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猛子
帅仁泰犹豫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问道,“你知道白帅现在在哪?”
“他已经进入琅琊郡了。”徐师仁脱口而出,但看到帅仁泰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心里蓦然一动,吃惊地反问道,“白帅没有撤回蒙山?”
“当然没有撤回蒙山。”
“那段文操如何认定他撤回了蒙山?”
“段文操对泗水一线非常关注,派出了大量斥候日夜盯防。白帅只要命令留守蒙山的陈三先生设个疑兵之计,找一些老弱妇孺穿上戎装,乘着夜色在泗水两岸来回跑两趟就行了。”
徐师仁豁然省悟,当即追问道,“白帅现在在哪?”
帅仁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白帅去了任城。”
任城?白帅到了任城?他怎么会到了任城?他到任城的目的是什么?徐师仁的家就在任城,他对任城了若指掌,他先想到的就是任城的财富。任城富裕,仓廪充实,世家富豪的私仓所有远远过了官仓存储。白帅李风云悄然杀到任城,当然是会合孟海公和韩曜,集结三路义军的力量,要攻陷任城。之前孟海公和韩曜就在攻打任城了,但因为力量不足,攻城难度太大,雷声大,雨点小,对任城没有构成实质性威胁,而任城守军必然会因此麻痹,失去警惕。就在这时,李风云带着苍头军悄然杀到,出敌不意攻敌不备,其结果可想而知。
徐师仁突然一跃而起,冲着帅仁泰大声叫道,“任城失陷了?”
帅仁泰没有回答,而是手指屋外,“你听听,听听这如雷的战鼓声,听听将士们震耳欲聋的杀声,从中你可以感受到什么?士气,高昂的士气。”
“任城失陷了?”徐师仁着急了,如果任城失陷,当其冲的便是城内的贵族官僚富豪,那些一无所有的义军将士一旦杀红了眼,就如洪荒猛兽一般血腥残暴,非常恐怖,可以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谁也挡不住,尤其白帅李风云和他的苍头军,更是恶名昭彰,他们从谯郡一直杀到鲁郡,所过之处,可以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你告诉某,任城是不是失陷了?”徐师仁关心家人的生死,家族的存亡,一时间乱了方寸,一把抓住帅仁泰的胳膊,厉声吼叫,“快告诉某!”
帅仁泰似乎诚心与他过不去,就是不说答案,依旧手指屋外,“你看看段文操,围着宁阳城很长时间了,不急不躁,就是不攻,但今天他一反常态,督军猛攻,为什么?当真仅仅是为了要向某施压,要予我们以重创,打击我们的士气?”
任城失陷了。徐师仁已经猜到了结果,颓然坐下,极度沮丧。白李风云太厉害了,在非常被动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给了段文操致命一击,而段文操太大意了,以为自己稳操胜券,连出昏招,结果栽了个大跟头。这个跟头栽得狠了,段文操如果爬不起来,如果不能逆转战局,其后果对他而言是灾难性的,对整个齐鲁地区和齐鲁人来说也是不能承受之痛。
“某这便急书段文操,与他约定献城时间。”徐师仁拱手投降,再不敢存有丝毫侥幸。老巢都给义军端了,家人家族百余口性命都操控在白帅手上,如果再不投向义军一方,与义军合作,那后果太可怕了。
段文操接到了徐师仁的密信,郁闷的心情有所缓解,随即下令停止攻击。
正在前线指挥的牛进达匆忙赶回帅帐。段文操知道牛进达不愿停止攻击,所以不待牛进达开口,便率先说道,“有了结果了,帅仁泰承诺,明日午夜打开城门。”
牛进达心情沉重,不详预感越来越强烈,这种不好的感觉不是因为任城的失陷,而是因为段文操的决策越来越偏离正常的轨迹。
段文操变了,自哥哥段文振病逝,强大的靠山轰然倒塌后,其心理上生了剧变,过去的自信强横突然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优柔寡断和瞻前顾后,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感觉到这一明显的变化,但追随他多年的牛进达却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牛进达无力劝解,他理解段文操的艰难处境,换做自己处在段文操的位置上,同样是一筹莫展。段文操失去段文振这个靠山后,直接面对关陇人和江左人的前后夹击,步履维艰,无法在保证东征的同时确保齐鲁人的利益不受损失,而他在这种极度困难的情况下,却依旧想两者兼顾,鱼与熊掌兼得,根本就没有壮士断臂的气魄和勇气,结果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已不可收拾了。
“使君,任城已经失陷。”牛进达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段文操明白牛进达的意思。任城失陷,任城的贵族官僚富豪全部陷入贼军之手,其中就包括任城徐氏,包括徐师仁的亲人家眷。
任城距离宁阳不过几十里,而宁阳的西城紧靠洸水河,河道与护城河相通,官军没办法隔绝宁阳城与外面的联系。不出意外的话,白贼已经把攻陷任城的消息送到了宁阳,而徐师仁的身份不论是否暴露,他都不得不面对家人被白贼挟持的事实,换句话说,徐师仁已不可信。
帅仁泰就更不可信了,假如白贼没有攻陷任城,帅仁泰求生希望渺茫,倒是有投降的可能,但如今战局已变,帅仁泰的求生希望大大增加,他岂能投降?还有这帅仁泰的投降,从一开始可能就是白贼的阴谋。白贼撤离鲁郡的假消息正是从帅仁泰那里传出来的,这直接误导了段文操,让段文操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由此再进一步推断,白贼可能早已识破徐师仁的真实身份,只不过有心利用,始终没有点破而已。
假如这些推测都是成立的,那么献城投降便是针对官军所设的一个奸计。既然是奸计,牛进达当然要阻止段文操跳进去。
段文操微微颔,“正如你所说,我们只有以最快度攻陷宁阳,全歼城内贼军,才能逆转局势,但今日强攻你也看到了,城内贼人士气高涨,我们损失太大,如果持续猛攻,估计未等攻陷城池,我们便已失去攻击力。”段文操望着牛进达,低声叹息,“你说,我们如何才能攻陷宁阳?”
牛进达眉头微皱,“使君有意将计就计?”
段文操沉吟不语。
“城内贼人实力有限,守城已经艰难,哪敢打开城门?”
牛进达持否定态度,在他看开,段文操还是想保存实力,还是缺乏自信和勇气,不敢以玉石俱焚之决心倾力攻击,而牛进达却坚信,只要倾力攻击,以鲁军之实力,必能拿下宁阳,一举逆转战局。
段文操抚须沉思,忽然问道,“你说,白贼接下来怎么打?”
“肯定是猛攻邹城和平阳一线,力争在最短时间内横扫鲁郡南部,进一步危害鲁南局势,把使君逼到岌岌可危之境。”牛进达毫不犹豫地说道,“萧奢不可能与贼军硬拼,更不可能为了使君而赔上自己的实力,所以面对白贼的猛攻,必然是急撤回彭城。”
段文操点点头,又问道,“宁阳城里的贼人得知白贼攻占任城后,他们又是怎么想的?”
牛进达眼前霍然一亮,“韩进洛诸贼肯定以为诱饵的使命已经结束,白贼应该与孟海公、韩曜合兵一处直杀宁阳,把他们从绝境中救出来,但白贼从整个战局考虑,依旧要求韩进洛诸贼继续坚守宁阳城,继续充当诱饵,继续把使君拖在城下。”
牛进达不得不佩服白贼的谋略,计中计,好手段。白贼的心机太深了,怪不得当初他不惜代价猛攻宁阳城,原来这正是他所需要的“诱饵”,这个“诱饵”不但把韩进洛诸贼诱了进去,还把段文操和鲁军也诱了进去,然后深陷诱饵之中的敌我双方互相厮杀,彼此消耗,白贼却乘此机会横扫鲁郡南线战场,掳掠粮食,展实力。可以预见,再过一段时间,当段文操与韩进洛诸贼打得两败俱伤之际,也就是白贼带着大军杀到宁阳城下之时。而那一刻,段文操只能扔下宁阳,败逃瑕丘,至于韩进洛诸贼,已经奄奄一息,只能任由白贼把他们吞噬一尽。
“你总算明白了。”段文操笑道,“对于韩进洛诸贼来说,宁阳一战,胜也好,败也好,最终都是败亡之局。如果他们像你一样,看穿了白贼的奸计,他们还会坚守宁阳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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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一百四十九章争论
..任城,洸水河畔,苍头军大营。
天气渐热,李风云身穿单薄的黄色戎装,坐在案几后面闭着眼睛,似乎神游物外。
韩曜、袁安、吕明星、郭明、徐十三等人则站在大帐里激烈争论着,争论的焦点就是苍头军接下来应该怎么打,是杀奔宁阳救援友军,还是攻打邹城、平阳一线,横扫整个南线战场。
韩曜、吕明星等人态度明确,继续以宁阳为诱饵拖住段文操,同时集中主力攻打邹城。邹城里同样有很多的贵族官僚富豪,仓廪同样富实,拿下邹城,不但可以进一步缓解粮食危机,还能在鲁南战局上取得更大优势。
袁安和徐十三等人则认为苍头军若想在齐鲁立足展,先必须赢得齐鲁人的支持。战局展到现在,形势很明朗,如果苍头军继续以宁阳为诱饵,继续利用韩进洛等人的力量与段文操打个两败俱伤,继续不管友军的死活一门心思展自己,其后果是灾难性的。所以当务之急是驰援宁阳,击败段文操,以此来赢得韩进洛等齐鲁人的信任和支持。而宁阳城里的粮食对整个蒙山来说尤为重要,对苍头军的展更是不可或缺。
孟海公从城里匆匆赶来。
义军攻陷任城后,李风云会同韩曜、孟海公纵兵掳掠,凡私仓、官仓统统抢光,但李风云严令部下,不得滥杀无辜。抢东西可以,但不要胡乱杀人,如果义军把任城里的贵族官僚富豪一股脑儿杀了,痛快是痛快,却得罪了整个齐鲁贵族集团,这势必会把他们推到义军的对立面,对义军的展十分不利。
孟海公接受了李风云的告诫,对自己的部下也进行了约束。城池是苍头军打下来的,而苍头军的实力很强悍,济阴义军与苍头军相比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果得罪了苍头军,李风云一声令下,济阴义军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转眼就会被苍头军连皮带骨头一口吃了。
对于孟海公的配合,李风云很满意。考虑到济阴义军实力太弱,需要快展,李风云特意让孟海公带着济阴义军驻守城内,实际上就是方便他掳掠。任城很富裕,孟海公能否从贵族官僚富豪的手中搜刮到更多的财富,就靠他的手段了。
孟海公进帐之后与苍头军诸将亲热寒暄,接着恭敬拜见李风云,说了几句奉承话,对李风云的慷慨大方表示了感谢。
李风云待他坐定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请录事来,是想征询一下,接下来义军应该向哪个方向展开攻击。”
孟海公举旗之后,不敢称公,亦不敢称将军,而是自称“录事”。录事参军在军政两府皆有设置,总录众曹文薄,职任很重。孟海公自称“录事”,显然就是力求低调了。这未免有点自欺欺人,你都造反了,众矢之的,高调的不能再高调了,早就是出头鸟了,称呼什么都无所谓,称王都行,一个低调的谦卑称呼能解决什么问题?这纯粹就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欺骗。不过由此倒是可以推测出孟海公的性格,虽然他也是个枭雄,但本性还是非常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凡是多权衡多思考,谨慎小心总是好事。
李风云这么开口一问,孟海公当即察觉到了李风云的试探之意。试想以李风云的手段,对整个鲁郡战局怎么可能没有一个通盘考虑?怎么可能会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可以肯定,李风云早有决策,只是因为要兼顾各方面的利益,他必须在拿出决策之前先赢得部属和盟友们的理解和支持,这就需要对当前战局展和各方利益得失进行分析和取舍。
实际上这个问题孟海公已经考虑过了,心中已有计较,只是难以揣测到李风云的想法,不敢轻易说出来,以免在双方之间产生隔阂和矛盾。孟海公稍加迟疑后,态度坚定地说道,“某唯将军马是瞻。”
李风云微笑不语。韩曜、袁安等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掠过一丝鄙夷。孟海公老奸巨滑,在没有弄懂李风云的意思之前,显然是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们有两种设想。”李风云指指帐内众将说道,“一是攻打邹城,乘着段文操攻打宁阳的时候,横扫整个鲁郡南部。此策的优势很明显,可以让我们迅展起来,但缺点是,宁阳城内的友军可能会全军覆没。所以,他们还有一种建议,便是集你我两军的全部力量,杀向宁阳,与段文操决战,毕其功于一役。此仗赢了,鲁郡就是我们的地盘,反之,如果我们打输了,不但救不了友军,之前所有战果也付之一炬。”
李风云目视孟海公,目露逼人之色,“以录事之见,是攻打邹城,还是攻打宁阳?”
孟海公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继续顾左右而言他,就把自己放在苍头军的对立面,刚刚与李风云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也将蒙山一层阴影。孟海公权衡了一下,果断说道,“某建议打邹城。今日局势下,我们唯有先把自己强大起来,才能顽强坚持下去。反之,打宁阳,与段文操决战,纯粹就是对赌,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便一无所有,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这符合孟海公的性格,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做人如此,打仗亦如此,先把自己的利益保全了,然后再考虑是否去救助别人。
孟海公摆明态度后,韩曜和吕明星等人底气更足,态度更为坚决。
李风云冲着众人摇手,示意韩曜等人稍安勿躁。帐内安静下来。李风云再次望向孟海公,说道,“你熟悉韩进洛和甄宝车,与帅仁泰、霍小汉也是相交多年的朋友,更知道任城大侠徐师仁横行鲁南黑白两道,据说他与段文操的关系非同一般。我们做个假设,假设你现在也在宁阳城内,也在焦急等待着某的救援,而某迟迟不至,甚至在战局已经有利于己方的情况下,依旧不去救援,请问,你和你的手下还会相信某?还会信守诺言遵从盟约吗?与此同时,段文操通过徐师仁向你许下一系列承诺,不但不追究你的罪责,保全你的性命,还愿意招揽你和你的部下,给你加官升爵。请问,到那时,你还能坚持自己的信念,与城池共存亡吗?退一步说,即便你还能坚持,但你的手下是不是还能坚持?”
帐内一片死寂。这个假设其实在争论中就已经被袁安所提及,但韩曜、吕明星等人从自身利益出,有意识地忽略了齐人和楚人之见的矛盾。齐人和楚人之见的信任本来就有限,大家之所以能结盟,一方面是因为官府实力太强,独自抗衡不了,不得不联手,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大家利益诉求相差无几,有结盟的基础。现在苍头军在战场上取得了优势,却置友军的生死于不顾,等于率先背弃了盟约,摧毁了结盟的基础,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孟海公心知肚明,但仅仅因为盟约,因为承诺,因为义气,便以自己有限的力量去硬拼实力强悍的段文操,他做不到。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心理上很成熟很理智,不该做的事绝对不做。
李风云看到孟海公沉默不语,便追问道,“你能否给某一个答案?”
李风云咄咄逼人,孟海公不知其真实意图是什么,稍加思量后,决定实话实说。你如果一定要去打宁阳,你去,我是不会去的。如果你一定要逼我去,我就背盟而走,我回济阴,不陪你玩了。
“既然走投无路,那也只有投降。投降还有一线生机,不投降死路一条。”孟海公停了一下,又补充道,“但将军假若给他们以希望,他们必然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有了这个时间,我们便能攻克邹城,而邹城一旦拿下,整个鲁郡战局便对我非常有利。到那时,不是我们愿不愿意决战,而是段文操敢不敢决战的问题了。”
李风云笑了笑,继续问道,“假若他们投降了,都归顺了段文操,段文操的实力骤然暴涨,我们即便拿下了邹城,但整个战局是否还对我有利?”
“某说了,只要将军给他们以希望,他们肯定会再坚持一段时间。”孟海公再一次强调自己的观点。
“如果你在宁阳城内,某去信告诉你,某先去打邹城,等邹城打下来,某就去驰援宁阳。这显然就是你所说的希望,但请问,当你身处绝境,岌岌可危,却始终看不到某救援的身影时,你还会信任某吗?你还会无助地坚持下去?”
孟海公哑然无语。如果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当然不会换位思考,由此看似自己占了大便宜,实际上却埋下了重大隐患,反之,如果做出决策之前,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一想,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看待利益得失,那么由此做出的决策理所当然更合理,更具价值。这个道理孟海公不是不知道,但人性自私,关键时刻私利毫不犹豫的凌驾于公利之上,明知这种做法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隐患,却也不管不顾了。
“如果宁阳城深陷,城内友军不论是投降段文操,还是被段文操杀戮一净,对我们都是一个沉重打击,而这个打击将严重危及到我们的生存。”
李风云的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语气十分郑重,“不要给自己的私欲和畏惧寻找理由,也不要担心我们打不过段文操,事实上战局展到现在,段文操已经输了。”
“将军为何有这种推断?”吕明星疑惑不解,迫不及待地问道。
“段文操到了宁阳后,为何围而不攻?”李风云反问,“难道他当真是担心我们从他的背后动攻击,以致于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李风云话音刚落,袁安便说出了答案,“段文操的真正意图是保存实力,他不敢打,他担心自己实力锐减后,无法应对各种危机的夹击。既然段文操不敢打,根本就没有与我们决战的勇气,那么宁阳一战还有什么悬念?”
帐内一片哗然,议论声顿时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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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 第一百五十章吃亏不是坏事
..很多事情的展都不遂人愿,更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最初段文操设计,把鲁西南的各路义军集中到一起,以便官军一战而定。此策由徐师仁实施,由张须陀配合,很快就实现了。但结果却与段文操的初衷背道而驰,结盟之后的义军迅壮大,不但在实力上足以与其抗衡,在战场上也把他打得十分被动。
鲁西南各路豪雄当初之所以愿意结盟,一是各自实力不足,打不过官军,二是形势危急,生存艰难,不得不结盟。其中李风云的目的是想吞并他们壮大自己,而韩进洛等诸雄的目的则想借助李风云之力暂度难关。双方各怀目的,各取所需,尤其韩进洛诸雄,都把结盟当作生存的手段,都想等到形势好转了就背盟而去,继续做自己的山大王。
然而,结果与大家的初衷同样背道而驰。随着形势的展,李风云不但未能吞并韩进洛诸雄壮大自己,反而因为盟约誓言的存在,不得不放弃自身展的大好时机,转而冒着一败涂地的危险,倾尽全力去救援友军。而韩进洛诸雄不但没有度过生存危机,反而陷入了全军覆没的绝境,结盟比不结盟的后果更严重。
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衰。李风云志向远大,并不想做个山大王,尤其看重“信义”,但若想成就大业,仅靠一个人或者几个人不行,必须要有一个众志成城的团队,而这个团队依靠什么凝聚到一起?“信义”。打造一个团队很困难,打造一个以“信义”为精神核心的团队更困难,但一旦打造成功了,这个团队必然强大,无坚不摧。但人性自私,利益至上,任何一个上位者若想成功,都必须在利益和信仰之间找到平衡,这就需要大智慧。
李风云必须在打造团队的初始,就种下“信义”的种子,随着团队的壮大,“信义”的种子也芽开花,唯有如此,这个团队才有希望成就大业。“信义”不能停留在书上和嘴上,“信义”必须流进心田,必须融入血脉和思想,成为至高无上的信仰,然后转变为自觉的实践,由此才能挥其无坚不摧的力量。
为了实现这个远大的目标,李风云必须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下去,所以今天他必须说服韩曜,说服孟海公,说服自己的部下,让他们相信,这一仗是必须要打的,而且肯定能打赢。既有利益可赚,又能顾全信义,如此好事,当然趋之若鹜了。
苍头军的帅帐内,众人情绪激动,讨论声非常热烈。李风云缓缓站起,走到地图前,借助帐内良好的氛围,一边引导着众人的思路,一边推演战局。
目前段文操的实力相比义军,并没有绝对优势。建立不久的以乡团为主力的鲁军,虽然多达五六千精壮,武器也很充足,但严重缺乏战斗经验,而真正对义军有威胁的是鹰扬府军队,但因为东征,鲁郡鹰扬府主力全部调走了,剩下的留守兵力不足千人。考虑到瑕丘等重镇需要戍守,段文操带到宁阳城下的军队不会过五千之数。
义军的总兵力比鲁军要多一些,但大部分缺乏战斗经验,且除苍头军外,其他几路义军也普遍缺少武器,战斗力明显弱于鲁军。具体到宁阳一战,被围的韩进洛等四位豪帅还有近三千兵力,不过指望不上他们,义军真正能投到战场上的只有苍头军和济阴军。两军兵力相加大约有三千余人,在人数上比官军要少,考虑到决战之刻,段文操还要留一部分人马包围城池,所以交战双方的实际兵力应该相差无几。
如果双方兵力差不多,那么占据优势的就不是段文操,而是李风云。李风云的苍头军有一定的战斗经验,又经过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训练,士气高涨,武器充足,且拥有大量重兵器。假如两军硬碰硬,官军胜算不大,即便最后官军打赢了,也是一场惨胜,其付出的代价非常惨重,段文操根本无法承受。试想,假如他的军队折损过半,接下来他拿什么包围宁阳城?宁阳城里的义军乘着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奋力杀出,官军必定大败。官军败了,兵力所剩无几,斗志全无,最后也只能守住府瑕丘及其周边的几座城池,至于戡乱剿贼,那就想都不用想,如此一来,鲁西南局势一边倒,必然会影响到整个齐鲁局势,这显然是段文操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所以,仔细推演宁阳一战,不难现,正如袁安所说,段文操不敢决战,不敢倾尽全力一战,除非他有绝对把握在决战中同时击败城外、城内两股义军的前后夹击,但这个难度显然太大了,他必须考虑战败的后果,一旦战败,后果太严重,就如一场恐怖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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