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免进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Lucia露神
但是就像人无法预知你下一脚是不是会踏入悬空一样,她原本踩住的一块泥土忽然松动,然后整个人忽然下落,“啊!”
她尖叫一声,双手胡乱抓着,等到腰上传来一阵拉力,她才算停了下来。
她的手指死死抠住岩缝,血丝混着脏兮兮的泥土糊在手背上,她两只手臂都用力到颤抖,陡然的失重会把人吓晕,但是此刻她却没有眼泪,她的眼睛干涩到疼,似乎在他身边时就已经流干了这一整年的泪水。
“我不会死的。”她仰头看着那颗血红似火的太阳,然后咬牙开始往上爬,手指被岩石擦破了,手肘、膝盖也都是细小的伤口,被粗糙的皮子一摩擦,又疼又辣让人恨不得一头撞向石壁,但是她忍住了。
有崖居的鸟儿盘旋在她身边,尖锐的鸣叫着像是发现了入侵者,姜百灵害怕它们用爪子和喙来攻击她,在鸟儿飞过来的时候总会埋首伏在石缝中,等它们飞的远了再继续往上爬。
这么一点点,一寸寸的挪动,在她嘴唇干燥到咬破的时候,姜百灵终于攀上了崖壁。
这一趟困苦艰难极了,但是值得欣慰的是那里的止血草从未被人采摘过,她满满的装了一草篓子,大概可以再给大灰坚持个十几天的用药。
我必须快点回去。
头顶的月亮升起来了,太阳像是终于撑不住一样滚回了老家。姜百灵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扶着树往前走,天色越黑森林里越是危险,她没有携带火种,如果在夜晚迷失了方向,她就回不了家了。
她循着森林里弥漫不去的焦糊味道往西边走,那些没有枝叶掩盖的光秃秃的树干,在白天看已经尤为恐怖了,到了漆黑的夜间,几乎就像是鬼怪的影子。
偶尔有夜行的狼族出来活动,看到她都静静的凝视着,没有一头上前打扰,姜百灵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的前行,几次被老树根绊倒摔在地上,都只是一声不吭的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走。
可是时间一长,她还是迷路了,身体像被捶打了千万遍的铁剑,她觉得不是自己要被炼成,而是要被打折了。身上四肢无处不在疼痛,耳边呼呼的风却没有丝毫温情,肆意搜刮着她的热度。
她分不清方向了。
“大灰,大灰……”姜百灵蹲在一棵老树下抱住自己的膝盖,眼睛又酸又涩,脸颊冰凉冰凉,她感觉自己身上薄薄的皮子已经不能抵御风寒,她快要和这老树融为一体了。
“大灰……”你要是见到我,是不是会嫌我又老又干了,就像这树皮一样?她摸摸自己的脸,掌心的伤口让她疼的嘶了一声。
“嗷呜~~”就在出神的时候,忽然一声熟悉的狼嚎让她抬起了头,这是出现幻听了吗?然而接二连三的,这狼一声又一声的叫起来,声音嘶哑,看似用了浑身的力气,却不间断,像在呼唤什么人。
她像被蛊惑一样爬起来,用力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过去,明明漆黑的森林没有光,她怎么像是看到光亮了呢。
那是他们家里的火光,而前方黑魆魆的树干影子下面,似乎趴伏着一个人,姜百灵猛地顿住脚步了。
他是从山洞里爬出来的,赤粿的身体上沾满了灰烬,下身被绷带缠住的部分因为和地面摩擦渗出了血迹,她看着他辛苦的用手肘撑着地一点点爬出了洞穴,往森林里挪过来,身后拖拽了长长一道的痕迹。
“大灰……”她看到他忽然停下动作,声嘶力竭的叫喊起来,“嗷呜!”“嗷呜……”
他努力朝她伸出手来,高高的举着想要够到她。
姜百灵脑内的那根弦一下就崩断了,她倏地飞奔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冰凉的脸上划过的是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她早已看不清了。
“百灵,百灵。”他把脸埋在她肩窝里不断嗅着,双臂搂着她,像是亲吻失而复得的宝贝。
到这时她才终于痛哭出来,憋了好几日的痛苦与崩溃好像一下子释放,尽数倾泻于这个完全不会说话的男人身上。
还好,还好,你没有我离我而去。还好,还好,我还来得及。
狼人免进 第67章 狼人族迁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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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挪回山洞里去的,只知道他两手撑在地上移动的时候,一声都没有吭,她想叫他歇一歇,慢一点,大灰却固执的一口气爬了回去。
他太重了,当初是被两个雄性狼人一齐帮忙搬进来的,姜百灵根本抬不动他,她给他腿上包裹些宽树叶,希望能保护一些,但还是看到他身后蜿蜒一地的血痕,曲曲折折像一条蛇。
大灰心中似乎也是赌着一口气,他一点都不要帮忙,就算她哭的再厉害,他也没有任何停歇,一路靠着手肘寸寸挪进了山洞。
姜百灵扶着他回到床上的时候,才看清他双腿的绷带已经又黑又红,从肚腹开始,沾满了山洞外烧剩下的灰烬。
“大灰……”她坐在他身边,用沾湿的布头擦他的脸。他仰躺着一动都不动,只是右手还紧紧抓着她的胳膊,眼睛深深地望着她,透露着疲惫,好像刚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体力。
“百灵、百灵。”他也想伸手摸摸她的脸,只是还没接触到就停住了,他忽然犹豫了,他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沾满了灰尘和血,脏兮兮的,与她的脸颊一比就像是在泥里。
“大灰。”她看他没有动作,主动握住他的手贴在颊边,他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轻轻拢住了她,“谢谢你。”她说,谢谢你来救我,也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呼呼-”,他怜爱的抚摸她的脸颊,眼神满足而温柔,就像是此刻这个贫瘠荒芜的山洞里藏满了他的宝贝。
是别人无法理解和衡量价值的宝贝,独属于他的宝贝。
而大灰一醒来,姜百灵的主心骨似乎就活过来了,她勤快的烧水碾药,想将他腿上脏了的绷带换下来。那些其实都是她的衣服裁的,质量并不适合做绷带,只是现在手头已经没有了别的适合的东西。
止血草磨好以后要立即敷上效果才会好,“大灰……”她脸上带着笑意转过头,却忽然如同电影暂停一样戛然而止,她一下子楞在原地。
他艰难的撑着手臂坐在床上,一手紧紧捏着身旁的皮子,他表情痛苦,额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明明已经是秋季了,他却好像热极了一样不停地的冒汗。
只是她知道他大概不是怕热,而是疼的狠了。可是就算这样,他也不肯在她面前表现出分毫。
他在感觉到她转过身来时,忽然就露出微笑来了。
姜百灵从未见过他笑的那么勉强的样子,明明平时连嘴里被鱼刺戳一下都要在她怀中耍赖半天,撒娇打滚什么都会的大灰,此刻却老实的过了头。
她走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一直到她剥下那层脏了的绷带的时候,他还是扯着嘴角看着她微笑,明明牵连到伤口痛的惊人,他两只拳头都已经攥的泛白,却愣是一声都没吭。
姜百灵一言不发,默默替他敷上了药草,再包扎好伤处的时候,他已经疼的晕了过去。她摸摸他的脸,上面满满的冷汗,嘴唇都被咬出血来,却未曾听到他哪怕一声的痛叫。
没有麻醉,没有止疼,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强的忍耐力?
“唉……”她轻轻脱了鞋子躺在他身边,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身体像块石头。她默默伸手搂住了他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她怀里。
在昏迷中,他似乎是嗅到她的气味,眉间的褶皱放松了些,喉咙里轻轻一声呼噜,如同消除戒心彻底放松下来。
她就这么抱着他睡了一夜。
早上醒来的时候肩膀麻了,有点像黑白电视机没信号时的雪花点,她的身体现在大概就是那样的效果,让人恨不得猛锤几下。
只是大灰没有动静,她也不敢挪动身体,只能将左臂往后抻了抻,试图活流一下血脉。刚咬牙动了两下,一只手忽然探过来了。
“呼呼-”他红着眼睛捏住了她的胳膊,然后挣扎着要起身,姜百灵想告诉他不要动,却被他率先动作了。
“百灵、百灵。”他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顶,不断念着她的名字。姜百灵脸颊埋在他颈窝里,感受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和热度,而他的心思又那么简单易懂。
嗯,他也在想她。
中午的时候,姜百灵将昨天大白送来的肉给热了热,做成煮肉给他吃。他坐在床上,老是探过头来观察她在做什么,想要爬下来却总是力不从心。
“你现在伤势严重,不能吃烤的,喏。”她把肉切小来装在碗里,看了看他艰难的坐姿,决定还是亲自喂他。
“乖,来张嘴。”她将肉吹凉了,凑到他嘴边,他好像饿极了一样一口一口的全都吃了,额头又冒出汗来,却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
“啊啊?”他张着嘴,见她不喂了,狐疑的歪着脑袋。
“不要笑了。”姜百灵忽然放下手里的碗,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把他弯起来的嘴角的扯下去,“我知道你很疼,那么就不要笑了,我不想看你笑,你不用骗我。”
他呆住了,愣愣的看了她一会,忽然也抬手捧住了她的脸,“呼呼-”他轻声说着话,手指慢慢划过她脸颊,擦去了什么东西,姜百灵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不要哭了,我也不想看你哭。]
越来越多的黄叶落下来了,像棉被一样一层一层覆盖在大地上,遮盖去它原先受的伤。那些火烧的痕迹,那些掩埋尸骨的地方,都渐渐归于沉寂,好的、坏的,都从历史的舞台消失。
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大概就是另一个新的开始。
姜百灵一直在观察他的伤势,大灰自己看似不太在意,她却时常见到他自己一个狼发呆,他从来不对她抱怨如何,只有疼极了的时候才会用力捶打地面。
他不愿意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那么她就不看。
到半个月以后,大灰的伤口差不多恢复了一些,他体能惊人,那些可怖的伤口已经长好了,只是还留下大片大片黑红的疤。
她总是能看到他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站起来,重新适应自己的腿脚,只是他大概也觉得那里的皮肤丑陋极了,她再想帮他换药的时候,他都会避过去不让她看。
其实,你最可怕的时候我早就都看过了啊,当初你血肉模糊了一身,又是流脓又是发炎的时候,我全都看在眼里,又哪里会嫌弃你现在的伤疤。
这一天姜百灵坐在山洞口编制线榕网,她面前是一批又一批飞过的候鸟,叽叽喳喳的吵闹着飞向南方,她打算故技重施,用皮子和羽毛再做一件衣服出来。
“呼呼-”正准备挂上网呢,大灰忽然走出来了,他步伐还有些踉跄,脚底的伤势最重,他这么踩在地上的时候会牵动到痛处,必须每走几步就休息好一会才行。
“大灰?”她以为他是想出来透透气,然而他忽然抬头对着不远处嗷呼嚎叫起来。
“嗷呜~”几个身影从远处奔近,其中一个雪白的狼型就地一滚,化为人身蹲了下来。
‘呼呼-’大白从阴阳眼口中咬下一条羊腿推到他们面前,然后直起身冲着他们叫了几声,大灰沉默了一会,接着呼呼叫着回应了他。
姜百灵原先还没有在意,她走到阴阳眼身边摸了摸小白白的毛,几只小家伙都熟悉的过来挨蹭她,鸳鸯站了一会,然后也蹭过来舔了舔她的脸。
“嗯?”这时她才发现了不对,平时都是大白或者鸳鸯其中一个狼来送肉,今日为什么把四只小狼崽都一起带来了。
她没想通,只感觉鸳鸯重重的用爪子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起身走了回去,大白又和大灰呼呼了两声,也化为狼型追上了妻子。
姜百灵看着他们快速的跑回了森林,身影在黑树叉中渐渐消失,化为一黑一白的小点。
她明白了,他们要开始迁徙了,他们会再一次越过冰河进入南加森林,然后直到度过这一个冬天才会回来。
“大灰,那我们呢?”姜百灵有些无措,她感觉他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的呼呼,他的叫声较之平时更加急促,似乎是在解释什么。等她转过头去看他时,他却又移开脸去了。
“你在担心什么?”她搂住他的脖子,“就算你不能动了,我也不会离开的。”她用额头抵住他的,强迫他与她对视,“还是说,你更愿意我和别的狼一起走?”
他明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一下却立刻猛烈的抱住了她,他拼命摇着头,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感觉他细细密密的吻在她的耳畔,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个恐惧再伸出手的孩子,想要,却害怕再弄碎了。
她回抱住他,整个人埋入他怀中,原本就是你让我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带我看到了四处的风景,你给了我圆满的生活,对我来说,当世界都弃我而去的时候。
你才是我的法则啊。
狼人免进 第68章 两人的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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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就一起看着洞外群兽飞奔而过,数不清的羊和鹿像跑马拉松一样不知疲倦的狂奔着,汇入这一波汹涌的潮水中。
它们似乎是约好的,或者天性的指示就已经告诉它们,今日必须出发,然后便都如同起跑的枪声一响,所有的动物都往固定的方向一起流动,踏入这条固定的轨迹。
她靠在他怀里,两人坐在石头上,望着不远处黑魆魆丛林中川流不息的河。她抬头看他的时候,大灰的表情很平静,但她又潜意识的觉得这种平静下面有太多的情绪。
可是他不说,那么她就不会去想那么多了。
他一个狼趴在小溪边,用她做的网兜捕捞里头的鱼,她用那种插小树枝的方法做了一个鱼陷阱,每天都会有一些收获,他只要负责将鱼弄进陶缸就可以了。
她远远看了一眼,他很听话的坐在那里,捉完鱼以后就在给她收集那些柔韧的线榕,在手上缠成一团团的,过一会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忽然见一头黑狼凑了过来。
黑狼似乎是疑惑他为什么不跟着族群一起迁徙,还想走过来拉他,大灰朝他呼呼叫了两声,然后比了比手里的线榕,黑狼歪着脑袋打量片刻,然后自己转身跃了回去。
她看到大灰失神的望了一会,然后低头继续团起了线榕。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疼。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和大灰一起迁徙,以极快的速度狂奔了一天到了大河边,因此她不知道原来这次冬季的动员,只会维持很短的时间。
羊群和鹿群都会不停歇的连续跑一整天,不会过早迁徙也不会太晚行动,姜百灵感觉,这一日有点像人们说的节气,这大概也是动物们长年累月摸索出的大自然的习性。
因为就在它们跑走的第二天,她就感觉天气骤然冷下来了。
早上从被窝里醒来的时候,裸/露的肌肤忽然泛起一粒粒疙瘩,她搓了搓胳膊,又缩回了被子里。
“呼呼-”他捏了捏她的脸,从旁边的树叉上给她取下衣服,监督她一件件穿好,才肯放她离开被窝。
姜百灵在他脸上亲了口,然后有些恋恋不舍的走出去烧水了。从他伤了以后,他们就没再有过亲密活动,不知道是他的繁殖期过去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怎么忽然有些不适应了……
在她生火煮鱼汤的时候,大灰就在身后乖乖洗漱,她能听到他咕噜噜喝水的动静,然后是陶器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她正专心扇着火,忽然一块打湿了的布就伸过来了。
“呼呼-”他举着那块布凑近她的脸,好像是要叫她擦的意思。
但是她两只手都拿着东西呢,犹豫了这么片刻,他忽然自己伸手捧住了她的脸,然后一脸严肃正经的,帮她擦起了脸。
“平时都不见你自己擦这么仔细。”姜百灵忍着笑埋汰他两句,见他还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便不说话了。他用温热的布巾擦过她的额头,鼻子,脸颊,下巴,然后眼看要往脖子下面爬进去。
“可以了可以了。”她连忙喊停,然后大灰就收回手了。姜百灵用铲子动了下陶锅里炖的鱼,怎么没放糖就觉得甜甜的了呢?
然后一个没留神,他忽然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就像早上她做的那样,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立刻就分开了。
他看她那么呆呆傻傻的不动了,咧了嘴又过来想要帮她,姜百灵冷静了一下,让他坐在石头上往锅下面添柴,他很听话也很聪明,总是能控制好火势大小。
姜百灵正搅和搅和着鱼汤呢,往下瞟一眼就能看到他低垂眉眼认真的脸,如刀削斧刻一样的五官,原本修建整齐的头发有几块像是被火撩的烧着了,焦焦的顶在那里,有些可笑,又有些可怜。
她那么看了他一会,心里好似被小鸟轻啄了几下。正巧鱼汤煮好了,她就给大灰拿了一个最大的碗,把他赶去旁边吃饭。
“呼呼。”他乖乖的捧着碗,一手捏着根最大的陶制勺子,对着碗里那条大鱼发呆。
“怎么了?不太咸的,你可以吃的啊。”
姜百灵又给他挟了半条鱼身,“你现在伤刚好,这些腥气的东西可以吃点了,要是之前我是肯定不让你吃的。”
不过也是因为家里的存粮实在不多了的缘故。她看着自己碗里的半条鱼,就算每日大白都有来接济他们,能省下来的肉也没有多少,她宁愿自己吃的少些,也不想让大灰饿肚子。
“我明天就去森林里找找看有没有什么果子,现在动物们都走了,该变成空城了吧,也不会有食草动物和我争啦哈哈。”她笑了两声,装作豁达的拍了拍大灰的肩膀,他抬头看她一眼,然后默不作声的又低下头。
家里的熏肉干肉已经见底了,她以为是他不喜欢鱼汤,结果还没过几秒钟呢,他忽然伸过手来夺走了她手里的碗,然后那只装着一条半鱼的大碗就被他换过来了。
“百灵,百灵。”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看似很高兴的样子,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鱼汤,吧唧着嘴三下两下将鱼给啃了,连骨头都嘬干净了。
姜百灵想再分给他一些肉,他却拖着伤腿走到洞外去了,看似是又要去掰柴火。
“你别动了,脚还没好全呢!”她探着脖子喊了他两声,大灰却只是往后招了招手,他不能久站,就只好吃力的半坐在石头上,伸长手臂去掰那些树枝。
因为大火,这附近一片的树林全部都变成焦炭了,也算是个好处了吧。她烧火有了许多的天然木炭,有些不完全燃烧的用来做饭比树枝要好的多,不过每次都会搞得一手的黑灰就是了。
她看他用宽树叶垫在地上,再用细细的藤条将碳化的树枝捆起来,这样她再使用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脏,不过他这样的姿势非常不利于平衡力气,对他刚养好的腿也很不好。
“够了够了,这些我可以烧很久了。”她担心他过劳,很想拉他回去休息,但是大灰却执拗固执更甚,他哄着她让她回到山洞里,自己还坐在那里干活,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真的觉得,大灰是在害怕什么,因为整个森林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他害怕不能照顾好她了。
“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在乎。”姜百灵心疼他,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彼此徜徉在寂静的海里,他是一艘船,她也是一艘船,波□□他们的轨迹合在一起,他们可以往一个方向行驶,但是每一个起伏都是唯一的,她无法复制他的思绪,也无法左右他。
就这样过了几天,大灰替她收集了一个多月可用的树枝,一堆堆的码在山洞对面的空地上,活像一座堡垒。
他把小溪沿岸所有的线榕都收集起来了,卷成一团团的像是毛线一样挂在屋檐下面晾晒,姜百灵把它们放下来的时候,倒像是一座绿色的线帘子。
后来,他甚至连采摘树叶的活都要和她抢着干,她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去干扰她,有时候她正垫着脚割宽叶椰子的叶子呢,他已经快速的把身后一整棵的都扯下来了。
“呼呼-”他把那些叶子叠在一起推到她面前,没等她说话,又自发的去摘下一棵树的,好像一个不要工钱的黑工人。
她说不出话来,因为长时间的直立行走,他脚底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迹渗出绷带和草鞋,她于是看到了留在他身后的,一步一个的血印子,大概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忍下来的。
到后来,他已经开始拒绝让她帮忙换药,每次换完的绷带,他也会自己拿去小溪边洗了,回来的时候总是一脸带笑的,不管她给他再大的冷脸也好,他坚决不让她再碰她。
而且,大灰的伤势又开始加重了,原本结疤的伤口全部挣开,她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某一天她才离开了一会会,回来就看到了他一头冷汗的趴在地上,身下血肉模糊。
“你到底在做什么?”这是她唯一一次对大灰冷言相向,她怕极了,她想摸摸他的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早已颤抖的不成样子。
“你到底在做什么,大灰?”他满脸都是汗水,疲惫的睁眼看她一眼,尚且算是保留了神智。
“难道,亚种狼族还在这里,它们回来找你了?”姜百灵脚下一软瞬间跌坐在地,她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正好滴在他手背上。
大灰看着她一眨不眨,他眼睛里绿盈盈的,似乎是心疼的想要摸摸她的脸,手却只能抬起来一半那么高。
“呼呼-”他轻轻将手覆盖在她膝头,好像在说:我没事。
出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姜百灵一直有两天都没有出去寻找果子,她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留给了他,只是大灰并不要,只要她不吃,那么他也一口都不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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