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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九零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万福华从年轻时为当地富豪管理豆月池私产,竟能祛弊兴利,变废为宝,使豆月池数年之内成为富庶一方的宝地;后被官府发掘使用,先是在上海管理官银号,又往滦州铁路分局任总办,然后南下广东、福建管理地方盐务,皆能干出名堂,博得称赞。
历史上,他因为在上海刺杀王之春而入狱,十多年始获释,之后才开始相信实业救国之路。其后受命至东北边陲的绥芬河地区,践行实业救国,在这里苦干三年,使绥芬河人口从几千人激增至五万人,从一小小集镇发展成为商铺云集之中型城镇。
从豆月池(逍遥津)到绥芬河,可知万福华确是一个有卓越管理才能的实干家,遇到陈文强,他的人生来了一个大转折,可以说是十分幸运,不致在监狱中蹉跎十数年光阴,却能够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大展拳脚。
经营管理不仅仅是得心应手,更让万福华能直观地看到自己对革命所作的贡献。人员、金钱、物资在不断增长,复兴会的实力在不断变强,革命的胜利也越来越能看到希望。
况且,万福华在见识并练习过杀手的技艺后,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材料。而陈文强所提倡的革命的分工、协作,使万福华很快摆脱了失落,重新找到了发挥自己能力的位置。
凭借陈文强的强势,商团的武力,万福华的能力,崖州县令已经成了摆设,领着朝廷俸禄和另外一份干股分红,倒是乐得清闲。万福华则以县丞身份包揽了全县大小事务,成为了晚清时代很是常见的胥吏。
可这并不让万福华感到满足,也与复兴会的总体规划有很大差距。琼南,甚至是全琼,必然要成为复兴会赖以成事的大基地。只有达到这个目的,万福华才觉得真正干出了成绩,觉得自己的经营管理终于为革命奠定了牢固的根基。
所以,陈文强看似要甩开膀子大干一场,万福华在心里是赞同的。但本着长远考虑,他还是尽职尽责地进行了提醒。
“你亲自出马不妥当吧?”万福华伸手胡乱指了指,说道:“这里的基业可都打着你的名号,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了,岂不要遭受严重损失?而且,军队的训练组建,兵工厂的生产制造,都刚刚起步,还需要时间稳固发展啊!”
“不会暴露的吧?”陈文强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只要安排得周密细致,我再用心化装、谨慎行事,问题应该不大。”
“象你说的,召集大家好好商议一番吧!这事一定要谨慎,不能盲目冲动。”万福华已经尝到了在体制内搞革命活动的甜头,在他看来,再有个一两年的发展,复兴会就肯定具备光复全琼、攻打广州的实力,这可比体制外的同盟会要强到天上去了。
“我先和你说一下,让思路更成熟一些。”陈文强笑着招呼万福华坐到身旁,用茶壶、茶杯摆着,慢慢讲述自己的设想。
郑鸿名所领导的三点会武装不可寄予厚望,但不妨碍陈文强借机打出光复兴的旗帜,在革命这个领域打响自己的品牌。不管成败,先让复兴会的旗帜为大家所熟悉,以后让人于万众丛中,一眼便能认出来。
“……给郑鸿名送去咱们复兴会的旗帜,再给他些枪枝、饷银,让他们打着咱们的旗帜造反暴动。我带上相机,来几张勇士们举旗冲杀的照片,在报纸上一登,嘿,你说咱们复兴会不是一下子就声名大噪了?”
万福华眨着眼睛想了想,笑着问道:“你去当记者啊?要不要弄些军装,那不显得更象回事?”
“我带十个人,穿得整齐威严,负责弹压一下郑鸿名的人马。”陈文强点头,接受了万福华的建议,“毕竟打着咱们的旗帜,弄得太扰民也不好。”
“接着说,那以后怎么做?”万福华似乎有了些兴致。
先撺掇郑鸿名起事,如果够快够猛的话,打下万宁(只有不到百名清兵)应该不是问题。截止目前的革命起义中,还没有过光复县城的先例,复兴会想拔得头筹。然后就简单了,专心对付琼崖兵备道所派来的巡防营吧!到时候,可以视情况秘密出动崖州已经训练好的部队,鱼目混珠,给巡防营以重创,或者坐山观虎斗,让郑鸿名与清兵打得两败俱伤。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陈文强率人择机退出后,郑鸿名肯定不是巡防营的对手,失败在所难免。这样也不影响复兴会打响品牌,制造轰动性影响了。
“郑鸿名败了,巡防营估计也累得够呛,这个时候就是咱们出手的时候了。”陈文强冷笑着说道:“张人骏不是要提前收税吗,那咱们就让徐春山、李家俊领头,以抗捐抗税为名发起暴动,偷袭巡防营,再掀起一场起义。”
“不打咱们复兴会的旗帜了?”万福华疑惑地问道:“郑鸿名难以成事,你让他用咱们复兴会的名义;怎么咱们自己人动起来了,实力不是更强,却又不敢了。”
“不是不敢,而是要留下后路。”陈文强狡黠地一笑,解释道:“以咱们复兴会的名义起事,那是革命,官府是肯定要剿灭才算结束的。抗捐抗税就不一样了,民乱是可以安抚的。”
“先暴动,再招安?顺便把收税的事情也搅黄了?”万福华琢磨出了点门道。
“也不一定是暴动的人马,也可以是商团或民团。”陈文强沉吟着说道:“如果巡防营损失惨重,不能维持治安,商团便可取而代之。或者是改编成巡防营;或者,借着动乱,用民团控制地方。然后……”
万福华直咧嘴,这越干越大,有点象滚雪球,最后发展到哪一步,能控制得那么精确?会不会弄巧成拙?
“嗯,有点想得太多了?”陈文强也意识到这一点,讪笑起来,“计划,先把计划做好,再一步一步来,最坏也不过是现在的形势吧?”
“小心谨慎,可莫要把广东的清军给招来。”万福华有些顾虑。
“广东的治安情况,不允许调动太多的兵力。”陈文强摇着头说道:“归根结底,还是财政的问题。你可以看看朝廷组建新军的进度,也就北洋六镇装备齐全,最为精锐。没有钱,怎么养兵?就现在官府的那些兵,谈什么理想、信仰?没有钱,谁给你卖命?琼崖兵备道要向琼南驻兵,还不是粮饷困难,看着琼南发展起来,就想着异地就食。”
“那咱们这边呢?”万福华好奇地问道:“应该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肯定比清军强,但皇帝不差饿兵,该保障的咱们还是要尽力保障。”陈文强也不太确定,但有知识、有文化、忧国激愤的热血青年,要是不比“当兵吃粮”的那些清兵强,他可是不相信的。
“以后要是大肆扩充,恐怕——”万福华迟疑着想了想,猛地一挥手,“队伍一定要纯洁,乌七八糟的一概不要。”
陈文强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先纯后广是既定方针,从琼州一隅推向内地,甚至全国时,收编扩充是不可避免的任务,万福华这想法就有些偏激了。
………………
清晨,从大地腾起的热浪中,响起了一阵沙哑的号声,召唤着商团的队员到操场上集合。几分钟后,三百多名队员列队完毕,随着军官的命令,来自三个中队的九名选手从人群中走到了操场中央。
罗登也是这九名选手之一。
他的入选再次说明了弟兄们对他的认可,作为一个洋鬼子,他对自己能代表三中队而感到骄傲,同时也有些不安。
在商团里训练了一个多月,罗登觉得这种集体生活能使他挣脱烦恼,能使他不去回忆过去。队员们都很平常,罗登却感到自己与他们越来越亲近,与他们的情谊,也超过了当年耶鲁的那些同池。他所寻求的似乎正是这种战友间的真诚友情,而且他也很喜欢队员们那种正视生活、忍辱负重和通情达理的美德。
中国人出于其本能的小心谨慎,在看待和评论外国人时一般都适可而止。但这些人却毫不掩饰地称赞他的成绩,赞扬他的进步。起初是好奇的目光毫不客气地盯着他,似乎在打量一个玩物;后来是逐渐盈满的敬意,特别是在一次野营拉练中,罗登凭借他在大学时受过的良好的游泳训练在激流中救起了一个战友后,他才被队员们真正接受了。





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百零七章 竞赛选拔,弟兄
吆喝旁观的人群站成两排,形成了一个夹道,这可能是本月唯一的一次娱乐,人们在喧闹声中争论着竞赛者的优劣。罗登听见许多人在称赞“洋人”和“飞鱼”,这不禁使他心头发颤,感到紧张。但他觉得自从离开大学划船队以来,他的身体还从未象现在这样结实,虽然旁边的选手也有着多年体力劳动所磨练出来的强健肌肉。
左右看了看,罗登甩掉了鞋子。比赛规则是允许穿鞋的,但他却要证明自己完全可以和那些几乎一辈子都不穿鞋的拼一拼。
发令官高高举起了手枪,罗登顾不上想其他事情了,随着“乒!”的一声响,比赛开始了。
九个人犹如离弦之箭,从两旁呐喊助威的人丛中射了出去。罗登光着膀子,下身穿一条齐膝的短裤,跑过了由人组成的夹道,跑出了操场,跑上了土路。脚有些痛,但其他人就象没事一样,仿佛他们是平坦的大道上奔跑,罗登也还忍得住。
远处的小山挡住了地平线的尽头,小路两旁是庄稼地。在路的拐弯处,一个军官站在那里,负责给选手们指路。当看见罗登跑过来时,他呲着牙,挤眉弄眼地一笑,又挥手做了个揶揄的手势,似乎在赶一匹偷懒的驴子。
罗登觉到这家伙是想他这个洋鬼子的笑话,他的心被刺痛了,他要赶上去。出乎意料,他的步伐竟然比刚才快了一些,这使他轻松不少。尽管每跑一步脚都感到疼痛,但节奏感上来了,疼得似乎轻了。他不停地跑着,摆动着的双臂和双腿推着他沿蜿蜒曲折的小路向前迅跑,树木一棵棵从身旁闪过,他跑出了林子,回到了阳光中。
眼前出现了一条河,奔腾咆哮着,从两岸又高又陡的河堤之间奔泻而下。河并不宽,大约只有百米,但流很急,很多选手都被冲向下游,冲出的距离远远超过了河床本身的宽度。
一个裁判蹲在河边,笑着给罗登指了指旁边一堆准备好的木桩。罗登摇了摇头,他用不着抱着木桩过河,他要游过去,把时间追回来。
哗,哗,罗登一下又一下地划着。当心,别硬来,要顺着水势,他不断地告诫自己。几个选手已经游到了对岸,正在向陡峭的岸上爬,爬一步退两步,脚在光溜溜的稀泥上打滑,有的选手更被冲到了下游。这情景使罗登周身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他抡起双臂,奋力搏击。
河岸就在眼前,罗登一次一次探身,终于够着了高出河水的岸顶。他的手指象象鹰爪一样深深插进泥土中,用力攀登。等他撑着地站起来时,他看见几个选手正从西面一条车轮轧过的路上摇摇晃晃地跑过来。那是被水冲了很远又侥幸上了岸的,其他人还在河里游着。
这会儿轮到罗登笑了,尽管他的脚还疼得厉害,在踩在硬梆梆的土路上,可比刚才要轻松多了。这条河已经使他赶上了一大段路程,而且返回时还得再游一次,这使他又多了一次赶超的机会。
爬上一座石山,罗登觉得胸口以下的部分似乎已经麻木得不属于自己,整个山上只有他的呼吸才是真实的。绕过折返点的巨石,罗登冲下了山,身后扬起一大片碎石。前面还有三个人,都正沿着一条南去的路疾奔。
又扑进了汹涌的河水之中,罗登觉得自己象是骑在一头跃起的巨兽背上,泥水呛得他直咳嗽,狼狈得就象个初学游泳的菜鸟。他在激流中挣扎,终于抱住了一根漂来的木桩……
一大团蓝色的东西在几百米外的地平面上晃动着映入眼帘,那是等待结果的人们。人群上方露出一个高高的木框架,一条条绳子从上面垂下。
罗登冲进了狂喊的人廊,距离前面的那个汉子还不到十米。然而,他发现那家伙并未减速,而是在做最后的冲刺。在两旁呐喊助威的人们的注视下,两个人踉踉跄跄地跑着。罗登又追上了几米,但前面那两条结实的腿并没有停下,也在向前奔跑,他离开地面了,罗登顿时有点泄气。
一把抓住麻绳,罗登尽着最后的力气向上爬,他感到双臂一个劲儿地颤抖,仰脸看着上面的长度正在缩小,十米,六米……
“好!”数百人的嗓子发出一声雷鸣般的喝彩声,罗登知道自己输了。他朝左边投去一瞥,那个夺魁的汉子也投来疲倦的目光。目光对视,那汉子有气无力地笑了,罗登也苦笑了一下,两人都没有立刻下去,而是在绳上回味着各自的痛苦、疲倦和遭遇。
“公欲干其事,当竭力而图之”。罗登忽然想起了《圣经》上的一句话,也是父亲喜欢不厌其烦挂在嘴边的。
……………
虽然输了,罗登在短暂的失落过后,又不愿意去想那件事情了。反正在推举他参加比赛之前,他就曾对弟兄们说:“我可担当不起哟!你们各位都比我劲儿大,也比我跑得快。我是恭敬不如从命,如果我输了,还请各位弟兄多多包涵哪!”
他清楚记得说出这番中国味道十足的话时,弟兄们那惊奇的眼睛,然后是忍俊不禁的大笑。而现在,他虽然没有夺魁,却是第二,也算对得起弟兄们的抬举了。
而且,当罗登想起努力坚持,而后超越一个个对手的时候,心里又油然生出一股骄傲。他知道上帝在哪里——就在自己的心里,让他不妥协、不放弃。
嚓、嚓、嚓,罗登用力磨着他的狗腿刀,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映在他那张专注的脸上。这把刀是他的最爱,是从陈文强手中索来的,他看过陈文强是如何耍弄这把屠杀武器,极其干净利索又威猛无匹的动作。罗登幻想有一天,他能挥动这把刀,以无以复加的勇气狂风暴雨般与敌人作殊死搏杀。至于敌人是谁,他还没去想,他只是每天都要磨磨这把刀,使它保持着令人敬畏的剃刀般的锋利。
当罗登抬起头时,他看见昨天那个夺魁的汉子正朝这边走过来。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人,这个人脸上有一块伤疤,脚上蹬着一双短靴——他夺魁后的奖品。
罗登看了看自己的脚,上了药、裹了布,能够行走,却暂时只能穿拖鞋。而这个人那双在土路、石山跑了十五公里的脚,却蹬着一双崭新的硬皮靴。
那个汉子走到跟前,罗登站了起来,他比那人稍微高一些,肩膀却差不多宽。两人谨慎的目光碰在一起,对视了片刻,然后是表示无敌意的笑。那个汉子先开口,说了一通典型的中国式的谦辞:那就是昨天的侥幸获胜,大家都看得清楚,洋人比我劲儿大,也比我跑得快。
罗登也自谦了几句,又把对手赞扬了一番。
温生才,十四岁时被骗到南洋荷属殖民地种植烟草,三年后又被转卖到霹雳埠(今属马来西亚)锡矿做劳工。后曾一度回国投身行伍当兵。一九零三年后再次到霹雳埠锡矿做工,一九零四年六月在霹雳埠加入复兴会,一九零五年四月奉组织之命,至琼州崖县加入商团。
而象温生才这样的热血青年,不管是进入上海自强商团,还是在琼州商团,所知都很少,只知道这是组织上的安排,是打通了很多关节,是背着大东家陈文强,借此机会来学习军事技能的。
作为一个考察项目,进入商团的复兴会成员会被暗中观察,倒不一定是军事技能多出突出,主要是看个人的决心和毅力。是不是能吃苦耐劳,是不是怀有其他目的来胡混的,是不是能心存坚定,是不是服从命令……达到标准的便会被暗中招走,进入五指山中的秘密基地,接受更正规、严格的训练,并有军官学校进行教育。经过这一套程序出来的人,至少有资格当一名排长,至少能承担训练三五十名士兵的任务。
接下来,除了组建的军队外,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可能被分派到各地,比如南洋各埠,以及国内各地,以体操会、民团、渔团、商团等名义,再组织训练教育另一批青年。
而温生才已经得到了组织上的联系,将被带到新的地方经受训练和考验。但他会错了意,认为这次竞赛是组织上的选拔,名列前茅者都将和他一样。这个洋鬼子有值得佩服的地方,也将是他更亲密的战友,将在新的地方共同生活。虽然还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但他觉得多亲近一些还是可以的。
互相说了姓名,温生才注意到罗登的刀,经过罗登的同意,他拿过来挥动了几下,也觉得很称手。
竞赛的奖励还包括两天的假期,温生才邀请罗登去镇上喝酒,他并不嗜酒,但希望在另一次考验前能够放松一下。罗登只犹豫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下来,他很羡慕渔村小镇上农民的生活,以及那一派宁静的景象,似乎在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当然,他觉得可能看到的是表象,他并不完全了解那些农民。




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百零八章 毛娃娃,山谷基地
两人来到镇子时,虽然天色刚近黄昏,已经有很多渔民收网回家。沿街的住户门口,摆着式样各异的小桌子,劳作了一天的渔民或在吃饭,或在闲聊。几个孩子端着碗,睁大了眼睛,从碗的上沿向他们张望着。
荒僻的崖州飞速地改变着面貌,港口、工厂、村镇、县城,以及人们的见识和眼界,都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罗登这个洋人的出现,已经不被人们所惊奇注目,变得很是寻常。甚至有渔民看到罗登和温生才的商团着装后,在他俩招手时,能回手致意。
在一家酒馆坐下,不用点菜,鱼、虾、蟹、螺便很快端上来,靠海吃海,想吃陆上的菜肴,这里可是困难。而随着人口的增加,这新开的小酒馆的生意也是不错。
“毛娃娃。”当一声熟悉的招呼传来,罗登有些惊喜,又有些无奈。
一个戴着斗笠的圆脸的少女从街道上经过,冲着罗登挥手,然后就走了过来,隔着竹壁站在窗外,笑着说道:“好长时间看不到你了,还以为你回家了呢!”
“没回家,我,我在接受训练。那个,潜水镜,我答应的,再过几天就差不多能送给你了。”罗登有些局促,但目光却没动,那双少女的眼睛,真大啊!
少女笑得身子直摆,圆圆的脸上泛起了一层红晕,好半晌笑声才停下,说道:“毛娃娃,你还真当回事儿呀,我可不要你的东西。没有那个什么镜,我一样能下海采珠。看——”她从身上摸出一颗珍珠,举到罗登眼前,“这是送给你的,感谢你从海上救了我父亲。”
“我,我不要。”罗登摇着头,又有些嗫嚅地说道:“你,你也不要去采珠了,很危险。”
“危险?”少女对这个字眼似乎有些迷惑,停顿了一下,说道:“可这是祖辈传下来的,要靠这个吃饭的。”
罗登强迫自己盯着那双乌黑的大眼睛,辫子上的蓝绸带很漂亮,眼睛确实——确实太大了。
“你可以去工厂做工,我认识大老板,没有问题的。”罗登说道:“挣得足够吃饭了。”
“是吗?”少女捻着手里的珍珠,睫毛忽扇忽扇,看着罗登,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说道:“好吧,我回去跟爹商量一下。那,这个——”
“我要了。”罗登突然一阵冲动,伸手接过了珍珠,手指相触的感觉撩动了他的心扉,“我,我给你钱……”
温生才一直没有吭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这个洋鬼子,还真是有趣,毛娃娃,这个名字?看到罗登露在外面的胳膊上的汗毛,温生才恍然,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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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打的是什么?各个时代有不同的说法。
冷兵器时代,可以简单地归纳为钱粮二字。有钱,可以招兵买马;有粮,士兵吃饱了才有力气冲杀。反正大刀长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甚至木棍、锄头也是有杀伤力的武器。
而在热兵器时代,光有钱粮便不够了,要有枪枝,还要有弹药供应,甚至是大炮、炮弹。全部包含起来,便只能用后勤这个词汇了。
对此,士官学校毕业的吴禄贞有着清醒的认识。就说要组建一镇的人马吧,一万多条枪,每条枪就是只配十发子弹,也是十万发。要是打起仗来,一天就不只十万发子弹,弹药供不上,那枪与烧火棍又有多大的区别?
何况,吴禄贞对北洋六镇的兵力、武备有着常人所没有的戒惧。那可是枪炮齐全,战力凶悍的强军,胡乱拉起的队伍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就算是南方正在组建的新军,从武器装备,再到指挥训练,也与北洋六镇有着很大的差距。
热血沸腾的革命党把满清看成一具行将就木的僵尸,似乎一打就倒,一场千八百人的暴动就能将其推翻。吴禄贞却知道要拔倒这棵数百年的大树,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所以,他认同复兴会隐忍发展,悄悄壮大后再一举发难的宗旨。而且,从职业军人的角度来看问题,吴禄贞也瞧不起江湖会党之流的乌合之众,对复兴会自建武装,并向新军发展渗透的工作方向表示赞成。
是继续在清军中混,以便掌握军队;还是不必戴着假面具,自由自在地从事革命工作?吴禄贞有过犹豫,有过考虑,但到了崖州,见识过复兴会的诸般布置后,他终于选择了后者。可吴禄贞心中一直有个纠结,此番见到陈文强,他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当时我在崖州考察过之后,如果决定不留下,你是不是准备干掉我?”
陈文强正看着几名士兵按他的指导在摆pose,过着导演的瘾,听到吴禄贞的疑问,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吴啊,你烦不烦,上回不是问过了吗?”
“可我觉得你没说实话。”吴禄贞还不放弃,转了一圈,正挡住陈文强的视线。
陈文强微皱眉头,与吴禄贞对视片刻,无奈地翻了翻眼睛,正色说道:“没错,就是要干掉你。你知道得太多了,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不能心存仁慈,拿复兴会这么大的投入,这么多的人命当赌注。我想,在你要了解复兴会更多的核心机密时,你就应该有这个心理准备。毕竟人心难测,你也不敢保证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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