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很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薄慕颜
因为姜胭脂身子笨重不好随便进宫,慕容沅还特意出宫看望嫂嫂,顺便帮着布置一下,笑盈盈摸她的肚子,“小宝贝,你爹打了胜仗回来了。”
惹得姜胭脂“扑哧”一笑,“哪里听得懂?都还没生出来呢。”
“咦。”慕容沅为了逗嫂嫂开心,故意道:“我哥哥那么人物出挑、神勇无双,嫂嫂又是这般聪慧温婉,我的小侄儿肯定不一般,肯定能听懂姑姑在说些什么。”在那圆圆的肚子上轻轻摸着,“对吧,小宝贝儿。”
姜胭脂听得甜到了心里去,却嗔道:“肉麻。”
可是并非人人都如此欢天喜地的,比如凤栖宫,郗皇后的脸色就不太好,一圈圈儿的揉着眉头,幽幽道:“睿王……,大胜了呀。”
公主很忙 72暗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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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大军凯旋抵达京城时,已经九月了。
金秋时节,天空晴朗,湛蓝湛蓝的一泓碧空无云景象,干净的半壁蓝色下面,是乌压压的二十万三军将士,个个精神抖擞意气风发。而最最耀目之人,莫过于骑在高头大马上面的睿王,一身银色战袍,手握佩剑,整个人看起来丰神隽朗、神采飞扬,就连骄阳见了他,都要躲进云层避其锋芒!
从睿王的战马踏入北城门开始,就惹来无数百姓纷纷驻足围观,人人都叹玉贵妃生了一个好儿子,姜胭脂嫁了一个好丈夫。甚至有大胆的少女与女伴玩笑,“若是我将来的丈夫,能及得上睿王殿下十分之一,不不,百分之一,也就不枉此生了。”
“哈哈,傻丫头做白日梦呢。”
“难道你不想?哼!”
少女们的笑声,夹杂在围观人群的欢呼声之中,人人都知道睿王打了胜仗,而且胜得漂亮,又是丰神如玉的翩翩少年郎,雍州之战顿时多了几分传奇之色。
睿王亲随的队伍一行走,一直进了皇宫。
“哥哥!”慕容沅赶在外宫门口迎接,微风乍起,吹得她头上的金纱帷帽盈盈掠动,下一瞬,却是响起一声娇脆惊呼,“啊呀!”
睿王因皇帝特旨允许骑马入宫,他一伸手,将妹妹捞到了马儿前面,笑容湛湛,“阿沅,和哥哥一起骑马去金銮殿,开不开心?”
慕容沅扭回脸来,清风掠开她的面纱,露出一张娇小如画的脸庞,笑容宛若繁星闪烁一般明亮,“当然开心。”还趣了一句,“有兄如此,夫复何求?”
“哈哈!”睿王当即大笑,笑容在宽阔的金銮殿前广场散开,惊得墙头的驯鸽四下飞开,纷纷扑入了湛蓝无云的晴空之中。皇宫中马儿不能疾行,他双手握住缰绳,将妹妹牢牢的圈在怀抱里,眷恋这一刻的亲情温暖。
很快……,就要分别了。
不过没有关系,阿沅、母妃,我们终究还有相聚的一天,希望不会太远。等到那一天到来之时,自己将站在最高处,和母妃、妹妹,还有妻儿,一起共赏锦绣江山,看百万臣民臣服脚下!
慕容沅不知道哥哥的雄才大略,还在笑道:“对了,嫂嫂快要生了呢。”虽然自己并不重男轻女,不过出于为哥哥考虑,还是希翼道:“要是一个小侄儿就好了。”
“嗯。”睿王颔首,声音微凝,“但愿上天助我,得个儿子。”
慕容沅觉得哥哥神色过于认真,不过想着古人重子嗣,加上哥哥是皇子,希望第一个孩子是男孩儿也算正常,也就没有多想。马儿已经走到了金銮殿前,睿王先下了马,在下面伸手道:“来,阿沅。”
慕容沅的马术本身就不错,搭着哥哥的手,轻巧的跳了下来,疑惑道:“我也要跟着进去吗?溜溜马,得瑟得瑟就算了,大摇大摆走进金銮殿不大好吧?”
“有何不好?有何不可?!”睿王有一瞬间的骄狂耀目,他朝四周环顾,宫人侍卫们顿时纷纷低下了头。继而摘了妹妹的绡纱帷帽,进宫面圣带帽子不合规矩,然后拉起她的手,“走,跟在哥哥身边就好。”
高大巍峨的金銮殿修筑,气势十分宏伟,一抬头,便是琉金璃瓦,而踏入宽阔高大的大殿以后,又是一番珠帘蔽月、绮幔藏云景象,地上铺了深红色的错金边锦毯,踩上去柔软无声,让人心中更生一层寂静敬畏。
武帝在高高的龙椅上面端坐,见状笑道:“承煜和阿沅一起来了。”
为大将军王接风洗尘的盛大场合,当然不适合女子出现,但是沁水公主身份尊贵非同一般,又是睿王的妹妹,加上皇帝都没有说什么,谁又敢多嘴呢?因而百官躬身见礼时,便成了,“拜见睿王殿下、沁水公主殿下。”
这一天,慕容沅跟着哥哥出尽了风头。
群臣之中,姬暮年受官职所限,站在不起眼的一个偏僻角落,看着一袭玉色罗裙的沁水公主,和骄阳一般的哥哥睿王站在一起,是那样的令人瞩目,宝光流转不定,宛若一道清澈明亮的月华。
******
没过几天,睿王府又传来一个大好消息。睿王妃姜胭脂顺利生下一子,小家伙六斤六两,活泼可人,母子两个都是平安。
消息送到宫中,玉贵妃自是欣喜非常,好容易熬到孙子满月了,特意换了一身华丽矜贵的衣服,向皇帝请旨出宫看望儿媳和孙子。武帝面上当然也是龙颜大悦,但是心里……,那滋味儿就有些复杂难言了。
虽如此,还是很给玉贵妃面子,最终决定亲自去一趟睿王府。
慕容沅不消说也是要去的,路上还跟母亲说道:“正好父皇也去了,让父皇给小家伙亲赐一个名字,有父皇福泽庇佑,将来必定长得比哥哥还要出色。”
玉贵妃看着不知情的女儿,揽了她,不动声色淡淡道:“我已经想了好一个。”
“啊?”慕容沅饶有兴趣问道:“叫什么?”
玉贵妃浅浅一笑,“写在盒子里了,等下让你哥哥嫂嫂先看。”
母女俩一路轻声慢语,到了睿王府。这一辈的慕容子孙的辈分是“金”,比如河间王的儿子便叫慕容钰,但是玉贵妃并没有按这个来,而是取了一个 “玄”字。睿王谢了母亲赐名,开口便喊儿子,“小玄。”
姜胭脂微有疑惑,可是不便当着人去质疑婆婆,只欢欢喜喜的夸名字好,等到开席之前的空隙,才单独找到了睿王,“小玄的名字,不按皇室里的辈分来吗?”
睿王看向她,“你不喜欢母妃起的名字?”一顶大帽子扣下。
姜胭脂赶忙赔不是,“不是,妾身很喜欢。”
“喜欢就好。”睿王缓和了神色,微笑道:“我去外面招呼客人了。”
“嗯。”姜胭脂明白,丈夫这是不允许自己再质疑了,有疑惑也得压下去,只能安慰自己多心了,----婆婆是皇帝的宠妃,有些特立独行也不算奇怪吧?看着丈夫丰神俊朗的身影出去,心里一阵甜蜜。
罢了,大喜的日子不要胡思乱想了。
姜胭脂很快沉浸回浓浓的喜悦之中,丈夫大胜而归,自己又刚刚生下了儿子,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欣喜的呢?一个女子,既有如此骄傲出色的丈夫,又有可爱的儿子,不知道是多大的福气,要惜福才对呀。
她出了门,今儿还有一群女眷客人要应付呢。
当然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亲亲宝贝的儿子。屋子里已经围了一大圈儿人,诸如郗皇后等后宫嫔妃,小郡王的祖母玉贵妃,太子妃、代王妃等妯娌,姜胭脂的母亲兴平长公主,还有几个娘家嫂嫂,都是最最有身份的一圈儿女眷。
众人围了小郡王说着喜庆话儿,热闹非凡。
姜胭脂一面应付,一面抽了空,到旁边抓了侍女小声问道:“三公主人呢?”
那侍女小小声回道:“已经来了,后来又方才被人叫出去了。”
此时此刻,慕容沅正在王府的一处小院之中,撵退了宫人,看着面前身着素纹长袍的姬暮年,问道:“有要紧事?”
“是。”姬暮年神态从容,轻声道:“公主殿下可还记得春雨?”
“当然记得。”慕容沅眼睛一亮,春雨从小服侍宇文极,上次宇文极回国前夕被哥哥打了一拳,春雨居然给他的膏药里下毒,险些害了他的命。后来春雨死了,她的菜户小合子也死了,案子便一直挂成了悬案。
时隔半年,姬暮年查到了什么不成?因而道:“你说。”
“是这样的。”姬暮年回道:“当初宫中传出流言之际,说很可能是下官害了东羌大皇子,虽说很快春雨和小合子都死了,变成了死无对证,但下官还是没有放弃。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查到了春雨家人离开了京城,回了祖籍。”
“哦?”慕容沅追问道:“他们怎么说?”
“他们也说不清楚。”姬暮年微微蹙眉,“只是说,春雨死之前曾给家里送信,说自己可能惹上了祸事,脱不开身,让家里人赶紧离开京城避祸。但……,具体是谁,春雨家人也说不清楚。”顿了顿,“下官想,一定是那个人身份太过贵重,以至于春雨情知要死,也不敢反抗,也不敢对家人说出真凶避祸。”
这不等于什么都没查出来么?慕容沅有点小小失望,“能够在皇宫里下手,还是对宇文极下手的,身份当然不会差了。”
姬暮年明白这点讯息引不起她的兴趣,眼看谈话就要中断,马上接着道:“还有一件要紧事,没有对公主殿下说。”微微沉吟,将表妹谢琳琅遇刺受伤的事说了。
“遇刺?”慕容沅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这也太震撼了,继而疑惑,“你该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拜托,这种黑锅自己可不想背。
“那当然不会。”姬暮年继续道:“下官倒是觉得,有人似乎不赞成……”静静的凝视了一瞬,“有人很不希望下官和公主在一起。”细细道:“所以先给宇文极下药,让公主误会是下官所为;后来又行刺下官的表妹,让下官不得不每日前去探望,如此瓜田李下再也说不清楚,自然也就……”
慕容沅沉默了一瞬,不予评论,继而问道:“谢小姐现在没事了吧?”
“还好,没事了。”姬暮年点了点头,不想过多的讨论自己表妹,继而道:“下官仔细的分析过了,还是猜不出是谁要这么做。”
慕容沅也是猜不出来。
郗皇后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捣乱,毕竟拉拢泛秀宫,对她没有害处,就算她看不惯泛秀宫的人,要下手,也是在靖惠太子登基以后了。皇帝爹本来就是赞成的,再说就算不赞成,也犯不着做这些手脚,母妃和哥哥也是同样道理。
那还能有谁呢?皇后的小跟班儿范贵人?半昏迷状态下的太后?或者,上次来劝阻自己的上官美人?但她阻止自己和姬暮年,有能捞到什么好处?一时半会儿的想不清楚,不好妄断,“待我回去细细想一想。”
“下官也会好好想一想的。”姬暮年神色淡然,没有任何死缠烂打的姿态,反倒刻意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只是不论是谁,都是居心叵测之徒,公主殿下还是多多谨慎小心为好。”关心的话一掠而过,转而道:“另外还请公主殿下不要多心,如今姬家和谢家闹得很不愉快,想联姻只怕很难,并非下官故意拖延什么……”
“没事的。”慕容沅摇摇头,“这个也是人之常情。”
姬暮年又道:“公主殿下若是不放心,或许下官可以早点再择一门婚事。”
“啊?不用,不用。”慕容沅连连摆手,“我可没有逼着你去成亲的意思,再说了,婚姻大事怎么能随便呢?你……”咳了咳,“你慢慢挑吧。”
姬暮年一脸如释重负,感谢道:“多谢公主殿□谅。”总算是把僵局打破了,反正小公主现在并无中意人选,自己只要适当保持距离,不让她反感就好了。
两人像朋友会谈一样分开。
姬暮年回到了宴席上,看着出尽了风头人生得意的睿王,再对比旁边目光艳羡的靖惠太子,心里掠过一丝淡淡无奈。
若是靖惠太子和睿王易位相处,自己又何须这般费力?眼下小公主那条路不是太好走了,只能尽力,实在不行也只有放弃。只盼太子往后争气一点,不要再捅篓子,稳稳当当的在储君之位上面坐着,熬到老皇帝百年之后,太子党们悬着的心才能落下来。
心中烦事万千,美酒上来,忍不住无声多喝了几杯。
不过今儿睿王喝的酒更多,大抵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太高兴了,谁劝酒都是来者不拒,一律畅饮干杯。如此还不够尽兴,宴席结束,送走了皇帝以后,又拉着靖惠太子、代王等人出去喝酒,原本兄弟几个聚会也是好事,结果却出了乱子。
一干人等在江边小楼喝酒,喝得醉醺醺下了楼。
睿王骑马回府,不料刚走了十来步,就忽地离奇惊了马坠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很忙 73密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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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从战场上大胜而归的少年将军王,居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何其匪夷所思?!尽管回禀睿王只是一些外伤,没有大碍,玉贵妃仍旧勃然大怒,“酒醉?惊了马?还能逼这更荒唐吗?”她是嫔妃,又是前朝公主,出宫多有不便,当即吩咐女儿,“去看看你哥,回来详细禀报于我。”
“嗯,这就去。”不消母亲说,慕容沅也是急着要出宫去的,一路坐在车辇上,心思飞快转个不停,这件事实在是太蹊跷了。
若说哥哥只是单纯的落马,自己是绝对不信的!别说哥哥的骑术,就算自己做了近十年的皇室公主,在马上也是玩得溜溜的。再者说到惊马,哥哥的马上过战场,刀光剑影、鲜血横飞都不怕,无缘无故有什么能惊吓到它?
想来是哥哥最近风头太盛,惹人嫉恨了吧?又是打胜仗,又是加封亲王爵禄,还添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难免叫人眼红。如今葛嫔已经死了,豫王一党成了废人幽禁在皇陵里,傅婕妤也死了,傅如晦不知道逃去了哪儿,会对哥哥做手脚的,能对哥哥最手脚的,大概就只剩下凤栖宫的那位了吧。
这些年郗皇后一直低调的很,未必是她性子使然,主要还是隆庆公主和河间王谋逆闹得太大,靖惠太子又屡屡小错不断,太子一党的地位已经摇摇欲坠,情势不妙。之前在皇帝爹的努力化解之下,比如扶植姬家加入太子党,又封了范贵人等等,勉强还能维持一个平衡。
而现在,带着丰功伟绩回来的哥哥睿王,则打破了这个平衡。
----郗皇后开始不安了。
所以今天的事只是一个警告?还是原本就想害了哥哥,只是计谋没有得逞?慕容沅赶到睿王府时,现在庭院之中见到了姬暮年,靖惠太子、代王等人,正在说着今儿睿王坠马的事,皆是眉头微皱。
“阿沅。”靖惠太子先是在玉贵妃面前表错了白,后来又差点对慕容沅做错事,每每只觉羞愧,总是尽量躲着庶母和妹妹,哪里还有话说?打了招呼,只说了一句,“别担心,承煜没事的。”便没话了。
倒是代王补了一句,“刘皇嫂在里面。”意思是,所以避嫌不方便进去。
慕容沅“嗯”了一声,便急匆匆要走。
“公主殿下无须担心。”姬暮年叫住她,“之前下官陪同几位殿下一起喝酒,睿王殿下落马之时,下官就已经检查过了,只是外伤,没有大问题。”
“知道了。”慕容沅看了他一眼,那眸光里面似有担心之色,不过也只在上面停留了一瞬,便上了台阶进了门。
姬暮年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进去,视线里留下一抹浅金黄色,静了片刻,不由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对一个人过于关注,哪怕最初的目的并不单纯,接触多了,也会不知不觉习惯性的关心,真真假假懒得去想了。
“母妃还担心着呢。”慕容沅进了里屋便捋袖子,执意要替哥哥检查一下伤势,一面低头忙活,一面问道:“怎么回事?”她抬头,卷袖子的动作微顿,“马儿到底是受了什么惊吓?”
睿王微有沉默。
姜胭脂已经掉下眼泪来,哽咽道:“有人给马儿喂了药。”目光恼恨,“那是王爷的爱马,若非王爷狠心杀了马,剖开肚子来看,只怕就瞒天过海遮掩过去了。”
果然是有人做了手脚!慕容沅看着哥哥手腕上的一大块乌青,心中恼怒,勉强忍耐下去,问道:“还有哪里受了伤?”一一检查了,又看了看姬暮年配的膏药方子,确定没有大事,方才稍微放心一些,“那哥哥打算怎么办?可查出什么线索了?”
“药不是在王府下的。”睿王摇头,“所以我们猜测,应该是我们去酒楼时,有人在酒楼马厩里面的草料下了药。”叹了口气,“可惜等我们过去的时候,只找到一个被人打晕的小伙计,扔在旁边的空置柴房里,根本就没看清是什么人下的手。”也就是说,线索断了。
慕容沅惊异道:“哥哥只是临时起意去酒楼喝酒啊。”
“是啊。”睿王颔首,“正是因为如此,才说明了对方时时刻刻都盯着我,一有机会就想尽办法……”他神色凝重,给俊美的脸庞笼上一层阴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被蚂蝗粘住了一样。”
姜胭脂擦了擦泪,恼道:“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清楚!”
----可惜未能如愿。
之后一直查,一直不放弃,也丝毫没有进展,直到睿王扭伤的脚踝都养好了,进了宫见到皇帝,也还是只能无奈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手。”
武帝脸色微沉,嘱咐道:“你往后留心一点儿,别再叫人钻了空子。”
睿王心头轻轻一震,“是,多谢父皇关心。”心口竟然有一点点难言的哽噎,这二十年来,父亲待自己固然不想对妹妹那样亲昵,那样纵容,可是……,也不比对豫王、代王差,更没有任何为难自己的时候。
换做自己,是很难做到对异生子如此宽容的。
“怎么了?”武帝打量着他,“怎地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
睿王微垂眼帘,不去看养父的视线,缓缓道:“儿臣……,请父皇恕罪,有一件事想问父皇。”握了握拳,“要是等下儿臣说错什么,还望父皇不要怪罪。”
武帝往龙椅上面靠了靠,微眯眼睛,“你说。”
“儿臣想问父皇。”睿王猛地抬起了头,那个真正想问的问题说不出口,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一段算计,“小玄的名字,是父皇授意让母妃起的吗?”
“哦?”武帝目光更加幽深,沉沉道:“何出此言?”
“不是吗?”睿王神色带着隐隐的伤,“儿臣还以为,父皇是在用小玄的名字告诫儿臣,即便立了战功也不能骄狂,否则……”复又低头,一脸委屈之色,“否则就好像小玄那样,那名字都和其他堂兄堂弟们不同。”
武帝质问道:“你这是什么话?”心中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问那件事,声音一如平常训儿子那样严厉,“名字是你母妃自己起的,哪里你想的那么多用意?朕要教导你,直接叫来打了、骂了就是,何苦这般拐弯抹角?”
直接叫来打了、骂了,这一句,猛地戳中了睿王的泪腺,红了眼圈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让泪水滚出来。----只有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才能这样像严父一样直接打骂吧?他待自己,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可是……
“你看你。”武帝摇了摇头,“怎地才从战场上面回来,反倒变得小孩子气了?好了,好了,你别多想了。”安慰道:“小玄的名字就当时乳名,皇室玉牒上面,朕回头再另外想一个名字,和太子养的那几个小子一样。”
“是,多谢父皇。”睿王把情绪压了下去,勉力笑了笑,“既然只是儿臣多心,改不改的也不要紧了。若是改了,反倒惹得母妃那边不高兴,以为是儿臣不喜欢她起的名字呢。”犹豫了下,“要不,还是不改了吧。”
“随你。”武帝并没坚持,起身道:“走,一起过去泛秀宫说说话。”
******
接下来的日子平平静静,天气渐渐转冷,很快到了年根儿,过了新年,然后接着便是正月十五上元节。这一天,不论权贵百姓都要出门看花灯的,睿王兴致十分好,陪着姜胭脂一起换了便服,带着侍卫出了门。
小夫妻两个难得如此亲昵之时,一片温馨旖旎。
姜胭脂的手被睿王稳稳地牵住,暖暖的,心里更是甜甜的,便是吃了桂花蜜也没有这么甜。再加上周遭一片香烟缭绕、花灯熌灼的景象,真是美不胜收,十分好心情也被烘托出十二分,恨不得时间永远如此停驻不前。
“你等等。”睿王轻轻侧首,灯光映照之下,俊美宛若天成的容颜越发耀眼,那乌黑的眼睛里光华流转,亲自去买了一盏小兔花灯回来,放到姜胭脂的手里,声音如云似雾,“喜欢吗?胭脂。”
“嗯。”姜胭脂满目繁星闪烁,高兴的,甚至忍不住有了一丝泪意。
睿王搂紧了她,笑道:“小孩子似的,一盏花灯就把你哄了呀。”他的声音幽幽起伏不定,带着心绪万千,往前面眺望了一眼,继而回头,“走,我们到前面看看热闹,给小玄买一个糖人儿回去。”
姜胭脂欢喜道:“多买几个。”儿子才得几个月,自然是吃不了糖的,可难得是丈夫的一片心意,哪怕摆在床头看呢,也是好的。
“好。”睿王笑容清浅,还真的挑了好几个糖人儿,忽地笑道:“我瞧着个个都捏得不过,不如都……”话音未落,人群里便是一声尖叫!
“啊!着火了!!”
“着火了,着火了……”
谁也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前方火光一片,人群顿时乱了起来,众人都纷纷朝着这边涌了过来。惊呼声、尖叫声、哭骂声,顿时不绝于耳,加上上元节家家户户都出来观灯,人山人海的,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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