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零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而因为会审公案而形成的抵英风潮,使英国的形象大受影响,德国资本顺势在陈文强的大力帮助下进入了长江中下游地区,而这是英国传统的势力范围。最近在广州,又因为英国军舰侵中国内河主权而引起了新建商会的反对和示威。朱尔典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将是又一场抵英风潮的开始,如果陈文强愿意的话,他是能使这场示威反对的运动扩大并且蔓延的。
“关于鸦*片,是历史问题,要彻底解决需要多个国家的合作。”朱尔典皱着眉头解释道:“美国总统罗斯福已经提议在远东地区发起召开一次国际禁烟会议,我国也是赞同并响应的。经过国际间的磋商,举行万国禁烟会议,将能圆满解决这个问题。而且,贵我两国的政府正在进行谈判,运华鸦*片每年递减应该是能够达成的协议,这也显示出了我国对禁烟的积极态度。”
“我是商人,政府间的协议和我没有什么关系。”陈文强摇头,目光转向窗外。
黄浦江里停泊着外国的兵舰和汽轮,它们的旁边,不时有小舢板和带雨篷的拖船漂过。一条大舢板,鼓着帆,驶过苏州河和外滩,驶向远处的黄浦江和长江的交汇处。轮船的烟囱吐着大团大团的浓烟,烟雾一直向上,最后与天空中的游云混成一起。
“也许现在就有贵国的船运载着鸦*片靠岸。”陈文强幽幽地说道:“一想到此,我便无法对贵国产生好感。但袁大人的面子我给,因为你是袁大人的朋友,所以我可以暂且等待,等待你所说的圆满解决鸦*片问题的时候。可要是贵国欺人太甚,或者是有什么突发的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那就不在我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说得有些隐晦,但朱尔典还是听明白了。陈文强等于是间接答应不会主动、积极地推动抵英行动,但英国人要想在铁路投资等方面进行压迫,影响到陈文强的经营,那他也不会再客气。
他有这个实力吗?朱尔典有些恼火,认真地审视着陈文强,仔细思索着、衡量着、判断着。为了更好地思考,朱尔典起身在屋里慢慢地踱步。
会客室四周靠墙摆着一件件宽大厚实的家具,还有镀银的痰盂。架台上放着极为精美的明代瓷瓶。自己屈尊来到这里,完全是中式的氛围,难道不是陈文强有意安排的吗?难道这些摆设不是向自己表明,他并非等闲之辈吗?
事实啊,不得不承认的事实。陈文强还真的没有什么需要惧怕英国人的地方,难道因此要掀起一场战争?朱尔典苦笑了一下,心里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对于中国,大英帝国的策略是“稳定压倒一切”,实在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投入到远东。
这一点,昏庸、不识国际大势的满清朝廷是看不出来的,难道这个陈文强便洞悉了一切?朱尔典停下脚步,疑惑地打量着正悠然自得品着茶水的陈文强。
………………
真的是很有讽刺意味!陈文强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这个高大的维多利亚式的建筑。
帮派应该是一伙歹徒,但在某种程度上,却又为人提供着保护。未经他们的许可,没有一家商店、饭馆或是舞厅敢随意开张。列强侵略、内部腐败混乱已经把中国搞得千疮百孔,在上海这国中之国,却需要帮派的势力来使外国人感到畏惧。
是的,正如朱尔典所说,成千上万的苦力,成千上万的亡命之徒,让上海维持着中国的形象。但陈文强却不希望街头的苦力从帮派分子身上找到自己明天的出路,或者为之自豪。尽管只要他愿意,凭兴义堂的势力,龙兴堂的锐利,几乎没有人能够撇开他而独自在上海做生意。
这是把双刃剑,陈文强早已知道,却不得不用。在这个时代,这个世界,非黑即白是行不通的。
走过几条街,陈文强进了一栋房子,顺着摇摇晃晃的楼梯来到二楼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一个女秘书在,客气地给陈文强倒上茶水。
剥落的墙皮上贴了几张大幅广告,用中英两种文字宣传斯图加特牌电扇。秘书的桌上没摆什么东西,房间里也只有一个文件柜,看来,电扇的生意不怎么兴隆。
办公室里面的门开了,一个高个金发的德国人微笑着说出来,伸手向陈文强打着招呼。
“见到您很高兴,陈先生。”鲁迪硬挤出一丝笑容,他似乎不清楚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好。
两人走进里间的小办公室,尽管鲁迪还在微笑,可他的脸上显然是缺乏热情,似乎是觉察到了陈文强不悦的神情,他又对陈文强的衣着赞赏了一番。
“我想,你可能准备好告诉我,那个下订单的主顾是谁了吧?”陈文强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傲慢,但他绝不指望一个外国人能对中国人的尊严和公允有所体谅。
“是的,先生。”鲁迪苦笑了一下,“陈先生今天来,是一定会有好消息的。而且,如果将来能有您这个顾客,的确也使我感到荣幸。”
“是否能成为你的顾客,我们还要商谈。”陈文强不置可否,径自向鲁迪伸出了手。
鲁迪无奈地耸耸肩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了陈文强。
步枪、手枪、各类子弹。陈文强看着这张购货清单,数量并不太多,很难想象用这些武器弹药便能在皖浙起义成功。
头顶上的电扇嗡嗡地转着,鲁迪默不作声,身子又靠回转椅,双臂交叉在那头金发后面。尽管他的皮肤已晒成了棕色,但在陈文强看来,依然显得那么白,依然是个十足的洋鬼子。
皇宫旅馆,化名德善。陈文强记下了订货人的住址,才微笑着抬起头来。
“这笔订单对你很重要吗?”陈文强笑着摇了摇头,“上面的东西太平常了,而且数量也不大。”
“可以搞到一些新式武器,至少我可以。”鲁迪挽起袖子,露出粗壮的小臂,欠着身子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的供货人都是欧洲第一流的厂家。”他得意洋洋。
陈文强淡淡地笑着,拿出笔,在鲁迪递过来的购货清单上刷刷地记了起来。
“你还提供信贷?”陈文强停下笔,似笑非笑地看着鲁迪。
“这个,我最多只能提供两万墨西哥银洋的贷款。”鲁迪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非常抱歉。”
“我只是随便问一下。”陈文强将列好的订货清单递给了鲁迪,笑着说道:“这上面的东西能准备好吗?”
鲁迪拿过清单看了看,眼中闪过亮光,连忙点头,“没有问题。那,我眼下该做什么,要我等着订单吗?”
“不必等了,就照清单上开列的订吧!我想尽快拿到货。”陈文强摆了摆手,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
“那好,就按您说的。”鲁迪眨巴着一双蓝眼睛,有些期待,又有些谄媚地说道:“我马就向我的供货人提交定单,如果您肯从外滩任何一家银行给我开一张汇票……”
陈文强从怀里掏出汇票,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懂。我们的规矩,你也懂吧?”
“是的,我懂。”鲁迪双手接过汇票,瞟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小心翼翼地点头,“请陈先生放心。到于贷款的事情,我想可以仔细商谈,我兴许能提供更多的信贷。”
陈文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目的,起身告辞,鲁迪送到楼下,殷勤地挥手告别。
走在清爽的街道上,陈文强轻轻地吁了口气。上海滩贩卖武器的,除了各国洋行,便是类似鲁迪这样的军火贩子。而他有更可靠、更大宗的生意伙伴,在鲁迪这里订货不过是给他点甜头,就象他派出帮会兄弟恐吓威胁鲁迪一样,是软硬兼施的另一面。
现在呢,他已经掌握了光复会要发动皖浙起义而派来上海购买军火的底细,那个住在皇宫旅馆、化名德善的人,陈文强肯定要派出人来盯着,却并不准备直接去接触。既然已经知道了起义首脑“光汉子”的身份,陈文强觉得直接联系倒更安全可靠。
况且,就算是地方守卫的清军很空虚、很没有战力,指望一群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更没有实战经验的江湖会党,起义也绝没有成功的可能。无论是从私谊,还是从复兴会的角度,陈文强都希望这场起义能更安排得更周全,准备得更充分,能多少为西南革命军减轻些压力。
爱德华七世的大道上,高高耸立的气象大楼顶部悬挂起一个黑色的台风警报信号。陈文强瞅了一眼,意味不明地抿了抿嘴,挥手让身后跟随的马车和护卫赶上来。
……………
重生一九零二 第二百零七章 宪政会,政党雏形
革命是什么,是依赖地下派帮搞暴动和暗杀,利用公开报刊搞鼓动和宣传?还是培养、训练出忠诚敢战的军队,推翻旧王朝,建立新国家?
或许二者都是,但除此以外呢,被一些革命党视为保守、落后,痛骂以狐媚为虎伥、无耻之尤者的立宪派,所进行的实践活动,难道不是一场革命吗?
从动机上来说,清廷虽然是希望以立宪来换取万世一统、江山永固。但是,任何改革措施的结果都是各种力量较量后的妥协,并不是设计者可以完全控制的。譬如清廷设立谘议局和资政院,其本意要的是驯服的咨询机构,可是孽种一旦诞生便会自行滋长,它们一旦真的履行起民主和监督功能的话,它就不再仅仅是个橡皮图章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引进西方民主的运作方式对破除中国传统政治的固习起到了革命性的作用,如选举制度破除了传统政治的非竞争性,议会政治挑战了专制统治的非公开性,组织政党克服了民众参政的非组织性,地方自治瓦解了集权体制下的非自主性。
从谘议局、资政院、组织政党和地方自治等实践活动来看,筹备立宪的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则民众(主要是地方士绅)的政治参与热情将持续升温,最后将象洪水一样无法阻挡。
换句话说,政治改革一旦启动,便只能前进而不能倒退,否则民众爆发出来的能量是极其可怕的。
总之,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些来自于结构性的变化,不是革命,胜似革命。在立宪党人和民众的的努力下,中国沿袭了两千多年的专制体制向现代民主体制逐步转型,看起来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按照预备立宪的计划安排,一九零八年各省开始筹备谘议局,一九零九年便举行谘议局选举。在官方文件中,谘议局和资政院都是实行议会民主的过渡机构,谘议局对应的是地方议会,而资政院对应的国家议院。由此,立宪派也就迅速行动起来。
早在一九零六年,“预备立宪宜先组织政党”的呼声便此起彼伏。先是张謇、汤寿潜等在上海成立预备立宪公会,以迎合清廷的预备立宪;一九零七年三月,康有为、梁启超又以保皇派为班底成立了帝国宪政会,初具政党之雏形。
一九零七年四月十二日,陈文强倡议并组织,张謇、汤寿潜、汤化龙、谭延闿等人发出邀请,各省宪政同志会的首脑齐聚上海,召开大会。
参加人数最多,覆盖范围最广,准备极为充分,立宪派或者称之为宪政派,开始初建政党,大力推进宪政发展。
在陈文强看来,立宪派就应该叫宪政派才更准确,对宪政的狂热程度,与革命党的沉迷暴力不相上下。听起来是互不相容,但从最终目标上看,却是殊途同归。
再说得明白一些,宪政派不过是年纪老成、持重谨慎的革命党,而革命党随着年长、成熟,或者抛弃了暴力之后,与宪政派也没有什么区别。
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满清朝廷交权、放权,只不过在目前所使用的手段不同而已。当其中一个手段没有作用时,温和派变为激进派,和平派变成暴力派,也是可以预见的发展和转变。
而陈文强努力推进宪政运动,便是要倒逼清廷。清廷若是妥协,放权、让权的话,把权力和平地争取到宪政派手中自然比在清廷手中要好;清廷若是敷衍拖延,则是在激怒宪政派,破灭宪政派的希望,把他们推向革命党的阵营。
所以,陈文强是绝不会满足于清廷所提出的立宪时间表的。建立政党,选举谘议局议员,成立谘议局,筹办地方自治,成立资政院,速开国会……他和智囊们已经按照西方国家的民主历程大致设计出了步步紧逼的策略,每一步骤都要抓紧完成,以使清廷没有拖延的借口的时间,尽早地暴露出愚蠢、短视、专制的真面目。
由于是首次开如此规模的大会,会场次序未免有些乱。但到会人员或舒缓或激烈的发言,偶尔也会被时起时落的拍掌声和哄笑声所打断,会场气氛倒颇为的活跃和自由。
虽然对外并未号称政党,但成立的“全国宪政会”已经具备了政党的雏形,最重要的是把各省的立宪派联合了起来,声势大张。
作为倡议人和主持人,陈文强不愧是立宪派的新秀旗手,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宪政会入会章程》、《会员守则》、《宪政会内部选举办法》等文件,使立宪派具有自己的标签,而不再是在语言和行动上予以区分。
而立宪派不仅有了机关报《时报》,也有了统一的领导机构,选举出了总会和各省分会的干事,使宪政会由松散走向联合与团结,由各行其是到一致行动,有了脱胎换骨的进步。
对这些改变,张謇、汤寿潜、汤化龙、谭延闿等人是深为赞许,他们认为非如此不能壮大声势,不能敦促清廷尽快立宪。而全国宪政会的召开,使立宪派不再是江、浙、闽、湘、粤绅商的小圈子,而是几乎扩大到全国,以后更将大量吸收会员,甚至是支持立宪的官员,从而把势力从民间蔓延至官府。
大会就陈文强提出的议案进行了讨论表决,《城镇乡地方自治章程》、《城镇乡地方自治选举章程》等文件相继修改通过,将交由宪政审查馆核议,然后敦促朝廷正式颁布实施。
可以说,这些章程、规则的推出,是宪政派的主动,而不是静等朝廷的宪政审查馆的拟定。时间提前了,倒逼也就形成了。加之当时的新闻限制未严,其舆论的公开助威,不仅能缓解信息的非对称性,还可在民众中造成更大的声势。
这样一番运作下来,老子便是铁杆的立宪派了。陈文强亲执酒壶,在为期七天的大会的闭幕酒会上为众位宪政迷、老前辈斟酒。嗯,应该说是铁杆的宪政派才更准确。
“文强。”被推为宪政会会长的张謇伸手叫着,亲热地把陈文强招到座位上。
这一桌都是立宪派的重量级人物,也是现在宪政会的核心。正会长张謇、副会长郑孝胥,庶务长雷奋,副庶务长刘春霖,江苏分会会长汤寿潜、湖南分会会长谭延闿、湖北分会会长汤化龙、四川分会会长蒲殿俊等。而陈文强呢,是广东分会会长,还兼着宪政会秘书长一职。
“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哪,最有出息的便是文强了。”张謇不掩赞赏之色,笑着说道:“不仅仅是宪政专家,工商经营亦是无人能比,手中还有枪有人,咱们这些老家伙呀,以后就指望他们了。”
“是啊,文强这商团,还有这铁路巡警,可都是精悍武装。”谭延闿点着头,“有了这,咱们这些立宪派才能够硬气些,不被别人看成光耍嘴皮子的秀才、书生,朝廷呢,也要看重咱们一些。”
立宪派虽然在各省都渐渐壮大,也多是身家殷实的工商士绅,但软肋便是缺乏枪杆子。上海商团应该是首先的尝试,然后推广到全国各商埠,算是立宪派控制到手的武装力量。而陈文强借修路组建起来的铁路巡警,则被立宪派视为掌握在手的第二支武力。
“诸位前辈说得是。”陈文强笑着说道:“俗话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咱们不是要造反,可手中也要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才比较安心。况且,这预备立宪之事,很可能一波三折,并不象大家想的那般容易。西方国家的民主政治进程中,起初反反复复也是平常。咱们呢,能多积蓄些力量,再发动民众,这立宪运动推进起来,朝廷也必会认真一些。”
“是啊,咱们不推动,朝廷会积极立宪?”郑孝胥摇头道:“七年,十年,朝廷的立宪预备期竟如此遥远。苟能实事求是,三年之久,又何事不可预备?”
三年,这帮家伙还真是够操切的。陈文强腹诽着,却连连点头,“拿到手里的岂肯轻易放弃?这宪政的主旨便是要朝廷让权、放权,虽然迫于形势要立宪,但朝廷中那些位高权重的亲贵哪里会积极主动?是非要有人在后面推着,才能不断前进的。”
“立宪是大势所趋,除了朝中的亲贵,越来越多的官员还是倾向于此的。”汤寿潜捋着胡子,缓缓说道:“现在宪政会成立,几与政党无异,日后签名、请愿、示威,总要搞出声势,使朝廷拖延不得。”
“稍安勿躁。”张謇向下压了压手,说道:“宪政会通过的各项章程已经送往京城,且看宪政审查馆核议的消息。凡事呢,都要一步一步地来。而首先呢,是咱们要掌握宪政知识,把工作做好,让朝廷没有敷衍的借口。比如说这选举吧,地方督抚肯定不知如何操作;咱们呢,也有很多人茫然无措。这是不行的,咱们既是立宪派中坚,便要担负起指导和领导的重任。”
“季老所言极是啊!”早稻田大学毕业的雷奋比较年轻,在大会上最喜发言,又好辩论,是相当活跃且有宪政知识的人物,对张謇的话深表赞同,“可以想象,中国第一次办选举是何等的有趣和忙乱。咱们已经把相关的规则和方法都制定出来,各地要指导选举工作的人员,咱们会内同志自然是首选。”
………
听着这些宪政迷的憧憬,几乎都是乐观、振奋的言论,陈文强不想浇冷水,毕竟这是推动着社会发展、政治进步。但他还有其他的目的,此次召开宪政大会便想趁机敲定。
如果说中国的封建历史是围绕着政治权力斗争而展开,不理解帝王心术就无法洞察中国历史的精髓。那么,到了现在就大有不同,清廷的中央权威在衰落,新政又搞得怨声载道,最主要的原因在陈文强看来还是财政问题。如果运用金钱的机谋,是不是就能加速这个腐朽王朝的覆灭呢?
货币战争、金融危机,显然对于清廷,对于大多数的国人来说,都是陌生的,比宪政还要陌生。也就根本不知道它的威力,不知道如何防范。陈文强未必是要制造一场金融动乱,但他很想用货币手段来控制金融,控制市场,从而打击清廷的财政。
当时中国市场上流通的货币之混乱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除了传统的纹银、铜钱和来自外国的各种银元外,地方强人还“私铸”钱币。除了这些金属货币外,市面上流通的还有各省官办、商办银行和钱庄以及外国银行发行的纸币。
1903年,清政府曾一度设想采用金本位。除了统一币政的动力外,国际市场银价下跌也是主要推手。但这却遭到了地方督抚们的普遍反对,张之洞成为他们强有力的代言人。张之洞从“民生”的角度指出,中国底层民众多以铜钱进行结算,用金本位显然离题太远,不切合实际,而让超出自身实际价值的银币流通于市,等于鼓励成色不足的货币流通,也等于变相搜刮民脂民膏。此外,银贱虽不利于偿债,但有利于鼓励出口,限制进口,从长远而言有利于富国强兵。
任何改革,包括统一货币改革,都不仅仅是经济学议题,而是一个政治经济学议题。满清中央政府一方面要求督抚们对财政改革作出贡献,一方面又谋求中央集权试图逐步削弱他们的势力,所作所为无异于与虎谋皮,其间又有满汉扞格的心结,改革遭遇地方普遍抵制是可以想象的。这与日本通过明治维新先行中央集权,再推行各种自上而下的改革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来自地方的强大反对意见,使清政府只好决定暂时维持银本位制,而将希望寄托于统一银币的标准上。
……………
重生一九零二 第二百零八章 经济、金融战争
推进新政的关键其实是统一财政,没有集中管理的财政,清政府要想发展新式教育、建设新式武装和推进宪政的努力便缺乏现实的财力支持。
但金本位遭到了地方督抚的强烈反对,随后中央与地方又在“废两改元”,还是采用以两为计价单位的银币这两个方案之间争论不休。
以张之洞和袁世凯为首的各省督抚倾向于前者,而度支部(原户部)则支持使用国际上银本位国家通行的银元。张之洞的主要理由是全国上下仍然以两为单位进行纳税,改用银元会造成扰民,而且可能无法与现已流通的外国银元进行竞争。
1905年,清政府决定暂时以银两作为标准硬币,并在天津开设造币总厂和四个分厂行使“垄断”铸币权。然而由于缺乏回收之前市场上流通的各种银币的行政能力及财政资源,银元的发行不仅没能带来一个统一的货币,反而等于在原有的货币丛林中植入了一棵新树,这意味着货币乱象更加剧了。
此外,虽然各省铸币厂不再铸造银币,但铜币的私铸仍在继续。这造成了新的铜贱危机,而由于使用铜钱的主要是底层民众,所以与铜有关的通货膨胀给他们的生活也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最后一个乱源来自地方官私银行和钱庄滥发的纸币。为了遏制滥发纸币的情形,清政府于一九零五年成立了户部银行,以发行有高度信誉的钞票。然而,类似银元式的困局再度出现。只有一千万资金的户部银行没有能力回收数亿已经在市场上流通的纸币,旧的纸币依然流通,新发行的钞票不过是加剧了混乱而已。
混乱是弊端,可也是机会。身为合资银行的董事,陈文强虽然没把银行看成是自己的,但却倚其为后盾,也希望日后能为革命军提供财政支持,为新政府提供财政帮助。
而到现在为止,合资银行的资本越来越雄厚,股东不仅有国内的,还有南洋的,又有德国资本的附股,令人刮目相看。且业务发展也非常迅猛,营业网点已建立起几十个,发行的钞票不仅在上海、宁波、温州、舟山等沿海、沿江城市广为流通,更因为陈文强的努力拓展,在湘鄂粤滇等省也逐渐受到民众的信任和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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