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不过李密相信,以那个人的手段,即便在东征战场上做出了通敌卖国之事,也必定做得隐秘,再加上高句丽人的倾力配合和掩护,苏威应该没有可能抓住他的把柄,目前应该还是处于怀疑状态。另外从关陇贵族集团的利益出,为了能以最小代价把齐王杨喃推上储君之位,他们也希望东征失败,希望皇帝和中枢因为东征失败而陷入政治危机,最终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和让步,所以苏威即便怀疑那个人通敌卖国,但在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肯定不会向那个人难,相反,他极有可能利用自己的怀疑,向那个人及其背后势力施压,让那个人及其背后势力惶恐不安,迫使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地阻止或破坏齐王争夺储君之位。
李风云的作用可能就在如此,苏威通过他来实现这一目的,但李风云显然没有做棋子的“觉悟”,野心太大,试图搅浑河南局势,在通济渠战场上“渔人得利”,壮大自己。
这里就牵涉到一个重要问题,一个反贼和中枢宰执怎会扯上关系?李风云和苏威之间是否确实有联系?
李密的那个充满了丰富想象力的复杂推演随即挥了作用,大业三年的榆林事件和高颍之死成为了链接所有线索的关键点,而要证明这一推演的正确性,就必须动用杨玄感的力量重新调查李风云,调查的方向则从宇文述转向高颍,如此一来得出真相的机率大大增加。
李密在书信中恳请杨玄感马上从新的方向调查李风云。唯有查清了李风云的真实身份,才能证明他的推演是否正确,而他的推演是否正确,不仅关系到中枢那个人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了杨玄感及其政治势力的未来命运,同时也决定了他们在通济渠战场上的决策,而这一决策又直接影响到了未来东都政局乃至国内局势的展,影响到了他们秘密谋划了很多年的摧毁皇帝和改革的惊天计划能否继续实施。
李风云只求暂时稳住李密,至于李密怎么想、怎么推演,他都不关心,他只关心联盟能否利用李密的庇护,继续掳掠通济渠,但现在齐王杨喃虎视眈眈,义军继续从通济渠获利的危险性已越来越大,这让他不得不优先考虑联盟的安全。就在这时,韦福嗣以抚慰使的身份,悄然出现在联盟总营。
韦福嗣是韦氏重要人物,曾官至内史舍人,位列中枢,乃东都显贵,萧逸当然认识,所以萧逸看到他后非常吃惊,第一时间告诉了李风云。韦福嗣现在是戴罪之身,应该禁锢在西京府邸中面壁思过,但匪夷所思的是,他竟然冒着杀头的危险,隐藏在齐王身边为齐王出谋划策,如今更是亲自出面谈判,根本不顾身份暴露后可能出现的一系列恶果,可见韦福嗣对实现此行目标有绝对信心,可见齐王对联盟有了“非分之想”,这对李风云来说是个好消息。
李风云马上调整了谈判议程,独自与韦福嗣密谈。
年过五十的韦福嗣因为出身豪门和久居中枢的关系,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尊贵和威严,给人一种无形的重压,只是他憔悴疲惫的神态、过度忧郁的眼神以及灰白的须,都清晰地展露出了他因齐王失德一案而罪黜禁锢后心态上的剧烈变化,他不甘心就此倒台,他要东山再起,要给那些打击他的政敌们以凌厉反击。
李风云笑容满面,态度恭敬,略微寒暄几句后便开始试探,但韦福嗣一句话就让他感觉到了冷森锐利的犀利剑锋。
“你认识某?”韦福嗣问道。
“明公天下知名,谁人不识?”李风云微笑拱手,“传闻明公已西去楼观道养病,孰料竟在通济渠相遇。”
韦福嗣一摆手,打断了李风云的话,“你西进中原,劫掠通济渠,危及东都,影响东征,的确是一盘好棋,但现在齐王已出京戡乱,你为何还不撤离?你的目的是甚?是齐王,还是东征?”
“某如果说,某的目的仅仅是劫掠通济渠以壮大自己,明公是否相信?”
韦福嗣抚须而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风云,摇摇头,“如果你是一个普通的反贼,在自身安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会不知死活地一头冲进中原?劫掠通济渠壮大自己,这个借口的确不错,但通济渠牵扯太大,它就像一个马蜂窝,谁都不敢捅,谁捅谁死,但你捅了,为什么?舍身赴死吗?某既然来了,就是抱着诚意,齐王的诚意,所以,我们不如坦诚相对,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合作就兵戈相见,没必要虚与委蛇,互相欺骗,那于事无补,毫无意义。”
李风云微微颔,想了片刻,问道,“在明公看来,如果某接受齐王的招抚,是否有利于齐王争夺储君?”
韦福嗣略略皱眉,眼里的忧郁之色更浓,显然对此事并无绝对信心,稍迟,他开口说道,“你能当前局势有何见解?”
“在某看来,东征的胜负虽然会直接影响到东都政局,影响到国内局势以及每况日下的南北关系,但齐王若想借此要挟圣主和中枢,迫使他们妥协和退让,从而铺平自己入主东宫之路,却绝无可能。”
李风云的语气非常坚定,而韦福嗣则是神色凝重,不假思索地问道,“有何依据?”
“当前朝堂上的核心矛盾是改革还是保守。”李风云说道,“这一矛盾是推动中土政局展的源动力,它直接决定了中土未来的命运,也决定了齐王的命运。”
韦福嗣的目光中露出一丝神采,对李风云其人更为好奇,对他的重视程度也迅增加。这个人不是寻常之人,他对中土政局竟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可见其对东都政事非常了解,由此推及他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你能看到齐王的未来命运?”韦福嗣半真半假的问道。
“如果齐王继续与保守势力为伍,继续结盟保守势力挑起皇统之争,继续与皇帝的执政理念背道而驰,继续阻碍和反对中枢推行的改革政策,他不但距离储君的位置越来越远,甚至还有性命之忧。”李风云正色说道,“某可以肯定的说,即便齐王在通济渠战场上建下了戡乱大功,即便皇帝在东征战场上遭遇了重挫,这些都不能帮助齐王问鼎储君,相反,当齐王对皇帝的威胁越来越大,当以齐王为的保守势力对改革的阻碍越来越大,齐王距离死亡之期也就近在咫尺了。”
韦福嗣沉默不语。李风云说的是事实,虽然有危言耸听之嫌,但韦福嗣很清楚,当年圣主之所以能够击败太子杨勇继承皇统,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杨勇并不热衷于改革,而圣主却锐意变革。今日圣主之所以迟迟不立齐王为储君,其真正的原因也在如此,齐王就如当年的太子杨勇,不但不支持改革,反而结盟保守势力阻碍改革,这显然触及到了圣主的底线,所以从圣主的政治立场出,齐王绝对不是合适的皇统继承人。
然而,政治讲究的是妥协,这也是韦福嗣决心行险一搏的原因所在。如果圣主败在了东征战场,改革派遭到重创,如果齐王拥有了强大实力,保守势力控制了东都,那么为了避免内战的爆,为了杨氏国祚的长治久安,为了中土的和平稳定,皇帝和改革派们就不得不妥协。
“你认为圣主一定能赢得东征?”
韦福嗣本能地拒绝接受李风云的观点,他认为李风云因为坚信圣主能取得东征胜利,所以才对齐王持悲观态度。
“某认为,东征败局已定。”
李风云语不惊人死不休。
韦福嗣目露惊讶之色,“何解?”
战隋 第两百四十三章 心绪乱了
..李风云向韦福嗣透露了东征败局已定的两个机密:段文振遗策和中枢内奸
之前他靠这两个机密成功“忽悠”了李密,现在他如法炮制,又把它们拿出来“忽悠”韦福嗣,效果同样出奇得好。
韦福嗣不知道段文振有遗策,但他知道段文振的东征策略。韦福嗣在没有罪黜之前是内史舍人,参加了东征策略的讨论,对段文振的主张可谓一清二楚。以韦福嗣对段文振性格的了解,可以肯定段文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上奏进谏的机会,而以段文振的身份,他在临终前的这份上奏份量肯定很重,段文振绝无可能放过最后一次进谏机会,所以当李风云说出段文振遗策之后,韦福嗣马上就相信了,这个机密绝对是真的,李风云根本不可能凭空杜撰出此等真实的故事。
至于中枢内奸,韦福嗣同样相信,而且当李风云说出这个机密的时候,他的脑海中顿时便掠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与段文振矛盾激烈,两人同在兵部,水火不容,而圣主把他放在兵部,显然是想制约段文振,唯恐段文振大权独揽。在讨论东征策略的时候,两人针锋相对,争论激烈,但因为这个人得到了圣主的支持,段文振落在了下风。为此段文振怒不可遏,曾当着很多中枢大臣的面,指着这个人的鼻子破口大骂,甚至口不择言,说他阴险狡诈,有通敌卖国之嫌。东征之前段文振被变相“逐出”中枢决策层,估计与他当时“口不择言”有关。两人矛盾公开化了,圣主从维护中枢的团结出,当然要偏袒这个人,让段文振暂时离开中枢去前线领兵。
韦福嗣与这个人是政敌,仇怨甚深。这个人在齐王“失德”一案中推波助澜,在打倒韦福嗣的过程中亦“大显身手”,屡屡落井下石。
先帝时代这个人所持的政治立场颇为保守,圣主登基后“大气候”变了,这个人遂摇身一变以改革者自居,为圣主摇旗呐喊、冲锋陷阵,就此赢得了圣主的信任。对于这种政治上的“骑墙”投机者,东都权贵颇为不齿,对其印象恶劣。韦福嗣因为是这个人的政敌,对其了解更多,知道一些有关这个人的秘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秘密是,这个人与礼部尚书杨玄感是政治盟友。杨玄感是东都保守势力的领袖之一,所以可以肯定,这个人的政治立场是保守的,他之所以欺骗圣主,目的不过是想进入中枢,为保守势力做内应。
韦福嗣也是保守势力的重要人物之一,他清楚地知晓保守势力对改革和东征的态度。东都的保守势力迫于政治上的重压和利益上的重大损失,决心摧毁改革,而现阶段若能摧毁东征,则必能给圣主和改革派以致命一击。而这个人现在主掌兵部,对东征机密了若指掌,如果他通敌卖国,则东征必败。所以韦福嗣有相当的把握推定,如果中枢出内奸,有人背叛皇帝,把东征大业毁于一旦,十有**便是此人。
韦福嗣既然相信李风云所提供的这两个机密,当然要重新审视李风云,不但要对其真实身份做出推演,还要重新界定李风云在当前复杂局面中的地位和份量。
之前李密从这两个机密中推演出了许多他所需要的东西,然后重新“定位”了李风云,将其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的地位上,双方之间的合作随即变得更有诚意,而韦福嗣同样经过了一番慎密的推敲,但他得出的结论却与李密的结论迥然不同。
韦福嗣没有像杨玄感那样调查过李风云,但他与苏威的关系非常密切,他可以肯定李风云的消息不是来自苏威。同时他也知道李风云与宇文述之间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他先怀疑李风云的消息来源于宇文述,但李风云随即就申明了自己与宇文述之间有着不死不休的仇恨。
韦福嗣随即便把目光转向了中枢核心层中的另外几个重臣。他先排除了内史侍郎虞世基。虞世基是江左人,而李风云肯定不是江左人,这一点毋庸置疑。然后就剩下黄门侍郎裴世矩和御史大夫裴蕴。裴世矩和裴蕴均来自河东裴氏,其中裴蕴是江左遗臣,曾在统一大战中“请为内应”,受到先帝赏识而得以重用,大业初年圣主考绩选官,裴蕴和樊子盖官声最好,遂拨擢重用,后因主持第二次刮户运动而赢得圣主信任,就此步入中枢核心,所以以裴蕴江左遗臣和坚定改革派的身份,绝无可能与李风云这样的反贼有任何瓜葛。
韦福嗣的怀疑对象最后只剩下黄门侍郎裴世矩。
裴世矩是山东高齐遗臣。高齐灭亡,裴世矩入仕北周。先帝受禅开国,裴世矩为其冲锋陷阵,立下了汗马功劳,为开国勋臣之一。开皇末年,裴世矩与长孙晟一起主持国防和外交事务,成功击败突厥人,稳定了西北疆域。圣主登基后,改革思路转为激进,高颍、杨素、苏威、裴世矩等先帝老臣转眼便从改革派变成了保守派,双方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裴世矩不愿意在改革一事上与圣主生激烈冲突,同时又想保住自己的权力,于是另辟蹊径,献上了经略西北的大策略,以专心国防和外交事务,一门心思建设新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来巧妙地回避因为改革加而引的激烈的政治斗争。
在今日中枢核心决策层里,苏威因政治制衡而存在,裴世矩因南北关系而上位,宇文述则是圣主在军方的代言人,唯有虞世基和裴蕴才是坚定的激进改革派,是圣主加快改革进程的左膀右臂。很显然,只要与南北关系有牵连的人和事,都与裴世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李风云的背后有裴世矩的影子,受裴世矩的遥控,那裴世矩任由其造反的目的是什么?韦福嗣认定,但凡与裴世矩有关联的事,肯定与南北关系脱不了于系。
就目前中外局势而言,东征必须胜利才能威慑虎视眈眈的大漠北虏,但东都有很多人蓄意破坏东征,要以东征的失败来打击圣主和改革派,所以从裴世矩的立场来说,他的确有可能在通济渠设下一个“局”,以这个“局”来挑起东都各方势力之间的争斗,以此来混乱东都局势,保障通济渠的畅通,保障东征的胜利。唯有如此,他才能确保以其为核心所拟制的新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的顺利实施。可以设想一下,假如东征失败,北虏南下入侵,南北关系破裂,那么足以证明裴世矩的国防和外交大战略失败了,裴世矩必定要为此承担责任黯然下台,这是裴世矩所不能接受的,他理所当然要竭尽全力、穷尽一切手段来保全自己的政治利益。
当然,韦福嗣也认定,李风云造反的背后玄机重重,其背后势力肯定不止裴世矩一个,远非推演的这般简单,但以裴世矩与山东人之间的特殊渊源和密切关系来说,即便李风云的造反与裴世矩没有直接关系,裴世矩亦有可能利用李风云和他背后的山东人,为自己牟取政治利益,大家各取所需,各得其利。
如果东征如李风云所推演,已成必败之局,那皇帝和改革派为了稳定东都的政治局面,肯定要向保守势力妥协,那么齐王入主东宫的机会就更大了,但李风云为何非常肯定地说,齐王只要不改变执政理念,就绝无可能赢得皇统呢
对韦福嗣来说,东征的事是次要的,齐王的事才是头等大事,所以他稍加权衡后,还是追问了下去,“东征若败,国内外局势必然紧张,圣主和中枢腹背受敌,危机四伏,按理应以妥协来拯救危局,而册立储君显然是圣主力挽颓势的最好办法,但你却认定齐王无缘储君,这是为甚?”
李风云神情严肃,望着韦福嗣,一字一句地问道,“如果圣主和中枢以妥协为手段,以皇统继承人为条件,要挟你们支持他动第二次东征,你们是否接受?是否会支持他动第二次东征?”
韦福嗣略感错愣。
第二次东征?再以举国之力动第二次东征?这太疯狂了,有失去理智之嫌,国力难以承受,不过圣主和改革派动东征的目的就是要以军事上的胜利来赢得政治上的绝对权威,然后以绝对权威来加快改革进程,如果第一次东征失败,圣主和改革派权威大损,不得不向保守势力妥协,那改革必定停滞甚至倒退,这是圣主和改革派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所以他们的确有可能动第二次东征,以第二次东征的胜利来重建权威,来保住既有的改革成果,来继续维持政治上的优势,坚持不懈地推进改革。
但是,政治的本质是欺诈,政治承诺都不可信,如果圣主和改革派的妥协实质上是缓兵之计,二次东征胜利后,他们自食其言,违背承诺,向保守势力大打出手,要老账新帐一起算,那保守势力就完蛋了,齐王的储君梦也将彻底破碎。
韦福嗣越推敲越觉得李风云这句话可信,心绪不禁有些乱,迟迟不语。
战隋 第两百四十四章 献计
..李风云看到韦福嗣惊疑不安,遂“乘胜追击”,“明公或许认为某危言耸听,但某想提醒明公一句,你应该知道圣主和中枢为何在西征结束不久,又迫不及待的开始东征。”
韦福嗣微微颔,依旧没有说话。
李风云自己说出了答案,“自大漠上的启明可汗辞世后,南北关系日益紧张,突厥人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战争阴云已笼罩长城一线,但攘外必先安内,当前正值中央集权改革的攻坚阶段,若南北战争爆,中土陷入战争泥沼,改革必将停滞甚至功亏一篑,所以圣主和中枢毅然决定征伐高句丽,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突厥人的远东盟友,达到敲山震虎、杀鸡儆猴之目的,以便最大程度地延缓南北战争的爆时间。”
韦福嗣暗自叹息。李风云说得没错,东征的目的的确是为了威慑北虏,而威慑北虏的目的是为了推迟南北战争的爆时间,之所以要推迟南北战争的爆时间,则是为了完成改革,完成中央集权制度的建设,所以东征绝对不能败。东征若败,南北战争极有可能提前爆,而南北战争一旦爆,正在进行的改革必然停滞不前甚至倒退,圣主和改革派们在内忧外患的夹击下必定节节败退甚至一败涂地,因此从圣主和改革派们的立场来说,东征若败他们也就没有选择了,唯有咬紧牙关向前冲,动第二次东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东征的战略目标。
正是因为东征不可失败,所以齐王出京也是迫不得已。
若东征赢了,形势一边倒,保守势力岌岌可危,齐王也休想东山再起,反之,若东征受挫甚至失败,保守势力和齐王便有了逆转危局的机会。困兽犹斗,正是冲着这丝机会,齐王才在以韦氏为的关陇本土保守势力的支持下毅然冲出了东都这座樊笼。
然而,韦福嗣的满腔热血,却在这一刻冷却了下来。那丝机会不是没有,的确有,近在眼前,但相比圣主和改革派们的远大目标,齐王和韦氏即便抓住了那丝机会,获得了相应的利益,也不过是黄粱一梦,转眼就会烟消云散。
韦福嗣意识到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李风云显然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对天下大势、对国内外局势都有深刻的认识,知道如何利用错综复杂的形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布下这颗棋子的人更厉害,图谋更大。
现在李风云的态度很明朗,他谋求合作,而韦福嗣也有了合作的意向。
实际上齐王出京之前,也做了最坏打算,如果走投无路,唯有仿效汉王杨谅一条道走到黑,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地赌一把,或许就赌赢了。但人的心理大都脆弱,谁都不想走上绝路,齐王不想,韦氏也不想,大家都不愿直面现实。今天李风云却毫不留情地摧毁了韦福嗣心中的“侥幸”,把血淋淋的现实呈现在他的面前:齐王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过去没有,将来也没有,他就是死路一条,若想博一把,唯有绝地反击,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齐王出京的公开目的是戡乱剿贼,是保护通济渠,保障东征,但东都上上下下都清楚,齐王出京的真正目的是拓展实力,是要再一次冲击储君宝座,是要以东征的胜负来要挟圣主和中枢,所以他的这一做法已经触犯了圣主和中枢的底线,已经把自己置于死地了。
政治是讲究妥协,但政治也血腥,对立双方不死不休,妥协只是击败对方的手段而已,所以自齐王出京那一刻开始,他就判了自己死刑,他就走上了不归路,根本就没有妥协,只有不死不休。这次迫于形势,齐王试图招抚李风云,这同样是败招,而韦福嗣亲自出面与李风云谈判,更是把齐王向不归路上推得更远了。
韦福嗣终于说话了,“如果有第二次东征,那么此次齐王出京,未尝不是一次机会。或许,明年齐王还能去东征战场建功立业。”
“谁给齐王机会?”李风云摇头叹道,“你们太自信了。去年你们已经遭到对手的沉重一击,之前所有的优势丧失殆尽,但你们没有吸取教训丨依旧信心百倍的谋划东山再起之策,孰不知对手早已张开血盆大嘴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去年的惨败,实际上就败在你们的自信上,你们认为虎毒不食子,圣主不会与他的政敌‘默契,地联手夹击,结果如何?这次也是一样,只要齐王出京,圣主必将再次‘默契,地配合你们的对手,置齐王于死地。”
“今日朝堂上最大的两股保守势力就是你们关陇人和河洛人,你们互为对手,互相厮杀,而储君之位就是诱饵,你们鹬蚌相争,圣主则利用皇统之争巧妙的渔翁得利。一旦齐王这个诱饵被吞噬了,你们关陇人惨遭重创元气大伤,那么圣主即便与河洛人妥协,也依旧是最大的赢家。朝堂上的保守势力因此而削弱,这显然有利于圣主和改革派更好地控制朝政,推进改革。”
这番话李风云说出来,在曾为中枢成员的韦福嗣面前就有班门弄斧的味道了,但李风云必须说,他唯有说出来,才能引起韦福嗣对自己的高度重视,才能成功的误导和忽悠住韦福嗣。
李风云太年轻了,再加上他远离中枢最高层,知道的讯息太有限,所以韦福嗣有理由认定,凡是从李风云嘴里说出来的这些深刻言论,均来自李风云背后的政治势力,其中应该有裴世矩,还应该有山东某个或者某几个豪门世家,如此一来事情就好解释了。
山东人的野心太大,山东人与关陇人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而山东人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为了打击关陇人,手段狠辣,无所不用其极,其中支持汉王杨谅动兵变就是前车之鉴。这一次山东人显然要如法炮制,要利用齐王再动一次兵变,再利用兵变给关陇人、给杨氏国祚,甚至给中土统一大业以重创
有些事你可能不想做,坚决拒绝做,但形势不由人,不知不觉你就被“绑架”了,就不得不做了。韦福嗣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但正如李风云所说,他相当的自信,坚信自己可以掌控局势,对李风云的告诫不屑一顾。
“莫非你有力挽狂澜之策?”
“齐王既然出来了,就不要回去。”李风云笑道,“至少,在东征结束前,不要回东都,更不要去东征战场待在圣主的身边。回东都等于重入樊笼,而待在圣主身边等于自我囚禁,彻底失去主动权等于束手就缚任人宰割。至于说以武力夺取皇统,目前尚不现实,齐王实力太弱,当务之急是展实力,实力越大,机会也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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