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杨恭仁冷笑,目光从众人脸上缓缓掠过,然后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重兵镇戍潼关、函谷关,以加强京畿西线防御,重兵镇戍浚仪、荥阳,以加强京畿东线防御。”
“观公这话说迟了。”樊子盖也是冷笑道,“武贲郎将费曜已经率军从浚仪撤回东都,而武贲郎将周仲亦已率军撤进函谷关,卫府对东都局势显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前期决策频频失误,导致东都局势持续恶化,卫府对此负有不可推卸之责任。”
樊子盖率先向军方“发难”,旗帜鲜明地支持杨恭仁夺取军权。
崔赜紧随其后,向军方展开猛烈攻势。
秦王杨浩默契配合,主动表示在军事上唯越王杨侗马首是瞻。
太府卿元文都不能不支持越王杨侗,而他的态度和立场非常关键。
左监门郎将独孤盛仔细权衡利弊后,毅然决断,支持越王杨侗在非常时刻掌控兵权。
右候卫将军郑元寿代表军方据理力争,但他势单力薄,寡不敌众,最后不得不搬出了右骁卫将军李浑,如果李浑支持越王杨侗暂摄军权,他就不再反对。此刻李浑正在一百多里外的显仁宫与叛军激战,根本无暇分身返回东都,所以k元寿摆明了要行缓兵计,决意把这事无限期“拖”下去。
杨恭仁抚须而笑,当即从怀中拿出了由李浑所写并盖有印鉴的亲笔书信,内容很简单,支持越王杨侗暂摄军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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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三十一章 杨恭仁的目标
东都的权力架构再一次发生了变化,虽然越王杨侗名义上独揽军政大权,但实际上控制东都的是宗室,而宗室又以观国公杨恭仁为执牛耳者,所以现在东都最具权威者便是杨恭仁。
这种眼花缭乱的权力瞬移让樊子盖害怕了,留守府的权力被挤压到了极致,樊子盖基本上失去了对东都局势的掌控,由此可见当前危机的严重程度。樊子盖再不敢因一己之私蓄意向圣主隐瞒东都局势的真实面目了,他连夜拟写奏章,十万火急奏报圣主,在详细的有选择性和针对性的述说了近期东都局势的变化之后,他明确告诉圣主,观国公杨恭仁“复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了卫府军权,再加上越王杨侗对其言听计从,所以现在杨恭仁在东都权威最重,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无人可挡。
樊子盖的这份奏章没有“告状”的意思,纯属推卸责任。与杨恭仁相比,樊子盖没有任何优势,而杨恭仁为了独揽大权,始终把皇族利益放在最高位置,把宗室优势发挥到极致,樊子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然而樊子盖也聪明,他无论如何不想做东都危机的“替罪羊”,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于脆直接向圣主“挑明”了,不是我不想控制东都最高权力,而是我根本就控制不了,不是我做事能力不够,而是我个人实力根本无法望杨恭仁之项背。
杨恭仁掌控军权后,其防御思路与之前李浑、郑元寿等卫府统帅们的消极防守,与崔赜、樊子盖、元文都等中央大员的被动坚守完全不一样,他的防御目标非常明确,既不是京畿以南的贼帅韩相国,也不是存在叛乱可能的黎阳杨玄感,而是西京的代王杨侑和齐鲁方向的齐王杨喃。
杨恭仁抱定了不惜代价也要阻止皇统大战爆发的决心。东都可以有危机,可以有军事政变,但绝不能让东都危机、让军事政变演变为皇统大战,绝不能让包藏祸心的叛逆们踩着皇族的尸体攫取私利,绝不让反对改革的贵族官们僚破坏甚至摧毁中土的统一大业。说得更严重一点,杨恭仁宁愿让东都变成废墟,也不愿皇族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要皇族完整无缺,只要宗室精诚团结,国祚根基就不会动摇,王国就不会衰落,大一统的江山就不会沦陷,那么危机就可以度过,东都就可以重建,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杨恭仁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东都大大小小的政治势力都无力与其抗衡,如果抗衡,必然是包藏祸心,必然是叛逆,必然是宗室之敌,必然在危机过后遭到圣主的无情杀戮,于是大家纷纷“拱手投降”,不管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不管是坦荡荡者这还是阴谋叛逆者,这一刻都表现得极其顺从,你叫我于什么,我就于什么,绝不讨价还价,亦不阳奉阴违。
杨恭仁要求右候卫将军郑元寿、柏谷都尉府,马上集中潼关以东、函谷关以西所有军队,重兵驻防潼关。没有越王杨侗的命令,西京及关陇地区一兵一卒皆不能踏入京畿一步,违者杀无赦。
又要求武贲郎将周仲,竭尽全力卫戍函谷关,之后才兼顾东都安全。若函谷关失陷,周仲军法从事,反之,若东都摇摇欲坠了,周仲都可以视而不见。
又要求郇王杨庆、荥阳都尉崔宝德,集中荥阳境内所有军队,坚守浚仪城,没有越王杨侗的命令,京畿以外任何人任何军队不得越过天堑防线。
又命令洛口守将顾觉,黑石守将裴爽,偃师都尉来渊,马上抽调主力进入虎牢关,以加强虎牢的防守力量。
杨恭仁命令虎牢守将刘长恭,天堑防线一旦失守,虎牢关就必须承担起阻御敌军进入东都之重任,若虎牢失陷,刘长恭军法从事,反之,不论东都陷入何等危境,刘长恭都可以视若无睹。
又命令河南赞务裴弘策,马上从河南地方军队中抽调人马赶赴洛口、黑石和偃师三道关隘,以补足这三道关隘的防守兵力。
又命令虎贲郎将李公挺,从驻防邙山东线大和谷的军队中抽调部分精锐,开拔到洛水下游的首阳山、岑原丘一线,以便在洛口、黑石和偃师遭到攻击时,从侧翼方向给三道关隘以支援。同时还命令李公挺,马上派遣得力部下,统领河阳都尉府的军队,沿着永济渠火速东进临清关,重兵驻防临清关,不论出现何种情况,都务必守住临清关,以确保京畿北部之安全。
又要求右骁卫将军李浑,暂时坚守显仁宫,确保洛水防线之安全,待兵力调整结束,新的京畿防御部署完成后,就给他以有力支援。
杨恭仁下达了一系列命令,力争在最短时间内完成新的京畿防御,以实现他阻御代王杨侑和齐王杨喃进京之目的,然而,他对贼帅韩相国的“轻视”,对东都内部可能爆发叛乱甚至爆发军事政变的“无视”,却给了居心叵测者,给了阴谋叛乱者以极大的便利。
当天晚上,右骁卫将军李浑先是接到了齐王的密信,接着又接到了越王杨侗的命令以及卫府送来的调整京畿防御策略和兵力部署的机密文书,仔细考虑后,李浑当机立断,紧急约见李珉。
李珉来去匆匆,很快又出现在李风云的帅帐里。
随着李珉的述说,李风云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这趟东都之行可能功亏一篑,自己之前的想法极有可能落空,而更严重的是,如果自己利用东都兵变牟取利益的策略失败了,以致于深陷东都战场难以脱身,那么结果就可怕了,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自己记忆中的历史,和真实世界的历史,果然有出入,尤其在细节上,有时候都不能说是“出入”,而是始料未及的两回事,再加上圣主这段历史又曾被后来的王朝蓄意隐瞒、恶意中伤甚至是黑白颠倒公然篡改,很多历史真相早已彻底泯灭,但自己却把这一段并不完全真实的历史,照搬到完全真实世界中,当然会在决策上出现自我毁灭的错误
自己完全没有想到观国公杨恭仁会在东都危难之刻挺身而出,也没有想到宗室有如此巨大权威竟然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东都的军政大权,而更没有想到的是,杨恭仁会紧紧抓住东都危机的要害,一击致命,根本不给中土强大的保守势力和以杨玄感为首的阴谋以武力推翻改革的激进反对派,以任何摧毁圣主和皇族,动摇国祚根基的机会。
不允许代王离开西京,也不允许齐王返回东都,东都就一个越王杨侗,那么东都危机不论如何恶化,都无法演变成手足相残血脉相争的皇统大战,而没有皇统大战,东都危机也就不会复杂化,只是简单的圣主和叛逆之间的暴力争斗,如此一来居心叵测者的算计落空了,没办法挑起皇族内斗,没办法渔翁得利,最后只能选择支持占据绝对优势的圣主,帮助圣主一起痛打兵变者那帮落水狗。也就是说,从目前局势来推演,历史还是行进在固有轨迹上,东都不会失陷,这场军事政变也仅仅持续两个月后就失败了。
看到李风云情绪不振,李珉心知肚明,他同样震惊于东都政局的变化,也是一筹莫展,“观公这一招很高明,可以预见,一旦越公杀进京畿兵临东都城下后,观公必定固守待援。他只要东都,只要东都在手,他就掌控主动,而越公则陷入被动。”
李风云微微颔首,皱眉问道,“杨恭仁不允许代王离开西京,也不允许齐王返回东都,那么谁来救援东都?难道他确信圣主在得知杨玄感发动兵变后,会中止东征,回师平叛?”
李珉摇摇头,叹了口气,“以东都防御之坚固,再加上兵精粮足,完全可以坚守两三年,所以在某看来,观公根本不需要援兵,也不需要圣主中止东征回师平叛,他只需要东征大捷,只要东征大捷的消息传至东都,则大局可定,那时就算越公已横扫中原也毫无意义。”
李风云连连点头,想了片刻后说道,“齐王的目标既不是皇统也不是东都,所以他肯定不会进入东都战场,但西京呢?杨恭仁是从宗室的立场出发,他宁愿东都变成废墟,也不愿皇族内讧动摇国祚根基,但西京必须从关陇人的整体利益出发,如果他们任由东都变成了废墟,那将来清算之刻,又岂能逃脱圣主的追杀?所以从西京的立场来说,他们必须进入东都战场,必须把东都危机转化为皇统大战,必须迫使圣主放弃东征回师平叛,否则西京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由东征胜利归来的圣主肆意宰割,他们的下场不会好过杨玄感和那些兵变者,朝堂上的改革势力会牢牢抓住这次机会,把阻碍改革的保守势力一扫而空。”
李珉沉思良久,再度叹气,“越公之所以舍弃齐王而中意代王,之所以有决心有信心发动这场兵变,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改革和保守两大势力尖锐对立,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越公如果倒了,保守力量惨遭重创,西京的保守势力独木难支,焉能独善其身?”
李风云若有所悟。
改革派要摧毁保守派,而东征的胜利是重要筹码,为此倾力东征。保守派要摧毁改革,首先就必须破坏东征,为此杨玄感采用了暴力手段,而另一保守势力西京则试图利用杨玄感以挑起“鹬蚌相争”,继而“渔翁得利”,以最小代价赢取最大利益。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打赢的那个也鲜血淋漓,而站在旁边看热闹的第三只老虎理所当然就是最后的嬴家。西京的策略看上去蛮高明的,只是你高明,人家也不笨,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李珉看到李风云的眼神慢慢泛出神采,忍不住问道,“计将何出?”
“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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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三十二章 魔高一丈
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东都政局的新变化完全出乎李风云的预料,使得李风云对未来局势的走向也不确定了,他杀进东都的本意就是要改变历史,但目前看来他对记忆中的历史解读不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结果他的决策加剧了东都局势的复杂程度,如今他也是雾里看花,已经失去了对东都局势的掌控,不再是有目的地劈波斩浪,而是无方向的随波逐流了。
李风云非常懊恼,他执迷于记忆中的历史,对杨玄感解读不够,以致于突然间迷失在了东都战场上。
杨玄感有理想,有魄力,有智慧,这一次的兵变并不是铤而走险式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一次他是破釜沉舟了,以暴力手段来推翻圣主甚至摧毁国祚,一劳永逸的摧毁改革,如此一来他就把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发了,双方不死不休了,这种情况下西京做为保守力量之一,若想保全自己,要么接受杨玄感的胁迫,与杨玄感结盟合作,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中土的保守势力被圣主和改革派各个击破。
西京如何选择?太难选择了。从西京的立场来说,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与杨玄感合作,摧毁圣主和改革派,但问题是,圣主明明知道东都政局已经危机四伏了,还执意发动二次东征,这明显就是给保守力量挖“坑”啊。所以七月是个关键点,如果远征军在七月前后杀到平壤城下,无论从时间还是空间上,都给保守力量以暴力手段摧毁圣主和改革赢得了先机。
但是,目前圣主还在辽东城下久攻不下,宇文述和杨义臣的远征选锋军还在鸭绿水踌躇不前,东征进程严重延误,东征形势看上去很不乐观,然而就在这种不乐观的情形下,圣主却对保守力量“下手”了,密诏拘捕李子雄和元弘嗣,这两位都是保守派大佬,都是手握军权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圣主突然拘捕他们,明显就是“敲山震虎”,这一“震”果然就把东都政局“震”得天翻地覆了。
杨玄感被逼无奈不得不提前举兵,而这一“提前”,看上去是把己方的优势丧失殆尽,陷自己于被动,但实际上圣主更被动,圣主如何选择?是放弃二次东征,回师平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保守力量以致命一击,还是继续二次东征,赢得东征的胜利,然后再回师平叛?选择前者,可以避免内战,避免国祚崩溃之危,但南北局势会恶化,如果内战时间过长,国力损耗太大,南北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这对中土十分不利;反之,若选择后者,虽然有利于遏制南北关系的破裂,延缓南北战争的爆发,但内战不可避免,国祚有可能分崩离析,而统一大业一旦崩溃,中土陷入分裂和战乱,又如何阻止北虏南下入侵?
这样一分析,圣主选择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当他看到东都危机已经向失控的方向发展,看到中土所有的保守力量联合起来反对他,已经严重威胁到他的和改革派的执掌,甚至危及到国祚存亡时,他必然放弃二次东征,回师平叛。攘外必先安内,先把国内局势稳定了,一个声音说话了,再腾出手来抵御外寇,这一策略始终是中土历代王朝最重要的国防和外交战略,圣主和他的执政团体同样不会在关键时刻抛弃这一基本战略。两害相权取其轻,圣主的这一选择无可厚非。
然而,既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知道保守力量要誓死一搏,圣主和改革派又为何一定要匆匆发动第二次东征,陷自己乃至国祚和整个中土于困境?
李风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圣主和他的执政团体过度自信,对隐藏在东都政局下的主要矛盾认识不足,对由主要矛盾所产生的危害性也认识不足,这不是“疏忽”,而是“轻视”,因为过度自信而轻视,轻视了激进改革政策对既得利益团体的损害程度,轻视了既得利益团体对自身损害的忍耐程度。在改革派看来都是可以容忍的损失,而在保守派看来却已忍无可忍,结果就是双方对现在和未来都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拿出了错误的决策。
比如圣主在五月的某个时间下诏秘密拘捕李子雄和元弘嗣,其用意可能有两个,一个是敲山震虎,以此来威慑国内保守力量,遏制和打击保守派的反抗心理,二是为远征军进攻平壤,做好国内局势的稳定工作。在圣主看来,我用你,是因为我要杀你,是要榨于你最后一点价值,而在保守派看来,这就是中央集权制的可怕之处,权力过分集中就会失控,掌权者就会为所欲为,就像逃出笼子里的老虎,穷凶极恶,涂炭生灵,所以权力一定要有制约,即便不能做到“王与马共天下”,最起码皇权和相权要制衡,要互相制约。当然了,最理想的还是门阀士族制度,王与马共天下,有福同享,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
同样一件事,理念、立场和利益诉求截然不同的两大对立集团的解读完全不同,结果便是圣主的目的不但没有达到,反而激化了矛盾,加剧了危机,坚定了保守派以暴力手段推翻改革的决心,于是兵变爆发了,而圣主不得不吞下自酿的苦果,中止东征,回师平叛。
李风云和李珉殚精竭虑,反复分析和推演,最终做出结论,圣主虽然对东都危机有所预料,甚至对保守派中的激进势力阴谋发动兵变一事都略知一二,并为此做出了一系列防范措施,比如挑起新一轮皇统之争以分化保守势力,关键时刻以拘捕手握军权的保守派大臣来威慑图谋不轨者,等等,但因为过于自信,措施不当,结果不但没有起到防范作用,反而加剧了危机,最终导致“两败俱伤”,自毁根基。
这里面起到关键作用的不是杨玄感,不是杨恭仁,更不是樊子盖等改革派,而是西京,是以韦氏为首的关陇本土贵族集团。
危机当前,西京如何选择?既然圣主的选择是可以预见的,那么很明显,西京的选择也就可以推断出来。
从西京的理念、立场和利益诉求来看,西京的首要目的必然是摧毁改革,而摧毁改革首先就要摧毁圣主,但既然预见到圣主的选择,那么这个难度就非常大了,所以西京只能退而求其次,摧毁东都,而若想逼迫圣主妥协,把都城重新迁回西京,仅仅摧毁东都远远不够,必须摧毁二次东征,给圣主和改革派以致命的重创,唯有如此,才能逼迫圣主“低头”。
从这一目标出发,杨玄感发动兵变后,西京肯定要在第一时间进入东都战场,但西京绝对不会与杨玄感结盟合作,而是与杨玄感取得“默契”,双方联手,把东都危机迅速扩大化。
西京的第一目标是把东都变成“废墟”,第二目标则是营造出一个它随时都会与杨玄感结盟合作的假象,而西京一旦与杨玄感结盟合作,便是中土的保守力量与中土的改革派展开生死搏杀的开始,是皇统更迭的开始,是中土内战的开始,是国祚崩裂统一大业分崩离析的开始,所以圣主看到这个“假象”之后就没有选择了,即便明知这是西京故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是逼迫他必须立即放弃二次东征的卑鄙手段,他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接受残酷的现实。
观国公杨恭仁准确预见到了这一趋势,所以他不惜代价强夺军权,竭尽全力阻止西京的军队进入东都战场,虽然他无法同时在四条战线上作战,但他只要把西京的军队和齐王的军队阻截在东都战场之外,他就可以凭借东都的坚固防御,把这场危机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观公能否阻止代王进京?”李珉喃喃自语,不知道是问李风云,还是自言自语。
“代王进京,和西京军队进京,完全是两回事。”李风云笑道,“东都博弈非常激烈,杨恭仁虽然权威甚重,但危机时刻,各大势力各怀心思,各顾其利,还是一盘散沙,杨恭仁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保代王安全,以最大程度地保障皇族利益,其他的他就顾不上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代王不进京,西京的很多意图就会暴露,越公焉能不知?”
李风云微微颔首,稍加沉吟后,问道,“在你看来,杨玄感与杨恭仁相比,谁的谋略更胜一筹?”
李珉诧异地看了李风云一眼,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问起无关紧要之事,但旋即想到李风云那神鬼莫测的惊人天赋,李珉顿时重视起来。
“在某看来,越公的谋略更胜一筹。”李珉毫不迟疑地回道。
“为甚?”李风云追问。
“因为观公的性格。”李珉叹道,“观公人如其名,温恭而仁义,如此性格必然影响到他的谋略。”
一个好人,一个老实人,一个仁义之士,你让他行大奸大恶之计,那是断无可能。
李风云笑了起来,语含双关地说道,“既然杨玄感的谋略更高一筹,那么杨恭仁能想到的,我们能想到的,杨玄感都能想到,而杨恭仁和我们想不到的,杨玄感同样能想到。”
李珉疑惑了,认真地想了片刻,以不确定的口气问道,“越公还有后手?”
“从我们的推断来看,东都是陷阱,是死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李风云笑道,“以杨玄感的谋略,就算他置之死地而后生,最起码也要寻一块有生机的死地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千万不要低估了他。”
李珉迟疑着,思索着,霍然灵光一闪,忍不住拍案惊呼,“好计绝妙好计越公果然谋略过人,果然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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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四百三十三章 越国公的后手
李风云微笑颔首,赞同李珉所说。
杨玄感的才智肯定非同一般,否则他不可能坐到礼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就算老越国公杨素的庞大政治遗产给了他强大助力,但话说回来,他若能力有限,他能继承这份遗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杨玄感若没有能力继承这份遗产,老越国公辛辛苦苦经略几十年的政治势力早就分崩离析了,早被圣主和其他政治势力瓜分于净了,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杨玄感的能力,千万不要被杨玄感蓄意制造出来的假象所蒙蔽,千万不要想当然地认为杨玄感已陷入绝境只能铤而走险死里求生。
“如果我们的推断正确,那就可以解释杨玄感为什么明知时机不好,明知起兵条件不佳,明知兵变必败无疑,还依旧义无反顾地举兵起事。”李风云赞道,“在东都这盘棋局上,杨玄感的形势虽然不容乐观,但他是真正的高手,他每走一步都能看到后边的几步棋,看到得越多,后手就越多,胜算就越大。”
李珉抚须而叹,“如此说来,越公的胜算的确不小,如果他的后手成功,不但可以与圣主长期抗衡下去,你的诸多目的也能一一实现。”
李风云淡淡一笑,冲着李珉摇摇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黄雀?杨玄感想做黄雀,但能否如愿以偿?杨玄感谋略过人,但圣主呢?东都方面呢?西京方面呢?随着东都这盘棋进入残局之后,杨玄感的应对之策越来越少,虽然他把致命杀着隐藏得很深,但从残局上推演结果的难度已经很小,一旦杨玄感的杀着被人发现并预作防备,杨玄感就彻底完了,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既然看到了越公的后手,理所当然应该帮助他进一步混乱东都局势,以便让残局更加扑朔迷离,让越公的杀着隐藏更深,唯有如此,我们才能从东都战场上脱身而走,实现我们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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