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倾歌
作者:宁倾
前世,她是天下叹服的女军师,鲜衣怒马、骄傲如歌。却因错爱一人害的家破人亡,深受剔骨凌迟之刑。一朝魂灭,重回五年前,此番她不再鞠躬为国,定要倾尽全力护住家人。前世的渣渣来袭?她笑容轻蔑,且看这回谁胜谁负、谁生谁死。当意外得知前世的种种均是被人一手策划,如今仍身处棋局之中的她能否摆脱上世的悲剧,翻身成为执棋者?且看一代军师嫡女如何运筹帷幄,舞出一场盛世赞歌。
重生之一世倾歌 001 冷凝殿
永兴三年,冬。<
这是景桓帝继位的第三年,整个宫廷因为新帝的登基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琉璃宫殿在冬日和煦的阳光下折射着夺目的光彩,与脚下光洁整齐的砖石交相辉映,宫殿四周布满冬日都不凋零的葱茏佳木、奇花炳灼,浓郁的生机丝毫不受腊月寒气的叨扰,而不远处正走在九曲回廊里的侍女行色端庄,有条不紊的向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而在皇宫的西南角,光线荫翳,冬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也化不开这里的阴寒。
此处四周一片白茫茫的冰雪,唯一的景色便是近处一座破旧的已经看不出经历多少年代的宫殿,宫殿上颤颤巍巍的挂着一个欲掉未掉的布满冰霜的木质牌匾,牌匾上依稀可见透露着森冷寒气的黑色古字:冷凝殿。
这冷凝殿原是前朝司国一个受宠妃子凝妃的住所,后凝妃因病而亡,司国皇帝大恸,下令封闭冷凝殿,并言此生不再涉足此处,冷凝殿也因此荒废下来。
后来司国灭亡,承国建立,新帝大肆整修皇宫,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冷凝殿被新帝忽略,一直荒废至今。
宫殿的大门破旧的已经关不上了,只能虚掩着,隐隐能看到殿内残破的格局和一道纤细的绿色身影,此时那道身影正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床榻上的人怒骂道:“你要死就快些死,别总这样拖累着别人!”
床上的人眉目不动,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绿衣女子更怒:“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大家都是张公公分的,人家就能风光的去伺候汐妃娘娘,轮到我就得来伺候你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每天就只能躺在床上,是想累死我么?”
床上的人闻言,猛地张开眼,她的脸上残破不堪,眼睛却亮的灼人,细看下去,那眼底似乎集聚着一团墨色的漩涡,氤氲着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绿意女子被她的眼神摄的一颤,脚下不觉的后退一步,口中喃喃道:“我......我不和你一般见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
她拿起一旁的托盘,急忙转身出了暖阁,拉开虚掩着的殿门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更是气不过,站在殿门口定住身,回过头冲着屋内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我呸,还什么狗屁军师,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就会害别人!还不如行行好积积德,早登极乐算了!”
她说完,并没有将打开了的殿门关上,而是在呼啸的寒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端着托盘往前走,“什么鬼天气,冻死人了!”
她的话刚说完,被看见迎面而来的车辇吓了一跳,而后惊喜的连忙小跑上前,将托盘扣在身前,低头向车辇里的人请安。
“奴婢叩见皇上,恭迎皇上圣安。”
车辇内并没有人回应,旁若无人的向前行驶着。
前进了两步,车辇停了下来,一旁侍候的春喜和紫燕上前一左一右掀开车前的流苏,接着从里面下来一个身穿金黄帝服、头戴金冠的年轻儒雅男子,正是继位仅三年的景桓帝秦景文。
秦景文下车之后并没有直接入殿,而是伸出右手从车内牵出一只纤纤玉手,这只手的无名指和小指戴着长长的纹饰精美的指甲套,手腕处戴着一只蓝白琉璃珠镶嵌金腕镯,更是衬得肌肤如凝脂。
之后一名华服女子从车内走出,顺着秦景文的手走下车辇。
女子身穿淡粉色委地锦缎宫装长裙,裙摆与袖口金线滚边,勾勒出大片大片的牡丹花瓣,衣服很是素雅,只是在裙子下摆处晕染出娇艳欲滴的大红牡丹,外罩织锦皮毛斗篷,婀娜的身姿掩在斗篷下若隐若现。
女子容貌如盛世牡丹,艳丽非常。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眼尾处的线条拉长并上挑,似嗔似喜似魅惑,娇俏玲珑挺秀鼻,小巧嫣红的樱桃唇,无一不彰显五官的精致。
她头梳朝天髻,戴鎏金穿花戏珠步摇、红珊瑚番牡丹钗,耳上一对红翡翠滴珠耳环,整个人犹如一个发光体,照亮了这一方阴暗的天色。
女子先是对着秦景文魅惑一笑,犹如罂粟花开,魅惑至极。
她在秦景文身边站定,四下扫了一眼,望见不远处依旧跪在地上的侍女,嗔怪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景文,眼波流转之间光芒璀璨。
只见她缓步走至跪在地上的侍女身旁,躬身扶起受宠若惊的侍女,问道:“你是冷凝殿新来的侍女吧,叫什么名字?”
侍女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没有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汐妃娘娘会弯下身段亲自来扶起她。
“奴......奴婢浣夏,叩见汐妃娘娘,回娘娘的话,奴婢确是刚刚派来冷凝殿的宫女。”
“不必如此拘谨。”汐妃顾汐华笑道,“妹妹近来可好?”
顾汐华口中的妹妹正是此刻居住在冷凝殿中的嫡妹顾倾歌。
浣夏瞬间明白顾汐华的意思,谄媚笑道:“自然是好的,奴婢每日都有好好‘伺候’姑娘呢。”
“如此便好。”顾汐华从头上取下一只珍珠钗放入浣夏手中,然后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今后还要你多多费心‘照顾’了,唉,我这个妹妹啊,以前吃过太多的苦,性子磨的太好强了些,很多事情都不会自己开口要求的,你以后多多顾及一些吧。”
浣夏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入宫也有好几年了,对宫中的弯弯绕绕也是深谙其道,自然听得懂顾汐华话中的意思,当下应承道:“这是自然,请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姑娘,不会让汐妃娘娘担心的。”
顾汐华满意的点头,“你下去吧,我和圣君去与妹妹说说话。”
“是,奴婢告退。”浣夏依言躬身退下,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一旁的景桓帝正面带微笑的注视着这边,心里连声感叹道:汐妃果真深受帝宠!
待浣夏退下,顾汐华才扶了扶鬓角梳的光洁顺滑的秀发,翘起小指的纤手搭上静立在不远处紫燕的手上,缓步朝着秦景文走去。
重生之一世倾歌 002 暖阁
秦景文看着轻移莲步的顾汐华,之前儒雅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脸上的线条都有些僵硬。
他的语气生硬,隐隐的有些质问:“你又何必如此?”
秦景文指的是刚刚顾汐华授意浣夏“照顾”顾倾歌的行为。
顾汐华毫不在意的一笑,“不如此怎么好摧毁妹妹的意志?难道你忘记了,她可是曾经没有麻醉忍痛取下箭头的人,只有让她生不如死才能让她开口。”
秦景文清楚的知道顾汐华口中顾倾歌没有麻醉,生生取下箭头的那件事。
那是当年在战场上,秦景文与濮阳喻激斗正酣,没有留意身后的箭矢,等到他注意到的时候,立即一个虚晃拉开和濮阳喻的距离,却已经躲不开飞驰而来的羽箭,也就是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顾倾歌飞扑而来,替他挡下那致命一箭。
羽箭正中顾倾歌的心口,巨大的冲力将她冲入他的怀抱。
那一刻的秦景文忘却了身处在战场中,忘却了周围厚重的血腥之气,甚至忘却了正和他激斗的濮阳喻。
只是记得插入她心口的羽箭微微颤动的尾端和她来不及盛开却已经凋谢的安心一笑。
当时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如今秦景文已经回忆不起来,似乎是一段空白记忆,只知道后来幸得顾倾歌堂兄顾润霖将她送至欧阳老军医处救治。
然而欧阳老军医却满头大汗的称麻醉散已用完,而顾倾歌若是不拔箭会有性命之忧。
当时的顾倾歌意识涣散,却坚定的要求拔箭,欧阳老军医便在没有麻醉散的情况下替顾倾歌拔了箭,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秦景文永远都记得当时顾倾歌的表情。
当时的她面白如纸,往日流光溢彩的眼神黯淡下去,嘴唇有些干涩,不复昔日的盛世容颜。
她的意识有些不清楚,然而眼神却异常坚定,尤其是当欧阳老军医称要在没有麻醉散的情况下拔箭的时候,她的眼神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执拗的倔强,一种不屈的意志,还有一种让秦景文至今想起来都心颤的夺目亮光。
回想至此,秦景文心尖颤了颤,遥望不远处的冷凝殿,指尖几不可查的一抖。
“这几年你这么做的还少么?几时摧毁她的意志了?”秦景文回望身边的顾汐华,语气冷凝如冰,“顾汐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做的目的!”
顾汐华不躲不闪的直视秦景文,“那为何你从来没有阻止我?”
秦景文语塞,有些狼狈的转过头,不再看顾汐华。
顾汐华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眼中涌起星星点点泫然欲滴的水光,声音轻柔却有些委屈。
“景文,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忍心的,但若不能长久如此的消磨妹妹的意志的话,你想要知道的如何才能得知?”
顾汐华秀手微抬,拈着丝帕的一角在眼角处沾了沾水光,“你以为我想这样做么?我还不是为了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才会如此?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的嫡亲妹妹啊!看着她这样我的心难道会好受么?”
秦景文看着身边泫然泪下的顾汐华,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安抚顾汐华,而是背手站在原地,语气生硬道:“你做什么我不管,但是你必须给我套出话来,我的手段你清楚,但是她的手段你未必知道吧?”
腊月的天,冷凝宫外光秃一片,只有皑皑的白雪,没有了树木的遮掩,渗人的寒气让顾汐华生生的打了个寒颤,周围冰雪里的寒气似乎一涌入怀,直逼的她后退一步,而那只扶在紫燕手背上的纤手指尖一缩,手上的指甲套狠狠的嵌进紫燕的手背上。
紫燕似乎没有察觉手上的疼痛,低垂着眼帘,看着脚下茫茫皑皑的雪。
秦景文看着顾汐华如此,嘴角微挑,一向儒雅的面孔显得有些邪气。
而一直在他身边的总管春喜见此,微微躬身向后退了一步。
秦景文举步向前,朝着冷凝宫内走去,一旁的春喜立即紧步跟上。
顾汐华见秦景文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修长的指甲套再次狠狠的陷入紫燕的手背,眼睛径直盯住秦景文的背影一动不动。
直至眼前只剩下雪地上秦景文和春喜的足迹,顾汐华才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启樱唇吐出浊气,睁开双眼,眼中已带了满满的骄傲,眼波流转之间尽是魅惑,嘴角也带着得体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紫燕,然后缓缓抬步,顺着秦景文的脚印向前走。
而此时的秦景文已经站在了冷凝殿内。
因为前主受宠的原因,冷凝殿虽大,却只有一个正殿,两个偏殿和若干耳房,仅供凝妃一人居住。
秦景文此时站立的地方正是偏殿内的暖阁门口,此处虽是暖阁,却并不如名字般温暖,暖阁内的温度和室外所差无几,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比室外多了丝异味。
这种味道有点像是什么东西腐败了发出的臭味,很难想象,在寒冬腊月的午后,居然还会有这么刺鼻的味道。
秦景文挥了挥手,示意春喜在门外候着,自己一人进入了暖阁。
暖阁内的光线很亮,室内景致一览无余,却也仅仅是一张看不出颜色的桌子和两把歪歪扭扭的椅子,另一侧墙壁上的窗户只剩下框架,在寒风中来回晃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这些都是司国灭亡时,宫中的太监和宫女抢掠一空的结果。
往里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床榻,床榻靠墙的两个角结了密密的蜘蛛网,蜘蛛网下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而床榻的正上方吊着一个网兜,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床榻上面平躺着一个女子,她枯黄的头发自枕上垂落在地,一条布满污垢的被子一直盖到她的胸前,被子有些地方已经残破不堪,露出里面黑色的棉花。
在秦景文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白里透黄的侧脸和放在被外枯瘦的手,还有手腕处若隐若现的触目惊心的黑如蚯蚓般的疤痕。
重生之一世倾歌 003 顾倾歌
秦景文往前两步,之前那种腐败的味道更加浓烈,秦景文顺着味道抬头,发现是从床榻上吊着的网兜里传来的。
秦景文眯眼细看,赫然发现网兜内全是密密麻麻的死老鼠,有的身子已经腐败混成一团,只能隐隐看出还剩下的老鼠头,而有的似乎是刚死不久,身体胡乱堆在一起。
秦景文厌恶的移开视线,却正好撞上床榻上的女子睁开眼投来的视线。
他的心猛烈一跳,此刻他完全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原先有些迷离有些醉人的光芒万丈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漠然,眼神空洞又好似利箭一般直穿人心。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又矛盾的带了些黄,姣好的左边脸颊上被人生生剜去一大片肉皮,上面胡乱的撒着止血的药,伤口处已经有些发黑,明显是血液干涸后的颜色。
秦景文这才注意到他原来以为的被子上黑色的污迹是污垢,离的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干涸后的血迹。
如此美人,右脸颊完好如初,倾国绝色,而左脸颊被生挖去一大块血肉,伤口上斑驳着黑红色的血迹和白色的止血药,止血药下隐约可见森然的颧骨。
如此触目惊心的景象当真是应了那句:红颜枯骨。
秦景文的眼睛通红一片,眼角的血丝纠结的交缠,胸口被眼前的场景狠狠一撞,闷闷的发着疼。
他的手臂微抬,然后又放下,之后又抬起,又放下。如此几次之后他终于别开眼,不去看那些令人心颤的伤口和血迹。
近期的他一方面要处理因雪灾而导致的人财损失,还要平定四处流窜起他并非天定君主的流言,另外一方面需要打压顾家和许家的民间威望,着实忙的焦头烂额,因此近两个月没有踏足冷凝殿,全权交给了顾汐华,却没有想到当他再次进入冷凝殿内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无数次想过顾倾歌可能会有的遭遇,却没有想到真正亲眼目睹,却是让他这样的心痛和愤怒。
秦景文的嗓子干涩,他看着女子空茫的双眼苦涩的唤了一声:“倾歌。”
顾倾歌扫了秦景文一眼,而后漠然闭上双眼。
秦景文在顾倾歌的床沿坐下,并不嫌弃床上的脏污。
他双手握住顾倾歌枯瘦的、如寒冰一般的右手,试图温暖那冷凝的寒意。
他的眼神直直的看着躺在床上不复往日光彩的顾倾歌,思绪渐渐飘远,神色也有些缅怀,似乎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倾歌。”秦景文的声音轻柔,似乎怕惊扰了往昔美好的回忆,“还记得我们初遇的场景么?百花晏上名媛闺秀争奇斗艳,唯有你悄然离场,我像着了魔一样,紧跟在你身后,看见你百无聊赖的在桃树下数着枝头盛开的桃花,你迷离的眼神就这样撞入我的心头,成为我一生都逃不开的劫数。”
秦景文伸出另一只手划过顾倾歌秀气的眉,滑到她完好的右脸颊上流连不去,声音低沉的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可是倾歌,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顾倾歌缓缓睁开双眼,原本空洞的眼神中多了些嘲弄,她的头偏了偏,避开秦景文的手指,声音嘶哑道:“秦景文,你现在是来问我为什么么?”
秦景文有些失控的松开顾倾歌的手,猛地站起身,“我们原本是不会这样的!”
他的声音忽然和缓下来,隐隐有些试探的意味,“倾歌,你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们就可以回到从前!”
“呵,”顾倾歌冷笑,“秦景文,你到现在还是不死心么?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我还是原来那个一直相信你的顾倾歌?”
“倾歌,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感情都是真的,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以此说服母后,给你请天底下最好的名医,等你的伤好了之后我立刻昭告天下立你为后,从此恩爱两不疑。”
“你还在试图用感情麻痹我么?”顾倾歌不再看床边的秦景文,转而投向床榻上悬挂着的网兜,漠然道:“别再恶心我了,你于我而言比这些老鼠还要恶心。”
顾倾歌的语气淡漠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却激得秦景文双手一颤。
之前的顾倾歌颓废、绝望、对他情绪激动或是不理不睬或是厌恶,却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淡漠,整个人呈现一种空茫的状态。
秦景文不清楚这两个月在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她的性格变得如此彻底。
他往旁边退了一步,想要避开那些让人恶心的要作呕的腐败气味。
忽然,他的目光一凝,视线朝着一个方向直刺而去。
那个方向是顾倾歌的肚子附近,那处的被子鼓起了一个大大的鼓包,更奇异的是鼓包还会移动,一直往下游走。
秦景文没有多加考虑,伸手欲掀开被子查看,不料被子被什么卡住了,根本掀不开。
秦景文定睛一看,发现有人将被子的边角钉在了床板上。
秦景文又看了看其他三个边,发现无一例外的都被人钉死了,只有最上方的那处被顾倾歌的双臂压住,没有钉住。
秦景文心里疑惑,用力一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秦景文是习过武的,力气自然比一般人要大,他这么一掀硬生生的将被子的三边撕扯开,露出大片大片黑色的棉花。
那些老鼠有寻常的两倍大,毛色黑亮,眼露精光,乍然见到光亮,下意识的四处逃窜,留下一窝窝粉嫩色泽的新生鼠仔。
而顾倾歌的躯干残破不堪,
秦景文简直不能想象这样的顾倾歌竟然眼神清明,神色如常的和他说话!
秦景文双手紧握,手上青筋蹿出手背,他大声喊了一声:“春喜!”
话音未落,只听脚下“啪”的一声,秦景文低头望去,赫然发现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些黑红色的硕大水蛭,而他刚刚踩到的正是其中一只,脚下踩到的那片地面被水蛭身体中流出的鲜血沾染了一大片鲜红色。
重生之一世倾歌 004 顾汐华
刚刚进门的春喜刚好见到这样一幅场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忍不住“啊”的一声叫出来。{
水蛭是从刚刚撕扯开的被中掉落的,也就是说,这些里面布满水蛭的棉被一直都盖在顾倾歌的身上。
秦景文看向床上神色依旧淡漠的顾倾歌,一时无言,他自然知道这一切究竟是谁的手笔,也明白来了顾倾歌态度上转变的原因。
而一旁的春喜见到顾倾歌残破的身躯和腿边剩下的几窝小老鼠,连声惊呼:“这......这......”
秦景文按了按发疼的眉心,对春喜挥了挥手道:“清理干净。”
春喜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应声下去安排人手和工具,他自己却不敢亲自上手,实在是因为这场景看着有些心底发寒。
秦景文唤了一声“倾歌”就没有了下文,他的心钝钝的痛,体内有一股热气几乎要喷薄而出。
耳边响起由远及近轻缓的脚步声,秦景文霍然转身,看向来人。
来人正是莲步轻移的顾汐华,她看到眼前的场景先是一愣,而后有些得意的笑道:“如何?对我的作为还算满意吧?”
秦景文没有说话,上前一步,扬起右手狠狠的甩了顾汐华一个巴掌。
秦景文的力道很大,带起一阵凌厉的掌风,连顾汐华头上的鎏金穿花戏珠步摇都被这掌风扇动的微微作响。
只听“啪”的一声,顾汐华的身子顺着秦景文的力道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身后的墙壁上,然后又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秦景文只觉得体内的热气急涌至脑海,来不及多想,上前一脚狠狠的踢在顾汐华的腰上,顿时,顾汐华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起到半空之中。
她厚实的斗篷和华丽的衣裙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如牡丹般盛放的圈,衣摆激荡出瑰丽的弧度,之后收拢落下,狼狈的铺散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奢华的金穿花戏珠步摇也被惯性甩掉在灰尘里,只剩下红珊瑚番牡丹钗摇摇欲坠的簪在发间。
顾汐华失声尖叫,声音再不复原先的和缓,尖锐到几乎刺穿在场人的耳膜。
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是秦景文的这一脚正好将顾汐华踢在水蛭群中,一时间“啪啪”的声音像是鼓点一样点缀在刺耳的尖叫中。
顾汐华不顾身上的痛楚连忙爬起身,手忙脚乱的狠狠的拍打身上粘附着水蛭的衣物,所幸她没有去除身上厚实的斗篷,那些水蛭大多数都粘在她的斗篷上,剩余的几只也只是在她的裙摆处,因此并没有实质上的损伤。
秦景文一手指着顾汐华,大声怒斥道:“你做的好事!”
“你可是说过不限制我用什么手段的。”顾汐华站稳身子,理了理身上沾了一块块血迹的华服,神色自然的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脸上丝毫没有痛楚道:“秦景文,你已经全权交给我,就不要再插手,你别忘了你可不是一个人,你觉得她会同意你这么做?”
“你少拿她来压我。”秦景文怒不可遏,“你的手段我是看到了,那么结果呢?”
顾汐华语塞,眸光一闪,而后微仰着头强硬辩解道:“若不是你的插手,说不定我今日一进门就能看到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