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一九零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样样稀松
“最可虑者乃是他还有铁路巡警总办的头衔,还带来了数百巡警。”王先谦说到枪杆子,不禁缩了缩脖子,显是心惧不已,“依我看,暂时先不要与其正面冲突,可以长远打算。”
“但陈某人提出的条件万难接受。”金董事忿忿地说道:“只偿股金,经营已用之款如何处理?难道要我们自付吗?”
这位金董事,是在官商两界游刃有余的高手,也是铁路公司一大蛀虫。他“利用官威,以箝制股东,稍与辩论,辄架破坏商办大题,反噬挟制,凶悍险诈,无所不至。盘据把持。股东查账,又藉词票举,以图抵制”。
而金董事所谓的已用之款,一部分是正常经营,但大部分却是被这些蛀虫挥霍、挪用、贪污掉的资金。金董事的意思很明显,退让可以,但要“保存现存之款,求还已用之款”,也就是要让新公司来补上亏空。
陈文强虽然有吃点亏但能顺利接手的打算,但在未盘清家底前,他却不想贸然作出决定。况且,留着这个亏空的小尾巴,他还有另外的打算,便是借机立威,震慑宵小。
如何在“公平”与“平均”之间找到平衡点,这是陈文强所要考虑的难点。而湖南则是鄂湘粤三省中难度最大的省份,也是三省中唯一收取租股的。一方面,湖南铁路的资本金大多数来自强征的租股;另一方面,铁路没修几里,却在所谓的经营上亏损了很多。
湘省铁路公司当然希望陈文强能将这个窟窿补上,而这对陈文强来说还在两可之间。他的计划,就是先解决湖南,然后是湖北和广东两省,他的智囊团已经定出了“湘路先了,鄂路次之,湘鄂厘定,不怕粤事不定”。
“保现存之款,求还已用之款。”王先谦沉吟着点了点头,说道:“此亦不失全身而退之法。”
“若是他不答应呢?”余肇康不无疑虑地问道。
“那便发动绅商百姓,与陈某人斗上一斗。”王先谦冷笑起来,“他到底是外来人,若是在湘省激起民变,总督大人也未必能保得住他。”
既得利益者们往往巧妙地将自己藏在了民意的石榴裙下,本是政府、绅商、民众的三方博弈,经常被他们变成了政府与民众的博弈,而他们则不仅是幕后操纵者,甚至还是裁判。在掌握了舆论权的既得利益者把持下,那些胼手胝足、真正承担着改革成本的小民百姓,是沉默的一群,也是总能轻易“被代表”的一群。
“民变?”金董事嘿嘿一笑,阴险地说道:“没错,就是这一招儿。要是闹腾得大了,说不定还能把铁路公司再夺回来呢!”
“那就先串连串连,在董事会议上群起发难,让姓陈的焦头烂额。”余肇康一拍大腿,也兴奋起来。
王先谦抚着颌上胡须,笑着连连点头,觉得强龙难压地头蛇,陈文强也未必能斗得过他们。
………………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陈文强的锋芒直指湖南,便是想趁着湘省铁路公司这些蛀虫还没兴风作浪,一举打掉其首脑人物,其他的小虾米就好对付了。
准备不可谓不充分,他手中有总督张之洞的谕令,从上海调来了三百商团暂时充为铁路巡警,事先还进行了大量的秘密调查,更通过他的江湖身份,通过兴义堂联络上了湖南省江湖帮会的一支——齐天会。
黑*白两道的势力都调动起来,陈文强不可谓不重视。为了尽量避免愚民百姓被煽动蛊惑,他不仅赞助了湖南宪政同志会一大笔经费,争取立宪派绅商的支持,还暗中通过复兴会发布了会内通告,大意是:粤汉铁路利国利民,各支部分会要号召本部会员予以支持配合,并积极宣讲铁路公司所出之政策措施,以安民心。
与乡绅斗争,关键便是民间舆论的掌控权,使废除租股等惠民政策能为底层百姓所知。虽然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陈文强自认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
王先谦等人在密谋商议,陈文强也没闲着,甫至长沙,便连续约见了各方人物。
湖南粤汉铁路公司虽然由王先谦等人把持,但内部却是山头林立,围绕对王先谦的效忠与否分为“拥王”、“倒王”两大派系,还有不少小的派系。陈文强不想大清洗,便采取分化瓦解之策,拉拢一批,打压一批,使自己不致陷于孤立之境。
正如王先谦所说,陈文强也意识到自己是外来户,要斗倒地头蛇,就必须得到一部分湖南商绅的支持,支持的力量有没有呢?如果说是以前,陈文强还没有把握,但立宪运动的兴起,他在立宪运动中的鼓与呼,却使各省都有了他的同志,他的朋友。
……………
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拉打结合
谭延闿,字组庵,湖南茶陵县人。他幼承家学,天资聪颖,光绪十八年(1892年)入府学,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中举人,三十年中进士,入翰林,旋授编修,返湖南办学。立宪运动兴起,谭延闿积极呼应,属湖南立宪派首领,后来还会担任省“谘议局”议长。
而谭延闿的楷书最为人称道,有大气磅礴之势,虽是前清进士,但其书法绝无馆阁体柔媚的气息,是清代钱沣之后又一个写颜体的大家。
“好字,好字啊!”陈文强虽然不会书法,但看人家谭延闿这毛笔字写得,啊,就是好啊!
“只是这——”谭延闿苦笑着摇了摇头,指点着陈文强非要他写的四个大字“血路无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呵呵,吓唬人的。”陈文强吩咐手下把字收起,冷笑道:“不过,真要想阻挡我干事,就让这铁路上沾些血腥又有何妨?”
“还是尽量不要大动干戈的好。”谭延闿刚想把挽起的袖子放下,突然发现陈文强身旁的洋女人已经麻利地在桌上铺好纸,恭恭敬敬地递上了毛笔。
“这是——”
“啊,崇尚中国艺术的洋鬼子,谭兄就受累,随便给她写两个字好了。”陈文强面对谭延闿惊异加询问的目光,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敷衍着说道。
艾米丽白了陈文强一眼,转向谭延闿时又变成了讨好的笑脸,“麻烦先生,就写首诗吧,比较优雅,会让人心情好的那种。”
汉语说得不错,可你又认识不了几个汉字。陈文强翻了翻眼睛,转身走到一旁,和几个亲信心腹低声商议起来。
斗倒一批绅商,拉拢一批绅商,这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尽管民间对引进外资充满了疑虑,但外资修建的铁路的丰厚利润却令朝野信服和艳羡:南满铁路(日资)、胶济铁路(德资)的收入都是以每年翻一番的速度在增长,已达上百万两。甚至三十多年前(1876年),英国人在上海偷偷修筑的吴淞铁路,通车几个月后其每公里收益率就超过了伦敦铁路,跻身世界上利润最高的铁路之列。
要瓦解、摧毁的是寄生于铁路公司、坐耗股金的无耻绅商,要拉拢的便是要依靠铁路之利发财致富的开明商绅。铁路股票、运输公司、优惠运价,甚至是铁路沿途的车站、铁路公司的管理职位、管理权等等,都是开明商绅想从陈文强手中得到的,都是他们想从支持陈文强而获得的权益。
让步、分利是不可避免的,陈文强也没想着吃独食,更不想把地头蛇都得罪光。只要大目的能够实现,使粤汉迅速建成并顺利地进入盈利期,扣除了利息和分薄后还是有巨大的利润。更不用说通过修路,陈文强所建立起的势力,拉拢的助力,造成的影响了。
等到被艾米丽缠得头痛的谭延闿终于脱身,苦笑连连地走过来时,陈文强已经基本确定了方案。
“谭兄请看。”陈文强指着铺开的地图,指点着说道:“武长(武汉长沙)线可以从咸宁、岳阳分成三段,这三段的铁路分局经理便由湘鄂两省宪政同志会及总公司分别推荐人选来担任;这以后呢,湘省内的,便是咱们两家分,与鄂省无关。比如这长株(长沙株洲)线,株衡(株洲衡阳)、衡郴(衡阳郴州)等等。”
谭延闿仔细看了看地图,说道:“郴州至韶关呢,粤省那边如何说?”
“这个可以商谈,不是还有副经理嘛!”陈文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不多呀,就这么几段。”谭延闿轻轻摇头,摸着下巴,有些遗憾。
“谭兄请看。”陈文强拿起铅笔,在地图上划了一条横贯东西的横线,由株洲穿过,西面经湘潭、娄底、怀化直到贵阳,东面经萍乡、宜春、新余直达南昌,划完之后把笔一甩,笑道:“如何,这样不就多出了几段。”
“文强,你不是在哄我吧?”谭延闿盯着地图上这随便的划线,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不敢相信地盯着陈文强,“如此工程,耗资巨大,即便要修,几时才能完成?”
“不管是几时,总是要修的。”陈文强坐在椅中,淡淡地笑着,“干线一成,支线便容易了。至于耗资,其实也好解决,无论是外债,还是发行股票由民间筹集,总还要看这粤汉铁路的修筑情况。若是既快又好,能迅速进入盈利期,又何愁无人投资?”
谭延闿思索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望着陈文强感慨地说道:“若铁路修成,则湘省发展必是一日千里。当初粤汉铁路原议经由江西入广东,湖南士绅一片哗然,多番争取方才使朝廷决定折而入湘。可时至今日,已过十年,铁路修成却是遥遥无期。几番周折,却由顽钝无耻之小人握路矿之权,于一切筑地购路等事弗顾也。”说着,他连连摇头,甚是愁怅。
“谭兄只要发动湘省商绅全力支持,这粤汉铁路便只在五六年间修成通车。”陈文强把茶杯推到谭延闿面前,诚恳地说道:“只要地方无阻,资金我自有办法,修路工人呢,中国最不缺的便是具有吃苦耐劳精神和出众的聪明才智的百姓。”
谭延闿不解地看着陈文强,对于那些愚民百姓,这样的评价,当然让他不理解。
“美国的太平洋铁路,全长三千多公里,仅用了七年多时间便修筑完成。”陈文强低沉地说道:“但鲜为人知的是:这条伟大铁路最艰险的路段,是由以中国人为主的工人修建的。”
“谭某真是孤陋寡闻了。”谭延闿连连慨叹,最后作出了决定,“文强放手去干吧,湘省宪政同志会虽不敢说将绅商尽皆网罗其中,可要发动起来,势力倒也不可小觑。修铁路乃利国利省利民的好事,谁敢阻挠,就让他千夫所指,于湘省臭名远扬。”
陈文强起身刚要致谢,谭延闿又伸手制止,提醒道:“只是文强行事还是少些暴戾,少些杀戮为好啊!”
“这是自然。”陈文强点了点头,但并不作出确定的承诺,“只要不是死硬阻挠,我也不会赶尽杀绝,甚至做好了花钱买顺利的准备。”
“那就好。”谭延闿以前并没有和陈文强打过太多交道,而陈文强的手段也多数未曝光于外,所以,他听了这话,也便放下心来。
……………
送走了谭延闿,陈文强又召集了会议,与自己带来的亲信认真细致地商议了一番。
当时的商办铁路公司之所以成效不佳,除了蛀虫中饱私囊、不事修路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陈文强一直注重并强调的专业问题。由经营传统行业的商人所组成的铁路公司,既缺乏经营、管理大铁路公司的人才,也没有在复杂地质环境修筑铁路的资质。
如何聘请合格的工程技术人员,如何协调管理层和股东关系,如何组织管理施工等等,都是外行不可能解决的问题。
而陈文强敢向张之洞立下军令状,并不是他懂,而是他有信心找到一批内行来干。从德国聘请的工程技术人员,加上詹天佑所推荐的邝孙谋(关内外铁路工程司,留**童)、颜德庆(沪宁铁路工程司,留美学生)两位大工程师,以及柴俊畴、俞人凤等从北洋武备学堂铁路工程班和山海关铁路学堂调派聘请的工程师和学员,再有从上海调来、德国聘请的管理人员,新的铁路公司在管理和技术力量上空前的雄厚。
只要能排除阻碍,顺利接手,筑路工程便会轰轰烈烈地展开。科学组织,统筹安排,将是确保进度、缩短工期的有力保障。到时候,勘测、设计、施工将会同步进行,多个路段、多个工程队将一起修筑,只要资金跟上去,无论是技术人员,还是施工人员,都是不缺的。
技术性的会议自然是简单明了的,先从已经勘测完和修了一部分的路段开始施工,也就是武长(武汉长沙)段和长株(长沙株洲)段;同时派人对其他线路进行勘测、设计;等到把三省铁路公司都接手过来,便要开始全面的统筹工作。等到明年,至少要有四个工程队进行施工修筑,保障施工顺利进行的铁路巡警亦将扩充至每省五百人。
“资金不是你们的问题,修路的阻碍也不用你们管,你们要考虑的是怎样又快又好地修筑铁路。”
“扫募工人,组建工程队,从培训学习到熟练,三四个月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干线的勘测、设计如果滞后,那就修支线;支线的勘测、设计也跟不上,那就修复线。总之,工程队的施工作业不能停。”
…………..
雄心勃勃,自信坚决,陈文强的态度对于手下的干劲儿是至关重要的。一个团体的工作热情往往就取决于领头人的精神意志,而谁都知道,陈文强已经把困难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并有信心和能力解决,交给他们的不过是专业范围内的技术问题。
会议结束,陈文强转入后面的房间,脸色已是郑重严肃。充满自信,那是给人看的,他自己知道想顺利接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房间内,两三个平民打扮的汉子正在喝茶聊天,见陈文强进来,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诸位兄弟不必多礼。”陈文强摆了摆手,随便地坐了下来,停顿了一下,便开口询问情况。
齐天会在长沙只是个小帮派,在长江流域的青帮中更是排不上名号。陈文强选择他们,除了他们地头熟以外,也正是觉得他们势力小,容易控制。再加上从兴义堂派来的人手,陈文强已经在长沙布下了耳目网络。
听取了一番汇报后,陈文强思索了一会儿,冷笑道:“这么看来,姓王的算是主脑,他在策划,而姓余的和姓金的负责跑腿儿执行。”
“坐堂大哥说得极是。”杨洪名拱了拱手,说道:“余肇康和金幼程虽是凶悍奸诈,但却唯王先谦马首是瞻,此三人又有官身,以官凌商,以商瞒官,把持铁路公司,欺吞冒滥,久为众股东所指摘。”
陈文强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杨洪名,这个小帮派的大哥竟然读过书,说起话来有些文绉绉的,如果加以打磨,倒是自己的一个得力帮手。
“王先谦虽是主脑,但已是老朽,想必是惜命得很,应该是能被吓住的。”陈文强思索着说道:“这条老狗命——让我想想。倒是余、金这两个爪牙,却是留不得。两颗人头,应该足够震慑了吧?”
“坐堂大哥高见。”杨洪名表示赞同,又提出了自己的建议,“余肇康和金幼程平素里面和心不和,也没少争斗。若是尽皆被杀,矛头所指,过于明显。不如……”
“看来你已经想得周全了。”陈文强赞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此事了结,我便帮杨兄弟弄个官身,在铁路巡警任个官长,然后再图高升。”
“多谢坐堂大哥提携。”杨洪名大喜过望,起身深躬。
这个家伙读过书,却入了江湖道,颇有些怀才不遇的怨气,给他个官身,果然是最好的争取。
陈文强心中想着,脸上却表情如常,和杨洪名、陈得平、柯有为三人商议了行动办法,才起身离去。
余肇康和金幼程都要杀,但一个是明杀,一个是失踪。再加上牵强附会的动机猜测,陈文强觉得这既能让王先谦为首的蛀虫们知道所为何事,知道是他所为,可又抓不到什么把柄,找不到什么证据。
至于官府的破案追究,陈文强也不怕,只要手脚干净,只要安排妥当,给官府一个破案的线索,给他们一个结案的理由,谁还会傻到自找麻烦,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呢?
而干这种事情,龙兴堂的陈得平、柯有为等人已经在上海历练得成熟老练,再有地头蛇杨洪名的帮助,陈文强大可以放心行事。
……………
重生一九零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杀伐果决,栽赃陷害
掌声是稀稀拉拉的,多数人要观望风色,要看这位新的总办如何收服旧的一套班子,要看原来的总办将如何带着党羽进行反击抵制。
陈文强不以为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坐回到椅子中,挨个审视着长桌两旁的董事们。
王先谦很纳闷,但他必须要开口。余肇康和金幼程这两个骨干竟然缺席,被他们撺掇的那些董事都以为被耍了,谁也不当出头鸟。
“总办大人,猝然废除租股,实是操切从事,恐酿变端啊!”王先谦捋着胡子,声音不高,但却隐含着威胁之意,“租股为湘路命脉,租股一停,生命立绝。且湘人万众协心,矢志修路,岂能轻言废除;再者,租股乃股本,而非捐税,若公之于众,岂不引起百姓误解。”
毫无疑问,这是睁眼说瞎话,所谓的租股就是以公权力保驾护航而强行征收的特殊捐税,大多数百姓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今后或可分红的股东。
“老王啊——”陈文强拉长了声音,冷笑着嘲讽道:“你已不是公司总办,租股收不收,铁路如何修,关你屁事?”
“这,这,口出不逊,粗鲁,粗鲁莫名。我,我是代表原公司众股东——”王先谦没想到陈文强一点脸面也不给他留,气得口歪手颤。
“代表个屁呀!”陈文强腾地站起身,指着王先谦的鼻子骂道:“公司成立至今,你入过几多股份,还大言不惭,真是厚颜无耻。”嘴上骂着,陈文强绕桌而走,手臂挥舞,义愤填膺,“还生命立绝,是谁的生命立绝?以商民集款艰难,路工却无告成之望,且有亏倒巨款情事。竣削脂膏,徒归中饱;殃民误国,人所共知……”
王先谦气得浑身发抖,刚想张嘴反驳,便见眼前一黑,陈文强反手就是一拳,鲜血迸溅,碎齿飞出,王先谦满脸是血地趴在了桌上。
“哎呀,这动作大了,竟误伤了王先生。”陈文强咧了咧嘴,抬手摆了摆,两个大汉上前,将昏迷的王先谦架了出去。
众董事都目瞪口呆地坐着,胆小的已经脸色苍白、身体发抖。
陈文强前天与手下认真地商议研究了一番,最后他拍板决定,王先谦也要杀。不仅要杀,还要栽上罪名,一个在以后也能攀扯上阻挠修路者的罪名。现在的官府最怕什么,最担心什么,陈文强自然很清楚。所以,昨天开始,一切的布置便开始紧锣密鼓地进行,余、金二人也活到了尽头。
陈文强阴冷的目光挨个扫视着众董事,每个被盯到的人都感觉冷意从心头泛起,没有人敢与他对视。
“今天早上——”陈文强的声音冰冷而无感情,缓缓述说着,“有人在本公司门口扔下了一个包袱,里面有样东西,还有封恐吓信,是给本大人看的。我想,你们也应该看一看。”
包裹是用褐色的纸随便包着的,也是随随便便放到桌上的,董事们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这个包裹。包裹的一部分已经松开了,露出一些毛发样的东西。刷的一下,褐色的纸被扯掉,人们看清楚了,都大吃一惊,有人发出难以抑制的尖叫。
是金幼程的人头,他的脖子血肉模糊,赫然露出了森森白骨。他的嘴歪扭着,表现出极其痛苦的样子。两眼向外凸出,眼珠似乎要弹出来。下巴上他平时习惯于用手摆弄的胡须还保持原样,朝着人们向外翘着。
口齿不清的嘟囔声,恐惧地注视,陈文强已经坐回到椅中,拿出一封信晃了晃,冷笑着说道:“想用人头来吓唬我,真是痴心妄想。可惜我早就知道有人要阻挠修路,所以作了布置,那个杀人凶手扔下人头和恐吓信,便被巡警发现,追赶之中他慌不择路,掉进水沟淹死了。”停顿了一下,他把身子向后一靠,眯缝着眼睛扫视了一圈,笑得令人胆寒,“余肇康,坐办总理,王先谦的死党,竟然胆大包天到敢杀人,敢用这种手段恐吓本官。”
可能吗?就余肇康那身体,那胆量,敢杀人,还敢砍下人头来恐吓你?众董事面面相觑,也不敢吭声。
“这修铁路,我可是押上了产业,押上了身家,谁敢跟我过不去,我就要他——”陈文强突然一探身,把人头一推,人头骨碌碌在桌上滚动,吓得众董事直往后缩。
“当然,我这个人呢,恩怨分明,跟着我干的,我也绝不亏待他。”陈文强稍微缓和了语气,扫视着众人,说道:“董事呢,还是董事,以前的亏空呢,我也不想追究,由我全补上。咱们重打鼓、另开张,把这铁路尽快修好,那可是日进斗金的赚钱门路……”
外面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陈文强的说服教育,他装出惊愕的样子,等着来人禀报。
一个手下飞快地跑进来,凑到陈文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又递给他一张纸条,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用杀人般的目光对着众董事挨个审视,令人如坐针毡,心泛冷意。
“事不亦迟,马上派人去抄王先谦、余肇康的家。”陈文强站起身,眉头紧皱,对众董事说道:“没想到王、余竟与乱党有关,王先谦丧心病狂,竟身携炸弹。可惜,他没来得及动手便被带了出去,在外面误碰爆炸,伤了我几个手下。现在要委屈诸位了,在事情未查清之前,便在这里多待此时刻吧!”说完,他转身大步而出,很快,外面便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和纷乱的口令声。
屋子里安静下来,陈文强不在了,可一番杀伐震慑却依然激荡着众人的心。如果说胆大,还有比陈文强更厉害的吗,上来便连杀三人,谁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嘛,一个是被外人杀的,一个是逃跑时淹死的,一个竟带着炸弹自己炸死的。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陈文强说第二,还有人敢说第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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