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入君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好吧,他不高兴。
顼婳挣脱他双手的钳制,说:“反正是送给奚掌院的礼物,意在报答大恩。当然还是合你心意最为重要。奚掌院说吧,你意欲如何?”
话里的淡然,令人心寒。天衢子说:“傀首真是生就了一副铁石心肠。面对自己亲生血脉,亦能冷酷至此。”
啧,本是好意回礼,竟然还不高兴了!
明月照了沟渠,傀首十分不悦,说:“本座先前便有言,奚掌院对本座一无所知。但是话既然已经至此,你且自己拿主意便是。”
天衢子沉声说:“此事说到底,千错万错皆在于天衢子一人。还请傀首安心静养,将他……生下来。在此期间,天衢子以人格性命作保,玄门绝不会借机骚扰画城。但也请傀首收起战意,养胎为上。”
生下来?顼婳说:“这可要耽搁本座近一年光景。”
天衢子没有说话,生平第一次他意识到,面前人同他之间确实隔着海天云泥的距离。
顼婳想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既然答应回赠掌院,本座也自当诚心。待到平安生产之后,本座会派人将他送往融天山。至于所谓玄门,奚掌院倒也不必顾虑,本座既然应允,便绝不会容许有人破坏这份厚礼。”
天衢子转过头,对于她的好意毫不领情:“还请傀首记得今日承诺,万勿伤他分毫。”到了现在,仍然不敢相信,这竟然是他在嘱咐自己孩子的亲生母亲。
顼婳说:“奚掌院放心,本座向来一诺千金。”
天衢子缓缓注视她,说:“既然如此,天衢子告辞。”
顼婳说:“干嘛急着走啊,狂阳她们还等着奚掌院喝酒呢。”天衢子仔细打量她,顼婳回以了温柔笑意。她仍然美,美到盈盈一笑已是脉脉含情,动人于无形。
可他已经触到,这曼妙皮囊之下,掩藏着怎样的坚硬无情。
他眉目低垂,许久无言。顼婳说:“今天是本座生辰,奚掌院身为至交好友,不应来去匆匆。”
天衢子终于红唇微张,吐出一个字:“好。”
他只是她众多爱慕者之一,即便知道她心如铁心,亦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如尘埃般卑微而多情。天衢子回身走出她的寝殿,本应是欣喜如狂的事,却如同地毯上的宝石,冰冷硌脚,只剩下表面的富丽堂皇。
顼婳抱着他送的人偶,那人偶真是栩栩如生,只是上面衣饰确实太过繁复,抱在手里的时候,既不舒适,也容易刮伤身上衣物。
但顼婳是在意这个的人?地毯上还镶珠宝呢!
她兴冲冲地出去,冲正在拆礼物的木狂阳和奚云清喊:“走走,喝酒去!”
魔傀虽然体质并不强大,但是好歹也是魔族分支,一点酒,对腹中胎儿并无影响。
天衢子便也未曾拒绝,整个席间,他都十分沉默寡言。木狂阳耐不住好奇,只想打听到底出了何事,然他和顼婳都是守口如瓶,未提及一字半句。
□□歌尽,木狂阳就歇在了顼婳的寝殿里,君迁子等人也被安排在客殿住下。唯有天衢子天色未明,已经离开画城而去。
有人猜他如此来去匆匆,是担心傀首醒后强行扣留。
只有君迁子几人若有所思。九盏灯说:“天衢子有点不对劲。”
君迁子正在铺床叠被,说:“他这个人,轻易不动情,然一旦倾心,便是飞蛾扑火的性情。我看是不妙啊。”
付醇风在担心木狂阳,根本没说话。天衢子的化身只好开口道:“不要当我不存在好吗?”
哦,好吧,忘了这里还有半个。君迁子摸摸他的头,一脸慈爱:“说实话,你这样一魂两体,不会别扭吗?”
天衢子不想说话,付醇风明白他不识逗,只得对君迁子说:“君掌院,还是先回药坊照看丹炉吧。”
君迁子一脸无奈:“真是天意弄人,为什么偏偏是你修出化身?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化身的那一个!”
寝殿里,木狂阳一晚没睡好——这石床硬,她都觉得硬的东西,是真他妈硬!
她推推顼婳:“喂!你每天睡在这里,不会觉得太硬了硌得慌吗?”
顼婳摸摸身下星光璀璨的石床:“会啊。”
木狂阳简直了,满脸不可置信:“你难道不知道世上有被褥这玩意儿吗?”
顼婳说:“知道啊,这不今天你来吗,铺上被褥你还能看到这么漂亮的床吗?”
木狂阳浑身上下,连骨头都痛,闻言简直是目瞪口呆:“我他妈谢谢你啊!”
顼婳忙道:“不客气,我这石床怎么样?不是本座吹嘘,整个三界,寻不出第二块了。”
木狂阳说:“顼婳,你听过一个词,叫华而不实吗?”说完,穿上衣服就走了。
顼婳在后面问:“今晚也过来啊!”
还来!木狂阳怒:“免了,我更喜欢药坊的木板床!”
融天山。
天衢子前往画城为顼婳贺寿的事,很快传遍。顿时整个玄门不安,说什么的都有。
载霜归气得脸都白了,拦住披着一身风露归来的大弟子,怒斥:“天衢子,你是不是疯了?这个时候,正值玄门与画城势同水火,你去为她贺什么寿?!”
天衢子不以为意,淡淡道:“至交好友,又正逢生辰,无论如何,吾当尽一份心。”
载霜归气极反笑:“好,那如今这些闲言碎语,你打算如何澄清?!世人都在传,你和画城傀首早已暗通款曲,玄门连连败于画城,都是因为你!还有更难听的,有人说你是魔族派入玄门的奸细!天衢子,你这一身修为与一世清名,是否来得太容易?!”
天衢子面色不变,只是道:“我与傀首私交,并不影响天衢子立场。”
载霜归说:“那你去向他们解释!!看有谁会信!”
天衢子说:“他人看法,无关紧要。”
载霜归简直是想昏倒:“你可真是看得开!”但事情累及弟子声誉,他实在不能坐视,气完了,也只好想办法:“我会向他们解释,称你只是前往画城探听虚实,顺便看看其他三位掌院是否安好。近日,九渊仙宗必须再攻画城,救回君迁子等人。”
不料他话音刚刚落地,天衢子却立刻道:“不。”
载霜归愣住:“不什么?你还有什么意见?!”
天衢子抬头看他,轻声道:“玄门暂时不能对画城动手。”
载霜归肺都要气炸:“不能?原因呢?!你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我……”
话刚说了一半,天衢子淡淡道:“她怀孕了。”
载霜归整个人都卡壳了,双唇张合了老半天,最后问了一句:“什么?”谁怀孕了?
天衢子轻声说:“顼婳怀孕了,是我的骨肉。”
载霜归愣了半天,随后便是狂喜:“当真?!”他一拍天衢子肩膀,“甚好,甚好!”他并无子嗣,一向把天衢子视如己出,如今竟有了一种当爷爷的快慰。
想了半天,他说:“可是天河圣剑的事,就此搁下不成?她既然已经怀了你的孩子,是否愿意交出圣剑?如今大家也算是一家人,只要可以交出圣剑,过往之事,为师可以尝试从中调停。九渊仙宗也好尽早转变口风。”
天衢子苦笑:“师尊,待她产子之后,再攻画城,夺取圣剑。”
载霜归渐渐明白他的意思,半晌,说:“玄舟。”
自天衢子担任阴阳院掌院以来,他便极少这般称呼。天衢子转头看他,他说:“天河圣剑关乎三界,九渊非要夺回不可。如果她执意不肯,那么只有在她怀孕虚弱之时,才是抢夺的最好时机。”
天衢子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直视载霜归,面目沉静,话却掷地有声:“在她产子之前,玄舟会守护整个画城平静安宁。任何入侵外力,皆吾之敌。”
他这个人,一旦作了决定,便不易更改。载霜归怒道:“你难道想为了她,与整个玄门为敌?!”
天衢子说:“男儿担当与血性,该当如此。纵然血染画城,不能移吾之志。”
明月入君怀 64.神装在手(晚更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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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神装在手
十万大山,万法|轮回塔下, 万法神镜似乎睡着了, 转动缓慢。镜中法咒也慢悠悠地,散步似地移动。
然而天衢子一到, 它立刻就苏醒了,转速加快了些许。天衢子半跪在镜前,水空锈似乎是注视了他一阵, 才问:“缘何下跪?”
天衢子低声道:“圣剑现身画城, 多次相助于魔傀, 不知与魔傀是何关联。如今魔傀傀首掳走了向家堡向堡主, 木狂阳、君迁子、九盏灯和付醇风大长老, 被画城所俘。”
水空锈的声音穿过十万大山的落雪,清寒空灵:“魔傀傀首……色无非吗?”
他被封入弱水河口时,魔傀傀首还是色无非。天衢子道:“并不是,如今魔傀傀首姓顼, 名婳。今年五百余岁。”
“顼婳?”水空锈念着这个名字, 却实在想不起任何信息。他说:“画城几时有过这号人物?”
天衢子说:“从前, 因为画城极少参战,九渊对其了解并不充足。顼婳确实无人知其来历。但是如今魔傀在她的统领下,已经不再如之前般积弱不振。”
万法神镜转圈变得慢而稳, 隔着神镜, 天衢子当然看不见水空锈的神情, 但却能想象他目中冷漠傲然之色。片刻之后, 水空锈说:“此人甚为可疑。五百余岁……似乎正是玄门与魔族交战之后, 吾被困于这弱水河口的岁月。”
天衢子道:“弟子想过此事,确有凑巧之处。难道当时圣剑择主了吗?”
“择主?!”水空锈冷笑一声,“以它之高傲狂妄,岂会择主?”
天衢子眉心微皱,听起来,宗主似乎对天河圣剑非常了解。他说:“如今圣剑应该还在画城。但是以九渊战力,不能与之相抗。”
水空锈倒是并不意外——那是为了镇压弱水天河所铸的圣剑,其力之强大,岂是人力所能相抗?
他说:“天衢子,天河圣剑,是活的。”
天衢子蓦然抬头,水空锈声音愈发凝重:“说起来,此事乃我与向销戈种下的因果。如今有此一劫,吾不算无辜。”
天衢子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水空锈似乎陷入了陈年往事之中:“当初,我与向销戈虽然算是同辈翘楚,但是玄门之中,要压过那些活了几千年的前辈,是很难的。”
这一点,天衢子倒是深有体会——他寿命一千一百多年,修为于九脉掌院之中可算是数一数二。但是一旦提及升任宗主,仍然有许多人心存不服。
何况是当时,仅仅只能算作玄门新秀的两个少年?
水空锈说:“但是,功成名就的机会却就这么来了。弱水河口危急,而向销戈无意间得到了一块天外陨铁。”
天衢子对玄门往事,自然十分了解,他说:“向老千年铸剑,宗主冒死将其插,入弱水河口,镇压了无数年月困扰玄门的天河水患。功在千秋,何来因果?”
谈及往事,水空锈声音含笑,说:“什么功在千秋。说到底,不过一个贪字,贪名贪利,贪图功德积威罢了。当初吾在将天河圣剑插,入弱水河口法阵中心的时候,差点为弱水所噬。”
天衢子一怔,这件事,水空锈从来没有对人提及过。他自然也无从得知。
水空锈声音无奈,说:“然而此刻却助了我一臂之力。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它有知觉。彼时我以为是剑生出器灵,对于这种神剑圣器来说,这并不奇怪。但是后来,我发现她不是。”
天衢子心中一惊,水空锈叹了一口气,十万大山雪大如席:“它结了四重法阵保护我与它,令我成功到达阵心。它不是器灵,它是在圣剑还未冶炼之前,就已开启神识,意图参透天道秘密。”
天衢子说:“这怎么可能?若真是活物,经千年冶炼锤锻,也一声不吭吗?”
水空锈声音里终于透露了一丝惧色,他长叹一声:“如果在铸剑之前,它有任何异兆,我们都尚来得及反应。那时候要抹去神识,让它恢复成一块顽铁,并不太难。可是偏偏它就是没有反应,连任何一丝灵力波动也无。剑庐千锤百炼,熔岩淬皮销骨,它忍受了千年,毫无所动,硬生生瞒过了一心想要被尊为器圣的向销戈。”
天衢子只是想上一想,便觉冷汗加身。
水空锈说:“当时我便知道,这把剑将来一定会成为三界祸患。于是我命人加固法阵,也与向销戈筹备再铸圣剑,以备不测。可是机缘如何强求?后来两千余年,我们再也没有找到这般完美的材料。我只好无数次加固法阵,将它牢牢困在弱水。”
天衢子问:“宗主可知,它于何时脱出弱水?”
水空锈沉吟片刻,万法神镜的法咒轻轻圈转:“大约是五百年前神魔之战,我被困弱水之时。我等被吸入法阵时,我还曾见过它。但随后,我失去意识,便也不知它是如何离开。又是几时离开。”
天衢子说:“这些日子,弟子重新查看了阵宗和器宗对此地法阵的分析。”
水空锈问:“有什么结果?”
天衢子说:“按理,圣剑脱出,法阵一定会崩溃,而弱水早就应该漫出,覆盖三界。”
水空锈冷笑:“可是显然并没有。”
天衢子说:“对。因为正是宗主神识勉强镇压了法阵,令法阵虽然波动,却还能运作。”
水空锈终于明白过来,怒道:“你是说,现在镇守弱水河口的,乃是我的神魂了?!”
万法神镜呼呼飞圈,显然水空锈气得不轻。
“宗主稍安勿躁。”天衢子上前一步,食指蓦地点在镜中央,神镜转速变慢。水空锈一怔,显然这些日子以来,眼前此人进步非凡。
他终于平息怒气,说:“时至今日,吾不得不怀疑,当初它放吾出弱水法阵,只是让吾专心修炼,增加修为,以便有朝一日,令我镇守弱水。”
天衢子没有说话,如果当初,天河圣剑真的拥有这等缜密的思维,那么宗主说的就不错——它真的是活的。不是单单的器灵,而是如任何一个活物一般,能思考,能谋算,且智商极高。
水空锈喃喃道:“天衢子,如今吾功体虚弱,撑不了太久。倘若圣剑无法寻回,再无其他可以延续法阵运行之灵物。”
天衢子面色平静:“弟子明白。”
水空锈问:“你可有办法?”
天衢子道:“弟子觉得,那圣剑自愿镇守天河两千余年,随后又觅得时机,让宗主代它镇守。想来,它亦不愿三界为弱水所侵,皆化混沌。”
水空锈说:“不知道。吾曾有意试探过向销戈,天河圣剑,并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一个字也没有。”
天衢子站起身来,抚去衣上落雪:“弟子想再往画城,去会一会圣剑。也许它对于如何留存三界,也有所布置。”
水空锈苦笑:“如今三界之中,还有修为比我更深厚的长者吗?”
天衢子沉默了,没有了。如今九渊九脉掌院,年纪都不过千余岁。几位大长老也堪堪只是一千六七百岁,却已都是行就将木之人。
玄门与魔族看人修为,就跟老树看年轮一样。修为越高深,境界增强,寿命也就越高。一境界修为,提升五百载寿命,一眼望穿,无遮无拦。
顼婳这样的,真是异数。
他的沉默便已是答案。
水空锈说:“向销戈虽然还在,但他是器修,功体不可以寻常修士而论。不可能镇压得住弱水。”
这点天衢子倒是赞成:“向老的本尊肉身也早已损毁,如今只是靠自己制作傀儡身躯略作填补。身体、精力,皆已大不如前。”
“比我想象得还没用。”水空锈嫌恶了一句。天衢子有点想笑,说:“宗主耐心等待,弟子去会会圣剑。”
水空锈无奈:“也只好如此了。不过天衢子,你要记着,能在向家堡剑庐中,隐忍千年而丝毫不形于色的东西,拥有神力却仍然欺瞒整个玄门,在弱水中休生养息两千年的怪物,其狡诈与坚韧,都是我等血肉之躯难以想象的。它的任何话,你都不可轻信!”
简而言之,就是拥有无上神力还能忍住不装逼,而选择夹起尾巴,低调行事的狗,都是连牙齿尖儿都滴着毒液的东西。这老妖怪现在神装在手,恐怕要选择拼后期。
一旦出手,必然恐怖无比。
天衢子躬身道:“宗主放心,弟子明白。”
明月入君怀 65.刨根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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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刨根问底
水空锈的话, 天衢子想了一路。现在看来, 寻回圣剑恐怕不是自己想得那么简单了。它有思想、有意愿, 它不是失落, 而是离开了弱水。
既然如此,它又为什么偏偏会在画城危难之时出现?
它跟项婳是什么关系?活物不似器灵一般认主, 顶多像人一样合作追随。那么到底是它在帮助顼婳,还是顼婳投靠了它?
他满心怀心事, 刚刚回到融天山,载霜归已经迎上来:“魔族传来消息, 称无法查到顼婳的来历。”
天衢子眉心微皱,再如何一个人, 也不会全无过去。何况是堂堂魔傀傀首?他说:“有没有可能,是前任傀首色无非的私生女, 不欲外人知晓?”
这个问题, 载霜归显然想过。他说:“天衢子,你要相信赢墀对魔族的掌控力。只要她在九殛天网之内出生, 就不会没有一点痕迹。”
天衢子沉吟半晌,说:“看来,只能从前任傀首色无非查起了。”
载霜归说:“这个赢墀也查了, 色无非在五百余年前消失了。时间与当初玄门和魔族大战时吻合。这未免太过凑巧。赢墀称当时画城实力太弱,根本没有参战。但是她当时在何处,便是太史长令也一无所知。”
天衢子突然想起一事, 问:“太史长令与色无非, 相处如何?”
这个赢墀给的信息还挺详细, 载霜归说:“据说二人相处不错,幼时玩伴。”
天衢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再举步入内,便见器宗、医宗两位大长老正目光殷殷的期盼。意思很明白——自己的爱徒陷落画城这么久了,总得想办法去救才是。
天衢子有什么办法?他下定决心不在顼婳怀孕虚弱之时攻取画城,便无论如何皆会信守承诺。
只能视而不见了。
然刚刚进入苦竹林,赢墀居然以九殛天网向阴阳院的护大法阵连衡传信:“怎么说?”
如今玄门和魔族暂时联手,但天衢子还是对他的打扰十分不习惯:“我会查探画城。”
赢墀冷笑:“画城本尊早已查探过无数次,并未发现线索!圣剑此时应该不在城中。九渊仙宗不趁此时攻取画城,找出圣剑,更待何时?”
天衢子哪能被他迷惑,说:“是吗?那么魔尊为何不直接攻城呢?”
赢墀顿时一腔愤懑,当然不能攻城啊。天河圣剑两次出现,护卫画城,绝非巧合。眼看现在画城暂时没有惹事,魔族若先去招惹,顼婳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万一引来圣剑报复,岂不是自讨没趣?
“本尊可以为九渊仙宗洞开方便之门,暂时关闭九殛天网。待你们取回圣剑,再行开启。”赢墀道。这话他倒是愿意兑现,毕竟现在画城就在魔族腹地,他如梗在喉,不得不时刻注意其动向。实在寝难安枕。
他的心思,天衢子当然明白。如今玄门也好,魔族也好,皆是人心惶惶。圣剑突然变成魔剑,难免令人恐慌。赢墀当然是希望玄门能攻进画城,取回圣剑。
一方面解了弱水之忧,另一方面,若是玄门与画城两败俱伤,魔族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天衢子懒得理他,掐断了连衡传来的信息。
画城的化身却是出了药坊,付醇风注意到他,知道他化身修为弱,终于也随后跟了出来,问:“你要去哪里?”
这光天化日,应该不是去找顼婳才对。
天衢子说:“圣剑脱出天河弱水,一定跟前任傀首色无非有关。”
付醇风明白了:“你想从色无非查起?”
天衢子左右看看:“五百多年,前任傀首总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付醇风说:“画城傀首之前的居处,不是星辰海。”
当然了,星辰海是顼婳入主画城之后自己建的法阵。天衢子点头:“走。”
付醇风与他同行,说:“你知道以前傀首住哪?”
天衢子脚步不停:“画城的法阵,全部被顼婳改动过了。但是站在高处一望,还能寻到一些以往法阵的痕迹。顼婳以前的傀首居处,一定在旧法阵的阵心。”
阵心是灵气最强大的地方,就如阴阳的苦竹林也在连衡的阵心一样。
付醇风没有再多问,随天衢子一前一后,很快真的寻到了旧法阵的阵心所在。然而两个人都愣住——这里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付醇风皱眉——无论种族还是宗门,最重要的就是底蕴传承。所以身为首领,都会非常尊重种族的信仰文化,简单说来,就是重视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可顼婳就任由从前傀首的居处荒废成这样?
天衢子踏足荒草之上,脚下有一物,他捡起来,发现是一块油浸过的桑枝。付醇风看了一眼,说:“以前画城极重蚕桑。桑树是魔傀一族的圣树,所有前任傀首的居处用这些装饰并不奇怪。”
天衢子的声音却十分凝重:“她入主画城,并不像是承继傀首之位。更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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