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情人深夜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缚瑾
我蹲在床边勉qiáng挤出一丝笑容,“老爷快点好起来,刚才我和可心还说,要给您生个女儿,我觉得这一胎可能是女孩。”
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女儿好,我这辈子都没有女儿,本来以为没有生女儿的命,看来你要帮我圆满了。”
他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用掉极大力气,越来越僵硬的脸孔仿佛也正在一点点流逝他的生命,我觉得心里有点发堵,他动了动手指,想要抬起来,可又使不上劲,我发现后把自己的手挤入他掌心,他轻轻握了握,十分满足露出一点笑容,“程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吗,在逸辞的办公室。”
我点头说记得,他眼神内满是憧憬和快乐,“你长长的头发,就在腰间垂着,眼睛又大又亮,眼神如同玻璃一样清澈,很瘦弱,不爱说话,像一片安静的叶子。”
他盯着面前流转的虚无的空气,像陷入一个冗长的梦中。
“我记得你在我掌心写你的名字,你手很软,绵绵的,凉丝丝的,眉眼小心的样子特别纯净,我这辈子看多了莺莺燕燕,倾国倾城,忽然间这样一股清流,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流进了心里。”
他说完低低发笑,可笑得颤抖而无力,“我习惯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根本不愿意考虑别人的想法,我只觉得我想要,我就该得到,但我其实很庆幸,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会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拥有你。”
他这番话让我心里像碰了刺,长了草,又疼又硬。
我看着穆锡海此时平静慈祥的脸孔,忽然觉得鼻子发酸发涩,如果不是遇到我,其实他死不了这么快,周逸辞也不会为沈碧成翻案,她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他们甚至没有过交集,一个素未谋面且毫无价值的女人他根本不可能理会。
而沈碧成的冤情是压倒穆锡海最大的一根稻草,他原本就空了的心脏,在巨大变故的震撼下,才会崩裂这么快。
我将脸贴在穆锡海手背上,他一动不动的身体散发出一丝血腥和药物的味道,他在我头顶小声说,“程欢,我还放心不下津霖和逸辞。”
我身体一僵,在愣怔中没有给予他任何回应,他不曾发现我的失态,继续说,“我这辈子上没有孝敬父母,下没有教养子女,对妻妾也不够体贴忠诚,所以我该遭到报应,可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们重蹈覆辙,继续毫无亲情与人性的厮杀。我到底生了他们,我舍不得失去任何一个。程欢,如果以后你能有阻止的资格,帮一帮我,留住我的两个儿子。”
我抿着嘴chún注视他,我脸颊仍旧贴住他手背,他眼底的期望与哀求让我不忍拒绝,可我也没办法承诺,“老爷,我很想答应您,可我清楚自己没有这个资格,您的儿子您最了解,他们听不进去规劝,他们野心都太大,永远不满足于得到的东西。津霖还有大太太约束,逸辞只能看他自己。”
“你能。”
穆锡海反握住我的手,他沉睡的血液与灵魂仿佛突然间苏醒过来,他骨头里渗出的坚韧吓住了我,他瞪大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说,“你答应我。不管他们争到什么程度,只要你能阻止,尽全力去做,我给你资本。”
我被他的认真和严肃惊住,我仓皇失措中点了点头,我书好,我答应老爷。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73 章
穆锡海维持这样执拗的姿势和表情定格了一秒,便全身瘫软下去,长长的舒了口气。
其实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肯定我能做到,他和我仅仅接触了三个月,三个月能看透什么,甚至不足以让他撕掉我面具的十分之一。
他难道不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吗。
可他仿佛除了我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委托的人,所以他不惜在我面前bào露他的苍凉与担忧。
就像是咽下了一切悲愤与不甘。
穆锡海闭着眼睛重重*,我蹲在床边看他,他挣扎着,始终不愿睡过去,吊着最后一口气息,在等待沈碧成。
我问他要见见津霖和逸辞吗。
他剧烈起伏的xiōng口凝滞了片刻,随即摇头说不见,语气内听不出半点波澜。
我又问他是否见大太太。
他思索良久后还是摇头,他不见两个儿子我理解,可他不见发妻,我不清楚为什么。
病房内陷入冗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我都分不清他是否还活着,外面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响,我应了一声,管家随即推开一条门缝,他探头进来,“三太太,沈碧成来了。”
穆锡海听到沈碧成,他立刻睁开眼睛,干裂的嘴chún动了动,我赶紧让管家把她带进来,管家转身对着走廊说了句什么,门被完全推开,穆津霖半副侧影靠着墙壁,沈碧成一晃而入,随即门被管家从外面合住。
昏暗的光线中,她还是一早那身素青sè的长裙,脚下蹬着一双白sè皮鞋,脸上素净祥和,看不出喜悲。
她站在门口没有更往里走,似乎还有些抗拒与穆锡海接触,可穆锡海非常渴望她能过来,我在他眼中看到了等待,我从床边起身,让出一个最亲近他的位置,沈碧成像定住了,她所有生动的表情,干脆的步伐,都好像被焚烧了,再也拼凑不起来。
穆锡海喊她名字,她眼神扫向他,紧抿的chún颤了颤。
“碧成,是不是赶得很匆忙。”
她摇头说不是。
再没有过多的话语。
他说不出怎样沧桑陈旧的悲哀,喉咙涌起哽咽呜鸣,“这辈子我最大遗憾,就是没有好好疼过你,错失了那么多岁月。”
穆锡海这句话让沈碧成冷若冰霜的脸忽然发生了炸裂,她一直在qiáng撑,也有些怨恨,可这一刻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她淌下眼泪,却还固执别开脸不去看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也不肯发出声音。
穆锡海声音里充满遗憾与惋惜,“抢救时我还有意识,我一直在想你,想你这三年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恨我当初为什么那么糊涂。我亏欠了慧娴,亏欠了茜蓉,亏欠了程欢,更亏欠了你。我惟独没有亏欠良莠,可她并不值得我对她这样好。”
穆锡海神智忽然清明很多,说话也连贯有了力气,我心里萌发很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要离开,我死死握住床尾铁架,心底骤然翻江倒海。
“但我不是真的忘记,为我生儿子的女人只有三个,我就算再凉薄无情,我也不至于想不起来你。你不要觉得不值和绝望,我承认我是个坏男人,但你是好女人,你是真的好。”
穆锡海说完朝沈碧成伸出手,苍老的眼睛里满是渴求,“你过来,我再看看你,碧成,求你别和将死的人计较了。”
沈碧成隐忍的哭声渐渐溢出,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她踉跄走到穆锡海身边,将手递给他,她是颤抖的,也是柔软的,三年的qiáng硬与执着,在这一刻溃败坍塌,她发现自己真恨,可她还是没办法对这副模样的穆锡海无动于衷。
他不是一点好都没有。
他其实是她这辈子颠沛流离四海为家,第一个对她好的男人。
只是越好的东西命越短。
她也没怪太深。
穆锡海握住那只瘦瘦小小的手如愿笑出来,笑中带泪,带着一丝粗喘。
他死死盯着她的脸,涕泗横流一点也不好看的脸,他怕她下一刻会消失不见,所以他握着她,握得那么那么紧,紧到他脸上有汗,手腕的青筋近乎透明,“你的容貌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改变。笑是淡淡的,哭也是淡淡的,说话声音低低细细,对什么都害怕。”
穆锡海眼神发光,亮得像月sè和星辰,他笑得特别飘渺,像是在看沈碧成,又像是透过她在追溯他那一段时光。
“那年是不是春天,你想想,是不是春天,桃花开了很多,你还有印象吗。”
沈碧成点头,她捂着嘴,眼泪从指缝溢出,滴滴答答坠在地上。
“你穿着戏袍,背着一把小锄头,在一颗树底下,唱黛玉葬花,底下人不多,可都为你叫好,她唱着唱着真哭了,灯光就那么洒下来,落在你脸上一条条的光影,真美。”
我盯着回光返照的穆锡海,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拳。
“这三年,我再没有听过那首曲,可我很想听。你说是不是苍天罚我,你肯原谅,我却没福气享用了。”
沈碧成被雾气弥漫的眼睛,几次要喊他可都被痛哭盖住的声音,她身体颤动起来,连带着穆锡海也在抖,他指尖蹭了蹭她枯瘦的皮肤,无奈的哄她,“好了,不哭了,我该死,有什么好哭。”
沈碧成忽然摇头,她艰难吐出一个不,哭得几乎窒息。
穆锡海在她的悲恸中眼角滚下热泪,他抬起另外一只手,朝着她脸上指了指,沈碧成明白过来,她缓缓蹲下,将脸凑到他跟前,他咧开嘴笑,在她所有被泪痕浸湿的地方抹了抹。
当他这样近距离看她,触碰她的脸,他才发现她其实并非他记忆里那样,光鲜娇嫩柔美动人,她老了,哪里还是一张未满三十岁的脸,她被三年的苦难时光折磨得生生苍老了十几岁。
她脸上到处都是细碎的皱纹,随着她啼哭而密密麻麻的纠缠,这些是她对这个世界在无数次绝望中长出的沧桑。她不会笑了,哭也哭得不似多年前梨花带雨的漂亮,穆锡海心脏被狠狠戳了一下,他眼睁睁看着齐良莠造了这么多孽,他不闻不问,让它酿成了更大的悲剧。
他活在一个冷漠而死寂的家族,面对着一张张虚伪的脸,褚慧娴的温和仁善,齐良莠的艳丽生动,那些小佣人的娇俏奉承,多熟悉啊,可笑这么久了,他都没有看透分毫。
是他毁了沈碧成,毁了她大好年华,毁了她为他毫无怨言孕育的骨rou。
穆锡海忽然也痛哭出来,他闭着眼老泪纵横,“碧成,我对不起你。”
她哭得更狠,像要哭倒这栋楼,我别开头朝着门外走去,脸颊上湿湿痒痒,我拉开门,所有人都看向我,周逸辞发现我这张狼狈的脸,他神情一怔,似乎难以置信,这样狠毒的我竟然也会落泪,他不清楚我为了谁而哭,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可眼泪就是莫名其妙的淌下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74 章
来,收都收不住。
可心冲上来握住我手问我老爷还活着吗,我点头,她松了口气,她无比卑微指了指自己,“我能进去和老爷说说话吗。”
我说等着吧,老爷想见自然就能进去。
她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失魂落魄站在那里,松开了我的手,“可老爷…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啊。”
沈碧成半个小时后才从病房出来,她哭得泣不成声,管家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期间还晕厥了片刻。
而他再也没有叫过任何人。
凌晨两点,穆锡海出现第一次休克,大批医生赶往病房内进行抢救,一小时后将他从死亡线上拉回。
凌晨三点三十七分,病房内传出第二次心脏监测仪报警响,所有医生再度进入,这一次抢救时间非常短,前后不到二十分钟,我透过那一方玻璃窗看到屏幕上的曲线归为一条横波,而不断给穆锡海进行按压的医生停止了手上动作,他对进行其余急救措施的大夫摇了下头,护士拉起白被单盖在穆锡海脸上,他们集体转身出来,对家属鞠了一躬,“节哀。我们尽力了。”
鸦雀无声一秒后可心匍匐在椅子上嚎啕大哭,沈碧成才压回去的眼泪在可心的不断哀嚎下又一次喷薄而出,她捂着脸放声痛哭,穆津霖与周逸辞沉默进入病房,跪在床边落泪,低喊了几声父亲。
我呆滞的脸上划过一道道濡湿,心里被割了一下,又烫了一下,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老爷,将我缠裹其中不得逃脱。
光洁的窗子倒映出我此时的面容,无动于衷的,波澜不惊的,和深深的陌生。
第119章 葬礼
穆锡海的葬礼定于三天后早晨八点钟整,在滨城第三殡仪馆的吊唁厅举行。
他去的非常匆忙,所有得到消息的人都无比惊讶。甚至将电话打到庄园与穆津霖那里,再三确定消息是否属实。得到肯定答复后,都沉默很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个月多前穆锡海还谈笑风生为我举办生日宴会。结束时他笑着对所有人说,等孩子出生满月邀请众人再聚。
话犹在耳。可过去才仅仅百天。他便撒手人寰。
这世上从此再也没有那般风光显赫的穆锡海。
一切都将化为尘土灰烬,慢慢被淡忘于岁月的长河。
他算计了一生,也死于一场算计。
他看清了一些人。可有些人他至死还以为是好的。
沈碧成的冤情还有浮出水面时,可他却永远不能为自己的死找到答案。
穆宅上下布置为一个巨大的灵堂,所有人都面sè凝。一言不发。悄无声息,像全都死了,失去了灵魂。无限哀愁。
大门口挂了两盏硕大的白灯笼。在瑟瑟春雨中浮荡。
下雨了。
我伸出手。冰凉的雨滴打落在掌心,头顶和衣袂。时而激烈的风声似乎要将灯笼里的蜡烛吹灭,可它很顽qiáng。逆风燃烧着。
里里外外所有艳丽的颜sè都被白布蒙盖住,整个家宅沦为一片缟素。
灵堂上两颗高高的蜡烛中间夹着一鼎香炉,里面焚着三炷往生香。味道一点点散出,缭绕的白雾将穆锡海的遗像变得那般模糊,他笑着,平和的笑着,这样看很慈祥。
可我永远难以忘记他握着我的手说他很庆幸,庆幸自己如此霸道,才会在他生命的最后拥有了我。
这是多么讽刺而可笑。
我面无表情站在庭院里,仰面凝望贴在门侧的恕报不周四个字,他去了。
这里的每一幕场景,冰凉惨白,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真的去了。
他死于我的yīn谋,死于我这双他温柔握过的手。
人生兜兜转转,不是身处算计,就是算计别人。
我没有错,但我终生无法抹去我的罪孽。
我伫立了很久,久到脚底发麻小腿僵硬,我依旧没有离开,我不知道穆锡海灵魂是否还在,死去的人能不能看透阳世一切jiān诈与黑暗,他会不会想要掐死我,恨透了我这张演戏而多变的脸。
我嗤笑一声,抬起手将头顶那只不断颤动的灯笼握住,里面的蜡烛险些歪倒,我等到风彻底停了,才缓缓松开手。
厅内在这时忽然传来一阵sāo动,曹妈问佣人三太太在哪里,她们都说没看到,让她去楼上找,她说刚从楼上下来。几名佣人慌了神,都纷纷撂下手上的白布和孝帽找我,我朝门里喊了声,曹妈听到立刻跑出来,她手上拿着一件风衣,满脸焦急,在看到我完好无损站在雨中时她松了口气,她风风火火迈下台阶将衣服披在我身上,“三太太不要淋雨,您怀孕容易感冒。感冒又不敢喝药,只能自己硬扛,多难受。”
我说春雨很滋润。
她说滋润不了心。
我握着曹妈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风吹得太狠,我分明笑着,可眼前却迅速模糊起来,她见我这副模样,更加用力握住我,她只以为我为了穆锡海哭,她让我打起jīng神,还有好多事要做,垮也得等结束了再垮。
我看着她慈眉善目的面容,痴痴问,“人死了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她说,“好人上天堂享福,坏人下地狱遭罪,有始有终有因有果。”
“那我呢。”我哭着问她,“我会不会比下地狱还惨。”
她握住我的嘴,“三太太别胡说,孕妇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什么,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养胎。您是好人,是好姑娘,当然会上天堂,不仅这样,您还能长命百岁。”
我摇了摇头在原地蹲下,用手盖住自己的脸,我没有继续哭,而是不断隐忍,将那些眼泪全部咽回去,我这样沉默了一会儿,曹妈不知道我怎么了,她蹲在我旁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是不是悲伤过度。
我埋在掌心内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将手移开,露出自己平静了许多的脸,我扯出一丝非常狼狈而憔悴的笑容安抚她,“怀孕了,喜欢多愁善感。”
她还是担心我,我不想再说什么,站起来让曹妈搀扶我回灵堂,穆津霖和周逸辞都脱下西装换了孝服,两个人站在灵堂前伫立,面前的火盆烧得很旺,呛鼻的烟熏味从空气里蒸腾挥发,一名主持守灵仪式的统筹在地上留出四个蒲团,他们两人跪在最两边,中间的两个是我和大太太的。
不过大太太还在医院住着,她摔伤很重,几天之内下不了床,她倒是能忍,可忍过仪式和葬礼,恐怕这辈子都下不了床。她已经残了腿,穆津霖当然不忍心看她再添重病,所以好说歹说压下了她的固执。
穆锡海死前有话,从今以后由我掌管整个家族,这意味着大太太手中没有实权,方方面面的一切都将握在我手里。
所以葬礼上,我将代替大太太成为亲眷的首位。
金律师并没有露面,他似乎想等仪式结束后再公布遗嘱涉及的内容,而现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75 章
在穆锡海名下的一切财产,包括这栋祖宅,都不能被任何人支配。
并且金律师委托一名事务所的助理到达祖转述穆锡海弥留之际关于对沈碧成和可心的安排,收回齐良莠二太太的身份,由沈碧成填补,齐良莠如果不死,则三年之后恢复自由身,至于其他等到葬礼事宜结束后再根据遗嘱分割。
那个不可一世机关算计到头来还是输得一败涂地的齐良莠,如果她听说沈碧成占据了她的位置,连可心一个小丫头都成了四太太,唯独她可悲可叹,不知道又会如何发狂。
这才多久啊,还有三年呢,有得她熬。
女人的美貌是资本,是在男人天下立足的筹码,美丽的脸蛋总比平庸的脸蛋得到的优势更多,可女人自己不能太当回事,齐良莠炫耀放肆了小半辈子,最后结局还不是如此凄惨。
穆锡海对于齐良莠的处置,本身就是一个空子,一个故意给我们钻的空子,齐良莠作恶多端,又嚣张跋扈,整个宅子对她怨声载道恨之入骨,她一旦落魄,墙倒众人推,她远比沈碧成要难熬,她好歹还有点馊饭吃,齐良莠只怕要活活饿死。
她养尊处优了三年,怎么经受得起从风光的二太太到阶下囚的巨大落差,她自己呕也呕死了,再吃不饱穿不暖,连太阳都见不着,齐良莠根本活不下去,我还好说,沈碧成和她不共戴天,穆锡海给她二太太的地位,不就是让她玩儿死齐良莠吗,这大概是他能给予沈碧成的唯一弥补了。
手刃害了自己yòu子的仇敌,这份快感哪里是几箱珠宝能够比拟的。
她就算走了狗屎运,怎么都折腾不死,真撑过了三年,放出去她在滨城也待不了,褚慧娴被她打压了这么久,受尽委屈和怨气,她就算肯息事宁人,穆津霖也势必不会放过她,齐良莠堵死了所有退路,她只能换个城市从头再来,可四十多岁的女人,她拿什么和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争春天。
聪明人让手里的散牌反败为胜,愚蠢人让手里的好牌一塌糊涂。
齐良莠曾经手握一副百分百会赢的牌,即便她没有孩子,她还是最接近胜利的那个,是她自己太急功近利,太想要一步登天,才会狠狠摔下来。
沈碧成对这个大快人心的结果没有任何喜悦,她脸sè惨白跪在地上,呆呆的看着穆锡海遗像发呆,佣人喂她水她不喝,食物更是碰也不碰,我将蒲团推到她旁边,和她一起跪着,她愣怔中小声对我说,“你觉得冷吗。”
我说马上就四月份了,怎么还会冷呢。
她哭得麻木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宅子冷,冷冰冰的。”
我抬头四下看了一圈,视线所及之处一片白sè,“再冷,也比你在地下室三年好受,没有自由没有尊严,连衣食温饱都成奢望。不过你现在苦尽甘来,虽然老爷不在了,但二太太的身份足够保你富贵荣华。”
“你以为我很在乎二太太的身份吗。”
她嗓子哭哑了,说话时候嘶嘶拉拉的,听上去很难受,“那不过是一个空壳子,它不属于婚姻,不属于爱情,不属于这世间最受女人看重的一切。”
我嗤笑出来,“可它属于钱财属于地位,除了你要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它什么都可以换来。而千千万万的女人,早已经越来越看透男人和爱情,前者遇事凉薄,后者也变化莫测,只有能握在女人自己手里的东西,能被享受的东西,才是现实的。”
沈碧成跪在冰凉的地上,她眼睛红肿得犹如一个硕大核桃,“人各有志,我并不在乎那些,其实看到齐良莠罪有应得,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有些人不信命,可我信,我不想和命抗争,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程欢,像你这样争抢算计,我受不了,我会被bī疯的。”
她抹了把眼泪,将视线从穆锡海的遗像上收回,“也许我孩子没有享福的好命,所以这样富贵显赫的家族他活不起,他如果像我一样淡泊名利,只贪图现世安稳,他走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否则你看看。”
她眼神示意我看前面并排而跪的两个男人,“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未来活成他们的模样,兄弟残杀,反目为仇,心机歹毒,做事凶狠,不累吗,不悲哀吗。也许他们不觉得累,可这样的日子永无休止,什么时候才到头。我不否认男人就该想法设法往上爬,可人这一辈子斗来斗去,还不是要烧成灰烬,在一个骨灰盒里几百年几千年。我恨齐良莠,因为她毁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孩子我的人生,我曾经很想陪着老爷,我没有深爱的男人,如果一定要我寻找个依靠,就只有他。她打破粉碎了我的美好期待,所以我要复仇,可分明很多人之间没有恩怨,那些都可以忽略的,又为什么彼此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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