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上位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起峰
兴儿冷笑道:“原来是庆儿哥,旺儿大哥、王信大哥、柱儿哥和你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平时无缘无故还要和我们打饥荒,今儿忽喇吧的给我送药,你会有这种好心?”
第六十五回说明了:王熙凤的心腹,贾琏的心腹小厮不敢惹,但是贾琏的心腹,王熙凤的人敢惹。
谁想庆儿夺路跑了,兴儿大是疑心,回转到家里,只见周老头咳嗽不止,地上淌了一滩血,兴儿惊道:“爹,你怎么啦?你忍着点,儿子给你煎药去。”
说着便去拿捻子点了煤炭生火,快手快脚地打开药包,煎药起来,忽然想起庆儿鬼鬼祟祟的样子,兴儿悚然变色道:“是不是庆儿给你吃了什么药?这个天杀的!”
“咳……咳咳!”周老头不停咳嗽,苍老而羸弱的身体在随着他的咳嗽而颤动:“兴……儿,都是爹不好,你老子一看到那么多人都比咱们有体面,心里就气不过啊……咳咳。他们凭什么……我原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只是囊中羞涩,最后一事无成……”
兴儿握紧他爹干瘪而又因为日久天长做粗活显得粗糙的手,眼中含泪:“无论你怎么对我,你好歹养了我一场……是不是庆儿给你乱吃了什么药,爹,我去找他算账!”
“别去……”周老头想用手拉他,可是很无力,突然又咳出血来,恐怕有一大碗,兴儿睁大了眼睛,越想越心惊胆战。
“我对不起你娘……”周老头张着嘴,俄而手一松,再无声息。
“爹!爹!”兴儿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努力用手扭动他爹的脸庞,可是只有一丝残留的余温,也显得那么地冰冷,就像这腊月的天。
“爹!!!”兴儿凄厉的嘶吼一声,几乎哭晕过去,庆儿是王熙凤的心腹,怕是故意来整他的,他越想越觉得合理,不由得怒火滔天:“王熙凤,你这个贱人!”
兴儿的头脑和内心完全被仇恨充斥,他握紧拳头,大跨步走出来,却遇到了隆儿和昭儿,两人提着礼物,想是刚明白了情况,隆儿道:“兴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就先节哀,我们去求求琏二爷,没准有些赏钱,可以让你老子有个葬身之地。”
“我老子都被他们害死了!你们还叫我去求他!我今天就要跟那个贱人讨个说法!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兴儿咬牙切齿,根本不听。
昭儿道:“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便是他使绊子害死了人,一则我们是奴才,找谁说理去,二则她靠山那么大,你拿什么拼?”
“不要劝我!你们谁要是再劝我,我周兴儿就跟他绝交!我就是死,也不受这口窝囊气!我受够了!”兴儿冲了出去,直去了王熙凤院子,隆儿和昭儿听他把话说得这么重,对视一眼,虽然不敢相劝,却很担心。
“这个人怎么啦?”平儿见兴儿怒气冲天地过来,刚要拉他,却被兴儿避了开去,只见兴儿冲进堂屋,一手把帽子丢在地上。
屋里尚有宁国府的尤氏、秦可卿在晚间过来闲聊打牌,但是兴儿宛如看不见一般,一字一句道:“王熙凤!你这个贱婢!使用卑鄙阴险的手段杀了我老子!我周兴儿和你誓不两立!不共戴天!”
“俗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周兴儿以两世之名义起誓!只要我还活着,你既然令我有冤无处诉,生不如死。有朝一日,我也会让你生不如死!我会让你在我面前跪下来求我!然后老子对你弃之如蔽履!如果违反了这个誓言,我周兴儿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舌头上长了个疔,化成脓血烂了!”兴儿脸色狰狞,喘着粗气,好像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样。
平儿等一干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尤氏、秦可卿也惊呆了!连王熙凤自己也呆若木鸡!
红楼上位记 第5章 一场欢喜思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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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丢下了玉手上的骨牌,似有意似无意地笑道:“婶子,这个人莫不是疯了?什么两生两世的?人活着谁不是一辈子,可见是醉了。”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兴儿是脑子不正常了!
对于一个人不合常理的表现,人们往往会认为那个人是疯子。
王熙凤因为有尤氏、秦可卿在,不好发作,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一双俊美秀气的柳叶眉高高皱起,丹凤眼中有难以言喻的鄙夷和厌恶,自然而然把兴儿看成一条疯狗,她那娇滴滴的声音却显得庄重,轻声呵斥道:“二门上叫几个小厮来,捆了送到马棚,堵了他的嘴,明儿打发到庄子上去。”
“这个地方,没有人传,岂是奴才可以进来的,越大越没规矩。真真是让珍大奶奶和小蓉大奶奶笑话了。没当家花花的,这几年越发把家人纵得了不得。”王熙凤磕着瓜子继续打骨牌,圆木花梨桌子上摆着三堆碎银。
“谁家没有这种事情,我们东府家下的人,更了不得!”风韵犹存的尤氏笑着敷衍,兴儿的话让她想起了宁国府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焦大。因此,尤氏不怎么喜欢这种人。
秦可卿专心致志地接了一张四六红头十的文牌,都没把兴儿放在心上,她好歹也是宁国府长房长孙的夫人,为一个奴才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很善良了。
“我没有疯!我会实现这个誓言的!”兴儿的表情淡淡,但目光充满仇恨,令人不寒而栗,王熙凤俏脸登时寒了下来,几个小厮慌忙不迭拉了他出去。
兴儿临走前感激地看了秦可卿一眼,他不是脑子没有算计的人,可惜秦可卿仿佛浑然不觉,她不过随意为之罢了,也许在她看来,是觉得这个奴才很可怜。
倒是王熙凤不禁胆寒了一下,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奴才会有这种无比仇恨的目光。
到了亥时,王熙凤送出角门,尤氏、秦可卿婆媳两个袅袅婷婷地坐轿子回东府了,贾琏因为贾赦偶感风寒,在那边亲侍汤药。旺儿媳妇来回:“奶奶,上个月的利银已经收回来了。兴儿他老子得病死了,外头小厮的事情,原是赖大管着,可他毕竟是琏二爷的人,还请奶奶示下。”
“一毛钱都没有,这种乱咬人的奴才,忽喇巴冲进来,好让我在人面前丢了脸,让人笑话!明儿叫人火化就是了。”王熙凤随意道了一句,旺儿媳妇出去了。
利银,是王熙凤利用管家身份,以权谋私,挪用丫头姨娘们的月钱,放高利贷。
高利贷是非常残酷的,表面看来,是你情我愿,可是接受者往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清朝曾有几十个这种例子。
当代红学研究者祝秉权教授指出,根据红楼梦后四十回,王熙凤放的高利贷,利息已经超出了当时的国法规定,因为这种勾当见不得人,肮脏、血腥,所以,王熙凤只是偷偷摸摸进行的,贾政、王夫人、贾母都不知道。
祝秉权教授说:王熙凤短命的一生,仅仅依靠高利贷,就吃了两万个农民!
这还不包括她收取贿赂,利用王子腾的关系害人。
对于王熙凤这样的地主阶级、贵族奴隶主,马克思是这样说的:从头到尾,都沾满了鲜血和肮脏的东西。
马克思《资本论》:贪得无厌的高利贷者,是铁石心肠的吸血鬼。
想了想,王熙凤觉得好笑,是她杞人忧天了,打发到庄子上去,兴儿就会受到庄头、地主的无情剥削和压榨,不死也要蜕层皮,即使想让他死,也太简单、太简单了。
封建礼教,一句话就可以杀人,看看金钏儿是怎么死的,难怪清朝先进思想家戴震说“酷吏以法杀人,后儒以理杀人”了。
王熙凤是金陵王家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第十六回,王熙凤说“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而且她还说了,王家接驾过一次皇帝,民间称金陵王家“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她的叔叔王子腾又是京营节度使,在薛宝钗进贾府之后,已经升为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权势何其大也!
因此,王熙凤信誓旦旦,兴儿那个誓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奴才,自不量力,看来是我的威信不够,以后得寻几件事情出来,做法子了。”王熙凤漱了口,平儿捧着漱盂、巾帕,作为荣国府当家做主的人,从第六十五回和平儿口中可知,以前贾琏原本有的小妾,王熙凤都是害死的害死,打发的打发,因此,兴儿的事情,最后还是根本没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干了。
平儿走出来,悄悄对二门上夜班的庆儿道:“是不是你以次充好,买了假药,害死兴儿他老子了?”
“好姑娘,原是我没钱,先进去领钱,奶奶说值得什么,我就买了点坏了的……”庆儿愁眉苦脸,他们这些小厮倒不是真有仇恨,反而对兴儿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因为,哪怕是王熙凤的小厮,王熙凤对他们都不像秦可卿待下人那么好,连周瑞家的都说王熙凤“待下人未免严些个”,宁国府大总管赖升说“那是个有名的烈货”。
“这么说,却是连我、你都有罪过了。”平儿叹息道。
“这还是小事,他爹本来就是活不长了,关键是兴儿那小子跟着琏二爷,每每偏袒隆儿、昭儿,凡是二爷的什么错误处,在奶奶面前,他硬是闭紧了嘴不开口,一来二去,奶奶愈发厌恶他这种人了。其实他在我们中间,还是挺好的。”庆儿说完,王信、柱儿等都面色复杂。进一步是刀,退一步也是刀。
奴才,天生就给人折磨的。
平儿微微一笑,兴儿这个人与众不同,小厮中隐隐都推他做老大,或许,这是王熙凤一生最大的失误呢。
他进去里间服侍王熙凤睡下了,旺儿留着胡子,出来道:“都别嚼蛆了啊,该上夜的上夜,打更的打更,不然,奶奶的板子又要下来了。”
众小厮纷纷闭口不言,穿着大毛衣瑟缩着,他们可没少吃王熙凤的板子,但是,兴儿敢冲进去骂奶奶“贱婢”,平心而论,真是骂得爽啊!
只是,后果肯定会不得好死,他们可以大胆的肯定。
北风乱,夜阑珊。
红楼上位记 第6章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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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兴儿猛然一声惊醒,头上大汗淋漓,睁开眼睛一看,茅椽篷牖,瓦灶绳床,窗子在北风的呼呼声中“当当当”地摇摆,空气里有一股潮味,远远有马棚的干草味传来,还有马儿躁动不安的啼声。
窗外还在下雪,他爹已经变成一堆灰了呢。
原来是一个梦。
“说什么天上妖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闻道是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长生果呵!”兴儿喃喃自语,险些滴下泪来,却是那种男儿心理,让他忍住了。不知不觉念起了《红楼梦十二曲》的《虚花误》。
兴儿,在红楼中有两个兴儿,一个是荣国府贾琏心腹小厮,一个是宁国府小厮,在第五十三回提到,宁国府丫头回尤氏说“兴儿回奶奶”。但是,宁国府的那个兴儿,别说一句台词,连影子都看不见,就此消失。
而荣国府的兴儿,第一次出场在第三十三回,贾政打贾宝玉,“喝令贾琏、赖大、来兴”,那个“来兴”,就是兴儿。不过这一回没有台词,只是个路人甲。
第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回,才是兴儿的着重剧情,看过几遍红楼梦的人应该会有印象。兴儿活泼有趣地回答了尤二姐的问题,说李纨是“大菩萨”,贾迎春是“二木头”,贾探春是“玫瑰花”,还说“怕气大了,吹倒了林姑娘,气暖了,吹化了薛姑娘”。
一番话说下来,活泼有趣,聪明伶俐,惹人发笑。
当然,最后那个兴儿也因为他的多嘴而受到了王熙凤的教训,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此话不假也。
正是因为明白原来那个兴儿“祸从口出”的教训,周兴儿才不敢乱说话,没想到这种措施,在这个世界,行不通。
第二十六回,佳蕙对林红玉说:可也怨不得,这个地方难站。
这个地方,真的很难站!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有的是奴才与奴才的矛盾,奴才与主子的矛盾,主子与主子的矛盾。奴才又有三六九等,每天都有无数的矛盾。
兴儿的长相并不俊美,潇洒但不英俊,年轻但不有为,一张比较普通的脸,可能因为营养不良而有些发黄,但是,兴儿很庆幸,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帅哥。
原因是第二十一回:那个贾琏,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便暂将小厮们内有清俊的选来出火。
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并非是薛蟠的个人标签,许多贵族公子都喜欢,贾琏自然不例外。
兴儿要是长得帅一点,后庭花早就开了。
他一夜辗转难眠,早起做了碗面吃,本来荣国府的小厮宿舍在东大院那边,只是他爹在这里,他也就在这里了。周老头的尸体是被火化的,晴雯的结局,也是被火化了。无论王熙凤和庆儿到底是故意买了假药,还是以次充好,这么多年的气受过来了,这个誓言,他一定要实现的,也是他唯一的目标。
在家已经过了几天了,奴才是不用守孝的。第五十四回,贾母说:跟主子却讲不起这孝与不孝。
她说的是袭人,袭人母亲死了,并不守孝,安葬完了,依然要进来服侍人。
贾母还说:正好鸳鸯的娘前儿也死了,我想他老子娘都在南边,我也没叫她家去走走守孝。
奴才,连守孝的权利都没有,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悲哀。
今早隆儿一个人过来了,递了几吊钱给他,兴儿皱眉道:“你又没欠我钱,做什么给我?”
“奶奶革了你三月银米,又因为你老子病,几年来都花光了,你有什么钱?再说了,一个你常在奶奶和二爷跟前袒护我们,难道我们就不知道投桃报李?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大不了我和昭儿再去赌一把。另一个,没钱你吃啥?你老子走了,论理,我们也应该补一份的。”隆儿笑嘻嘻道。
“那都是没有的事,不是我打肿脸充胖子,我这个人最怕欠债,一欠债就觉得浑身不利索,我从来没有赌过钱,也不希望你们为我赌钱。还有,咱们都是一种人,你不攒钱为以后娶媳妇,谁会看上你?太太奶奶房里的丫头,一个个眼高于顶,便是拉出来分配,没钱你恐怕汤也分不着,就只能配老太太房里的傻大姐了。”兴儿果断拒绝了。
“我们都说你有见识,你果然是一个有见识的,未虑己,先虑人,而且想得那么长远,实在不得不让我们推你做大哥。”隆儿佩服道。
第七十回:林之孝开了一个人名单子来,共有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应该娶妻成房。
可见,小厮到了二十五岁,主子才会给他配丫头。
二十五岁,这个年龄,不但远远高于封建社会的法定婚龄,而且比起现代男人二十二岁的法定婚龄还要高。现代人可以自由恋爱,但是贾府小厮不行,对于自由恋爱,封建家长、奶奶太太老爷们,往往都是拿出最大的手段、抬出封建礼教的道德说辞,以最坚决的态度抵制的。
丫头司棋和表弟潘又安自由恋爱,贾府就容不下他们。
自由恋爱,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洪水猛兽。
正是囿于此,丫头、小厮们在生理需求和精神需求上饱受压抑,从而让吃喝嫖赌这些事情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隆儿、昭儿都不例外。
“不过,这却是我们的好心,你就收下吧。”隆儿笑道。
兴儿舔了舔碗底,一听这话,倏地砸飞了筷子,怒道:“老子说过不要!你怎么不明白?你这个挺尸的!如果你这个兄弟发财了!好!我会收!可是你们和我一样,都有多少?够你败家的?我不做那种人!”
隆儿也急了,哭道:“你不做那种人,就让我们做那种人?你以为我们自在了?我心里……难受啊!”
兴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冷哼一声,转身便走了,隆儿道:“你又要去哪里撞尸了?”
“我上班去!”
“你想死是不是?你再去奶奶院里,还活不活了?”
兴儿停住了脚步,隆儿揩揩眼睛,跑上来道:“我过来时,二爷叫你,他在东府那边和珍大爷看戏呢。你好好说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那就阿弥陀佛了。”
兴儿脸色阴沉了下来,情况不会像隆儿说的那么简单的。贾琏在没有外遇之前,和王熙凤非常恩爱,甚至对爱妻步步退让,他怎么不会因为老婆而加害自己?
红楼上位记 第7章 闷声发大财!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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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呼地刮,雪花如棉絮一般,兴儿带着一顶箬笠出来,表情有点无所适从的茫然。他当时怒气冲天地冲到王熙凤的院子,很大部分是因为情绪失控了,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要是平时,他断然不会如此的。
那时他所求的,衣食无忧就足够了,但是他不后悔,人活着,就要争一口气。打发到庄子上去,他不怕,问题是贾琏如果也要整死他,那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贾府对待下人号称“宽厚仁慈”,但兴儿深知那是相对来说的,很多时候,奴才的命,只要主子一句话就可以决断。他正出神地走着,突然正院西边迎面碰上了庆儿,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兴儿见他拿着领票和对牌,心里一冷,皮笑肉不笑:“原来是庆儿哥,怎么,这年还没过,你就赶着领分红了?好一个狗腿子!”
庆儿看想要躲避,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冷笑道:“兴儿,这一码归一码,咱们都是主子下面混饭吃的,换做是你,你能反抗么?你不承奶奶的情,早晚要吃亏,她早对你不顺眼了,要害死你老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你能怎么样?告官?拼命?别傻了,莫不如跟琏二爷领几块赏钱算了。便是没有我,也有旺儿、柱儿会去做的。”
第二十一回,鲍二家的就因为害怕王熙凤的陷害而自杀,她娘家要告官,贾琏用银子打发了,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再买一条狗的事情。
想想兴儿都齿冷,他低沉道:“丁是丁卯是卯,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你是害死我爹的帮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看你到底能领多少钱,拿来我看看。哟呵,可是奇怪了,库房明明在北边,你转一个大弯子来这里做什么?”
庆儿因为自己理亏,又因为被兴儿的气势震住了,只好把领票给他抢去看,不阴不阳、不情不愿道:“奶奶叫我给赵嬷嬷送火腿炖肘子,我就从这里转弯了。”
荣国府西南是贾政外书房,外书房正北便是李嬷嬷、赵嬷嬷、张嬷嬷、王嬷嬷的住房,火腿炖肘子是口感很烂的一道菜,适合老人家吃,合情合理,兴儿也就相信了。
领票是彩明的笔迹,肯定是王熙凤叫书童彩明写的,要支领二百两银子,打点过年的香料。兴儿一看,心思一转,登时计上心来!
“腊月的雪下得好大。”兴儿手掌接住几片雪花,雪花融化成了水,恰好甬道上走出来一名丫鬟,手拿一个大捧盒,捧盒里几方砚台,盖着盖子,可能是怕天冷,使得墨汁冻结。
庆儿、隆儿、兴儿不约而同都呆滞了!这名丫头实在是十足的小美人胚子!
只见她一身朱红,穿着绿色的掐牙背心,色彩搭配十分得当,古人云:红配绿,看不足。
莺儿说:葱花配桃红。
她的发髻十分特别,竟然是罕见的慵状髻,把头发偏在一边,松松懒懒,引人遐思,就像那水边浣纱的西子。纤细的小蛮腰拿一条汗巾子系了,娇俏的面庞因为下雪而显得白里透红,耳垂上带着耳坠。
她好像是天上的精灵下凡,浑身充满了灵性,似乎整个天地,因为她的到来,而呈现出别样的景致。
当庆儿、柱儿还在呆滞的时候,还是兴儿定力不错,率先回过神来,上前一步笑道:“这位姐姐有礼了,不知姐姐拿的是什么墨汁,给我瞧瞧可使得么?”
说着,兴儿非常利索地打开了盖子,手指在砚台边沿沾了一下。
那丫头蛾眉倒蹙:“要死!要死!你这么个人哪里来挺尸的!这是三姑娘在老太太房里写字,叫我去太太房里拿的,碰坏一点儿,你还会有皮!”
“给姐姐赔罪了,我只是一时好奇,小的是跟着琏二爷的兴儿,求姐姐看在二爷的份上,饶我这一遭吧!”兴儿拿得起放得下,立马弯腰赔罪,与此同时,兴儿手指快速地在领票上划了一笔,那个“二”变成了“三”!
不想兴儿态度再次转变,笑道:“这点子事情,何须麻烦姐姐的尊贵之躯,我们这庆儿现在闲得没事,这里隔着老太太房里远着呢。不如……让庆儿哥帮姐姐抬一程?”
庆儿脸色顿时黄了,以至于没看见兴儿的动作,只有隆儿看见了。
那丫头见她如此会说话、会做事、会做人,大是惊奇,从袖子里伸出小手,显得无比的婉约、跳脱,笑道:“噢!原来你就是兴儿,听人说你发疯了!我竟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笑死我了。”
“好吧,便让他送我一道。”那丫头很懒,立即把捧盒丢给了庆儿,庆儿愁眉苦脸,这丫头是老太太房里的,借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违抗啊!庆儿恨得咬牙切齿,又被坑了!
“哎!庆儿哥,帮这位姑娘做事,那是奴才们的荣幸。你放心,领票和对牌就交给隆儿了,他也闲得发慌!”兴儿笑了笑,手指快速在衣服上抹干净了墨汁,然后在庆儿肩膀上拍了拍,笑得意味深长。
庆儿无可奈何,只得去了,那丫头手指娇俏地点了点兴儿的方向,噗嗤一笑,非常满意、轻松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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