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界建道门

    等他到了囚室前，手已推上了石门，陈凡终是默然一叹，依然没有进去再看一看三圣母。

    “三妹，沉香已经学到了一身本领。”他在心中轻声说道，“你再忍耐几天，很快他就可以救你出去，刘彦昌我也会放他还阳，只希望将来母亲出来后，我们还重新做回当初那对兄妹。”

    退回洞穴通道，又到了很久之前，他为沉香布置三关的地方，陈凡这次布置关卡却要复杂得多，盘坐在洞穴之中，缓缓地捏着一个手印，一道道法力涌动间，将洞穴密封成一个虚拟的结界。

    他站起身来，衣袖轻拂，结界中立刻就有一座座书架拨地而起，却是空空荡荡，一本书也奉欠。

    随后陈凡又微合了双眼，神目中有银光闪动，正对着书架，他行走诸天万界读过的书藉，正不断的从他心中回忆起来，去芜存菁，一本接一本地现于架上。

    他深知那外甥的性子，轻浮跳脱，读书不求甚解，只好代他选择些有用的，不指望他看懂多少，先强迫他背下去再说。

    五千本书将洞穴里的书架塞得满满地，陈凡退了几步，又默查一番结界，满意地点了点头，潜运内息，一道法力再度笼罩洞穴，将结界隐去，洞穴又恢复了原来黝黑平常的模样。

    光华烁动，陈凡像上次一样，幻出一个身外身留在洞中，作为三界之中太乙境界巅峰的存在，陈凡自然接触得到这个世界的时间法则，停滞一个小空间的时间，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如此一来，在这个阵法里呆上百十来年，也不过是外界的几个时辰而已。

    布置完了阵法，陈凡再度回到了西牛贺州的灵台方寸山，此时沉香已经出关，他又回到那片唠叨时常教他练功的竹林，倚竹而坐。

    三载岁月匆匆而逝，闻鸡起舞，心无旁骛的练功，换来了自己脱胎换骨一般的巨大蜕变，如今回忆起来，心里装满了厚实饱满的充实感。

    这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几近固执又饱含希冀地向着一个目标努力前行，每当想起这个目标，心中就升腾起一往无前的勇气，所有的泪水和汗水都化为了血肉中的潜力，等待厚积薄发的一刻。

    风临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他静静想着渐渐睡去，在梦里，他重见三年前杨戬在峨眉山巅叱咤风云的一战，惊心动魄，气吞山河。

    当时不懂，而今在回忆中竟将陈凡的一招一式看得清清楚楚，其中精彩横生，奥妙绝伦之处已能细细品味，拍案叫绝。

    模模糊糊地，视角逐渐变成了自己与杨戬过招，四周是白雪皑皑的群山，苦寒，荒蛮，还有犀利的血腥之气。

    他看见自己悬在半空，与杨戬虎掷龙拿击搏挽裂，地面上站满了一群认识与不认识的人，都仰头紧盯空中的战局。

    心脏突然剧痛，沉香惊醒过来，却发觉身上已盖上一条灰蓝毯，沉香猛地起身，四下里哪里还有人影。

    “我知道你已经来了，唠叨。”沉香冲着远处大喊道。

    “嘟囔，恭喜你，如今已经得到了无边的法力。”唠叨那熟悉的嗓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和唠叨的缘分，从今天开始，也该就此结束了，你要知道，唠叨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我只想在临走之前见你一面，当面跟你说声谢谢。”沉香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相见不如不见，唠叨已经听到了，你的体内蕴藏着巨大的能量，当你将它们完全开发出来的时候，你的法力或许就不在二郎神之下了。

    陈凡道，你要记住，做大事必须要有坚定的决心，充足的信心和足够的耐心，没有这些，法力就算再强大，也只不过是莽夫之勇，唠叨走了。”

    “唠叨，唠叨，谢谢你。”沉香望着竹林上空的青天，高声喊道，滚烫的泪水盈满眼眶，将眼中笼上一层朦胧的水雾。

    对方与自己非亲非故，却传授了自己一身武艺，如今自己甚至都无法光明正大地唤他一声师父。

    处理完一切，陈凡就回到了真君神殿，梅山兄弟和哮天犬遣人来回报，说在凡间发现了宝莲灯的踪迹，正在全力寻找，沉香到了华山脚下，一举一动，也全被盯得牢牢的。

    陈凡问了几句，听到沉香竟然敲锣打鼓地宣扬自己上山救母时，不由得一楞，忍不住冷哼出声，“名师调教出来的徒弟都有这毛病，初出茅庐，就狂得没边，不知天高地厚。”

    杨戬打发走人，眉宇之间，现出隐约的笑意，信步来到殿前云阶，他的神识向华山移去，此时沉香已触动了机关。

    那孩子，终于停止抱怨，认命似地开始背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各种兵法，历代王侯将相的传奇传记，各路神仙得道之路等等，那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只要这孩子背得熟了，随机领悟，将来总不会再想着去当个乡间员外了吧

    结界里已过去三十多年，沉香居然留起了齐腹的长髯，这孩子等他真正老去时，或许就是这般模样

    陈凡有些好笑地想，不过他服了那么多仙丹，沉香也算是神仙之体了，想看到他老时的模样，几乎没什么可能，做一世快乐的凡人，和受尽磨难成为神仙，这两者到底孰更合适这个孩子呢

    许久之后，陈凡一声自语，尽量按捺住狂喜，神色间仍流露出明显的异样，“居然过去了”

    他急步进入后殿密室，“三妹，沉香就要去见你了，困你的光柱，是我亲手布下的法咒，他用法力强破，我定然能够有所感应，到时顺势解了咒语，你整整二十年的痛苦，便可以就此解脱。”

    陈凡默想着，本来他打算静静等候华山的动静，只是思考之间，他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华山免生意外，随即离了密室，腾云向华山而去。

    。




第1409章 咒语
    到了华山，陈凡找来土地，听土地禀报沉香的情况，得知沉香用钢斧强砍光柱，徒劳无功，在梅山兄弟身上出了通怨气，已恨恨离去了。

    他又问三圣母情形，三圣母却是因为伤心儿子，哭了大半日，此时已沉沉睡去，陈凡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囚洞里。

    潺潺积水，从钟乳石注入洞里石池正中的石台，被闪着莹色的光柱环绕着，那光柱看似美丽，却硬逾精钢，再锋利的神兵利刃，也斫之不断。

    陈凡看着那光柱，眉头深蹙，他口中念念有词，打开神目，向光柱的方向看去，紧接着他身子一震，陡然僵住。

    看着光柱，陈凡的表情越来越冷，坚如磐石的侧面，仿佛千年不化的积雪，刚要喷射出熔岩来，便已凝成了玄冰。

    “王母。”从牙关挤出这两个字来，陈凡的手越攥越紧，许久之后，拳头才缓缓张开，向空一摄，绝仙剑蓦然入手，剑身轻震，嗡然自鸣，仿佛也感染到了主人无比愤怒的心境。

    绝仙剑在手，提起的法力却击不出去，便裂开这华山又有何用呢，他算到了王母会防着自己，但却没算到，她会从三妹身上下手。

    那个光柱，二十年前是陈凡亲手施为，如今他却再也无从解开，那个女人，竟然能够在他毫无所觉的情况下，偷偷的更换了法咒。

    此时就算他能去除光柱的禁锢，但只要三妹离开石台一步，那被偷换入的咒语，就会将三妹的魂魄立即化为乌有，自三界里永远地消逝了去。

    许久之后，陈凡叹息一声，离开石台，向洞外行去，开始陈凡步伐极为沉重，似不堪重负一般，但越走越快，神色也平静下去，一如平时。

    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无论如何后悔，都已经于事无补，他定下心想着被偷换入的咒语，看不出是什么，也不完整，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咒语是和某件法器相关连，只要毁了法器，不解自破。

    既然如此，陈凡相信只要自己的计划能够成功迟，就一定能找到办法，纵然代价远远超出当初的预计。

    但自己做的事情，又怎能让三妹母子承担后果只是沉香这孩子，恐怕将要遭受到更加严酷的惩罚了，现在自己必须要做更多的恶，逼得他更狠一些。

    驾云回到神殿，陈凡犹自在沉思，当务之急，是阻止沉香救人，再全力找出解咒之法，他推敲沉香可能的行动，忽记起哮天犬和梅山兄弟正盯着这孩子，不知打探到什么没有

    传人来问了一遍，陈凡的心为之一沉，哮天犬抓回了丁香，陈凡把他唤来，叹息一声，“哮天犬，再跟着我，或许你会倒大霉的。”

    揉着哮天犬的脑袋，陈凡突然半真半假地说了一句，哮天犬只当主人玩笑，嘿嘿地讨好，“只要主人不赶我走，我情愿跟着主人倒霉。”

    “傻东西。”陈凡笑骂一句，一掌拍在他脑门上，推了个后仰，“真是个傻瓜，跟了我这么些年，一点长进没有，你从前也不是没在凡间呆过，怎么总是着了沉香那几个孩子的道”

    本是一时想到，但说着说着，陈凡真的有点生气了，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他一下，哮天犬一点也没有受侮辱的感觉，反而乐在其中，只是对主人的责怪有些惶恐，也有一点点的委屈。

    在凡间独自闯荡，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不过在他看来，主人总是对的，万一自己乱说话，惹得主人了生气，将自己赶走可怎么好

    陈凡骂了两句，心上涌起担忧，这个笨蛋该拿他怎么办好

    “笨蛋。”陈凡低叱一句，“做事总不用脑子，我若败了，你怎么办”

    哮天犬抱住他腿，“主人怎么会败，主人是三界中第一，谁也不是您对手。”

    陈凡这一次没有甩开哮天犬，任他伏在腿上，唇边还留着笑，眉宇间却是浓重的忧郁，“看来你一个人是无法过下去的，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就和老大他们回灌江口去吧，有鹤道人，黑袍他们在，应当可以互助你们周全。”

    哮天犬慌了，主人不像是开玩笑，今天是怎么了手上不由地用力，不由得抱得紧紧的不撒开，拼命想怎么为主人分忧，急声说道，“主人，是不是沉香我去找小狐狸，抓她来做灯油，我去杀沉香，主人不会有事的。”

    哮天犬开始有点慌乱，但稍后语气又转为肯定，对于陈凡，他还真不是一般的有信心。

    陈凡被他逗得一笑，又忍不住又敲了他一下，“笨蛋，谁让你去杀沉香的，你杀得了他么”

    哮天犬坚决地说，“杀不了也要杀，主人要杀的人，就是哮天犬要对付的人。”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陈凡笑了笑，“我要杀的人看来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我第一次带你去看他，和你说过什么，不记得了”

    哮天犬被敲懵了，一下想不起，眼见主人手又扬起，急忙松手捂头，“主人，再打就真的想不出了。”

    陈凡含笑收手，看着他伤脑筋，哮天犬想了又想，脑袋都疼了，不知是想的，还是被敲的。

    主人的话，他是不敢忘的，可问题是那么多话，主人到底指哪句自己第一次见沉香，那个讨厌的小鬼说要做员外，把主人气得不轻，后来他走了，自己问主人为什么不除了后患，主人那时好凶。

    难道是这句他偷眼看陈凡面色，不敢相信地问，“主人，你当初是说不许任何人伤害他”

    说出口了仍是不信，只见陈凡却是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殿外，有悲悯，有回忆，这一刻好像过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

    “主人，真的是……”哮天犬快被这气氛憋死了，更不能相信自己说对了，可是他问出这句，清楚地看见陈凡点了头，慢慢垂下眼，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哮天犬，你也以为，我真的不会放过沉香是吗”看到哮天犬张大嘴，满是不信的神态，陈凡淡淡道。。

    “不是，不是，主人……”哮天犬吃了一惊，不知该说些什么，语无伦次。

    陈凡轻轻地一声叹息，在殿中回荡，殿中十分安静，“我对你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

    这些话不能对别人说，可是这赶不走的笨狗，却不能不告诉他一些了，低头看了他一眼，陈凡闭上了眼，随后又是很久没有开口。

    哮天犬咂咂舌，主人刚刚说了一半又不说了，那自己到底要做些什么当即迟疑着开口问道，“主人，您想怎么样”

    陈凡睁开眼，手在哮天犬头上滑过，“沉香，他太不听话了，被老狐狸将事捅上了天廷，我也护不了他，只有让他自己成长起来，自己保护自己，保护三妹。”

    哮天犬不明白主人的心思，他想得颇为单纯，奇怪地问，“主人，那你为什么要弄得他与你势不两立又为什么要偷偷的教他法力”

    陈凡的手忍不住又想敲他，这个笨蛋，从来不知道好好想想，冷哼一声，“就凭他的表现，你以为他会好好用功”

    讲到这里，又勾起了陈凡的怒气，“这孩子又懒，又没志气，我若是不逼着他，他如何肯用功刘彦昌，他真是死有余辜，空有一身骨气，看看他，到底将我的外甥教成了什么样子，居然为了区区一点点的儿女情长，全然不管兹事体大，自顾自跑到万窟山去找小狐狸。”

    。



第1410章 沉香的狂
    “之前在净坛庙，他有了宝莲灯，第二日就睡到日上三竿，不肯练功。”这些全是陈凡想起就心头生怒的事，平日只能闷在心里，这时也不管哮天犬明不明白，统统说了出来。

    说起来，陈凡真是他带过最猪的队友，当年杨广都没让他这么疲惫过，只是如今在这个世界待的太久太久，他几乎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真的把自己当成杨戬了。

    “看他那点小聪明，要拜师，却是话也不会说，把自己的路堵死了。”说起来他陈凡怎么也是纵横诸天万界的存在，在很多位面，都没少勾心斗角，怎会有这样一个外甥

    顿了顿，陈凡继续道，“我若不留那些人马，将峨眉山四周入口全部堵死，再让康老大去劝他，说不定第二天他就回净坛庙去了，没有恒心，没有上进心，就这样也想救三妹出来，他简直是找死。”

    陈凡停下步子，温和地看着目瞪口呆的哮天犬说道，“所以，这个孩子，只有推着他，逼着他，让他无路可退，而你以后行事，也要把握住分寸。”

    哮天犬点点头，他其实还是有些不明白陈凡的意思，不过有一点是懂的，主人并不想杀沉香，他做的一切都是在帮他，只是主人也太委屈自己了，一切都怪那个小鬼太不争气。

    正说话间，真君神殿隐隐传来呼喝声，陈凡神识一扫，竟是沉香为救丁香，独闯真君神殿来了。

    只听他此刻在神殿外大叫，“杨戬，出来见我。”

    哮天犬不知所措的看着陈凡询问道，“主人，怎么办”

    陈凡微微冷笑，话中全是嘲讽，向哮天犬道，“也不掂量自己本事，就这样自大莽撞，看来我终究还是没教会他谋定而后动这个道理。”

    陈凡摔了大氅，脚尖一挑，已将绝仙剑执在手中，大步向外走去，“一会儿你见机行事，沉香的事交给我来解决，你不要露出马脚。”

    到了前殿正门时，梅山兄弟此刻也得讯赶来，只见沉香正站在门外持斧而立，仍在叫嚷，“丁香呢”

    陈凡更是心头火起，一个人就敢闯来，不知天高地厚，真以为自己这个三界战神是泥捏的吗他就算再狂，也总该想想，现在的他，能是孙悟空的对手吗只怕区区一个金仙巅峰，孙悟空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吧连孙悟空都战胜不了，他也敢来闯真君神殿

    陈凡冷哼一声，“沉香，连你也敢来和我挑战”

    沉香自视甚高，既然来了，对丁香是势在必得，把斧一摆，“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就把她给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