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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明珠暗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此话一出,明瑛夫妻都不说话了,明堂倒也认真思考起来。庞氏的疯症越来越严重,见了花盆里的兰草,连土带泥拔了就往嘴里塞,有时走在院子里,解开裙子就要小解,请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这个样子和官家女眷来往,简直要把明家的脸面丢尽。
“珠儿说的也有道理,何况你还要经常和苏、蒋两家公子打交道,总顶着个庶女的名声,也让人低看了去。”
言玉珂在明瑛耳边低语几句,只见他变脸比变天还快,既然形势所迫,终归要扶正一个,究竟是封姨娘还是窦姨娘,区别就在于是多个嫡子还是多个嫡女,明瑛自然选择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威胁的后者了。
反而是被推到风口浪尖的窦姨娘极度惶恐。
“这不合适,妾身上面还有二姐姐在,何况二姐姐生了儿子,我……”
桌子底下,明珠轻轻在窦姨娘胳膊上掐了一下,她于是只得把话吞了回去。
明堂拈须沉吟,目光扫过啃鸡腿啃得满头大汗,其余事浑然不觉的明鹏,眉头皱起,再看看言笑晏晏,一脸高深莫测的明珠,当下有了决断。
“好了,既然瑛儿也同意,那事情就这么定了,选个吉日把所有下人都叫来,给夫人磕头奉茶!”
封姨娘回到房中,转身就给了儿子头上一巴掌。
“吃吃吃!成天价就只知道吃,人家都踩着我们的脊梁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明鹏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掉在地上尚未啃完的鸡腿,他又委屈又害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明鹏的奶娘赖妈妈赶紧上来抱着他一阵哄,又塞了块橘子糖在他手中,让丫头带他出去玩,这才关起门来凑到封姨娘耳边。
“鹏少爷才多大能懂什么?姨娘何苦拿自己的骨肉出气,依老奴说,只要扳倒了三房作怪的那位主,窦氏还能再挡娘姨的路?”
封姨娘气呼呼地骂道。
“你说得简单!那丫头片子如今是张良附身,连大少爷都对她言听计从,何况老爷?我要能有办法,还用等到现在?”
赖妈妈冷笑一声。
“姨娘想想,这明府外头多少人等着对付她呢?我们只需要传个消息报个信,自然有人动手,到时候出了事,又和我们没有关系,又合了贵人的意,岂不两全其美?”
封姨娘眼珠一动,转身压低声音。
“你莫非有什么门道?”
赖妈妈按了按袖中沉甸甸的银子,她的儿子因为长了满脸麻子,都三十五岁了还未能娶上一房媳妇,那日她上街买布,被个衣着不凡的丫鬟拦下,给了她一大锭银子,告诉她只要如此这般,事成之后还有重谢,有了这些钱,就可以到人市上买一个整齐的好人家女儿给儿子做妻,赖妈妈焉有不心动之理?
当下缓缓笑了。
“姨娘放心,老奴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绝对是您的贵人,只要咱们盯紧小姐的动向,提前给放个消息,自然人替您收拾了她!”





重生之明珠暗投 066 船入险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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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明珠接手下明家香铺,当即坐着小轿前去巡视了一圈,见铺子布置中规中矩,不甚满意,立刻从自己私库中拨了五百两银子,大刀阔斧准备重新装潢。掌柜抱着拆了的旧牌匾来问要不要题新匾,明珠想了想,命冬莺取过纸笔,亲自题了“馥兰馆”三个字。
“就命人照这个做新匾吧!”
叹了口气,明珠放下笔,馥兰两字,是把她母亲怀香夫人的名字“兰馥”颠倒了一下顺序,也算是纪念之意。
“好字!好字!”
明珠正就着冬莺手里的铜盆洗手,苏荡已抚掌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听说你要翻新店面,小爷本是赶过来替你题匾的,现在看了这手好字,我倒不好意思献丑了,只能改邀你吃个便饭,不知明姑娘可愿赏脸啊?”
上次因为胧月珠一事得罪了苏荡,明珠正担心他会不会记仇,现在看来苏小霸王倒是个大度的人,明珠也不好再驳他的面子,只得和他一同到了对面的聚贤楼。
席面已经摆好,七八样精致的小菜,没有什么大鱼大肉,看上去倒不吓人,冬莺趁着替明珠夹菜的功夫,悄悄在她耳边道。
“苏公子倒是平易近人,没有摆什么大谱。”
明珠忍不住一笑,低声回道。
“那是你没见识,这桌席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每个菜都贵得离谱,比如那道清炒豆芽,似乎很普通,却不知豆芽里填着昂贵的银鱼肉,而且银鱼只取腹部最鲜美的一段,还有那道薄荷汤,薄荷虽很便宜,汤却是用初生的牛犊炖出来的,大魏律法不杀耕牛,也只有有权有势的苏家敢这样了。”
冬莺张目结舌了好久,才不解道。
“小姐真是见多识广,换了别人,哪里看得出门道,岂不是白费了这一番心血。”
这可不是什么见多识广,因为从前有钱有势的季家也是同样的做派,以至于最后墙倒众人推,滥杀耕牛也成了季家罪状中的其中一项。
触景生情,推己及人,明珠不由开口道。
“苏公子,这牛肉汤还是撤了吧,我知道你不怕这些,但世上捕风捉影的小人太多,总归对令尊不利。”
苏荡愣了愣,看着她慢慢抿了口酒,摆手命人将牛肉汤撤了下去。
“本来你答应蒋玉衡那小子看什么胧月珠,我心里很不高兴,但今天以你的性子,能真心劝我这句话,看来你对我和蒋玉衡,还是不一样的。”
明珠张了张口,正不知如何解释,苏荡却已经潇洒笑道。
“好了好了,你不用急着表态,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小爷坚信如我这般气宇轩昂、潇洒率性的血性男儿,总有一日会让你沉迷不可自拔。”
明珠面皮抽了抽,一口汤呛在喉咙里,急得冬莺连忙替她拍背,脱口道。
“世上的人都以谦虚为美德,哪有公子这样自吹自擂的!”
苏荡不觉得是种忤逆,反而挺开心的,连身边的小丫头都敢和自己开玩笑,可见他和明珠的距离又拉近了几步,面对他炙热的目光,明珠越发如芒刺在背,只好低头吃菜。
“对了,你不是要翻新铺子吗?我倒认识个人,这聚贤楼就是他弄的,你若觉得不错,我便给你牵个线,你只需把想法和他说了,保管让你满意。”
摸准了明珠的脾气,苏荡也不再土豪地整日送礼了,反而是帮她些无足轻重的小忙,不让她觉得欠了大人情,这样彼此反而少了些客套。
方才进到楼中,明珠便觉得此处布置高雅清逸,正想饭后找掌柜问问,苏荡倒先提出帮忙,她也笑着应了。
“如此甚好,等馥兰馆重新开张,我定亲手调制一盒好香作为谢礼。”
苏荡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便有人送了帖子到明府,拆开看下来,明珠才知道原来苏荡所荐的那位能人,是有鲁班娘子之称女匠人赵艳,除了许多宫侯府邸外,她还曾参与皇宫御花园的设计,所以和官员也有密切来往,这种人,不是苏荡开口,是绝不肯替自己翻新一个小香铺的,明珠有心结识,当下决定亲自约见这位鲁班娘子。
一日后事情便有了回音,鲁班娘子约她到青弋江泛舟,鲁班娘子虽是匠人,却也颇有雅趣,喜欢垂钓,明珠看过信笑了笑,便梳洗歇息,只待第二日打起精神赴约。
送信的丫鬟小鸠告退回到下人住的房里,等所有姐妹都安寝下来,她便按着腹部说吃坏了东西,扯了几张草纸溜出去,后院的厕房边,赖妈妈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小鸠来了,一把拉住。
“怎么样?都办妥了?”
小鸠点点头,将被她悄悄换掉的信递给赖妈妈,仍是有些害怕和不安。
“您老到底是要做什么?平时小姐对我不薄,这次要是被她知道,我就完了!”
小鸠这人一向本分,本来打死都不敢背着明珠做这种事的,但是不久前赖妈妈找到她,告诉她封姨娘已经求了老爷,要把她许配给门房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刘头做媳妇,小鸠心中虽不愿意,却也咬死没答应。可等她第二日在院子里看见老刘头对着她笑,露出满口黄牙,瞬间就反悔了。
赖妈妈满不在乎地掐了她一把,低声骂道。
“小蹄子,问这么多做什么?总之等事情成了,封姨娘自然把你许个好人家,到时候嫁得远远的,小姐哪能找得到你?”
小鸠想想也是,便暂时按下了内心的恐惧和内疚。
天已入秋,后半夜突然下起雨来,明珠起身后便觉得有些凉意侵袭,便换了夹棉衣裳,还披了件披风才乘车出门。
夏末不是渔季,青弋江上几乎不见渔船,因为下雨,出来游玩的画舫也不怎么见,只有一只乌篷小船停靠在岸边。
下了马车,冬莺撑起油纸伞遮住明珠,主仆二人行至船前,见船中一个披着灰羽大氅的女子手持一根钓竿背对着两人,船头仅立着个穿蓑衣带斗笠的船娘。
“抱歉,这位姑娘,船身窄小,坐不下许多人,劳烦你在这里等候。”
明珠刚踏上船,岸上赵娘子的两个侍女便拦住了冬莺,十分和气的陪着笑脸。
“小姐!”
明珠回身,略一迟疑间,船娘已经撑篙离岸,她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但听闻鲁班娘子性格有些古怪,也便按下疑惑,只得走进船舱坐下。
“蒙苏公子引荐,香铺之事还要多劳娘子费心。”
那身穿灰羽大氅的女人放下钓竿,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就着船中简单的水釜煮水烹茶。
“既然是苏公子开口,我定当全力以赴,不知明姑娘有什么要求,今日可细细说了,我也好照办。”
明珠盯着她那双手细腻光洁的皮肤,心下不由一惊,虽然鲁班娘子靠着给贵人建筑宅邸发了家,但是早年却是随他夫家一同干了十多年的木工,听说现在还常常亲自动手做些门庭的雕花功夫,怎么会有这样一双手?
“你不是鲁班娘子,你是谁!”
那女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僵硬,依旧笑呵呵的。
“明姑娘何出此言?”
明珠知道自己掉进了圈套,当下也不再与她废话,起身走出船舱,无奈船只已经到了江心,她回身想要呵斥那船娘往会划,却已不见了她的人影,而船舱中那个“鲁班娘子”也迅速脱掉了大氅,扑通一声跃入水中。
明珠大惊,怎么?这是要把她丢在江心里自生自灭?她快步走上船头捡起被弃在一旁的木浆,用力往回划去,却始终不得其法,小船只在原地打转,接着明珠觉得脚底一湿,低头看去,却发现船支底部不知何时被人捅了两个大洞,正噗噗地往里冒水,很快就淹没了她的脚踝。
她当即脱下披风试图堵住那个大洞,却于事无补,江水依旧在飞快漫进来,明珠不会游水,周围又没有路过的船只,这样下去,自己只有葬身于此了!
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船身终于支撑不住,倾覆在江面上,明珠亦被带入水中,她只得死死抱住浮在水面上的顶篷,放声呼救。
雨越下越大,在江面上凝起一层迷雾,明珠的头发湿漉漉地挂在眼前,她什么也看不见,却依旧不愿放弃求生机会,一声又一声的呼喊。
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力竭,将要再次魂归黄泉之时,似乎有个黑点出现在雨幕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明珠腾出只手抹了把眼睛,才发现那是一只小船,正慢慢向自己靠近。
“姬尘……”
男子素衣白袍,撑着油纸伞在船头蹲下,漠然地向她伸出手,那一瞬,明珠觉得自己如同溃堤的江海,再也支撑不住,牢牢抱住他的手臂哭了起来。
船舱虽然不大,却是万事俱备,姬尘目光从在地毯上缩成一团战战打抖的女子身上掠过,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被人算计了?”
他回身打开箱柜,扯出自己备用的狐裘扔到明珠头上。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夜路走多了总要撞鬼,有什么好哭的?”
被他这么一说,明珠越发觉得委屈了,更令她气恼的是,从前温润如玉的姬大人本性暴露后,竟是如此的刻薄冷漠,自己居然还曽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悸动,真是太可笑了。
为了不被此人看低,明珠咬住下唇,生生把呜咽吞了下去,可鼻尖却止不住轻轻抽噎,摸样极其可怜,与她平时的从容判若两人。
姬尘有些困惑地看着她,只觉这女人当真奇怪,竟然还有这般脆弱的一面,却在明珠抬起头来时立即双眼放空,重新回归无神。
明珠抱着狐裘站起来,有些不确信地朝姬尘伸出右手,姬尘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依旧保持着空洞眼神对着她。
明珠张开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数下,见他眼皮都不眨一下,轻轻呼出口气,好似终于放了心。
夏末天气已经有些凉意,在江水中浸泡了这么久,身上的湿漉漉的衣裳就像铅块般沉重地挂在她身上,让她冷得打抖,明珠再也受不了,确定姬尘确实看不见,她便将狐裘放在案上,开始动手脱下湿衣。




重生之明珠暗投 067 残阳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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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明珠解开腰带,踢掉湿透的长裙,修长白皙的双腿如同雨后春笋般一览无遗,姬尘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无论他是出声喝止还是转过身去,以明珠的狡猾,都会立即发现他并不是瞎子。
姬尘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明珠在他面前脱得一丝不挂,他只得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对方只是一堆骨肉,并且努力地放空、放空……
但始终有一段模糊白皙的曲线在他眼前乱晃,姬尘额间开始冒出冷汗,回忆如潮水般向他袭来。
记得身陷朝暮楼之初,那些人为了让他接客,强行给他灌下媚药锁进屋内,迷离中他认出里头四个女人,都是朝中权贵的夫人,平日里端庄贤淑的摸样如同一张面具,被撕得粉碎,她们穿着不堪入目的薄衣,说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话,雪白臃肿的身体似扭动的蚕般向他扑来。
这让无比他恶心,可身体却又抵抗不住药性,最后他咬破舌尖,用仅存的力气爬到梁上,狼狈又煎熬地过了一夜。
从此之后,他一看到女人的身体便觉得反胃,不近半点女色。
姬尘悄悄在袖中握紧了拳头,视线让他无法逃避眼前的画面,可是他发现自己却没有平时那般反应强烈,眼前的身体是美的,像洁白的玉瓷瓶,又像轻柔的羽毛,并不惹人讨厌。
直到狐裘遮住那大片的春光,姬尘才猛然觉醒过来,方才产生的想法让他浑身起了一层寒粒,恶狠狠地道。
“出去!”
正在整理头发的明珠吓了一跳,她无辜地回首看着姬尘,只觉得对方脸色苍白额头冒汗,好像是病了。
明珠下意识上前一步。
“你怎么了?”
她身上浅浅的香味混合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让姬尘不能呼吸,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跌坐在榻上,又慌张地呵斥。
“你给我出去!”
莫名其妙的恶劣态度让明珠心头火起,但她是个现实的人,很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何况那个划船的黑衣男人太过诡异,她可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可是外面在下雨。”
明珠强调,在姬尘再次发怒之前,她又往后退了几步,抱着狐裘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道。
“就给我一个角落可以么?靠了岸我马上走,绝不麻烦你,你看你身后的瑜妃娘娘都点头了。”
姬尘眉心蹙起,他不信鬼神,对于明珠那套鬼话连半信半疑都算不上,哪怕那似乎是她所有不对之处的最合理解释;可是这时候她提到母亲,还是让姬尘的心安定了下来,呼吸也渐渐恢复平稳。
他也清楚方才是自己失态了,这才哼了声表示同意。
“我可没功夫送你上岸,你若要赖着不走,就只能随我一道走,等明日回来我再送你回家。”
“你要去哪?”
“寿王别苑。”
寿王?明珠有些意外,寿王是先帝的三皇弟,也是现在目前尚在人世且手握实权的唯一一个老王爷,据说连献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只是他身体不大好,常和王妃两人住在青弋江边的别苑休养,姬尘找他难道有什么目的吗?
还想再问,却见姬尘已经翻身背对自己躺下,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了,便也不便开口,裹着他的狐裘,往地上一躺,沉沉入梦,却不知她睡着以后,姬尘却坐起身子,满脸不能置信地望着地上的女子。
和自己这个男子共处一室,她竟然毫无防备地就这样睡了,倒搞得姬尘自己不自在起来。
见他起身,外头摇桨的黑衣男人闪了进来。
“少爷可是有什么需要?”
姬尘想了半晌,从榻上跳下来,在地上盘膝而坐,对着明珠抬了抬下巴。
“把她给我弄到床上去,等靠岸以后,你去找一套下人的衣裳,让她扮做男子,否则寿王妃见我带着个女人在身边,少不得又要听一阵念叨。”
寿王妃上了年纪以后,最喜欢帮小一辈牵线做媒,每每见到还没成家的侄子侄女,总要念叨几句,除了断袖百里伦外,最怕她的非姬尘莫属,这次前来请寿王出山,谁会料到半路捡了个累赘,明珠在盛京也算小有名气,他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明珠是被冷醒的。她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躺在了船舱中唯一一张床榻之上。身上的狐裘许是在睡梦中被自己踢开,那团敷衍丢在身上的丝被也没有挡住多少春光,露在空气中的半个肩头已经冻得有些僵硬。
想到或许便是那个讨人厌的姬尘把自己抱上床的,明珠心中没来由地竟有些紧张,俏脸刷一下涨得通红!
她又羞又气,裹紧狐裘抬眼四下看了一遍,还好船舱中除了自己别无他人!仔细想想左右他看不到,看不到……否则怎么连个被子都抖不开?这才觉得心底那无端升起的怪异情绪稍稍平复。
搭在椅背上的衣服还有些湿意,不过明珠也顾不上了,飞快地穿戴整齐。看船舱中光线有些昏暗,她撩开窗扉上的垂帘,这才发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方提着裙子踏出船舱,便与姬尘迎头撞上。
“你怎么……”
语气中的严厉愤然让明珠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突然收住话又是什么意思?明珠抬眼等待,可等了半天对面人却都没有再出声,唯有面对自己的那张脸越发肃然,明珠也有些火大,开口间声音中已然带了情绪。
“大人方才要说什么?”
被风一吹,那尤带湿意的衣裳越发裹上了她的身躯,倒把她的曲线勾勒得玲珑有致!姬尘蹙眉,脑中不由浮现明珠傍若无人在他面前宽衣解带的场景,如同一只天真无邪的妖精,对自己的妩媚风情全无自知……姬尘脸色一黑,只恨明珠招摇,好端端地怎么又穿回那身衣裳,还嫌给他惹得麻烦不够多吗?奈何他偏生还无法正大光明地表达不满,免得跟前这狡猾的丫头看出端倪。
“船马上便要靠岸了,未免到寿王府邸不便,我会让虚宿为你准备一套男装。”
他的声音淡漠而疏离,可明珠却似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一般,只看向撑桨的黑衣人饶有兴致地道。
“虚宿,以北方七宿之一命名,难道还有其他六位不成?”
姬尘显然懒得回答她,擦过她的肩膀入了船舱。
明珠无奈地撅了撅嘴。看着船头面色不善的黑衣人也不想过去,不过回到船舱与姬尘大眼对小眼似乎更自讨没趣!于是乎干脆折到船尾,自顾自地看起了风景。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彼此间已然卸下了伪装,在姬尘面前明珠多了一份无所顾忌。江面水流波涛汹涌,不时有水鸟盘旋疾驰飞掠而过,明珠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视野广阔,内心已生出心旷神怡之感。
她伸手迎向风中,一阵熟悉的旋律忽在脑中盘旋,这样想着,口中也不由自主吟唱起来。
“锦瑟弦,朝华错,天高海远任逍遥……”
船舱中姬尘握笔的手一顿。
因为带了明珠这个麻烦,搞得他颇为被动,根本不敢当着她的面看书写字,免得露出破绽!现在好不容易得了空,不想这个麻烦又开始制造麻烦了!
什么乱七八糟!
姬尘撇了撇嘴,继续提笔挥毫,然而那先前一气呵成的笔触却渐渐凝滞犹豫起来,等他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竟一连写错了两个字。姬尘懊恼一叹,干脆放下笔闭眼听着舱外少女含嗤带笑的歌声。
明珠嗓音甜美,与这意境洒脱的歌曲其实并不搭;然而不知怎的,许是她散漫慵懒的态度和漫不经心的情绪,却又让整支曲子异常和谐,和着江水惊涛,竟生出一种大起大落的美,万籁俱寂后只余天地苍茫!
“……潮生潮落几时休,与君共谱江湖歌……”
最后一个尾音消散,明珠看着江面上一水残阳,露出了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明媚笑容。那些家族仇恨,宿怨孽债,生死离别……这一刻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入目处开阔无疆,豁然开朗,越发显出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宇宙万物间,她既不是国公府明珠,也不是商门女明珠,只是芸芸众生中最平凡的一粒尘埃,随着世间万物进入因果轮回,循环往复……
明珠眯起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忽听身后一阵击掌声。她舒展开的是手臂僵硬地停在空中,好半天才强作镇定僵硬回头,果见姬尘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后,不见喜怒。
见明珠看过来,姬尘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内心竟泛出一丝诡异的忐忑。鬼使神差地,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步出船舱,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被眼前“妖女”的歌声迷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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