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舞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舒云小云
黄百祥在竹沙发上,将未展开的报纸推到一旁,他望着妻子热情不减地延续方才的话题,继续问着:
[我突然想到,目前歌仔戏演出内台戏时,通常已省略出场和入场程序,而改以升幕、落幕来取代,这样的改变到底恰不恰当?]
张春梅沉吟良久才回答:
[我也不是很确定在剧场演出时,完全藉用升降布幕来替代传统戏曲演出的出入场,是否妥当?]
身处在歌仔戏行业圈内的张春梅,对於歌仔戏从业人士渴望能让此项传统剧艺走出陈旧程规,与现代化剧场观念结合的心态十分清楚,也颇能体会那份良苦用心,只是硬将这两种风格迥异的表演程式连结在一起,真的妥当吗?张春梅对此项革新仍采取保留态度。
[阿祥,我想你一直都很迷恋歌仔戏,是个标准的戏迷,无论是早期的庙会野台戏,近几年如雨後春笋般崛起的剧场演出,还是由各家剧团发行的dvd,只要时间允许,你向来都不放过观赏的机会,长久下来,也累积相当的赏剧功力,以你看这几年的歌仔戏演出比起早年的如何?]
黄百祥略想了一下後,说道:
[现在歌仔戏演出方式跟以前的实在相差太多。]
[怎麽说?]
[单就野台戏这部分来说,]他望着妻子神情认真地说着:
[它现在的实际情况你也很清楚,这一支线的整体演出水平一年不如一年,已逐渐走向凋蔽萎缩的末途,如果不是这门艺术备受清朝皇室所推崇与喜爱,将它列为祭祀酬神的重要礼敬仪式之一(而这种现象一直延续至今),恐怕歌仔戏早已从庙会祝祷仪式的项目中消失了。]
由於时代嬗替,社会环境迅速变迁,曾经鼎盛风光一、两百年的传统戏曲,因囿於自身表演体式的限制,终於与新时代脉动逐渐脱节,丧失和更能迎合现代观赏需求的新兴戏剧媒介相抗衡的能力。(在鼎盛时期,它表演的内涵是与当时社会脉动、审美观念相结合。)
观众审美趣味的转变与观众群大量流失,导致传统戏曲在缺乏被督促下,剧艺水平日渐走下坡,其中尤以本地野台歌仔戏衰落情况最为严重。
张春梅的戏曲人生有大半是在庙前的外台戏棚表演中茁壮成长,面对当下时不我予的现实环境,不免感慨良多。
[我们暂且不提野台戏这一部分,]张春梅说着:[如果只是指内台表演实况,你认为它和过去的歌仔戏表演一样吗?]
[也不一样。]黄百祥回答。
张春梅颇为同意先生的看法,她静听着先生的分析。
[我曾经仔细研究过,目前台面上知名的几个剧团的表演,我发觉它们的演出方式都出现了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越来越往穿着古装演话剧的模式发展,只不过是比古装话剧多了演唱歌仔曲调这部份而已。]
[你的观察很细心,的确是如此。]
[但我一直想不透这种话剧化表演方式,究竟是怎麽形成的?难不成是几个剧团事先串通好,打算朝这种趋势发展?]黄百祥半打趣地说出心中的疑惑。[我并不清楚这几家有名声的剧团是否事先串通好,有志一同地企图让歌仔戏表现出话剧风格,]张春梅笑笑地回答:[但我从小苦学歌仔戏倒是能解读它的表演方式。]
[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看待这种表演。]黄百祥说。
张春梅没有直接回覆丈夫的问题,而是反问他:[阿祥,你还记得传统戏曲表演的定义?]
[我当然记得,它的定义就是(无动不舞,无声不歌),这也是传统戏曲表演上的重要特色。]
[没错,无论是那一种戏曲剧种,包括本地歌仔戏在内,只要演员一上台,他所有的手势及身段都需要呈现出如舞蹈时的美感,而从他口中所道出的念白也必需像吟咏诗歌般地有韵味。]
黄百祥很赞同妻子的解读,接着他又听到妻子说及:
[而这几家剧团都共同犯了一个严重毛病,那就是演员在表演上都已脱离---道白需俱有如吟诵般语调,脚步手路(手势)更要拥有蹁跹般的美感---这两样戏曲重要元素。他们演出时不论是独白或是剧中人物彼此间的对话,都只是重现平时日常说话的语气,把台词念一遍,而肢体动作方面也简化到只剩下几个粗略的手势在运用而已。在舞台上表演时,如此随意粗率地运用身段手势和声腔语调,早已不是歌仔戏的真正的演出内涵,难怪会被观众讥评为,他们只是在表演加唱歌仔曲调的古装话剧而已。]
张春梅一针见血地点出目前剧场歌仔戏演出的弊病後,又问着丈夫:
[你认为这些知名剧团的演出方式,仍符合歌仔戏对於身段无动不舞,一开口说话便无声不歌的基本需求吗?]
[我想他们的演出已经不符合这项基本要求了,并不是我们观赏标准过於严格,而是歌仔戏的表演定义既是这样订的,演出时就该恪遵这个原则才是正确。]
张春梅忽然沉默下来,在她与先生谈论分析歌仔戏的表演现况时,某个显而易解的概念渐在她心底成形,她说着:
[我开始能掌握内台歌仔戏在什麽情况下可以使用布幕开、落幕了。]
[在什麽情况下可以使用?]
[阿祥,运用你的想像力感受一下那种画面,在剧场内,当舞台布幕缓缓升起,舞台上即将演出的场景人物便立即呈现在观众面前,如同告知观众表演已经开始,舞台布幕落下时,又等同辅助剧情迅速作出场次之切割,很显然地,舞台布幕的升降起落,对搬演剧情故事,起了即时呈现与处置段落的效用,而如此这般的处理方式带有着坦然明白、直接了当的意味。]
黄百祥边听妻子的讲述,脑海里不时回亿他在剧院观赏歌仔戏舞台前升降幕的情景。
[然後呢?]急着听取妻子解析的黄百祥问着。
[阿祥]张春梅问着:[你认为传统戏曲会是倾向於直白外露的表现风格吗?]
[当然不会是,从以往直到现在,恰恰相反地,传统戏曲始终奉行以委婉含蓄的手法来传递表演理念,所以传统戏曲怎麽可能会是倾向於直白外露的表演风格呢?]
[如果硬将这两种风格迥异的艺术表现形式摆在一块,必定显得格格不入,予人突兀的感觉,所以我认为演出传统歌仔戏应该避免使用现代化的布幕才对。]
黄百祥很快理解妻子这段话里的含义,於是说道:
我非常赞同你的看法,换句话说,已经话剧化的歌仔戏呈现平直浅白特质,它早以失去传统表演中委婉细腻的特色,所以如果它运用现代舞台上的布幕快速直接转换演出场景,其实也没什麽不可以。]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张春梅回应着。
张春梅从厨房取来温开水喝下後,瞄了一眼手表,惊讶说道:
[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整个早上只顾着陪你聊天,差点忘了我和陈小姐还有个约,得到她那儿了解剧团服装的制作进度。我必需出门搭公车,不然来不及了。]
[既然时间这麽赶,不如我开摩托车载你去好了。]黄百祥站起来说着。
张春梅点点头。
她匆忙进入房里,从衣柜内取出一件薄外套,一边套上外衣走出了房门。
她很快戴好先生递过来的安全帽,并跟随先生的脚步一起走向大门外˙˙˙˙
张春芳拎着手提袋走到巷弄口,站在一辆停放在那儿的小货车旁时,已是早上九点过後的事,她还没打开车门,便从透明车窗觑见黄玉玫窝在客座上打盹的身影。
张春芳打开车门蹬进车里,坐上驾驶座後,发动引擎。在一旁歪身垂颈的黄玉玫,略受干扰地睁开惺忪双眼,她淡扫一眼车内现况後,哼一声,随即调整了坐姿。
小货车离开巷子口,滑进车流穿梭不息的大马路。这时段正好处在上班潮末节,大道上的车流量已不似先前壅塞,但依旧车来人往地充斥城市里喧嚣气息。
张春芳双手紧握方向盘,留意前方路况,边侧头瞄了身旁的黄玉玫一眼,只见这位刚满十四岁的外甥女,此时仍是一副还没睡饱的神态,便忍不住说着:
[如果你昨天晚上能早点回来的话,就不会把自己搞得这麽困倦了。]
黄玉玫没有答腔,只是默然地从车前窗望着外头的交通情景。
张春芳见外甥女没有任何反应,於是又说了:
[这三天连假,有你来家里陪小翔作功课,我是很高兴,但是你也不能每晚都跟小琪出去,玩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是不是?]
[可是小琪只有晚上才能过来找我,她白天得到剧坊练习要演出的剧目,和帮忙处理教学组的一些杂务,那有空可以陪我呢?]
[我得提醒你,这事要是被你妈知道了,你以後就很难被允许再到阿姨家来住几天了。]
黄玉玫一听这话,不觉皱起了眉头,她转向张春芳双手合十,语带恳求地说着:
[阿姨,拜托,拜托,你千万别跟我妈提起,我和小琪常在一起玩乐的事,不然她会很生气。也麻烦你跟姨丈说一声,要他也别把这事说出去,好不好?]
张春芳有几分犹豫,不知该不该答应外甥女的要求,但最後仍勉强同意了。
张春芳驾驶小货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往前奔驰而去。
约莫十来分钟後,小货车从两旁商店密集,人车繁忙的大道右转进入一条车次减缓的马路上,小货车刚滑行不到一百多公尺,张春芳便瞧见右侧有间庙宇的庙埕内正搭有一座野棚戏台,由粗竹杆所建构起来的舞台上,已搁置一大叠尚未竖起的布景片,文武场乐器和乐架後方的几张坐椅已罗列整齐。
野台棚的侧边有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敞开防水幕的大货车後方,努力地将数个银色化妆箱藉由搭起的木板,一一拉进後台里。
庙宇的屋脊及墙面红砖色泽犹新,只是局促一隅地,被孤立在三方车道和高耸大楼之间,倚近高楼公寓的一排绿荫下,有两三个摊位卖着冰饮与餐点。
张春芳停车瞧着那座刚搭起的歌仔戏戏棚,感觉它似乎比印象中略小些,[可能是地方狭窄,空间不足的关系吧!]她想着。
她很快又连想到,午後,会聚集在这一方庙埕内观戏群众,想必稀稀落落地只剩老人小孩吧。
张春芳犹记得歌仔戏在最鼎盛时期的演出盛况,那时,从乡镇到大都会地区,人不分男女老幼皆为此一门剧艺风靡不已。
全台各地大小庙宇,一年四季,但凡例定之节日庆典,各庙寺诸神明生辰或是虔诚信徒之私人还愿˙˙˙˙总会邀请戏班搬演歌仔戏以酬谢神明。
午後,庙前酬神戏开锣,随着戏棚上一阵锣鼓喧天响起,一出演绎教忠教孝情节的戏码即将开锣之际,庙宇前庭内的景象一样热闹非凡,由各地善男信女所携带而来的祭品---或放在精编手提藤篮里,或由扁担肩挑而来的竹箩盛装着,或将一包包零食及罐装饮料塞满透明塑胶收纳盒,或零散的两三包饼乾放在临时找来的椅子上或纸箱上,早已排满走道与前庭里,就更甭提主神神龛前几张供桌上,所拥挤陈列准备献给神明享用的各色祭拜牲礼,传统糕饼,与盛放於圆盘内的鲜果了。
信徒捻香安静地依序至各厢房神明前膜拜行礼---有人担心香柱会碰触到其它香客,也可能只是基於发自内心的崇敬心理,便将谨捏的香柱高高举起地移走着---在他们向诸神明祈福诉愿默祷时,现场气氛显明肃穆宁静,它与庙前戏棚台上双军对打、紧张又喧闹的情节,和前庭祭品成堆拥挤的热闹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傍晚时分,戏台上喧阗多时的锣鼓声,在一阵高亢唢呐响起过後,倏地停歇下来。
在午场戏正式演毕,夜场戏尚未开演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在寺庙内外顶礼膜拜完毕的众香客,也各自提起盛装祭拜牲礼的器物---或单手提起圆篮、塑胶袋,或以扁担双肩挑起,或将收纳盒、纸箱环抱於胸地跨出庙门---陆陆续续归去,前庭地面已经净空殆半,但犹有少数信徒擎着柱香,在各厢房神龛间静默移动着˙˙˙˙
此时,正殿前方天公炉里的香火依然旺盛,内殿各尊神像前的香炉内兀自余烟袅袅,空气中飘浮着尚未散去的馨香气味˙˙˙˙
庙宇周遭逐渐恢复难得的平静˙˙˙˙
暮色渐浓,戏棚上横越过舞台的两长串大球灯泡亮了起来,黄澄澄的灯色恰与庙前檐廊下,散发红晕光泽的几盏平安灯,邻近街道两旁悬挂在商店上方灿亮多种色彩的无数刊板灯,遥相辉映形成特殊的庙前夜景,它们同时也为戏棚前提供给群众观戏的大片空地,映射出一片昏黄光影。
环绕在那片半明暗光影空地的四周,以赚取戏棚下生意维生的几个小型流动摊贩,早已准备就绪地等待客人的到来,他们贩卖着---盐煮带壳花生、腌制李子、切片芭乐、糖葫芦、咸辣长螺、打香肠、烤鱿鱼、香香软软的鸡蛋糕,和旧式推车的小面摊˙˙˙˙等。
六点左右,距离夜戏演出还有一段时间,住在附近的许多歌仔戏迷们,早就迫不急待地叮咛过亲朋好友及左邻右舍,要记得在开演前提早赶来占取好位子,否则,晚来只能站在人群後方,戏台上演些什麽都将瞧不清楚。
他们通常会在吃过晚饭或刚梳洗完毕後,便三五成群地各自沿着熟悉的路段,谈谈笑笑地从四面八方聚集到戏棚下,他们很快为自己找到有利的观戏位置,等候着---其中有部分的人把自备而来的椅子、矮凳子,摆置妥当後,便在那儿坐了下来闲话家常。几个年纪较小的小孩在椅子、板凳和人群间穿梭追跑,有的撒娇地倚靠阿妈身边,吵着要买流动摊上零食˙˙˙˙
同班同学在戏棚下不期而遇,两人[啊哈]一声,心照不宣地打起招呼,一股享受观看野台戏乐趣的愉悦情绪,迅速在彼此心头流通着。
也有多年不见的朋友在此时偶然相遇,他们避开喧嚷人群挪步到空地边缘,停放摩拖车处之後方的花坛旁,畅叙旧情谊。
俗话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可一点也不假。有些老戏迷为了再次回味某个剧团招牌戏出剧艺,特地於下午时候骑上脚踏车,不辞辛劳地远从别的城镇穿越郊野,赶来欣赏他心目中别具经典的精采演出。
他们谨慎避免挡住别人的视线,自愿选择距离戏台较远地方停下车子,并跨坐在座垫上观看。
追星族是个经常被媒体提及的新颖名词,但它却不是这时代才有的现象。
早在歌仔戏的全盛时期,几乎每家剧团都有一批死忠拥护的粉丝,她们大都对该团的俊秀小生十分迷恋,也有的是迷恋於该团的当家花旦,她们把这些戏曲舞台上,技艺精湛、光鲜耀眼的歌仔戏演员,当成偶像一般地欣赏着、喜爱着。(歌仔戏戏迷并不崇拜自己的偶像,与现在歌迷将巨星当成偶像崇拜的情结,并不太一样。)
这群粉丝团里的太太与小姐们(有少数是男性),不只随时掌握该剧团在全省各地庙会所搬演剧目的最新动态,同时还兴致勃勃地经常追随该剧团演出的脚步,从北台湾到南台湾,从东部港口到西海岸平原,全台跑透透地去看戏,丝毫不感到疲累。
她们有的驾驶着自家骄车,也有的呼引同好,共同搭乘计程车,铁路火车,一路追星而去,到了目的地,她们先到戏棚後台跟自己的偶像打声招呼,闲聊几句话,随後,便到附近参访名胜古蹟,或进入寺庙膜拜,她们於饱览庙宇四周风景後,便回到戏台下专心观赏偶像的演出。
电视歌仔戏的兴起,可视为传统歌仔戏为迎合更具声光娱乐效果的新兴媒体特色,所作一次革新,已经被各种科技媒介之戏剧(含电影、电视剧)夹杀,逐渐呈现没落趋势的传统歌仔戏,在这次华丽的转型中,藉助电视深入每个家庭的推广优势,十分有力地将歌仔戏带上另一波浪潮的制高点。
那时,每到中餐、晚餐时间,地不分南北部人不分男女老幼,总会守在客厅里准时扭开电视,享受那种巨星级小生活生生跃然眼前的新鲜观看体验。
张春芳还记得暑期上完辅导课,中午放学回家时,从街路两旁每家每户所传出来的电视歌仔戏对话声(当时人家习惯把电视开得很大声)不绝如缕,她完全不必亲自待在家里盯着萤光幕瞧,也能在短短十来分钟的步程中,及时知晓当天电视歌仔戏所播出剧情的部分内容。
电视歌仔戏到达最高峰时期,曾经成为电视机前上千万只眼睛所锁定观赏的焦点,那时以崭新型态展现在家家户户观众面前的歌仔戏,再度风靡全台,其受到热烈欢迎的程度,即使用[万人空巷]来形容,都不显得夸张。
传统歌仔戏为了适应新时代脉动,与满足不同年代观众对戏曲品味的要求,曾经历经多次变革,从早期内台戏严谨的表现风格,到外台戏的即兴活泼、着重趣味性,从广播节目中藉助悦耳动听又多变化的曲调来取悦听众,再到电视剧化地注重内心戏传达的演出,以及新近时兴由文人参与编剧、编曲,搭配剧场专业人士,所通力规画出来的剧场表演,它都曾在每个年代创造风潮,并引起广大的回响,它曾经是个充满生命活力,且又几近全民参与的文化运动˙˙˙˙
[阿姨,阿姨。]黄玉玫喊着。
一直沉缅在往日歌仔戏兴盛时期美好情景的张春芳,被身旁的呼唤声拉回现实来。
[什麽事?]张春芳问着。
[我肚子饿,想买早点充饥,你要买些什麽吗?]
张春芳瞄向树荫下几家简陋摊位,回说:
[如果有热豆浆或热红茶,帮我带一杯回来。]
黄玉玫下车往右前方摊位走去。没一会儿她拎着两包塑胶袋回到车上。并将其中一袋递给了张春芳,後者半拉下塑胶袋提手露出杯口後,喝了一口红茶。
[小玫,你妈特别交代过,到了剧坊後要你别乱跑,她下午会来剧坊,希望能见到你的人,好带你一起回家。]张春芳提醒着。
[我能跑去那里?]黄玉玫咀嚼着炒米粉,一边很不以为然地简短回答。
[你单独一个人是不会去那里˙˙˙˙咦?你怎麽买两分早餐?]
[一分我自己的,另一份炒面是要给小琪。]
[对她可真好。]
张春芳摇头不再多说。她将红茶搁在杯架上,再次发动引擎往前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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