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结婚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骆见
宋宁说道:“我叫宋宁,宋朝的宋,安宁的宁。”
姚远冷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准备出去。宋宁把册子放在桌上拍了拍,说道:“作业要做的啊。”他声线温柔,语气陈恳,惹得周围人都笑了起来。
晚自习的时候,姚远一反常态没有睡觉,他和同伴下五子棋、扔纸团、搞扑克牌,玩的不亦乐乎,我们都习惯了。正在我努力想要解出一道数学题的时候,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宋宁是吧,过来坐坐。”
是姚远。
大家此刻都屏住了呼吸,顾罗看了我一眼,似乎正在想对策。宋宁从成堆的书里面抬起了头,转过身看了一眼冷笑着的姚远,然后看看我们,收拾了几本书,大义凛然地就去了。
姚远的小兄弟很快和宋宁
第四章 宋宁的婚礼(四)
当宋宁走向婚礼背景板的时候,他坚定而沉着,显现出了一种沉淀过的稳重。我突然发现,我们都不年轻了。在当时那个年纪,宋宁展现出一种比我们成熟很多的冷静,但此刻再看,那仅仅只是年轻的一种形态,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时候比我们成熟很多的宋宁,并没有停止成熟的脚步。这是岁月不可拒绝的沉重,也是不可多得的恩赐。
我一时间不知道是感动还是难过,亦或是伤心自己,竟然止不住的流下泪来。我转头看了看向威威,她手指扶着眼睛,擦去了一颗泪珠。她是怎样凉薄的人啊,流泪也只肯流一颗。稍后,她整理了面部表情,冷淡地看着这一切。
我还记得向威威第一次流泪。
多年前我的生日前后,清冷的午后,大家都在生了病的体育老师的体育课上自习,班主任突然推门进来,领着一个白衣服女孩儿对我们说道:
“和大家说个事儿。这是向威威,咱们班新来的,大家要多多照顾她。来,向威威,和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这位叫做向威威的女孩目光比那天的天气还要清冷得多。她整齐的刘海、雪白的肤色、不俗的穿戴,都彰显着与我们之间的不同,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睁大了双眼。坐在第一排的韩有已经瞪直了眼睛,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神焕发的青蛙,周蓉一块橡皮丢过去,这厮才回过神来,对着周蓉尴尬一笑。
向威威环顾四周,带着很不情愿地语气,冷冷说道:“我叫向威威。”隔了一两秒,似乎她觉得有些不太好,于是又补充道:“大家...请大家多指教。”
“哇!......”她说完这两句话,大家开始沸腾了,李谦不得不尽快维持秩序,请大家安静下来。
李谦放眼看了看教室的布局,说道:“孙有为,你坐前边那个空座位去。向威威,你坐宋宁边上,宋宁是我们班班长,有什么事就请他帮忙。”
“哦!......”面对这个天降的美丽同桌,连姚远都跟着大家一起起哄。
只有孙有为不乐意了:“李老师,为啥让我换座位呀!”顾罗转过头,对孙有为笑道:“猴儿啊猴儿,这次可就坐在如来佛的掌心里面了。”
孙有为就是我们的猴子。猴子被调换的座位,是天下第一佳座——教室的中线第一排,有个得了心脏病的女孩子住院去了,因此也就空了下来。那个地方,哪怕是只知道做题目、不爱搞小动作的我,都不愿坐在那里。
李谦说道:“别磨叽。心里没鬼,怕什么。”
猴子千不愿万不想也没有办法,只好悻悻地抱着书,拎着书包,换了座位。向威威于是也坐到了宋宁旁边,成为了宋宁的同桌。
向威威的美丽,没过几天就轰动了整个一中,几乎每次下课,都有人围在我们教室门口,妄图一睹向威威的芳华。可向威威却并没有为之自豪,甚至没有一点触动,在面对门外的欢呼和骚扰的时候,向威威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放佛被大家欢呼着的,并不是她本人。
也有人为向威威做过一些很让人咋舌的事情。
比如,有人买一大捧的鲜花放向威威的桌子上,附上自己的qq号码,向威威看都不看,直接从楼上扔下去,虽然有可能砸到人,但她是不管的。
比如,有人给向威威买很贵的手机,向威威是直接上交公家,不为所动。
比如,有人带着哥们弟兄堵到门口,很大声地喊着嫂子什么的,向威威把门一关,比了个中指。
这样冷酷的向威威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有的人恨她,有的人却越是爱他,也有人想要掐下来她美丽的花骨朵。
有一天下很大的雪,窗外的松树几乎被鹅毛大雪压得快要折了,当时的我正穿着单薄的校服,站在雪地里等继父来送一笔学杂费。向威威校服外面罩着很好看的一件乳白色羽绒服,款款地从雪地里走来。
向威威刚走进教学楼的楼门口,便被一群女积极分子堵在了墙角,女孩们撕扯着她的羽绒服,叫嚷着什么。我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拿了钱,匆匆向教室走去,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向威威那双冷冷的眼睛,似乎在跟随着我的脚步,落在我的后背上。
我跑进班主任的办公室,交了钱,跑出来,再跑进去。李谦迷惑地看着我,愣了一下,说道:“有啥事吗”
我踌躇了几秒,我十分觉得,向老师去汇报这些个打打闹闹,是浪费我的时间,也是浪费老师的时间,但向威威那双好像随时在盯着我的,冷冷的眼睛又在眼前,我怕她被女孩子们欺负,她那么白的羽绒服,不应该被粘上泥泞。
于是我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向威威被一群不认识的女孩子堵在墙角,我有点怕。”
李谦松弛的嘴角忽然拉了下来,他站起身来,说道:“在哪里,快带我去。”
我们到了的时候,上课铃已经响了,向威威的头发凌乱,脸上还有红色的印记,似乎是被人狠狠揪了脸庞。她正在地上捡起她的羽绒服,沾满了灰尘与污垢的羽绒服。
李谦扶着向威威的肩膀,问道:“没事吧知不知道是谁打的你!”向威威抬起头来,依然是那双冷静的眼睛,她说道:“不认识,混社会的吧。”她拍拍羽绒服,对李谦说道:“算了,小孩子打
第五章 宋宁的婚礼(五)
“你是向威威tm什么人向威威什么底细你tm清楚姚远,看在我们曾经也在一块的份上,我可告诉你,为她,为这傻子,你没必要。”陈浩南挑着眉毛说道。
姚远说:“你可废话太多了,哪有混成你这样的,光叨叨叨地说话了,听着烦死了。”
陈浩南转而对向威威说道:“向威威,换男人可别太勤快,找靠山也得一个个找,别累坏了。”
“轰隆——”一旁沉默不语的宋宁忽然站起来,狠狠一拳砸向了陈浩南的脑子,陈浩南没有预料到,连带着几个桌椅一起摔倒在地。
陈浩南迅速站起来,想要还手,但姚远抢先一步,拉住了陈浩南的拳头。正在这时,门外包围了另一圈学生,看来是陈浩南的帮手,他们叫嚣着让姚远和宋宁出去,有事放开说。
姚远按下了宋宁,对陈浩南说道:“就按你们的规矩来,这小子不懂事,你难为他没有意思。”
陈浩南点点头,歪着嘴说道:“现在做这个英雄没有意义,我脑子上一拳白挨了”
姚远说道:“这小子脑子的窟窿是白挨的”
陈浩南道:“自找的。”
姚远说道:“好。”伴随着话音,姚远的拳头就砸向了陈浩南,打的陈浩南的鼻子里鲜血直冒。门外一群人急忙奔进来,向着姚远就要打,姚远的兄弟们堵着门,难进难出。姚远提起一根拖把棍子,指着陈浩南说道:“你打他的,他还了,现在才是白挨的一拳,也是你自找的。话要说清楚,别整那糊里糊涂的,打你我还嫌蠢。滚蛋。”他叫周围人让开,放陈浩南出去。
他们出了门之后的事情,我们不得而知,但第二天,姚远的脑子上也是贴了厚厚一层纱布,跟着他的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了些许伤处,看来昨夜,他们经历了一场大战。
而经历了这些事的女主角——我们的向威威女士,却依旧相当冷淡,就好似发生的这一切,与自己毫无关联。宋宁也如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依旧读他的书,写他的作业。这一场风波是否停息,我们无从知晓,但从此以后,再没有人堵在我们教室门口。
那天放学的时候,我在学校门口看见姚远一个人正在躲着风抽烟。他看见我,把打火机灭了。我其实并不想和他打招呼,但人家把打火机都灭了,这样倒显得我不懂礼貌。于是我走过去,问道:
“你的头还有伤口,抽烟不好的吧。”
姚远笑了,他好像觉得我问的问题很幼稚,他说道:“大夫说了,皮外伤,啥事没有,顶多留疤。”
我点点头,说道:“留疤不好看,可惜了这么好的一张脸。”
姚远笑的更开心了,他说:“连你这个书呆子都知道我长得好看,我可真是帅死了。”
我点头,然后准备走,姚远忽然叫住我,问道:“许久,你等一下。你说,我去当兵为人民服务,怎么样”
我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太好了,你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士兵。”我觉得我说的话有点太官方了,于是又补充说道:“你是个好人,军装穿在你身上,也一定很好看。”姚远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把打火机扔给我,说道:“送你了,拿去玩。”然后把手插在兜里,晃悠悠地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后三排的人能有这样的交流,虽然两个人只是随便聊了一两句。在我心里,我是全然无趣而又没有什么长处,被框在条条框框中的死读书虫,而后三排,是拥有着自我、拥有着灵魂、拥有着花样人生的自由人。尽管他们似乎经常调皮捣蛋、甚至于打架斗殴,但我始终认为,他们是过分表现了自己的自由,而我们却过分一叶障目,只看见了他们想表现的。所以姚远与我的短短对话让我很兴奋,我不自觉地看着打火机笑起来。
“许久。”一个冷清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我捏着打火机回头一看,是向威威。
向威威能和我说话,让我比自己和姚远说话还惊讶。
“有时间吗”向威威问道。
“有的呀。”我其实很想否定这个回答。下午放学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不是很长,苏焕说假如我有时间,就去找他一起去小餐厅吃饭。但向威威轻易不和人有交流沟通,我想她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
向威威从书包里拿出两个面包,是那种长的很好看、看起来就很好吃的面包,我一眼就看出来,那是县里最好的面包房烤出来的。向威威说:“吃点儿吧,我不想回家吃饭。”
我接过了面包,因为真的看起来很好吃。
向威威走了两步,坐在长椅上,一边吃一边问我:“前几天给你送钱来的,不是你亲爸吧。”她云淡风轻又带着些关心的语气,让我似乎不反感她来问我的家庭状况。
我点头,也撕开包装纸开始吃面包。向威威说道:“我向来不相信人和人之间会产生什么深刻的感情,大家都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罢了。”
面包相当好吃,比我想象中还要好吃,我不懂她为什么说出这样深刻的话来,于是茫然地看着她。向威威又说道:“十多年的感情和付出,终究比
第六章 宋宁的婚礼(六)
“接下来,让我们用祝福的掌声,有请我们新娘入场。”
在昏暗的灯光中,我似乎感受到了顾罗的投射过来的目光,但我转过头去,他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看着背景板。
向威威似乎略有触动,但她并不想表现出来,她只是轻启嘴唇,喝了一口从来不喝的雪碧。看着她美丽的脸庞,我大胆猜测,向威威不是没有想过能够穿着婚纱嫁给宋宁,如今物是人非,萧郎路人,即便脸上用尽全力藏住表情,但眼神里写满了故事。心里埋藏的花朵,从眼睛里开出花来,那是灿烂,此时黯然。
人们总是睹物思人。看见花,想起他,看见酒,想起他,看见台上成双成对,若不是躯体包裹,感情早就像是热带植物,五花八门地覆盖整个场地,欢喜的、哀怨的、思念的。再回过头去想,那个你十七八岁遇见的、喜欢的、放在心上的人,此刻他坐在哪里,身边是谁。而他在婚礼上盟约誓词的良人,还是不是你
我环顾一周,顾罗身边的孟园笑意盈盈,带着憧憬、欢喜、惊喜的表情,看着新娘一步步走向新郎。孟园这些年来的少女情怀只增不减,她头上英伦风的发夹似乎否认着她而立之年的岁数,多年来追求孟园的人大概能从一中的教室排到四中门口,但孟园至今还是未婚。我其实很羡慕她,永远活在自己最喜欢的年龄里,永远心无挂碍,美丽且欢快。
胡亮则笑得捂不住嘴,一个劲儿“哇哦哇哦”的乱叫,像一个失控的救护车。这个孩子在我的印象里似乎精神上有点问题,在任何大家聚会的场合,无论是什么样的背景,他都很激动。像今天这样的激动的嚎叫,多年以前在百年校庆上,他表演过一次,差点被退学。我认为他和孟园能够聊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他可能真是个低龄儿童,与孟园是同时代的人。
我身边的蓝优一贯保持安静优雅的作风,带着虔诚的表情观礼,她齐肩的短发厚实且反射着光芒,更加显得皮肤雪白,气质出众。这样可爱的小女孩,在恋爱之途上,一片空白。
周蓉带着小女孩儿般的惊喜和感动,几乎就是向往一样的看着新娘,她的眼泡子在不饱和光线中犹如一种鳞片小金鱼。
韩有时不时盯着周蓉,但周蓉假装看不见。于是韩有便逗弄着周蓉的头发,惹得周蓉频频打他。这样幼稚的互动,好像他们从没有厌烦过。
张青青坐在最前面,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想她的神情应该像极了新郎的大姨妈或者小姑妈,带着一种成熟的、自豪的、心满意足的表情,当年我在校庆舞台上表演的时候,看到她坐在第一排就是这个表情,我当时因为太被这个表情吸引,差点引发表演事故。我在后面,只看到张青青不时整理衣服,好像随时要上台讲话,当然也有可能是今天穿着的裙子有点短。
只有猴子哭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顾罗,哭的更厉害了。顾罗挠了挠太阳穴,抽了几张纸巾给猴子,猴子拿起纸巾,抽泣着指着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要是猴子再老一点,我甚至认为台上的陈静是他遗落在民间的明珠。他哭得过分动情,顾罗不得不抱着他,抚摸着他的脑袋,像是抚摸着一条受了委屈的哈士奇。
蓝优悄悄碰着我,对我说道:“陈静的婚纱真好看,但怎么好像有点眼熟啊。”
她这一说,我仔细一看,好像确实是哪里见过。蓝优歪着脑子想了一阵,猛然说道:“天!这是...”
我也想到了,这是向威威近年的作品,她公司推出的经典款主推品,系列名称是“宁与静”。
此刻在鲜花红毯上走着的陈静娇羞而幸福,她每一步都走的很稳,似乎身体上每个细胞都笃定今后的路是鸳鸯成双,情投意合的。她这样的步伐使我深受感动,愿意选择一生都信任他、爱护他并被他爱护,这是多大的勇气,这勇气,我没有,向威威也没有。
年少的时候轻视爱这个字,总把浮在表面上的**、憧憬、欢乐当做是爱情,然后最终被爱情轻视,成就一段段的美丽的伤疤。
宋宁脑子上的伤疤半个月之后终于凝固成型,被宋宁嫌弃的丑到天上的纱布终于撤掉了,他那一团被剃掉的头发还没有长起来,大概也是长不起来了。为了庆祝宋宁康复,猴子提议我们放学之后一同去吃小砂锅,周六没有晚自习,是很好的聚会时间。
我心里是没有意见的,这周的伙食费里面多少还是存够了砂锅钱,只要不点其他的,合群还是可以。这群人里面韩有和周蓉是不约而同说有事,我们都明白,也不强求。只是向威威也不愿意去,说自己没有时间。
“啧,向威威同学!”猴子开始学习李谦特有的语气,说道,“大家要相亲相爱,共同进退,你怎么能抛下我们小砂锅团体,去吃好的呢”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