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上位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起峰
“噢!”胡君荣吓了一跳,他为得了十两银子而欢天喜地的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笑道:“回小奶奶,尊夫只是流血过多,万幸的是,箭并没有穿透骨骼,开了跌打扭伤、消肿消毒止血之药物并药膏,小奶奶日日督促服用,将养几天即可恢复。”
胡君荣很少来这里,上次见过的兴儿他也忘了,因为兴儿几年的骨骼身材、穿着气质变化颇大,而且他看到晴雯水灵得像一根葱一样,更兼穿着打扮非凡,便先入为主认为他们是一对夫妻。
谁想晴雯听了羞赧不已:老无赖,大色鬼,我刚问一句,你便扯出两车子的话来,什么小奶奶、尊夫,啐!
于是傲娇的晴雯姑娘冷哼,理也不理,自己进去了。
胡君荣边走边纳闷:大户人家果然不好伺候,动不动就给人脸色看,我哪里招惹你了我,这也不像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姐呀!
晴雯进去刚要吐槽,突然又有一位普通的青年大摇大摆进来了,拿一叠银票放在案上,手指“哒哒哒”敲打着:“周兴儿,这是我家公子谢你的三千两,后会有期!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嘿嘿!”
青年的笑容使得兴儿莫名恐惧,此人正是那天跟在仇仁身边的锦衣校尉,等他出去,兴儿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三千两!我赚了!我赚了!晴雯,快收起来,咱们可以买房了……咦,不对,这是我用命换来的,貌似也不怎么赚啊!”
兴儿是穷怕了的人,最爱的自然是钱了,这货哪里晓得一老一少是何等人物,更不知自己已经被盯上了。晴雯却不理会钱,忙忙过来:“你慢点,三千两就把你乐成这样,你不想想,要是没了命,你怎么花!”
晴雯在埋怨他不该冲动救人,兴儿却不然:三千两,那可是珠大奶奶李纨六年的年薪总和啊!
“值得高兴,对了,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小幺儿给我送信?”兴儿手舞足蹈,还想着王熙凤的罪证。
晴雯嘴一抿,把他的手按下来,坐在炕沿上:“你急什么?一天不让我说你两句,你就不舒服,送来了,不是案上放着么。过一阵子,小蓉大奶奶要你跟着扶灵南下,听说西府那边林姑娘也要回去,因为林姑老爷病了,说好了同行,路上有个照应。唉,这一去,一来一回,又要好几个月,说不定就是几年呢!”
兴儿默然一阵,愣愣地看着她:“要不咱们现在赎身好不好?”
“你呀!又傻了!不说小蓉大奶奶,便是珍大奶奶也那么器重你,短时间内是不行的,依我说,等你南下回来,在外边置备一些房产薄地也好,省得受别人的气,之后,再谈赎身也不迟。”晴雯给他重新敷上了药膏。
又褪了褪自己的手镯,细心给他包扎好,红着眼圈:“成日家为了别人,只会作践自己,不说谁,连我也心疼……”
“晴雯……”兴儿拉住她的手,心想:我不过一点伤,她就这样,若是我死了,她肯定会为我流泪的。
“你做什么?”晴雯自悔失言,谁知兴儿强撑起来在她樱唇上啄了一口。
晴雯如遭雷击,轰隆一声脑海空白,便急得流泪,站起来摔帘子进了里间。惊慌失措地拿起针线,却又刺破了手指,冒出了一点血滴,晴雯气哼哼的:要死了!要死了!
红楼上位记 第71章 开放的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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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箭伤虽说未伤及骨骼,但左臂上的皮肉是穿透了的,再者,当时的医疗未免有不够齐全的地方,兴儿着实忍了一段疼痛。整只左臂都不能活动,麻木不堪,扎了布条,挂在脖子上。
但兴儿咬牙切齿地支撑抵抗着,这货一旦来了倔性和冲动,连他自己都害怕的。而且还不忘了每日适当练习武艺,常与焦大挥洒谈吐。
倒是晴雯每每噘嘴,自然她的劝说是正话反说的:你呀,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
亦或者是:兴儿,兴儿,快起来,你瑞珠姐姐来了……她虽然走了,你说不要拿她说事,哟呵!是了!我怎么比得了她呢!
兴儿有时候听了,都很抓狂。
待得秦可卿守孝百日,才渐渐有了起色,兴儿虽然养着伤,此段时间却也做了事情,秦可卿正式请辞,扶灵与贾琏、林黛玉共同南下,点名兴儿带人陪同。
本来兴儿也不小了,贾珍、尤氏便觉得他跟着女眷出行颇为不便,大户人家规矩多。以前兴儿能时常往来,不过是借了管事的职务。但是,贾珍向尤氏说:“周兴儿有点武艺,前儿还救了人呢。莫不如充当护卫,毕竟出门不比家里,常有强盗横行,或可消灾。”
“也是,西府那边也有小厮同行。”尤氏表示赞同,心想:周兴儿,珍大爷明显是疑心你,想把你远远打发了才好,说不定你在途中一命呜呼了,他才高兴呢。我可救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兴儿对贾珍的霸道、尤氏的放任不管和自保深有体会,即便如此,也只能遵命行事了。那天领命回来,兴儿自忖:我从未出过这么长的远门,要说不惶恐是不可能的。但这一去,海阔天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总比待在这里,难有出头之日要好些。说不定亦是一场机遇,优柔寡断、唯唯诺诺终究不好。况且秦可卿一直未曾召见我,不知是否也怀了芥蒂之心,找个机会向她坦白,我便心安理得了。
晴雯打点好了行李:“这一去,路途遥远,可千万要当心些。”
面对离别,刀子嘴豆腐心的晴雯也不忍心打击他了,兴儿打开了一个匣子:“这两只手镯,是前儿我叫了工匠重新打磨的,虽说不值多少钱,到底也是礼轻情意重,好姑娘,我给你戴上。”
说着拉过晴雯温润如玉的小手,磨蹭了几下便戴进去了,又拉下了袖子,晴雯刚要说什么,却有一个不识趣的女人走进来了。
此女一身红裙,身段妖娆,举止风.骚,唇角含笑,眉眼带春,兴儿一见便知是晴雯的姑舅表嫂多姑娘:“嫂子敢是来为我送行的?可担待不起。”
这多姑娘,虽然嫁了人,却是嫁了一个缩头乌龟多诨虫,多诨虫是西府一个厨子,爱好喝酒,从不理会他老婆的勾三搭四、招蜂引蝶。多姑娘亦是自忖貌美如花,不甘寂寞空虚冷,凡贾府之内俊俏之男子,每每和她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勾当。多诨虫和鲍二,都是东西两府靠老婆吃香的人。也难怪高鹗给多诨虫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吴贵(乌龟)。
多姑娘抛了一个媚眼,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周兴儿,奴家可是久仰大名,你虽是其貌不扬,不过当初的疯癫行径,那可是如雷贯耳……”
“不错,这身子够结实……咯咯!”多姑娘说着扶在他肩膀上,就要坐在他怀里,把晴雯视而不见,她一开始只是心怀好奇,但一摸却知兴儿身材结实,她玩过的所有男人皆有不及,定能让她痛快一回,是以如获至宝。嘟起樱唇,便向兴儿耳根子吹起气来,百般撩.拨,腰动如蛇。
兴儿血气方刚之人,哪里禁得起,根本不是多姑娘的对手,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嫉恶如仇的晴雯姑娘登时双眼喷火,气得两股战战,拿来帚子便打:“呸!贱.货!不要脸!不要脸!”
那多姑娘夫妇只在外围办事,并不时常出入内宅,身份自然比不上兴儿带人办事的管事之流。她们夫妇更无什么靠山,多诨虫有今天还是靠晴雯帮衬的,是以多姑娘躲开之后,也不发怒,跑到门口笑道:“哟!我这小表姑子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你这男人,也是苗而不秀,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算了,奴家也不逗你们了!原是老太太房里的买办金文翔,托我传个话儿,叫你出门时等他一下。”多姑娘临走前,不忘了巧笑嫣然:“兴儿!等我噢!再会!”
兴儿傻乎乎的:什么金文翔,说不定是你的相好,唔!刚才好软啊……啊呸!不知多少人玩过的女人,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指不定有什么病呢!我才不入港,那样岂不是亏大了!
晴雯腮帮子气鼓鼓的,兴儿搓了搓手,很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姑舅表嫂是那种人!”
“你还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但凡是个好的,她会来招惹你!”晴雯不解气地戳了他一指头。
兴儿陪着笑脸,摸了摸她的耳坠:“好姑娘,都是我的不是,赶明儿我回来,给你买个猫儿眼、紫金、璎珞,她给你提鞋都不配!”
晴雯气乐了:“好啊!好啊!说归说,别这么拉拉扯扯的,叫人看见笑话!”
“我真要走了。”兴儿一本正经。
晴雯听他说得郑重其事,才拉下脸来,红着眼圈:“兴儿,你可千万要回来,不要丢下我不管,不然,我咒你一辈子。”
兴儿哑口无言,长此以往,他自觉或者不自觉也把自己当成了奴才,成日家受苦受累的生活像一个牢笼,偶尔也想过,一出去,永远不要回来了该多好。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可是,一旦面对在这儿熟悉的人,却发现是如此的放不下,晴雯的磨牙、焦大的唠叨、赖升的狡猾、秦可卿以及尤氏的宽容……对啊,要是一走了之,晴雯怎么办呢。
“不会的,不会的……”兴儿语无伦次,不知不觉抱住了晴雯,闻着她脖颈上的几丝处子幽香。
晴雯不喜欢拉拉扯扯,却又不是扭捏作态的一般闺阁女子,她没有什么道学味,便是兴儿去做了强盗,她恐怕也是愿意跟着去的。她身上虽然有黛玉的影子,但晴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晴雯,她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懂什么叫做体贴,不会拉帮结派,也坚决不过问兴儿和王熙凤的事情。然而这个样子存在着的、活着的她,反而是晴雯人性之中不可替代的真、善、美。
不管她动起任何一种情绪来,皆义无反顾,无怨无悔。没有任何的奸诈、机变和虚伪,这是兴儿之所爱,亦是晴雯之所幸。
是以晴雯只是身子微微僵硬,便任由他抚摸着几缕青丝,须臾一个低下头,一个抬起头,兴儿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四目相对,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红楼上位记 第72章 金文翔、妙玉、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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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儿和晴雯告别之后,把行李搬上马车,一大清早赖升急匆匆赶来角门要去办事,看见他们,便拉了兴儿到墙角树下:“喜儿、寿儿死的蹊跷,两人的老子娘要来闹,被打发走了,可是她们却是硬骨头,要命不要钱……如何是好。这会子小蓉大奶奶还没出来,趁空,你出西门看看呗。”
赖升是很狡猾,却还没有丧尽天良,兴儿吩咐小幺儿们几句,轻声道:“也好,我刚要出西门一趟,也无妨。”
说着拿了个包袱,翻身上马,两脚一踩马镫,手握马缰,向赖升点点头,右手一扬鞭子,嘚嘚嘚往西门方向去,赖升抹了抹胡子,轻声叹了口气,便回总管房了。
往西行还没几步,在一条小巷道,金文翔果然穿着体面衣服在等他:“兴儿,劳烦了,你回南边,趁空我托你给家父母捎点东西回去。舍亲在金陵帮着府上看房子,家父耳目不灵,家母又得了痰症,我和妹妹常年在此,又不得回去,况且又有妻儿,多谢了!”
“吁!”兴儿停马下来,接过一大包东西,沉甸甸的:“哟!这么重,还不拖死我了。我说金大哥,你何必舍近求远,莫不成你们那边也是远交近攻?合纵连横?与你最近的琏二爷也要下江南,不托他,何苦托我?”
金文翔是贾母房里的买办,他和妹妹金鸳鸯都是贾府土生土长的家生奴才,忠诚度不成问题,因此金文翔并媳妇、金鸳鸯并父母皆得以重用。这金文翔已经干了好几年了,收获颇丰,故而还在此置备了房产,当然此地的房子也不怎么好。
金文翔摇了摇头:“兄弟哪里不知道,倒来问我,那琏二爷原是富家公子,托他?今儿刚说,明儿就忘了!到了外边,还不是花天酒地。再说了,琏二爷和林姑娘回的是扬州林姑老爷的衙门,又不是金陵。情况再坏,也只是去苏州。”
兴儿笑了笑,心想:这金文翔,我不过仗着以往买办的职务,大家共事过几回,原不是怎么熟悉,也不怎么要好,他这样的身家,那时我可比不得。如今托我,莫不如应承了他,毕竟他妹妹鸳鸯是老太太眼前的红人,以后也好说上话。
“成,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兴儿也不向他要谢礼,绑上了那沉甸甸的货物。
他刚要走,谁想金文翔犹豫一下,又过来拉他,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好兄弟,你等等,我还有一事,最近我要在郭外买些田地,不想和一家人争执上了,两难开交,手头有点紧……你看……”
兴儿一听,登时不乐意了,凑近过来拉他衣领子:“哎呀,我说金大哥,才刚我要问,你拿什么谢我呢,这会子你不谢我不说,还要我的钱,天底下怎么跑出你这么个人来!谁不知道西府买办你占了大头,就算比不上旺儿那般阔绰,也比张材王兴强多了。还有,你妹妹呢,长兄如长父,哟呵!你不会是把她的梯己也花了吧?”
金文翔脸庞紫涨,才明白兴儿果然不好占便宜,心里亮堂堂的呢,干咳几声,讪讪干笑:“好兄弟,人谁没个难处,到时候你有难了,我还会亏了你么,不就借个二三百两。”
“二三百两?我天!你好大的胃口。”兴儿张大了嘴巴:“你别说那些将来怎么怎么样的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尚且如此,你我又算什么。”
“等我爹娘死后,妹妹的婚事,我还是做得了主的,要不,我把她许配给你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妹妹那个身段、性情,那温婉的模样儿……”金文翔笑道。
兴儿愣住了,打量了他半晌:连亲妹妹都说卖就卖,世人啊世人,你们怎么能够薄情如此!
他一时心里凄凉不已,刚才看着金文翔还好好的,说到钱,就在咒他父母死了,但他现在又忘不了父母,其心绪也太复杂了。兴儿想起了莎士比亚的话:上帝给了你们一张脸,你们又给自己造了一张涂脂抹粉的脸。
“这是三百两银票,金大哥,你暂且用着,不收你利息,我也不会和你要妹妹。”兴儿的表情瞬间冷淡了下来。
金文翔非常高兴,情不自禁地吐唾沫点钱,他未发觉兴儿在一瞬间的细微变化,自认为兴儿是个好色之人,早看上了他妹妹了,还在想着要不要多讹诈一些:“好兄弟,大恩不言谢!”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金文翔平时多么体面的一个人,这会子却一口一个好兄弟,叫得亲热。他刚要折回,兴儿又道:“你回来!”
“兄弟有什么事么?”金文翔返回来,笑容满面。
兴儿拿了一封信递给他:“金大哥,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既然托了我,我也托你一件事。你把这样东西,让嫂子交给赵姨奶奶,并且告诉他,长安的守备之子和张财主之女,已经死了,赵姨奶奶自然知晓怎么做。”
金文翔接过信,一脸莫名其妙,兴儿却话不多说,直达西门去了,金文翔挠了挠头:也不知道妹妹准不准,其实我也做不了主,妹妹得老祖宗信任,我和老婆都要靠她呢。兴儿,算我骗你一回吧。
西直门外有卖花儿的,也有络绎不绝的砖材车,兴儿问了路人,在一处寺庙旁边下马。只见庙上有“牟尼院”三个大字,外观倒也一般,兴儿喃喃自语:“西门外牟尼院,可巧了……”
抬头便看见一名带发修行的女尼,穿着法袍出来,因刚下了一场雨,她便拿几个旧瓷坛放在墙角树下,接那瓦片上滴下来的雨水,然后行动间丝带飘逸,又拿了一个盂收集梅树上的雨点儿。
女人似乎感应到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来,淡淡瞟了一眼兴儿,眉头一皱,变成了厌恶之色,便转身移开了。
兴儿收回目光,匆匆踏步来到右旁房门要敲门,却又看到一个老婆子靠在那儿:“大娘,我是喜儿、寿儿的好兄弟,敢问他家在此吗?”
“老婆子我就是。”婆子目光冷冷:“你来做什么?”
兴儿拿了一堆碎银:“大娘别误会,这也不是施舍的,权且当做一点情意。”
“多谢了,我不要钱,只要我的儿子。前儿寿儿他娘死了,我这房子也被人霸占了,我就等在这儿,盼啊!盼啊……”婆子把他当做行行好的路人,自言自语。
“寿儿不得长寿,喜儿不得喜欢……我兴儿怕也不得兴旺。他俩个是无辜的……”兴儿思忖一会,悄悄把银子放在婆子身后。
老婆子已经睡着了,一条哈巴狗在对面啃骨头。
牟尼院里,女人的目光凝聚了一会儿。
阳光从斑驳古树间照射进来,映射着一张绝世的容颜。
草莽之中,人不如狗。
红楼上位记 第73章 周兴儿绝地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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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尼法名妙玉,当她看到兴儿施舍老婆子的时候,奇怪的是,不但毫无赞赏,而且对即将死去的老婆子也毫无怜悯之心,甚至修眉皱起,美丽的眸子有点点厌恶之色:“天下人皆是俗人,自汉唐五代宋元明以来,古人也没有一句好诗,就只有两句好,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有人说我厌世自高,殊不知自父亲官家落魄,我身患重病,找了几个替身皆不中用,不得已才带发修行。其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岂是别人能理解的。我与师父从姑苏进京久矣,不知那凝脂的六朝金粉、消减的三楚精神,可还好么?这人,不过是各人管各人罢了!”
妙玉捧起瓷坛,心想:这雨水拿到梅树下埋一久,用来泡茶最合适不过了,旧年蠲的雨水,才是上等。泡上一杯老君眉,杯子要小的。一杯为饮,二杯解渴,三杯则是饮骡饮牛,便是不懂茶道的蠢物了!
她超脱得像不属于人世间,裙带飘飘,仿佛要乘风而去,早年间倒是曾经感叹过,自己好好一个官家的千金小姐,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而今呢,却不再想了。
妙玉在净室打坐一会儿,泡了茶,便拿了一本《南华经》细细品味,外边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仿佛都不与她相干。
若是让人看见了,可能会大跌眼镜:她堂堂一个佛家子弟,怎么看起了道家的书呢?
“王十朋曾经在江边祭奠自己的妻子,可见只要心诚,哪里都可以祭奠的。”兴儿出了牟尼院后,没有马上汇合秦可卿,而是在妙玉打坐的同时,寻了一个荒草萋萋的地方。
(王十朋:戏曲人物)
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鼎,点上香,烧了纸钱,兴儿跪下来磕了头:“爹爹,今天是你的祭日,往年无论清明节还是寒衣节,孩儿都忙得无法脱身,今儿个只盼阴魂有感,泉下有知。”
“自父亲亡命以来,孩儿昼夜难眠,摧肝泣血,无以言表,虽亲情淡薄,然骨肉相连。把孩儿一人遗世独立,我父何其自私哉,今孑然一身,无所归依,只盼仇人得报,我父得眠,泉下有知,保佑孩儿……”
包袱和纸钱燃尽了,兴儿把酒倒在地上,默然看了一眼,然后一人一马,飞扬而去。
京城东郊,那紫檀堡离他们越来越远,兴儿在后面架了一辆马车,秦可卿一直对他一言不发还罢了,却把瑞珠宝珠也打发走了,兴儿郁闷不已:秦可卿是不是得了抑郁症了……
还有,并非他一个管事同行,俞禄也跟着,这不得不让兴儿暗自小心,戒备万分,西府那边,也有好几个人。
贾琏自己骑马,至于林黛玉,这位传说中的林妹妹,兴儿还未近距离看到,林妹妹一直在马车之中。
等他们水陆奔波而去之后,贾府又起了一场风波。
荣国府北面的凤姐院,堂屋右转,是一个抄手游廊,丰儿和彩明坐在上面,丰儿怀里抱了一只猫儿,毛色发亮,煞是可爱:“彩明,你听说了么,东小院那边的赵姨奶奶,前儿嚷嚷咱们琏奶奶的闲事管得太宽了。本来谁也不在乎,因为赵姨奶奶原是心里没个算计,爱胡乱吵嚷的,又和琏奶奶不对头,说些闲话也是情有可原。可是偏生赵姨奶奶泼辣大胆,硬是告到了太太跟前。”
“你想想啊,太太既是奶奶的婶娘,又是娘家的姑妈,自然是教训了赵姨奶奶一顿。但是太太放心不下,过节时,问了王家的舅太太,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么?舅太太说,前儿贾府办丧礼的时候,琏奶奶的确托了舅老爷,以琏二爷的名义,收了三千两银子的贿赂,把长安张财主之女和守备之子逼死了!”
“三千两银子……”彩明吐了吐舌头,他也是府里的家生子,自小有幸认字,被选为书童,但他可不会插进纷争里边去,不过小孩子难免好奇:“丰儿姐姐,这其中又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两个人就死了呢?”
丰儿笑了笑,像对待小弟弟一样拍了拍彩明的头:“缘故可就深了,张财主之女,原本许配给了守备之子,后来一个衙内看上了张家女儿,也想要娶。守备家就发怒了,来张家闹,说,你张家一个女儿,到底要配几个人?天底下还有一个女儿许配两家的荒唐事么?这样一来,张家也被惹急了,说,你们守备家无礼,我们张家要退婚。那守备家更急,天天来张家门前大闹,骂人的话说出来,那是体无完肤。”
彩明一脸迷糊,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然后呢?”
“张家要退婚,衙内要娶,守备家占了理儿,宁死不从。这样一来,张家的张财主就想了个法子,当日长安的善才庵有一位师太,和他交好,这位师太如今就是咱们贾府家庙水月庵里的净虚师太!净虚师太收了张财主的贿赂,立马转交琏奶奶帮忙,琏奶奶原本说,太太可是从来不管这样的事情。那净虚师太可狡猾了,用激将法说,奶奶若是不管,别人就会以为你们贾府这点小事也办不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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