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结婚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骆见
苏焕说他的新手机正巧要贴膜,于是我们步行到校外的手机店。他一边等着贴膜,一边左看右看,问我哪个新手机好看。看他的意思,好像建议我买手机。好的,既然钱凑不齐,不如买了手机,毕竟以后劳燕分飞,我总还想联系苏焕的。
“这个吧,这个四百九十九元。”我指着一款小手机。
“好,就这个就这个。”苏焕满心欢喜,从兜里掏出钱包,兴冲冲要数钱。
“五百元。”我从裤兜里拿出五张崭新的人民币,放在收银台上,道,“不要壳子,不要袋子,你就给我手机就好了。”
“充电器总是要的,耳机也要的哦。”老板娘收了钱,笑眯眯说道。
苏焕清了清嗓子,把那五百元从老板娘手里拿过来,道,“补课费吗补课费你总要用来假期花一下的。”他从自己钱包里拿出五百元,换给老板娘,然后把钱交到我的手里。
“假期为什么要花钱”我呆呆地说道。
“要出去玩啊,要和同学出去聚一聚,总要有用到钱的地方的。”
“我不出门。”我把钱理顺,放到苏焕的钱包里,把钱包放到他的口袋里,道,“你要出门吗”
苏焕点点头,道:“妈妈说从没有去过南京玩,爸爸也想去南京看一看。我们准备高考完就去的。”
“哦。”爸爸爱妈妈,家庭才幸福,不像我,是个流浪狗。
在老板娘看似专业的一系列操作后,苏焕接过我的手机,把一串电话号码存进来,对我道:
“你要是想我,就打这个电话!”
“想你为什么要想你”我呆呆地这样问,使得老板娘忍俊不禁,她笑道:“人家想让你给他打电话,你就打给他嘛。”
“也。。也不是想我,就是。。就是你要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苏焕这样解释。
“哦。”
新手机带回教室,也赢得了宋宁和顾罗的喜爱,宋宁拿着手机左看右看道:“有长进!从你买手机这个行为来说,你还是有点投资头脑的。你电话号码多少”
“电话号码”
“这丫头,你去买手机,没有办卡吗”
“办了。”
第四章 模糊的爱人(四)
中午还晴空万里,但傍晚时分,居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来势凶猛,并不似往常一般,先绵绵细雨然后慢慢成长起来,而是速度很快的,直接落下来厚重的雨点子,在地面砸开乒乓球大小的水印来。
许女士的牛头恰好在下雨之前烤完,漆黑的牛头在锅里反复淘洗了三五遍,我和许女士才将它砸碎放进锅里。因为牛头太大,不能放进厨房,许女士原本用着小炉子在外面煮牛头的计划只能搁浅,许女士一边咒骂着老天爷找茬,一边喊我:
“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帮我把这个东西搬到堂屋中去!”于是我遵从她的吩咐,与她合力将火炉和牛头搬进去。但许女士并没有因此舒缓她的情绪,她越来越生气,似乎在生自己的气,又好像在生我的气,又好像在生老天爷的气。
我是搞不懂许女士的,我也不愿意搞懂她。
雨渐渐下大了,伴随着雨水,还有雷电在闪烁。远远地,我看见东南方向,雷电宛如在云层中穿梭的龙一样,张牙舞爪,来来回回。
我打开手机,苏焕没有来一条信息,为了不打扰他,我也没有给他发信息。他人在旅途,应该十分开心,我有千万不开心,也不想在此时打扰他。
“许久!”我听见许女士一阵吆喝,想来是煮牛头的炭火没有了,他俩已经睡了。
“许久!”在我起床穿衣的时候,许女士不耐烦地又叫了一遍。
“来了来了。”我回答道。
“死人吗!我喊你你倒是答应一声!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许女士毫不客气地说道,“炉子里面想来没有炭了,你去库房搞煤球来填上。火不能断,断了煮不熟了。”
“哦。”我回应了一声。堂下雨声阵阵,打的天井里面的水泡泡咕嘟嘟地翻涌,这是什么天气呢从前好像这样大的雨也不常见。
我披着衣服,也没有打伞,穿过廊子,打开院门。
库房漏水了。
天气太干燥,库房顶上的木板有些已经被虫子蛀烂了,墙壁上都是水流的印记。这么晚了,看来只能是明天雨停了再修,我刨了许多尚且干燥的煤球,又急匆匆去填上。大雨瓢泼,天气阴冷,我也冻得不行,看着火苗尚佳,我便准备出去。
“许久,你要不抱着被子睡东耳房,多搞一些煤球,睡个二三时辰填一些。”许女士又这样说道。
也好,煤球经了雨,恐怕会熄灭。万一煮不熟,不能给她丈夫接风洗尘,又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况且西耳房也热一些,通常给他丈夫的儿子偶尔回家来住。于是我又披了衣服,从我的小房间出来,抱了被子,睡在堂屋东耳房。我尽量轻手轻脚,不要吵醒在西耳房的他们。
炭火的味道很能安神,在我和许女士住在那件破房子里的时候,我们用炭火做饭,那时候,只要有炭火的味道,我就感觉很心安。后来许女士有了新的丈夫,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空调,有了电磁炉,再也不用炭火做饭,我便觉得饭菜好像也没有了味道。
再仔细想来,这也是好事。许女士在失去我父亲后,过了这几年风雨飘摇温饱不足的困苦日子,也许这辈子她也不想闻到这种炭火味了。
今天的雷雨似乎没完没了,从傍晚打雷一直打到现在。我总在一阵阵突然的雷声中惊醒,又在雷声过后沉沉睡去,在这样的循环中,我似乎感受到了梦魇。
我好像飞到了半空中,看见雷电自天空而下,一路撕扯着空气,打断了好几条电线,电线被打断的声音不像电视剧中那样冒烟花,而是很清晰地,很明确的爆炸声音。我看见有一
第五章 模糊的爱人(五)
我的梦逐渐清晰起来,好似所有的轮廓都锐化了一样。我看见天花板是白色的,很好看的白色,像是云朵一样纯白无瑕。窗外斜雨连绵,树叶青翠欲滴,这美好的世界,果然只在梦里出现。
朦胧中,我似乎听见了顾罗的声音,他说了几句话,我没听仔细,但我却清晰地听见,结尾的时候,他放了一个屁。
我环顾四周,首先印入我眼帘的,是我弟弟许诺的一张清瘦的脸。他一只手缠着绷带,双眼通红看着我。我感觉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许诺了,于是我问道:
“许诺,你最近,有好好念书吗”
我只觉得自己腮帮子没有力气,好像身体也被箍起来似的。我很少梦到许诺,
所以我笑了。
“姐。”许诺用他缠着绷带的手拉着我的手,我的双手麻木而粗重,我感受不到他手的温度,他只是抚摸着我的手。
“许诺,你怎么受伤了,又打架啦”我盯着许诺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道。我不知为什么,头很痛,没有力气,往常我看见许诺这样,一定会恶狠狠地拍他一顿。许诺看了我一眼,最终是没有忍住眼泪,抛开我的手出去了。
然后我才看见顾罗。
顾罗双眼微红,看来也是没有睡好。高考结束,以顾罗的性子,是一定彻夜狂欢打游戏去了。
但顾罗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萝卜,你为什么放屁啊”我想问,为什么他来到我的梦,看着我睡觉,还放屁。
顾罗从裤兜里抖落出来一张纸巾,道:“我醒鼻子,没有放屁。”
“哦。我听错了,那声音太响了。”我道,我对顾罗友好地微笑着,我想,在梦里一定要给大家留一个好印象。
“许久,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顾罗上前来碰了碰我的额头,道,“我叫医生过来给你再看看。”
“医生这里难道是医院”我强打精神,揉了揉眼睛,四处一看,这不是医院,还能是哪里。我木头一般麻木的手背上,还戳着小小一枚针,它连接着天花板下的吊瓶,我看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许久。
“我睡觉也能睡死过去。”我嘲笑着自己。
“没事,只是煤气中毒了。”顾罗道,“消防队去的很及时,你中毒不是很深。现在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喝点水”他说话也是很轻声,就好像他也得病了似的。
“不。”我看着窗外的宁静的风景,道,“昨天做了很可怕的噩梦,现在感觉还像在梦里一样。”
“嗯。”顾罗低着头,含含糊糊应了一句。
“谢谢你来看我。”
顾罗点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
“萝卜,我今天做了一个很模糊的梦。”我看到顾罗,忽而想到姚远,顿时觉得梦里的姚远很滑稽,我道,“我居然梦见了姚远。姚远高二的时候我就没再见到他了,不知道为什么梦见他。他在我梦里像铁甲小宝一样,不过是橙色的。”
顾罗抬起通红的双眼,道:“许久,你不要太担心。房子的火已经扑灭了。”
“火着火了吗”我问道。
“a211床!来我瞧瞧。”一个女大夫从门外走来,不由分说地按下我的头颅,扒开了我的眼皮子,左右看了看。又拿着我的手似乎把脉一样的摸了摸,对我说道,“头痛不啦”
我摇摇头。
“想吐不啦”
我摇摇头。
“胸闷不啦”
我摇摇头。
“说句话儿撒。”
“大夫,医药费。。。”我张嘴问道。
“消防队垫付滴,你不管这些事,有人来交滴。你明儿打完这份药,回家好好歇两天,啥都不想好吧”大夫说不上来是哪里的口音,但是很口音。她拍拍我的脑袋,怜惜地看了我一眼,叹着气出门去了。
“消防队”我抬头看着顾罗。
消防队着火房子
第六章 模糊的爱人(六)
听说我母亲的葬礼办得很迅速,很简单。
我是一个没人疼爱的孩子,我的母亲也是。虽然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但也并没有得到父母多一点的疼爱。年迈的父母无力操持她的葬礼,她的兄弟姐妹只是草草将她葬入家乡某地。
贫贱则无至亲之人。
我出院之后,因梦魇的后遗症,导致长久地没有办法入睡。每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便坐在电视机前,看一夜的广告都不觉得有困意。盖上被子之后,我没有办法闭上眼睛,一旦闭上眼睛,我就会看见当夜那些噩梦,那些吞噬人的雷电、火焰,仿佛要将我拉到地狱里面去。我常常害怕丁点响动,我甚至梦见我的父亲母亲,在地下还在争吵不休。我几乎没有办法闭眼,形容枯槁,面色发黑,若不是许诺的坚决抗议,我的爷爷奶奶差点去求神。
为了能使我好受一些,许诺带我去看医生,生理上并没有大的病症,于是开了许多安眠药来,只为骗我睡上二三个小时,养一养精神。因我情绪失常的缘故,每夜爷爷送来一份安眠药,我吃了便入睡,但经常性地,即使是吃了药,我也睁着眼睛到天亮,睡不上二三小时,便又醒来。
常在家里,会使老人家担心,于是我常在家乡无人的荒原晃来晃去,看一望无际的荒原,看一望无际的蓝天。在那个空旷寂静的世界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有时候风会把我的思念、我的回忆、我的畅想带到很远的地方,等到我醒来,并不能分辨想象世界和现实世界,我就这样长久地、无聊地放空我自己。
许诺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但他毕竟只是个高中生,什么也都不懂又要抓紧念书,此事在我的拒绝下,也就不了了之。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顾罗来找我。他替我查询了高考分数,虽然数学和地理大跳楼,总算还是看得过去,一如往常地,我略高他几十分。他填报了南京的大学,兴冲冲将志愿表拍给我看,想询问我是否要报考南京的大学。
“我不想去上大学。”我坐在树上,看着远处的白云,对树下的顾罗说道。我想象我是一只寄生在树上的一只小鸟,在我的世界随心所欲。
“好好地。你新的人生这不就马上开始了吗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远方的风景会更好。”顾罗双眸明亮,似乎里面装着无尽的期待。
“我不想去。”我重复道。未来也是无爱的未来。未来的世界于我来说,是黑暗的,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它想方设法引诱我走到边缘,然后谋杀我。我希望我以后的日子,能每天看着蓝天白云,直到我闭上眼睛,变成一缕水汽,融进云朵里面。
“许久,你不能这样。”顾罗语气中满是难过,似乎经历了这一切的是他一样。他往前一步,看着我看着的地方,道,“我想跟你一起走,一起去看看未来。”
顾罗有些聒噪,在这寂静的风景里。
“许久。”顾罗站在草窝里,他的白球鞋因此粘上了些许泥土。他点着脚,拉了拉我的衣服,道,“许久,伤痛总会过去的,你总要站起来去面对的。”
“我不觉得痛,我只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我想就这样看看风景。顾罗,你回去吧。”我并不觉得顾罗说的是对的,我不难过,我不伤痛,我只是
第七章 模糊的爱人(七)
顾罗家的向日葵,听说是他亲自打理的。因为假期的时候没事干,于是就回家种菊南山下,做一个少年农民。他同我讲,这葵花籽,秋来还可以用来吃,味道很好,我觉得很有趣。
我初到那天,顾罗的母亲来迎接我们。她带着一个很好看的编织帽子,穿着一件飘逸的衬衫,下半身是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裤,非常有艺术气息,想来顾罗对画画的热爱应该是受她影响。顾罗的母亲应当是早早就等在小院门前,因此她显得略有些着急,太阳帽下,她有些出汗了。
顾罗母亲见我们下车,迎上前来友好地伸出手,向我打招呼。我退缩了,我躲到顾罗身后,像个流浪猫一样不敢直视她的脸。
顾罗把我从身后拉出来,道,“这是我妈妈,打个招呼,不用怕。”我几经犹豫,最终也没有伸出手去,许是我的表现有些异常,顾罗的母亲并没有多加坚持,她很委婉地笑了一下,转身进去带我们进去。
那是个很美丽的小院子,东面是一排房屋,西边养着一盆一盆的花草。那花盆不是新的,也不是干净的,有些甚至是破损的。那花草似乎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也好像不是精心伺候过的样子,但整整齐齐的码在墙根处,看上去很有一些味道。
“这花草也是你自己养的吗”我问道。
“不是,这是杂草杂花,花盆放在这里,风吹了种子来,它就自己长起来。”顾罗逗弄着小小的花瓣,采出一朵放在我的头顶,道,“极好看。”
“风居然能收集这么多的种子。”我大为惊叹,“它们真是随性,想怎么开花就怎么开花,开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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