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私塾

    嘭。

    火苗窜起，铁门关闭，白骨骷髅提着空空如也的铁桶走回来，坐在对方书桌前道:【您也去睡吧，这几天下来我都没见您休息过。要是连你都倒下了，镇子上以后还怎么去找其他的好牧师】

    “哈哈哈。我只是一介普通的圣职者而已，教会总部有许多更加杰出的青年才俊，他们肯定比我更加优秀。”

    【但不会比您更加适合当此地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难以接受（2/5）
    “！！！”

    “！！！我现在就去！！！”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所有意识都还清醒的人都精神为之一振，这些天逐渐弥漫开来的绝望情绪一扫而空，大家都满怀希望地动身开始了准备。

    不过话是这么说，也没什么需要好准备的，镇民全部都早就集中在教堂里了，克拉拉和多米尼克也是如此，史东阁会飞，也就老蜗、老蘑、咕咕噜啦这些天带着一众侍卫们到处游走捕猎，为大家的口粮而奔波，因此没过十分钟的，所有人就都到齐了。

    “首先......我想对大家说声对不起......”站在讲台上，老拉米疲惫地说道，“这些天我查看了所有文献，用我的知识竭尽所能的去思考了，却还是没有找到能够完美治愈大家的办法......我辜负了大家对我的信任，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诶”

    “怎么......”

    不是说已经找到治愈的方法了么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众人心中都冒出了这般疑惑，但拉米牧师看上去话还没讲完，大家又都在分担着照顾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镇民们，也就没有出声打断，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解释。

    “实际上，这个方法是一天半以前，林斯特先生就已经完成了的......之所以延迟了这么久才公布出来，是因为我想要找到更加完美，能够让所有人都不必受伤、牺牲的方法......可我没能做到，我对不起大家......”

    “别说了......拉米老爷子，这不是你的错......”

    靠着柱子坐在长椅上，多米尼克耷拉着眼皮，对着这个自他上任以来就全力支持的盟友说道:“告诉我们吧，那个牺牲的方法......这是需要身为镇长的我来抉择的，你只要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是。林斯特先生，麻烦您了。”

    【嗯。您先去休息会儿吧，接下来交给我便好。】

    带着满脸的遗憾与自责，老拉米缓步走向了教堂的住宿区，看那样子还是打算继续翻阅文献的模样，搞得众人生怕他一个不好就突然猝死了。

    幸好此时一身黑袍的林斯特走了上来，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回来。

    【这件事本应在一天半前就开始的，现在已经有些耽搁了，所以我就直奔主题了。】

    张开双手，释放出几个漆黑的眼球漂浮于空中，林斯特严肃地对克拉拉等人说:【这是通过反向研究那些脑虫内部结构后制作出来的逆转装置，它能够将固化的灵魂重新转化为正常形态，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患者的意识、记忆、性格都不会发生任何程度的损伤，会回归到最初的完好状态。】

    【唯一的问题是启动它的能量来源。因为这个脑虫的结构原理太过复杂，哪怕我们制作出来了逆转装置，它需要，且只能需要那种伪.贤者之石来作为能量提供，而就目前为止我们尽可能从畸变体身上收集回来的数量来看，它远远不够所有人用。】

    收回那些黑色眼球，林斯特注视着表情已经开始变得难看的众人，语调不变地陈述着令人难以接受的真相:【换句话来说，想要拯救其他人，我们需要牺牲掉一部分人的灵魂催化转变为伪.贤者之石，再才能救下其他人的灵魂。】

    “不行！我不同......！！”

    “同意，准许实施。”

    “！！！多尼！！！



第一百二十六章 牺牲（3/5）
    “可那是灵魂炼成啊！和贤者之石不一样，灵魂转化后就再也不可能变回人类了！！这和杀了他们有什么两样！！”

    有了时空魔法的研究成果，林斯特确实在法术造诣方面增进了不少，再加上亡灵可怕的计算能力才能像如今这般仅用不到三十个小时便逆推出了诅咒的转化方式。

    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这股计算能力能推导出所有的可能性，却无法无中生有的创造出来全新的可能性，如果放在以前的化学、物理等背诵过方程式的学科还好，像诅咒这样更近似于医学病毒般的东西，他是无法做出除了正推导和逆推导之外的成果的。

    所以才只能使用伪.贤者之石，因为他做出来的这个型号的逆转装置只接受这个型号的能量接口，其他的，哪怕是真正的贤者之石来了也无法启动————虽然如果有真贤者之石的话，也就不需要多此一举的装置逆转就是了。

    这样一来，灵魂催化过程不可逆，意志会被消亡，如同摔碎的玻璃那般再也不可能拼凑回原来的模样，无论是从常理来看还是更高一层次的灵魂角度来看，都与死亡无异了。

    这才是克拉拉最不能接受的一点。

    “好，就算我认可了，多尼你想牺牲掉哪些人！”大喘气了几口，公主殿下终于在对方的斥责声中恢复了些许理智，却仍旧强硬的表示反对，“据我所知木沉镇没有关押罪犯，所有犯法者都是被引回黎明之城后再判刑的，难道你想屠杀平民么拿这些好不容易从袭击当中活下来的人的性命去送死么！”

    “如果这样做能救下其他所有人......我会这么做！”熊熊燃烧的信念与意志突破了多米尼克精神上的颓然，让他以往日的精神正面回击道，“想想看吧克拉拉，按照你的说法，不这样做的话我就不仅仅是杀掉少数人的凶手了，而是抛弃了我身为镇长的职责，坐视所有人性命不管，间接造成大屠杀的刽子手！”

    “可......可你想过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么！你一定会被问责的，你身为镇长而放纵杀人，一定会被所有人唾弃和辱骂！民意一起，哪怕是拉斯法克家族的名字都保护不了你！我知道一定会变成这样的！！”克拉拉开始有些自暴自弃地吼道。

    正因为兰奇王国曾发生过类似的瘟疫屠城事件，克拉拉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救不救人的问题————对于最高领导者而言，从过程上来看你就是杀了那么多人，按照律法就应当受罪。因为如果你没有因此而受罚，下次有其他人也这么干怎么办国家的精力有限，该怎么一个一个去辨别真相出现一个强盗贵族杀光了自己领地的人们，却转头谎报瘟疫，成为了举世瞩目的大英雄怎么办

    结果正义从来都不是人类政治当中最优先考量的事项，想要维护社会结构的稳定，想要律法继续行之有效地推行下去，一些关乎生命的底线就绝不能被踏破，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原因！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界，克拉拉一方面确实是不希望好不容易从袭击中存活下来的人们再次遭受到苦难，另一方面也是从更高一级的层次上看透将来会发生的事件，以及她最不希望死去之人所要承担的悲惨后果。

    那是不公平的，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幕后（4/5）
    “不能这样算的啊多尼......不能啊......这不是能......能算的啊......”

    最后一点可以说服对方的路径也被堵死，无计可施的克拉拉再也忍耐不住心里的情绪，双手握拳跪倒在地，大声的嚎哭了起来。

    她从来都不喜欢哭泣，因为那是弱者的表现，且对现状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帮助，但身为一个感性的女人，她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情感，不以理性意志为转移的，永远存在着的感性。

    感受着公主灵魂当中散发出来的强烈波动，看着在场的咕咕噜啦、汉克，甚至是史东阁等人无助祈求地望向自己，林斯特很想像前世的一些搞笑小说主角一样，在这种时刻站出来说“其实我都是骗你们的，还有更方便，能让所有人都幸福快乐的活下来的方法哒！”，然后把悲伤的氛围一扫而空，整个世界都重拾欢乐。

    然而这里不是搞笑小说，这里是现实，现实就是哪怕你竭尽所能地去努力，去拼命，把自己能做到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你也依然不可能拯救全世界。

    白骨骷髅是真的没有短时间改进、解决的方法了。他能几乎掌控一切，却阻止不了时间的流逝，魔能炼金的复杂程度哪怕他现在就跳进梦境封印减缓时间流速，也远不可能在发病之前完成研究，现在这个方案就是他能做到的最好的了。

    【......今天傍晚之前，必须要选出包括镇长在内的六位志愿者。这是能量转化所需的最低数字。】

    没有过多的言语，林斯特直接转过身去，一边向着刚刚拉米牧师的方向走去，一边背声说道:【咕咕，小史，和老蜗老蘑一起去把守门关，不要让一个人踏出此地半步！】

    “！！这......”

    ““是，先生。””

    “明白了老师。走吧，师兄。”

    “......咕呱......”

    带着不甘与无力的表情，鱼人壮汉拍了拍侍卫队的朋友们，嘱咐照顾好一点公主后跟着自家小师弟一同走出了教堂正门，缓缓关上了沉重的木板大门。

    “......有什么话就说吧师兄，憋着容易心理变态。”

    “你怎么知道我在憋......不对呱！为什么不把它讲出来会心理变态啊呱！！”

    “老师告诉我的，长久的郁闷会导致念头不通达，内心思考回路阻塞钻牛角尖，像粪便一样放久了就会发酵。”

    无视了咕咕噜啦蛋疼的脸色，小黑龙斜了他一眼，缓缓叹了口气说:“另外，师兄你就不是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看你那仿佛便秘一样的脸就知道你心里有事了。说吧，这次事件算是我的专业领域，目前为止的问题我应该都是能替你解答的。”

    “......师弟你说，人这辈子怎么就那么苦呢......”

    “......”

    我要你问我点病情相关的问题，你问我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玩意儿作甚！我是恐惧之神又不是哲学之神，这种深奥的命题你应该去问你家种族集合体意识才对。

    ......好吧，鱼人集合体意志应该也解答不出来，毕竟是食物链最底端的种族，还达不到高等需求意志才对。

    一脸便秘的小黑龙刚想随便说点东西糊弄过去，一旁还没走远的老蜗老蘑便好似产生了共鸣似的，齐齐叹了一口气。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此乃他们命中注定的劫难。”

    “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早有定数，生存于这个世界上，就必然会经历这些痛苦。”

     



第一百二十八章 至高的英雄（5/5）
    崇高，上善，耀眼到极致的品德，让林斯特几乎无法直视他的灵魂。

    对方并非是脑袋发抽的狂信徒，也绝不是慈悲心爆棚的大圣母，能在木沉镇这种混乱之地站稳脚跟，足以说明这位老者看透了多少世态炎凉，人间炼狱。

    但他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把自己这辈子最重要，最不容许他人亵渎的信仰，如此轻而易举的交了出去，为的只是拯救那些与他朝夕相处多年，已经成为他某种意义上的家人当中的二十位无辜者的性命而已。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白骨骷髅很想拿前世那句已经变成梗的话语来回答，但看着面前这个即将身形俱灭，一辈子到头连侍奉的神明无比唾弃的老人

    他无论如何也用不了戏谑的感觉说出那句话。

    心中诸多念头千回百转，到了嘴边却一点也说不出来。到现在为止林斯特才终于发现，即便自己拥有了亡灵的恒定理性，即便自己已经参与到了这么多生前一辈子也想不到的传奇故事，即便已经拥有了堪比神明一般的伟力————论觉悟，他仍旧连这些真正英雄们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时候到了，再过半分钟，你的自我就会消失，完成转化的最后阶段。】直视着对方的眼眸，林斯特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如此问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么无论对方在哪儿，我都能帮你传达到。】

    即使是天涯海角！白骨骷髅在心里默默补上了这一句。

    倚靠在长椅上，已经困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的老牧师露出了微笑，用最后一口气说道:

    “愿......神明的光辉，永远照耀着你，勇士。”

    嗡————

    神术降临，一瞬间便将只作为分身投影存在的黑袍史东阁给弹飞！圣洁的光柱将林斯特的身形完全笼罩，一股股精纯至极的能量自虚空中传递而来，就这样向着玉白色的骷髅身体飞去！

    “老师！！！！”

    【别急小史......这，不是攻击。】

    抬起手掌，看着那一个个手指大小，如铭文一般密密麻麻携刻在骨头上的圣文，林斯特颅内的灵魂之火剧烈跳动，抬手便对着已经没了声息的拉米牧师的**，释放了一道治愈的法术。

    顿时，尽管已经失去了灵魂，属于人类的**却在这份神术之下短暂恢复了活力，使得原本还带了点忧愁与痛苦的面庞重新归于平静，身体内部的些许污秽也就此净化。

    这奇迹，居然让林斯特这样一个亡灵骷髅能够使用光明神术！！

    “创世神在上啊！！这！这怎么可能！！”史东阁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惊讶了，失声高喊了出来。

    让物质的本源属性转换成截然相反的对立面不是没有过先例，连混沌恶魔都能变成秩序守护者，亡灵变身神圣属性而已，在这悠久的岁月当中史东阁的本体早就见过不少了。

    然而那都是需要无比强大的法力，或者几乎能扭转概念的神器才能做到的奇迹！像这样随便从一个边境小镇拉出来一个普通的凡人牧师，到底是怎么做出这般神明之力的！！

    【冷静，小史。】

    出声止住了史东阁的呼喊，林斯特感受着身体之中，如同血液一样流淌着的光明之力，抬头望向天花板，沉默良久后才说道:【过来，帮我整理拉米牧师的遗容。这一次，算是承了他一个大人情了。】

    “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事了拂身去（第二卷完）
    七座火葬台，七根火把，伴随着划过半空的一道优美弧线，稻草与碎木熊熊燃烧起来，将他们的身形吞没于火焰之中。

    所有人站在原地，肃穆的望着那已经没有灵魂存在的身体，目送着他们一点一点被火焰吞没，消失于其中。

    “......多尼的父亲，拉斯法克前任家主，在他十六岁那年因病去世了，尚且年幼的我和安格拉都参加了那场葬礼。”

    眼中倒映着火光，克拉拉神色平静，身体微微颤抖地说:“当时我们两个还想要去安慰他，不要因为父亲的死而难过，他只是摇头，告诉我们:他永远也不愿他父亲那样，病重在床上，虚弱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于痛苦与折磨中悲惨离去————即使是死，也要是他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在绝对清醒的状态之中选择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