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御史

“什么几棍，足足打了十棍！桂宝哪里受得住？”念珠到底气愤不过，哭着囔道。
闻言，陆清欢忍不住拧了拧眉，十棍，便是一般的男子挨下来也是皮开肉绽，伤筋动骨，更何况娇滴滴的姑娘家？真不知道陆父的心是不是钢铁铸的！
“念珠，你知不知道之前替我医治的神医住在何处？快去将他找来！”那神医既然能将自己医好，肯定也能医好桂宝的伤。
古代的医学比较落后，一般的伤痛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极可能会有一些并发症，就算是最后好了，也可能留下后遗症。桂宝今年不过十四岁，花一样的年纪，若是因着她的缘故，落下残疾，她心里绝不会好过的。
念珠听了陆清欢的吩咐，连连点头，转身跑出门去。
桂娘张了张嘴，想要叫住念珠，可是瞥了一眼床上的桂宝，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长叹一声，对着陆清欢跪了下去，“娘子，婢子有一件事未曾告诉你！”
见桂娘忽然下跪，陆清欢唬了一跳，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有话但说无妨，这是作甚？”
“娘子坠崖那日，是那位神医将娘子送回来的，只是他……他乃是戴罪之人，在娘子伤愈之后，婢子擅自做主，请他再不要出现在娘子面前……”
那人对她有救命之恩，却因为身份的问题，被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若是一般人恐怕恨都恨死她们了，又怎么会再次出手相救？难怪刚才她让念珠去请那位医生，桂娘面上的神情如此奇怪，没想到自己昏迷之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桂娘，你照顾好桂宝，我亲自去像那位神医赔罪，若他因为生气不愿来替桂宝疗伤，我就先将他绑过来！”
“绑、绑过来？”听了陆清欢的话，桂娘忍不住有些瞠目结舌——这还是从前那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吗？
陆清欢说去就去，转身就打算循着念珠的方向追出去，没想到还未转身便听到一人用清淡的语气应道：“不必绑了，在下来了。”
陆清欢忍不住循声抬头，只见门口立着一位男子，身量偏瘦，因着背光她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还是瞥见了他手中提着的药篓以及里面几棵尚带着新鲜泥土的草药，想来这就是桂娘说的那位神医了。
听声音，顶多二十岁左右。
没防着自己的话被对方听了个正着，饶是陆清欢自认为脸皮奇厚，也忍不住稍稍红了脸。从对方的话语之间，陆清欢并不能猜出他有没有见罪于桂娘，不过料想他既然来了，应该是不曾在意的。
不管见没见怪，为了桂宝，无论如何她都要求一求！
“真是对不住，我之前并不知道乳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请你原谅！”陆清欢屈膝行礼，态度真诚。
贺兰玄逸并不是小气之人，他亦曾知书达理，知道自己的确会给清白人家的娘子招来闲言碎语，所以之前也应了桂娘的要求并不打算再来这里，只是今日采药下山正巧经过，出于医者父母心，他下意识的想要来瞧一瞧那位浑身是伤的女子。
只是没想到正好听到她说要将自己绑来，语气豪迈得哪里像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
再看她毫无顾忌的放下身段恳求自己，丝毫没有因为身份高低而对他颐指气使，着实让贺兰玄逸有些惊讶——有多少年没有人这样礼待自己了？即便那些有求于自己的人，言语虽然恭敬，但是眼神中难以掩藏的鄙夷，还是让敏感的他，感觉不舒服。
“不必拘礼，在下曾是戴罪之人，是应该小心一些的。”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神医心底慈善，定非大恶大非之人，我十分感激神医救命之恩！”这一点，陆清欢说的十分诚恳，她作为女警，见到的为恶之徒数不胜数，但是诚心悔过的却极其稀少，而像他这样以德报怨的人，她是从心底敬佩。
没想到陆清欢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贺兰玄逸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见他这样问，陆清欢忙站起身，指着床上昏睡不醒的桂宝急道：“求医生帮我瞧一瞧她的伤势吧！”
从刚才，桂娘就一直忐忑不安，如今见贺兰玄逸似乎并没有记恨自己，也急冲冲的求道：“是啊，求神医救救老身的女儿吧！”
贺兰玄逸将药篓放在门边，随后走到桂宝身侧，微微躬身仔细观察桂宝的神色。





女御史 第四章 黥面神医
经过陆清欢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不仅非常的瘦，且比自己高出了不少。?
陆清欢需要仰起头才能看清他的样貌，
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他额头上青黑色的刺青上时，陆清欢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虽然从历史书上知道，古代的确有在人脸上刺字的刑罚，只是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亲眼见到。
真不知道当初行刑的人在面对这样一张完美的脸时，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惊讶归惊讶，陆清欢知道直直的盯着人家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于是很快就低下了头，将目光投在桂宝身上。
可是她的这番反应，落在贺兰玄逸眼中，以为她是厌惧自己头上的刺青，心底忍不住一阵自嘲——虽然女皇早已大赦天下，他也不再是有罪之人，可是面上的刺字，却成了永久的标记，不管是谁看见他，都会因为那个“黜”字对他另眼相待，即便这个看似特别的女子也不例外。
虽然心中有些难受，但是贺兰玄逸没有丝毫的表露，他站至榻边，微微屈身，取了一方手帕搭在桂宝的手腕之上，替她诊脉。
听了他的话，桂娘悬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手捂着心口连连称谢。
贺兰玄逸并不多言，接过纸笔，转身在房间内唯一的桌边跽坐下来。
“你都不瞧一瞧她的伤处，就这样完了？”陆清欢有些奇怪的看着贺兰玄逸，以她的认知，如果被打伤了，至少也该看一看伤口吧？就这样把一把脉就能判定伤情，十有八九不是神医就是骗子！
听了她的一番话，贺兰玄逸抬起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陆清欢摸了摸鼻子，难不成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一旁的桂娘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略带尴尬的小声说道：“娘子，桂宝的伤在臀部，神医是男子，怎好直接查看……”
“哦……”陆清欢有些窘迫的摸了摸下巴，差点忘了，她是在封建的古代，哪里像现代，别说的看一眼屁股，那些做手术的外科医生大多都是男性，就连妇产科都有男医生呢！
写完了药方之后，贺兰玄逸又从袖中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桂娘：“这是在下平日自己配制的外伤药，先给她用着，切记伤处不能见水。”
“好的，谢谢神医！”桂娘忙不迭的接过药瓶，不忘对着贺兰玄逸行礼道谢。
将药方一并交给桂娘，贺兰玄逸这才背起药篓，回头看了一眼陆清欢，十分冷淡的说道：“娘子若是质疑在下的医术，也可再去城中延请医生复诊。”
说完也不理会陆清欢的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陆清欢愣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位傲娇的医生竟然因为她无心的一句话，生气了？
“娘子，刚才神医是不是……是不是……”
陆清欢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桂娘，接口将她的话说完整：“他是不是生气了？”
“娘子，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日子若非神医悉心照料，娘子的伤也难好的这样的快……唉，都怪我，得罪了神医……”
对于桂娘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陆清欢觉得有趣，拍了拍她的手，笑着安慰道：“不要紧，他不是小气的人，应该不会怪罪的，兴许是大姨爹来了，所以情绪不稳定吧！”
“大姨爹？”桂娘皱眉，实在不明白神医生气和他的大姨爹有什么关系。
好在桂娘并非一个纠结的人，很快就将这个想不太明白的问题抛之脑后，专心照料起桂宝的伤口来。
只是贺兰玄逸给的伤药并不是很多，擦过一次之后，就没剩多少了。桂娘一边忙着照料桂宝，一边又想要趁着天色尚早去城中买一些药回来。
此时尚有宵禁的制度，到了酉时之后城门就会关闭，这里离城中有很远一段距离，若不趁早出门，只怕天黑出不了城。
她勾长了脖子，望着木格窗外，等了快一个时辰都不见念珠回来，忍不住有些心焦。
陆清欢也有些纳闷，若说是和那位神医错过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啊？
“桂娘别急，我去瞧瞧念珠怎么还不回来，顺便找那位神医再要些药材，将就一晚，明日再去城中开药吧！”
“还是婢子去吧，山路不好走，娘子才刚刚伤愈……”
桂娘站起身，想要自己出门去找念珠，但是被陆清欢给按了回去，“你就在这里照顾桂宝好了，她挨了打想必心里十分难过，若是醒过来，会更需要你的！”
见陆清欢坚持，再加上桂娘也实在放心不下桂宝，于是同意了她的提议，仔细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她出门。
虽是秋寒料峭，但今日阳光正好，小院一角被不多的阳光一照，显得格外煦暖，也驱散了小院连日来的阴冷。陆清欢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天空中暖黄的太阳，许久没见过这样的阳光了，真怀念啊！
之前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月，之后又赶上阴雨连绵，今日好不容易才见着阳光，若非此时没空，她一定得搬张摇椅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晒一晒。
一想到阳光照在身上的温暖感觉，陆清欢忍不住眯了眯眼睛，加快脚步迎着阳光的方向踏出了小院。
神医住在山腰的一处林子旁边，去他那里正好要经过陆清欢坠崖的地方。
走了大约一刻钟，陆清欢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崖，她心知定是前主坠崖的地方，忍不住停下来看了两眼。
没想到却看到山崖斜坡的枯草上，一方绣着绣球花的粉色绣帕，迎风飞舞，映着枯黄的野草，格外显眼。
陆清欢拧了拧眉，那帕子她认识，是念珠的贴身之物。
难不成……念珠也掉下去了？




女御史 第五章 念珠失踪
想到这种可能，陆清欢连忙仔细查看了一下四周，这里荒草遍生，前些日子又下了许久的雨，地上十分泥泞，若是有人自崖边滑落下去，很容易在斜坡上留下痕迹。念珠的帕子虽然在斜坡处挂着，斜坡上却并没有滑痕，而恰恰是崖边的小路上，留下了几个比较凌乱的鞋印。
根据花纹，陆清欢知道其中一个是念珠的，可是另外一个却十分陌生。鞋印只有最初的几个，之后便消失在草地之上，虽然初时还能辨出些微的痕迹，但是很快就被枯草所湮灭，而草地连接的有密林也有上山的小路，根本不知道这人最后去了哪里。
知道念珠并没有坠崖，陆清欢稍稍放心了一些，但是很快又开始有些担忧——地上的脚印都在告诉她，念珠极可能被人掳走了！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条警犬该有多好啊！
有些懊恼的看着消失在草地上的痕迹，陆清欢隐隐有些着急。
若是念珠被人掳走，那掳走她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若只是一般的人贩子，会不会将她转手卖出去？若不是人贩子，那又会是谁？
她得赶紧去问一问那位神医，看有没有见着念珠！
愈想愈急，陆清欢脚步不停的向着山腰走去，一路上摔了好几跤。
等到她赶到贺兰玄逸住的茅草房外时，浑身摔得泥泞不堪，手掌也被草梗划出数道伤口，整个人别提多狼狈。
贺兰玄逸平时一人独居于此，草屋并不大，外面用竹片围了一圈篱笆，种了一些药材。
陆清欢左右张望了一下，不敢冒然进去，于是站在篱笆外，对着草屋内大声喊道：“神医？神医？你在不在？
贺兰玄逸听见响动，从房间内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本该绯红的抹胸长裙，被污泥沾染的辨不出原来的花色，双环髻散乱不堪，红扑扑的小脸微微仰着，汗津津的肌肤经阳光一照，折射出晶莹如玉的光泽。
“神医，我想问一问，可曾有一位名唤念珠的姑娘来过你这里？”
陆清欢一路急走，因为道路泥泞，她的鞋子又不防滑，所以摔了好几跤，见着贺兰玄逸出来，气都尚未喘息均匀，便出言问道。
贺兰玄逸摇了摇头：“未曾。”
听了贺兰玄逸的话，陆清欢心知自己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咬了咬唇，又问道：“那可曾有人背着重物经过这里？”
“亦不曾。”
虽然已经对这种结果有了心理准备，但是陆清欢还是多少有些懊恼，桂宝本就因为她挨了打，若是念珠又因为她出了事，她又怎么能心安？
看着面无表情的贺兰玄逸，陆清欢咬唇对他恳求道：“神医，我的婢子似乎被人掳走了，你再帮帮我吧！”
见贺兰玄逸不答，陆清欢以为他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于是可怜兮兮的哀求道：“神医如此玉树临风风流潇洒洒脱肆意之人，肯定不会与儿这种幼齿之人计较的对不对？人命关天，神医你就帮帮我吧！”
贺兰玄逸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赞别人的，就算是拍人马屁，她倒是认真一点啊？
拒绝的话语被她期待的眼神给堵了回去，贺兰玄逸眉头紧拧，最终点了点头。
见他同意，陆清欢赶紧将事情的始末都说了出来，又央求他去城中替自己报官。
贺兰玄逸看着与自己几步之隔的女子，嘴唇快速的开阖着，犹如两片娇艳的花瓣飞舞，而她的一双眸子，更是通透的犹如楼兰的琉璃水晶珠，折射着明媚的阳光，晃的他眼花。
像极了记忆中那个眉眼张扬的女子。
“神医？神医？你有在听吗？”陆清欢见贺兰玄逸眼神有些飘散，伸出手挥了挥，急问道：“是不是我的要求太多了？”
贺兰玄逸这才回神，注意力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瞬，
说完转身回到屋内。
没多一会儿，贺兰玄逸便从房内出来，手中拿着一卷纱布和一瓶药膏，走到陆清欢身侧，“回去之后将手包扎一下，娘子拜托的事情，在下会尽力完成。”
说完不等陆清欢反应过来，便将手中的东西塞给她，
陆清欢看了一眼手心并不算严重的划伤，以及贺兰玄逸塞给她的药瓶，没想到这位看似傲娇的神医，竟这样心细。
知道自己如今急也没用，陆清欢长叹一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小院，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替自己上了药，这才去了桂娘房中，知道念珠的确不曾回来，也不敢将念珠失踪的事情告诉桂娘，只骗她说念珠被自己支去城中买药了。
桂娘瞧着陆清欢神色委顿，以为她是累了，又看到她手上缠着纱布，惊疑道：“娘子？你受伤了？快给婢子瞧瞧！”
“擦破点皮而已，不用担心！”陆清欢摆了摆手，嘱咐她照顾好桂宝，又将多余的药膏塞给桂娘，这才重新回到自己房间。
因为上午走了那样远的路，刚刚痊愈的身体显得有些吃不消，倦极犯困，于是陆清欢吃了两个窝窝团垫了一下肚子，倒床便睡。
睡足了一个半时辰，直到桂娘过来敲门，她才迷瞪瞪的醒过来。
桂娘告诉她，贺兰玄逸过来了。
陆清欢一听贺兰玄逸来了，连忙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走出房门。见他正站在檐下，便迎了过去，支开桂娘，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可有报官？官府怎么说？”
虽然因着念珠的事十分着急，但是陆清欢还是注意到，贺兰玄逸额上满是汗水，本来白皙的肌肤也因为赶路泛出绯红的颜色。眼尖的她还发现，贺兰玄逸身上的黑衣都被汗水濡湿。
这样寒冷的季节，还能汗湿几层衣服，想必他赶了几个时辰的路，都不曾歇息，这让陆清欢稍稍有些过意不去。
“在下去了官府，但县令并不愿派人寻找。不过我找了相熟的人，会帮忙留意念珠姑娘的下落。”




女御史 第六章 神秘纸条
这样的结果，陆清欢也想到了，即使在现代，一个成人失踪也要等到24小时之后才会立案，何况这样落后的古代？
让贺兰玄逸去报官，也不过是存着一丝侥幸心理，想借助官府的力量帮忙搜查念珠的下落。
所以听到贺兰玄逸如此说，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稍稍有些失望。
失望归失望，她还是对贺兰玄逸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脸，表示感谢。
“连累神医赶了那样远的路，不如在这休息一会儿吧！”
贺兰玄逸本来以为陆清欢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非常的难过，谁知道她的情绪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波动，就好像这样的结果，她早就已经猜到了。因为没有办好她拜托给自己的事情，贺兰玄逸心底有些许的愧疚，摇头道：“不必，若是有事，便去寻在下。”
又将手中提着的纸包递给陆清欢：“娘子想必没有时间去抓药，在下顺路带了几副药回来。”
说完，转身欲走。
陆清欢愣了一下，出声唤他：“神医……”
“贺兰玄逸，在下的名字。”侧眸看了一眼陆清欢，贺兰玄逸薄唇中轻轻吐出几个字。
看着手中的药包，陆清欢有些歉疚的想道：上午桂宝的诊费都没给，现在又让他掏钱买药，拿人手短，自己还是将钱补给他的好。
陆清欢将药送到桂娘房中：“这是贺兰神医带回来的，快些去煮给桂宝喝了，别耽搁了她的伤。”
“这……”桂娘接过纸包，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之前娘子受伤，神医不仅并未收取我们的诊费，还时常馈药，都怪婢子小人之心，竟那样待他，神医大人有大量，丝毫不计较婢子……婢子心中实在有愧于他……”
“想必他并非计较须枝末节小事之人，桂娘也不要太过自责，只要记住以后不要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便好了！”
“有色眼镜？”桂娘疑惑的看了一眼陆清欢，虽然娘子如今说话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很多话都让她一知半解。
陆清欢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说出了现代的语言，忙打了个哈哈，将桂娘支去照顾桂宝，这才躲过她的追问。
到了天色将晚的时候，桂娘端着两个小菜和一碗杂粮饭，见陆清欢正坐在榻上发呆，以为她是因为被勒令不许回陆府的事情伤心，便出声劝慰道：“娘子，莫要太过伤怀，当心身子……”
“嗯……”陆清欢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忽然意识到是桂娘进来了，想起桂宝，便问道：“桂娘，桂宝可好些了？”
“恩，吃了神医抓的药，下午醒了一会儿，这会儿子又睡着了。”
“那就好，你照顾好桂宝，我这里今晚不用伺候了。”
打发了桂娘，陆清欢一边心不在焉的吃饭，脑中还在不停的思考着念珠去向的可能性。
她仔细的分析了一遍，若是那个人想杀掉念珠，悬崖那里就是一个好地方，又何必舍近求远？虽然陆清欢坠崖没死，但不代表每个人都可以像她那么幸运正好挂在树枝上，又正好被采药的贺兰玄逸所救。所以这个人掳走念珠应该不是为了杀她。
如果是人贩子掳走念珠，那就有几处疑点——首先这里地处荒郊野岭，念珠也不过是碰巧往那里经过，人贩子不可能提前知道，当然也不大可能在一个不经常有人经过的地方守株待兔，其次，那痕迹显示此人并没有下山，若真不巧是人贩子掳走了念珠，此刻也应该还在山上。可是这座山本就荒僻，天寒地冻的不可能在郊外藏身，唯一可以藏人的恐怕也只有那个尼姑庵了。
对于念珠的失踪，陆清欢更倾向于相信是圣心庵的尼姑所为。毕竟她之前才被人害过，也许这个凶手想要试探她，或者干脆将她灭口，而苦于没有机会，所以掳走念珠打算要挟她。
不管怎样，她已经决定了，等到夜深之时，就悄悄溜进尼姑庵内打探一番。
天色一丝丝的暗沉了下来，好似墨汁渲染了整个天空，掩住了所有的光线，月色被厚重的云层所遮，不甚明亮，唯有零星的几颗星辰在玄黑的天幕上时明时灭。
烛火一点一点的侵蚀着不多的蜡烛，就好像陆清欢心底深藏的悔意，也在不停的侵蚀着她的意志。她从不是个轻易后悔的人，但是好友的死，曾让她一度后悔到崩溃。
这一次，她绝不容许身边的人再遭受伤害！
陆清欢下午睡了一觉，此刻精神十足，她还在等，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再行动。
眼看着，快要到子时了，忽然门外发出“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门板。陆清欢立刻警觉：“谁？”
几息之后，都不见人回应，陆清欢轻手轻脚的从榻上起身，凑近门边，掀开一条缝瞧了瞧院子里，空寂无人。
她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院中并没有人，这才拉开房门，走到门廊下，环顾四周，院落外的竹影被夜风一摇，发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刚打算转身回房，陆清欢脚底似乎被什么硌了一下，她下意识低下头看去，只见脚边躺着一个被纸条包裹着的石头。
显然刚才就是这块石头打在她的门上。
陆清欢捡起纸条，再次回头看了看院子，不知道为何，明明空荡荡的院落，却总让她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这院子里还有别人，虽然这个人她看不见，但肯定就藏在在下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陆清欢转身回房，将门关严之后，才将手心攥着的石头上的纸条去了下来。
“念珠，南院，一人来。”
字迹歪歪扭扭，潦草不堪，如果这人不是天生字丑，肯定就是故意写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