?什么都不会,才最是该为自己考量发愁的。”
宝芯哀呼一声:“娘娘!人家还小啊,压根就没想过这事,再说,奴婢是要一辈子伺候您的!就算您说的,就宝芯这性子,哪里比得上温柔体贴的玉莹姐姐,故此宝芯还是安安分分地呆在娘娘身边,这别的呢,宝芯其实从来都没想过的。所以说娘娘你就别再埋汰宝芯了!”
这种事沈夙媛也就是顺嘴一提,倒没想到真这么早就把人给拉郎配了。
她便顺着宝芯的话应道:“好罢好罢,不提便不提罢。”
今夜冷宫暗访,隔日就有消息传扬出去,说冷宫里的那位仍还不老实,皇贵妃娘娘好心好意来看她,居然还想要再度伤害娘娘,因此便有人特地为讨好沈夙媛,派人过去排挤林贵人,据说林贵人之后过得极其凄惨狼狈,整日里都脏兮兮没一日干净过。这传扬来拜访时,沈夙媛故意放进来几个,提起来时漏嘴说上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届时事实真相如何,反正她也既没有反驳也没纠正,她的手还是干干净净,林贵人在冷宫里受到怎样的对待,都与她再无瓜葛。
善心这种东西,要用在正确的人身上,至于一度害她不得逞反被攻下的林妹妹,沈夙媛就从没想过要轻易饶过她。
不是不报,不过时候未到。
而这个时候,很快就到了。
除夕夜里,张灯结彩,宫里热闹非凡,人气盎然,朱炎举行了盛大的宴会,请来不少重臣来参与。而朱炎知道,这除夕家宴一家团聚的重要性,早早就散了宴席,自顾自地搂着沈夙媛回到乾龙殿内。搂着她明显变圆的腰肢,头贴着她隆起的小肚子,露出一脸满足畅快的笑容。直到晓得沈夙媛都看不下去,用手推了推朱炎,道:“皇上这是作甚,害臊极了。”
朱炎抬起头,哈哈笑了两声,随即直起身来,更贴近一些她,眸光深幽地凝视她:“朕天不怕地不怕的皇贵妃居然会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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