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术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短刀
身材魁梧的纵仙歌立于延伸至江水中的长台边沿,神色沉静,观浩然大江,在夕阳下泛着金黄和暗红两色交杂的波光粼粼,滚滚东去。
怒杀世间仙人,让这位登顶江湖二十余载的天下第一,心境修为突飞猛进,直欲破关。然而几日过去,虽然能清晰无比地触摸到那一层返璞境界的壮阔画卷,但无论如何却不能跃然其上。纵仙歌很快便放弃了一举破关入返璞,早已迈入醒神实力雄浑如滔滔大江的他,很清楚当修为达到醒神的高度,已是人之极限,再想突破成就世间仙人之姿,唯有玄奥难测的机缘一途了。
欲速则不达。
如果一味地沉浸在破关的强烈意识中难以自拔,那么不但不可能破关,反而还会有跌境的危险。
江风吹过,纵仙歌双目微阖,轻轻叹了口气。
想当年一骑绝尘入醒神,术锁长江半柱香,一指杀白蛟,纵仙歌名扬江湖问鼎天下第一的宝座。那时候,已近不惑之年的他心胸豪迈万丈,自认今朝风流人物唯己独尊,大丈夫存于世,应如是也。而如今随着年龄、心境修为的增进,二十载天下第一人,让他对此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更没有什么担忧被后来者超越的担忧——不是他完全放下了虚名,而是他有着极为磅礴的自信。
他都不屑于去考虑什么入返璞成就地仙之实……
他自信,纵仙歌一日不入归真羽化成天人,奇门江湖中就无一人能坐到天下第一的宝座上。
纵然是早已认识成就了地仙之实的胡四,自迈入醒神境之后,纵仙歌也没有把胡四看作能力压他天下第一人的对手。因为活过了两个甲子的世间仙人,只要不进归真成就不了天人身,那么纵仙歌就绝不会认可胡四比他更强大。一语成谶言出法随固然强大恐怖,但迈入醒神境的纵仙歌不怕,即便是世间仙人能同样能以醒神境力压纵仙歌一层,纵仙歌仍旧不会有丝毫的忌惮。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与胡四之间真的展开一次生死对决的话,那么在胡四毙杀他纵仙歌之前,年事已然太高的胡四自己就会力竭受大噬,甚至于天谴灭地仙。而结果自然就是,纵仙歌受重创却能够活下来。
活下来,就是赢了。
所以纵仙歌知道,自己是无敌于奇门江湖的天下第一。
一个穿着浅色休闲装的中年男子沿着长台缓步走到了纵仙歌身后,距离这位天下第一人两步有余,表情谦恭,微躬身满是歉疚语气地说道:“仙歌,胡老是世间仙人,我当初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不能也不敢拒绝他啊。”
锁江龙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不用解释了,我不会去追究什么,这件事到此为止。”
中年男子,是湘南省四生门当代门主吕嵩,当初正是他受世间仙人胡四之命,将纵仙歌判断苏淳风很可能是诡术传承者的消息,散布到江湖上的。此刻听得锁江龙语气淡然,话语中也没有丝毫要追究下去的意思,吕嵩在这位天下第一人的身后仍然不敢有丝毫轻松之态,接着愧疚不已地说道:“仙歌,四生门与青鸾宗世代交好,你我也是数十年的关系了,这件事我心怀愧疚,委实对不住你,更没脸去请求你什么,可是……连日来我考虑再三,还是觉得苏淳风那里,只能肯请你出面,向他解释一下我四生门吕家的难处,唉。”
“这是你的事,我现在不想见苏淳风。”纵仙歌冷冷地说道。
“我不介意舍下这张老脸,亲自登门向苏淳风致歉。”吕嵩面露苦涩地说道:“可伟阳和苏淳风之间,似乎有些过节……”
纵仙歌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打断吕嵩的话。
吕嵩轻叹口气,告辞一声,转身离去。
第567章 玄门医术不简单
蜀川省天府市。
东郊。
奇门江湖医术世家的袁家宅邸,后宅的西院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两棵合抱粗细的大树上几乎笼罩住整个小院的繁密枝叶,斑驳地洒落在青石板铺就地面的院落中,院子里花池中的花卉植物,伸展着翠绿的枝叶和花朵,贪婪地汲取细碎的阳光,院子里优雅素净,空气清新。
院落虽小,但北面与其它院落相通流水的小池畔,仍是修建了一座古意盎然的凉亭,亭下有竹制圆几和几张竹编小凳。
穿着一袭白色无袖连衣裙的张丽飞坐在圆几旁,头戴一顶浅黄色夏凉帽,帽子边沿垂下刚刚好能遮至脖颈下方的白纱,让她看起来很有点儿像是影视剧中的古代女侠,更像是一位不愿显露真容在人前的仙子。她端起白底蓝花的瓷茶壶,往白色茶杯中沏上茶水,语气轻柔地说道:“刚来的时候,因为担心自己被毁容,害怕,而且人生地不熟的,所以会伤心难过不适应。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喜欢上这里了,甚至还想着能在这里多住上些日子,或者将来也能经常来这里小住几日,环境太美了,美得让人心静怡然……所以淳风,你不用担心我,快回学校去吧。”
坐在她对面的苏淳风面带微笑,端起茶杯抿了口香气四溢的茶水,道:“赶上周末又请了两天假,你总得让我把假期过完。”
在晋西省截杀三名降头师的那天,恰好是京大开学的日子,所以当日苏淳风虽然疲累不堪且受了不轻的内伤,却也没有在家里多休息几日,中午请纵萌、白行庸、宋慈文一起吃了顿饭之后,纵萌直接从平阳市乘火车回淮南,苏淳风则是接上在家里等他的王海菲,和白行庸和宋慈文,一起乘火车去京城。
王启民和王萱,以及程瞎子、龚虎那边,苏淳风只是打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没时间去见面细谈。
当然,免不了被龚虎在电话里一通牢骚。
“淳风……”
“嗯?”
“在电话里,我一直不敢,也犹豫着没问过你。”张丽飞的语气稍有些颤栗,隔着薄薄的白纱看着苏淳风,道:“你送我来的当天晚上,我就想给你打电话,又不敢,害怕你出什么事,你也一直没给我打电话。第二天早上,袁朗又对我说你们京大开学了,他得回学校,然后就走了。我心里更加害怕,担心袁朗匆匆离开,是不是你出了什么事情,后来到下午的时候,我从袁老先生那里,听说了你的事情……”
苏淳风没等张丽飞把话说完,便笑着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不提这些,啊。”
“可是,你怎么可以……”
“放心吧我的大小姐,我可不是那种杀人如麻的大坏蛋。”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每每想起来,总觉得太可怕,怎么会真的有降头师这种可怕的坏人,而且你,你还会用术法杀人。”
苏淳风故作惊骇状,道:“你可别到处乱说,我怕坐牢的。”
“我知道。”张丽飞被苏淳风的模样逗笑了,气鼓鼓地说道:“看把你吓得。”
“这种事儿谁都不愿意摊上,可既然遇到了总要去解决,没得选择。且不说咱俩这么好的朋友关系,单从大义上来讲,他们泰国的降头师来到咱们华夏的地盘上,而且还是在首都京城里施术害人,咱也不能饶了他不是?”苏淳风端着茶杯悠悠然喝完,神情轻松,道:“你啊,别想那么多了,这种事儿是挺让人害怕的,可几十年不见得能遇到一桩,我呢,更不想当神棍,那,咱们从初中到现在多少年了?我不一直都好好的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嘛,当然,我打架还是挺厉害的……”
“呸!”张丽飞忍俊不禁。
从最初受到降头术所害时的近乎于万念俱灰,到现在很快开朗自信起来,不过才短短一周的时间。初到天府市袁家,张丽飞还是极度惶恐和不相信的,而且那时候知道苏淳风要去找恐怖的降头师报仇,让张丽飞更加担忧不已。不过随后第二天就得知苏淳风以及诸多神秘的奇门术士们,截杀了害她的降头师后,张丽飞虽然仍旧心有余悸,却已然放松下来。除此之外,袁家的医术,以及自己暂居疗养的环境,也让她的心态很快走出了抑郁状态。
最初她还害怕,肯定要动手术整容之类的,但万万没想到,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动手术,只是内服外敷的中药,三天针灸一次。
内服的药物难免苦,外敷药物难免会痛,但至少……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承受。
而且短短几日就已然有了显著的效果——脸颊和脖子上、头皮上的脓疮干燥结痂,表皮那层薄痂已然快要脱落完了,虽然皮肤表层仍旧坑洼有出脓的地方,但很明显比之刚来时要好得多。只不过,家主袁尊老先生也没有隐瞒她,很明确地告诉她,初期恢复看起来肯定是快的,但后期就不会太明显,会是一个极为缓慢的过程。从目前的症状看,至少要经历五次结痂蜕皮,然后三次药物去皮,内服九九八十一个疗程的药物之后,才能让容貌痊愈。而且,在第三次结痂蜕皮之后,还要将头发尽数剃光,从新生根。
至痊愈,要八个多月的时间。
八个月。
对于事业刚刚起步,而且还是学生的张丽飞来说,必然会带来极大的损失——在演艺圈这个行当中,八个月的时间不露面,绝对会导致一个只出演了一部电视剧,而且并非女主人公,又是在公司刻意倾尽全力的宣传造势下才火起来的年轻演员,知名度迅速坠落低谷,从公众的印象中消失。更何况,公司原本已经接洽快要谈妥的一些广告代言,张丽飞都不得不放弃,直接的经济损失也非常大。
好在是,张丽飞毕竟年轻,天性单纯,进入演艺圈时间短,从小成长的家庭环境条件优越,让她对于经济损失方面还不至于太过敏感,只是惋惜自己的演艺事业肯定会受到影响。再加上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于容貌方面的在意,从万念俱灰到得知能够痊愈的欣喜,使得能够迅速抛开心理上的大部分阴暗。
还有什么,比恢复美丽的容颜更重要呢?
再者,住在这样一个幽雅素净,古意盎然的地方,颇有种隐居世外桃源的美妙感觉,仅仅是环境,就能让一个人的心真正的静下来。
“淳风,我想过两个月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回家居住。”张丽飞轻声道。
“为什么?你不是挺喜欢这里吗?”
张丽飞轻轻叹了口气,道:“虽然,这里的两位老先生,还有那位袁赐辛叔叔,都是你朋友的长辈,他们也没有提到过医疗费用,可是在这样幽雅良好的环境中医治、居住疗养,各方面的费用肯定相当高昂,我们家条件虽然还好,但也并非大富大贵,我不想让父母承受太大的压力。况且,我会想他们,他们也会不放心我的。”
话刚说完,一位年轻的小护士端着一个木制黄色托盘,脚步轻盈地从屋内出来,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微笑着说道:“丽飞姐,该吃药了。”
“哎,谢谢你小云。”张丽飞起身。
名叫小云的护士穿着倒是和医院的护士没什么两样,白色护士服,长相端庄秀丽,气质温婉犹若邻家女孩,十八九岁的模样。
小云将托盘放到圆几上,叮嘱道:“先生说了,一嗅二品三饮。”
“知道啦,谢谢你小云,不用每次都叮嘱……”
“应该的,丽飞姐你可别总是那么客气。”小云扭头向苏淳风很礼貌地笑了笑,清秀脸颊上泛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红晕,转身袅袅婷婷地走去,心想着张丽飞的男朋友,长得可真帅气,怎么看一眼就那么讨人喜欢呢?
张丽飞端起药香扑鼻的小小白色瓷碗,一手掀起薄纱,将瓷碗放置鼻端深深地嗅了下袅袅的药香,继而伸出舌头舔了些药汁,闭口舌尖抵在上颚处,微阖双目似品茶一般静止了几秒钟后,这才缓慢却不停地将药汁喝下。她没有拿托盘上的纸巾擦去唇边的药汁,而是伸出舌头轻轻舔干净。
“那,每次都这样,我从来没想到过,吃中药还会这么麻烦。”张丽飞微笑道。
“别嫌麻烦,也不要大意,时间长了任何人都可能会松懈,袁老先生叮嘱的吃药步骤,你必须听从,知道了吗?”
“嗯。”张丽飞点点头。
其实心里对这方面的疑惑,张丽飞前两天就已然按捺不住,问过袁尊了。只不过袁尊给予她的答复中,尽是些医术术语,还夹杂着许多听起来明显就是神秘深奥玄学的词汇,着实让张丽飞听了头大,记不清楚。
她也不会去质疑这些,毕竟此番恐怖的经历是真实的,她怎么可能再去质疑?
而苏淳风,比张丽飞更清楚,真正玄学中的医术,可不仅仅是吃药的步骤繁杂多样,除却方剂中配以符疗之外,张丽飞肯定还在不知不觉中接受着灵疗,否则再如何幽静清雅的环境,也不会让她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心态恢复得这么好,当然,良好的,蕴涵五行术数阵法的环境也是灵疗的一种。
至于医疗费用方面……
苏淳风依着前世与袁家接触了解到的部分情况来忖度,这次张丽飞一直到痊愈如果都居住在这里的话,少说也得两百万元以上。这还是他苏淳风自信面子足够大,袁家的人也都不是那种贪财之人。而且张丽飞只是普通人。倘若是一名术士的话,遭遇等同于张丽飞这般术法的伤害程度,在蜀川袁家诊疗至痊愈,最低不会少于五百万。
听起来似乎比诸多大医院里收费还要高昂得多,但事实上,并不高。
首先,张丽飞是受术法所害毁容了,正规的医院里根本不可能给她治愈,就算是整容医院都做不到,而且整容还会给身体带来极大伤害,又有后患;其二,玄学医术给张丽飞治疗,所用到的药物中,有诸多都是正常中医学术中绝不能用的药物,甚至根本就不能说是药,这些剧毒的药物只能用于治疗蛊毒、术法所害的伤病,而且在使用时必须施术,加入符箓,还得在特定的季节、时间里布阵调制,甚至于储存的环境、时间、地点、方位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另外,次数不多的针灸,每次针灸也必然要施展术法……
等等等等。
总之,玄学医术治病,尤其是治疗这种遭遇术法所害的病症,其复杂程度近乎于每天做一次小手术。
但如此高昂的医疗费用,苏淳风暂时不想告知张丽飞,因为张丽飞家境条件优越不假,但那只是相对与农村来讲,百万富豪几乎可以称之为村里的首富了,而张丽飞的父亲张开达固定资产如今怎么着也有五百万以上,可让他拿出两三百万的现金……他还真得去东拼西凑才行。现在就让张丽飞知道要花费几百万的医疗费用,她刚刚恢复了的心态,恐怕立刻就会跌落至低谷,对她的疗养没好处。
再过些时日吧。
起码,苏淳风还得去袁尊那里得到一个具体的数目。
到时候在告诉张丽飞实际要花费多少钱之前,得先旁敲侧击地和张丽飞谈谈她将来在演艺圈里,必定会赚到非常非常多的钱,至少年入几百万没问题,这样再告诉张丽飞需要花费的医疗费,她也就不会有太大压力了。
低调术士 第398节
而这,还需要裴佳的配合。
苏淳风心里很清楚张丽飞在演艺圈的潜力,在苏淳风前世的记忆中,张丽飞未到三十岁时,就已经是影视歌三栖红星了啊。所以苏淳风要裴佳配合他去安抚张丽飞,也绝对谈不上是在为难裴佳——演艺圈里只要成了名,莫说一线演员,就算是二线的明星,年收入几百万也是轻轻松松。
至于张丽飞想要两个月后回家去疗养,苏淳风觉得未尝不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丽飞忧心忡忡地接起了之前的话,说道:“淳风,你说……我这次要花多少钱?”
“不清楚,如果你过两个月回家疗养的话,怎么着也得二三十万吧?”
“我看不止,你帮我去问问,这两天我问过袁老先生两次,他都微笑着说暂时先不提钱,还说既然我是你的朋友,又是你带来的,他们会和你谈。”张丽飞喝了一口微凉的茶水,道:“淳风,这两天我心里一直都在想,所以你如果知道了大概需要花多少钱,就别瞒着我了,我有心理准备。”
苏淳风点点头,道:“那行,我一会儿就过去找袁老先生,问问。”
“嗯。”
第568章 你说这钱,收还是不收?
客厅里,茶香幽幽。
苏淳风端坐在客座位置上,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带感激之色地微笑道:“这次来看到丽飞的状况,又听她说起几个月之后就能完全恢复容貌,我心里踏实多了,实在是感激不尽……那个……袁老,赐钦叔叔,虽然丽飞至痊愈还要几个月的时间,但我想,还是先拿出一部分医疗的费用吧,具体到最后需要多少,咱们将来也别说什么客套话,人情关系和医病无关,到时候多退少补,您看?”
坐在主位上的袁尊捋了下雪白长须,和颜悦色道:“古语云医者父母心,玄学五术之中,医术为德,至于费用,待丽飞那丫头痊愈之后再说吧。”
苏淳风笑道:“您老还是给个话,也好让她心里有底。”
“哎,谈什么钱嘛!”袁赐钦笑着插话道:“郎儿说过,你们两人在京大关系极好,有着兄弟一般的感情,既然如此,你带女朋友到自己家里来诊病,难道还需要花钱吗?以后可不许再见外了。”
苏淳风怔了下。
人老成精的袁尊眼眸中闪过一抹愤怒和失望,随即恢复如常——他恨不得上前狠狠抽自己的长子袁赐钦一个大耳刮子。
交情能这样谈么?
这是钱的问题么?
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如此幼稚?
苏淳风哭笑不得地说道:“袁叔叔,这怎么使得,一码归一码。”
袁赐钦还要说话,却是被老爷子眯缝着的眼神儿狠狠瞪了一下打断,袁尊神情和蔼地说道:“淳风,你们毕竟还年轻,张丽飞虽然出演了一部电视剧,如今也有了些名气,可委实还谈不上有什么收入。她身为寻常人遭受术法所害,家里人如今也不知情,倘若把事情原委告知其父母,不现实吧?”
“嗯。”苏淳风点头。
坐在旁边的袁赐钦一时无语。
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让他再说下去,既然苏淳风都已经提及医疗费用的话题了,何不趁此机会顺手推舟地落下这个人情呢?在得知苏淳风截杀三名泰国降头师,他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也差点儿暴露在人前地出手相助,而苏淳风更是手抚仙人顶,迫得仙人跪,当时在场的天下第一人纵仙歌,为了给苏淳风一个交代,当众怒杀世间仙人并向苏淳风立下战书……袁家的几位重量级人物,当天晚上就召开了一次家族会议,一致认为不惜付出最大努力和代价,把苏淳风的女朋友张丽飞,医治好,争取恢复到比未遭受降头术之前的容貌还要娇美。而有关医疗费的问题,众人也都纷纷表示,即便是分文不取,能换来苏淳风的情分,也值了。
可现在……
身为家主的老爷子,似乎在这方面不大痛快了。
难不成真舍不得这笔钱?
袁赐钦暗想也对,毕竟这可不是一笔小的花费,数百万啊。
“所以费用要留到以后再说,现在让你们拿,也拿不出来。”袁尊笑了笑,道:“当然,淳风你家境优渥,可是给自己的朋友垫付出高昂的医疗费用,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因为你只是一名学生,还没有什么收入。如果我现在就把具体的费用告知你和张丽飞的话,恐怕会影响到她的心情,从而直接影响到她病情的恢复状况。所以我考虑的是,待她痊愈之后,再把所需的医疗费用告知你们,至于你们到时候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来嘛……难道,老夫还怕收不回本钱么?”
苏淳风面露感激,稍作思忖,笑道:“袁老您这样说,可真是让淳风心里愈发感激了,其实丽飞家里的经济条件,也不错。”
“唔,有件事忘了向你解释下。”袁尊温和道:“在对张丽飞的治疗过程中,曾施用了灵疗,通俗地说就是浅层次的催眠,会问及她一些比较隐私的问题,这也是考虑到在她的治疗过程中,心理问题是非常关键且重要的,因为我们的医术,涉及到术法……所以,对于她的家庭经济条件,老朽还是了解一些的。”
“这我能理解。”苏淳风点点头,此刻他已然大致忖度到刚才为什么袁赐钦会说出那番话来,而袁尊又为什么会显然不满意长子的那番说辞,才会打断袁赐钦的话。所以苏淳风干脆直来直去地问道:“大概,三百万够吗?”
既然知晓了对方想卖自己一个人情,那么再等到张丽飞痊愈后谈费用,就更难堪了。
因为那时候袁家的人绝不会难堪,他们肯定会尽可能推托不收费,以至于苏淳风哪怕极为难堪地一而再再而三必须要付费,袁家的人最终必然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点费用,那样的情形下,苏淳风也就没办法非得再拿出多少钱了。
苏淳风不是不想欠下袁家太多人情,事实上就算是支付了足额的医疗费用,他苏淳风一样会记下这份人情的。
只是,他不希望人情变了味儿。
人情里面有了功利的味道,就实在是没意思了。
尤其是在将来波诡云谲凶险万分的奇门江湖上,这份人情有了功利味道,会变质,会有极大的危险性。
此时的袁赐钦已然想明白了老爷子刚才为什么会不高兴,所以他这次抢在了父亲的前面笑道:“淳风,丽飞的病情还未痊愈,现在提钱做什么。”
“赐钦。”袁尊语气冷淡地打断了袁赐钦的话,当着苏淳风的面已然毫不掩饰对自己这个大儿子的不满了。
袁赐钦愕然,眼神中充斥着苦涩、困惑——我这又怎么了?
袁尊没有再看长子那张脸,转而微笑看向苏淳风,心中还颇有些讶异,甚至怀疑到是不是自己的孙子袁朗,私底下已经和苏淳风大概谈及了此次给张丽飞治疗所需的大致费用?否则的话,苏淳风怎么会一口道出三百万这样的数字?
要知道,在当前的华夏大地奇门江湖上,纵然是豪富之家,医治此类毫无生命危险的病症,动则需要花费数百万元,恐怕也很难让人接受,但偏偏是苏淳风自己说出了口,而且与实际袁家众人曾计算过的大致费用,相差不算太大。身为袁家家主的袁尊心里明白,苏淳风断然不可能从奇门江湖中打听到袁家诊治术法所害病症的医疗费用,因为当前的奇门江湖从快速复兴至繁荣,还没过几年,袁家极少接收过类似于这等程度的术法病患,因为术士一般斗法受内伤后,只要不是太重,大多能够自我疗伤,而寻常人受到术法所害的事情少之又少,即便是全国的地方大了难免会有受术法所害的普通人,可寻常人谁又能知晓,并且大老远跑到蜀川天府市,找袁家来诊治术法所害的疾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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