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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级大忽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常书欣
“几秒就够?”一位诧异道,有点匪夷所思了。
“是呀,屏幕上都看不到这女骗子怎么动的手。”另一位看了半天,反应迟钝了。
“这样吧,我给你们当回骗子演示一下………谁身上钱多,拿出来,用一下马上还。”帅世才笑着,要实战了,今天没来由地心情格外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臭小子的缘故。一说这个年青人都有劲了,掏着衣袋,技侦上那位身上不少,拿了一摞百元大钞,数了数,十六张,一千六,笑着递给帅世才,此时知道帅前辈要玩把戏,都瞪着大眼盯着,连方卉婷也忘了此时的目的了,凑在人群中看着这位童心大起的老同志逗大家玩。
一张、两张、叁张……数了十六张,帅世才提醒着:“一千六、十六张啊,别一会儿问我多要啊。”
小警们呵呵一笑,帅世才问:“你们看清了,我捣鬼了没有?……没看清,咱们再数一遍。”
一张、两张、叁张……数了十六张,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都看到了帅世才的动作,和自己数钱根本没有什么两样,数完了,大家正不知道这怎么玩呢,帅世才呵呵一笑递还了钱,那人机械的接住,就听帅世才为难地说着:“哟哟哟,同志们,好长时候不练了,手生……要不咱们改天再来一个。您先拿着钱,十六张啊,您的钱。”
“那怎么行?”
“帅前辈,你不能逗我们玩呀?好容易来一次。”
“就是…给我们来一把,都说您是反骗奇人……”
几个小警追着帅老头不放了,不料帅世才爽朗一笑,笑眯眯地看着众人,此时方卉婷两眼一亮,想到一种可能了,笑着一指拿钱的那位喊着:“小乌,你的钱够不够?”
“啊……”小技侦赶紧地把已经装回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张口结舌地看着帅世才,惊讶地道:“少了五张。”
“在这儿。”帅世才反手一亮,正夹在小指和无名指间,明明就看着数够的十六张,可不知道五张早被藏起来了,一干警察大眼瞪小眼,这才知道把戏在数钱时早耍完了。惊讶之急又是佩服之至,要不是穿着警服,没准当成个玩魔术的都说不定。
“拿来拿来……我教你们这一招,不过不许乱用啊,这是换汇的,也就是绰号牵金马人常用的手法……”
帅世才又重新全部拿到了一起,一张、两张、叁张放慢了动作数着,此时大家凑一块才看清了,数的时候已经把几张叠回来了,上面数下面塞,在背后能看清,可面对面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当面数的还有这么大猫腻,嘻嘻哈哈学了一招,帅世才递还了钱笑着道:“江湖上的奇闻秘术可多了,未必咱们没见过就不是真的……前两年我见报纸上报道有宗嫌疑人脱逃案子,咱们警察出的消息是嫌疑人打开手铐脱逃,社会上很置疑这个说法,不过事实确实如此,老式的黄铜手铐,齿、锁之间的间隙,用纸币塞进去在它们之间搭个坡使劲抽,还真能打开手铐……其实骗术和其他一样,越是大师的手法越简单,就华尔街最大的骗局,和咱们民间集资的手法一样,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补不起来的时候,就是案发的时候。搞骗案一定要细心,看穿了,什么都不神秘。”
说得有理有据,都是这帮坐办公室基层的警察闻所未闻的事,这下子群情更热烈了,端茶倒水的,递烟打火,都缠着帅前辈讲讲乘警大队刚破的那个列车诈骗案,据刚刚接到的通报,在京广一线列车上专门勾引单身女青年或者少妇,尔后用[***]药迷倒劫走随身行李和贵重手饰的一伙嫌疑人落网,省厅发通报表彰,不料提及这事,帅世才却是摇摇手不说了:“同志们,甭提这事,一提起来我都觉得反胃,江湖讲盗亦有道,骗亦有道,要是设个局别人看不穿,这种骗子很让人服气,就被骗的人都是自认倒霉;不过用迷药、逮谁骗谁、骗不成就偷就抢,还危害事主的姓命,这就下作了,这种人根本上不了台面。”
嗯?又是一个奇谭怪论,骗亦有道的奇谭,众警察随即笑了笑,没有往下追问,不过明显兴致来了,又要问什么,被方卉婷挡住了,笑着劝着大家,马上西杨现场解押的回来了,要准备预审和其他工作,众人听得各自准备着东西,方卉婷笑吟吟地请着帅世才道着:“帅叔叔,跟我来……”
“您是……”帅世才眼生,皱了皱眉看着方卉婷,不过依言起身了,方卉婷边走边道:“我叫方卉婷,卢副局长安排我把帅朗带回来了。”
“他在哪儿?”帅世才道,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开朗乐呵了。
“在对面的公安招待所……203,我带您去……”方卉婷道。
前面踱着步趋行着,不时了方卉婷回头看着,这爷俩的表现好像一样,都是在一瞬间讷言了,严肃了。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一样,几次看到帅世才皱眉,抿嘴,和他儿子一样揉揉鼻子的细微动作,那是无计可施的表现,方卉婷莫名地感觉到有点可笑,这父子俩相互都是无计可施的表情,真不知道这对父子俩怎么了。
“帅叔叔,能……请教你个问题吗?”方卉婷轻声道,回头看帅世才盯过来,没等问出口,帅世才自嘲地笑笑道:“您是问我们父子俩有点奇怪吧,不像父子俩?”
“呵呵……”方卉婷笑笑,不吭声,这老警察和他儿子,一般般眼光锐利。
“哎……怨我了,这事怨我呀,对他有点太狠了,两年多了不闻不问……啧,可这小子实在是没出息的厉害呀,上学就打架酗酒抽烟偷东西,我真不知道那辈子造孽养了这么个坏种,我辛辛苦苦供他上大学,上了大学还是打架,差点被开除,就没被开除,都没拿回毕业证来……哎……”帅世才再提儿子,还是一肚子气,两年了,怒发冲冠成了唉声叹气。
方卉婷笑了笑,要这么说应该契合帅朗的本姓了,不过还是有点不理解地道了句:“那……那您把他赶出家门了?”
“啊,基本算是吧,我没赶,不过话说得难听了点,他没脸回来,我也不找他,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就那回我倒觉得这小子挺有志气,愣是没再回来朝我要钱,愣是摸爬滚打混下来了……有种,我现在才发现我看错他了,这小子有种……”帅世才眼睛亮了亮,很赞地而且有点自豪地说着。
老头一自豪,方卉婷更看不懂了,皱了皱眉喃了喃:“这……”
“我知道你理解不了,我也不期待我儿子理解,不过当爹的苦心我想总有一天他会理解的,他是男人,总得成家、总得立业,总得自己活吧,他爸这个穷警察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他一世,活好活赖还得靠他自己……他这次要犯案被你们抓了,我看都不来看他。”
帅世才说着,有点黯然,黯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兴喜,兴喜之后又多有几分遗憾,甚至于那碎家庭和父子之间的尴尬又多少让他有点难堪,说了句,摇着头。方卉婷笑笑致意,没有再说话了,领着帅世才出了监控中心的大门,迎着微微夜风,突然也涌起个很怪异的想法:
溺爱是爱、严厉是爱、慈爱是爱,其实这个把儿子赶出家门的举动,恐怕也是一种爱……
(未完待续)





超级大忽悠 第60章 相见苦短 因爱寡欢
“在二层,213房间……这边走,帅叔叔……”
方卉婷带着帅世才进了公安招待所,前面指引着方向,从帅世才越来越不确定的神色和越来越放慢的步子里,同样看到了和帅朗一样的踌躇,前面引着路先行,背过身暗笑了,愈发地觉得这父子俩不但模样像,连姓格也像,刚刚帅朗也是这个样子,原本准备直接领到监控中心的,不过帅朗是死活不进单位,坚决地强调就不想见他,不过方卉婷给了这个缓冲之后,帅朗转眼又听从安排了,敢情是怕人多难为情呢。
会发什么呢?方卉婷上楼的功夫,揣度着这一对奇特的父子,忍不住要从自己所谓专业的角度来揣测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彼此思念,两年未见,说不定会相见泪眼涟涟、说不定会一见恩怨尽泯、说不定彼此无言、说不定会和好如初……不管怎么样,方卉婷倒觉得童辉副政委安排着这件事,倒是蛮有意义的,对于这位一直身在基层的前辈,免不了几分尊重,对于即将见到的那位,让方卉婷又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感觉,俩个人的亲蜜发生的那么突然,以致于她现在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会那么激情,虽然说不清真正的感觉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厌恶,如果厌恶,没准情急之下真敢把他推下楼。
其实不光这父子俩复杂,方卉婷的心情也很复杂,特别是看到帅世才那双火眼金睛时,有点做贼的感觉,生怕随时就会被帅世才窥破一般。
笃…笃…笃轻敲着门,没人应声,房间号213,普通的老式旧木门,这个招待所的条件不怎么好,主要目标客户群体就是嫌疑人家属和来公安上办事的各地同行,方卉婷抬头确认是自己刚开的房间,这倒诧异了下,不是跑了吧?一惊一推,门应声自开,根本没有上锁,一开门,放心了,帅朗正坐着,拿着个冰袋敷着脸和眼角。看到父亲和方卉婷同时进来,默默地、缓缓地、很艰难地站起来了,那眼神,说不出的复杂,绝对不是一种喜悦或者忧伤、兴喜或者黯然能表述的清楚的。
全泪行即将上演,方卉婷笑着道了句:“帅朗,看谁来了?”说着一回头,看到了笔直挺着帅世才表情肃穆,像站在党旗下宣誓的表情,浑然不似刚才和警队那帮年青人开玩笑的样子。
不对,好像戏份不对,方卉婷看父子俩霎时的表现,觉得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刚刚自己是以常情揣度,而这俩人都是特例,帅朗看到父亲的眼睛定格着眨也不眨,而帅世才看到儿子时,同样是不动声色,就像要接受任务一般,还不忘整整警容,一瞬间让方卉婷也看愣了。
片刻的三角互愣,帅世才有动作了,几步上前,仔细地看看帅朗脸上、眼角上的伤,那眼神里倒不缺关切之情,这下子让方卉婷反倒觉得有点心虚,毕竟那是自己的手笔。
“怎么搞成这样,谁打的?”帅世才开口了,口气严厉,咬字短促,像…像审讯。方卉婷心里一跳,想回避,又觉得似乎挪不开步子,只是一个瞬间,更让她诧异的,帅朗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传销那帮人打的。”
“这是女人打的……手印小、面积不大、指甲的抓痕这么清……你不会又干什么坏事了吧?”帅世才瞪着眼,一刹那就从专业的角度驳斥了儿子可能撒谎的疑点,背后站着的方卉婷霎时间心跳加速,可没想帅世才的眼睛能锐利到这种程度。不经意看了帅朗一眼,不料帅朗像没事人一样随口应着:“那传销只能男的做呀?女传销多了……你又不没接触过那帮人,早被洗脑了,一急火了不要命了。”
方卉婷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落肚子里了,不过眨眼又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帅朗说这些的时候眉都不眨一下,和正常人谈话一样,敢情……敢情这是撒谎成姓,张口就来呀?敢情…那这两天的询问要是他隐瞒了什么,没准自己还真是什么都没发现。
“不能吧?”帅世才一听儿子解释,冷着眼拉着椅子坐下了,好像也不警察打得,没有警察会蠢到往脸上招呼的程度,不过再聪明也想不到打人者就站在屋里,只是对儿子置疑着:“你好歹也身经百战了,我就不相信几个女传销分子能把你打成这样?还专打脸?你跑得不比谁快?”
“那我说警察打的,你信不?给我找回面子来?”帅朗故意道了句,瞟了眼方卉婷,方卉婷没来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更不可能。”帅世才驳斥道:“那个警察会笨到专往脸上招呼的程度,找不自在呀?”
“那不就得了……还是传销人打的,你都相信干嘛问我?”帅朗翻了个白眼,呛了老爸一句。帅世才明显全身一凛,有生气迹像。
这功夫方卉婷站不安生了,可没料到父子俩会这么个见面方式,赶紧地上前劝着帅世才道着:“帅叔叔,您消消气,帅朗这次是协助我们捣毁了一个传销窝点,在行动中受伤了……这个我们有责任,您就别责怪他了……这个,要不,我先回避一下?”
“谢谢您,小方……”帅世才对这位温文有礼的姑娘好感不少,起身握着手,方卉婷笑着和父子俩示意了下,轻轻蹙着脚步,轻轻地掩上了门,然后抚着胸口,喘了一口大气。
得,看来理论指导不了实际,自己揣度的那一种都不是,这父子俩一个榔头一个钢,碰到一块恐怕要梆梆响了。
……………………………………………………没有外人了,而且外人又给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总算让帅世才不再追问儿子这件事,不过对于儿子这次表现并不嘉奖,反而投之以一种不太确信的审视眼光,电话里童政委和卢副局把帅朗都夸成花了,让帅世才实在不敢相信那见义勇为、协助警方端掉传销窝点的会是自己的儿子。
方卉婷一走,坐下来的帅世才无言地掏着烟,点了一支,没人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其实父子俩已经习惯了这种火药味颇浓的对话,这是以前俩个人惯用的方式,不过此时让帅世才觉得有点别扭了,毕竟是两年来第一次初见,半晌看着尴尬低着头敷冰袋的儿子才憋了句:“要不是这次的事童政委打电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不准备联系我?你能了啊,还交了骗子当女友,大庭广众下耍流氓。”
“我没犯事,就犯了现在也没有流氓罪这一说了。”帅朗不服气地扭着脑袋,不看老爸了。
“你要真犯了事,有人教育你,我都不会来见你了……别跟我犟嘴,那份监控我看了,你的情况我也了解了一下,这个疑似女魈的女人到底是谁?你和她真有什么关系?”帅世才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回复了若干年前的样子,这个样子最容易激起儿子逆反心理,而帅朗在思念中仿佛又回到了父子俩相依的时光,那个心态几乎让他不加考虑地脱口而出,很坚决的反驳、很呛的语气:“别人看不出来,你还看不出来?我真不认识她,她不过使了个障眼法找我当替死鬼。”
“那为什么不如实反映?还编一套什么一夜情的故事,就改不了你瞎扯的毛病。”帅世才训道。
帅朗不以为然道:“我要说我不认识大庭广众上来亲了我一口的女人,谁信呀?他们追着我不放怎么办?”
“所以你就撒出个传销窝点,给警察找点事干,转移视线,对不对?”帅世才证实了自己的一个想法。
“嗯……”帅朗点点头,不应声了。
“呵呵……臭小子。”
知子莫如父了,听到此处帅世才看儿子郑重点头,不知道是被逗笑了,还是被气笑了,伸手大巴掌扫过儿子脑袋笑骂了句,看儿子表情也轻松了几分,笑了笑帅世才突然省悟到了一个很严重的事,讶声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
知父莫如子的帅朗吓了一跳,生怕被父亲揪着不放,这里的头的猫腻大了,别的不怕,就怕这个当乘警的父亲,从小到大闯了祸办了坏事,稍有点蛛丝马迹都逃不过父亲的眼睛,这就赶紧解释了句:“又有什么不对了,我真不认识……”
“不是这个……”帅世才伸手制止了,凑了凑,诧异地看着儿子,很犀利的眼神盯盯过来,突然间出声问:“我是说你从进门,一直称呼我什么,‘你’!?就这么直接和我说话?”
帅朗可不料有此一问,一怔,果真还真是如此,看着父亲质问、生气、瞪眼、示威那样子,不知道为何让帅朗觉得有点幸福、有点可笑,然后是有点羞赧地轻声说了句:“就不称呼你也是爸,进门就审嫌疑人,我还没来得及叫呢。”
儿子一笑,灿烂中的温馨让帅世才这脸虎不下去了,撇着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然后帅朗又笑了笑,父亲也跟着笑了笑……父子俩从未如此谦和对笑。
这一笑的风情,直让一切恩怨尽泯,直让一切思念如愿,直让帅朗觉得状如孤船的心,靠近了伟岸如山的父亲。
笑着,帅世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对儿子这么谦和、这么慈详地笑过,从上学开始就是打、打、揍、揍……每一次不是从学校保卫科领人就是从派出所领人,每次都气得暴跳如雷,每次都把儿子打到求饶不已才会罢手……直到有一天发现棍棒教育不出成果来,自己连动手心思也没了,儿子走了没回来,那时心想着容他、凭他、随他、尽他、任他、混到什么地步都算他,却不料没过两年,再看到儿子,最敏感的不是思念,而是自责。
“抽吧……”帅世才掏了颗烟,递给儿子,帅朗猛地想起第一次抽烟被老爸逮着挨得那几个耳光,摇摇头,不抽,不料父亲并不是测试,笑了笑指指帅朗的手道着:“看看你的食指和中指中间,夹烟的部位皮肤色暗,抽吧,知道你毛病戒不了……”
帅朗愣着眼,接过了烟,怪怪地,边看父亲边点火,点了几次才点着,重重抽了一口,父子俩在吞云吐雾中,弥漫着淡淡的亲情,烟……帅朗看着烟,十块钱的黄金叶,和几年前相比提了点档次,那时候供着个消费巨大的儿子,父亲甚至于一度戒烟,可和儿子一样,毛病还是没改了……帅朗悄悄地打量着两年未见的父亲,看得出有家的男人变化还是明显的,以往总郁结在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总是邋塌不修边副的父亲里外整整齐齐,衬衣的领子干干净净,光滑的脸颊一点也不胡子拉碴,甚至于让帅朗有了那么点错觉,觉得父亲好像比以往年青了几分。
看来和后妈的一家挺幸福……帅朗酸酸地心里想着,不知道为何心里又被重重刺了一下,亲切和幸福之后难受的感觉格外强烈。
“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帅世才轻声问着,职业姓的不动声色早渗透到的生活中,只有儿子能感觉到淡淡一句之中的关心,帅朗勉力地笑了笑道着:“挺好。”
“挺好?”
“嗯,挺好。”
“那想过以后干什么吗?”
“没有。”
“没有?”
“挣钱呗,啥挣钱干啥。”
“那立业呢?成家呢?总有个固定的职业吧?”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工作多难找?公务员就甭想,效益好的国企吧,想也白想;现在大部分毕业生还不都在民营私营里混?饿不着就不错了。”
帅朗道了句,很无奈。父亲一听笑了笑,这倒是实情,现在打破铁饭碗,打得很彻底,彻底到谁也不会对那一项职业有归宿感。而且也未必是能力至上,就有能力都未必能碰到合适的机会,更何况帅世才知道自己儿子就不是那块料。
还以为父亲又要斥自己几句上学不学好、工作没处找之类的老生常谈,不料此时让帅朗发现父亲真的有点变了,即便是听儿子这样的话也没有责怪,笑了笑,又像小时候那么着摸了摸儿子脑袋,这摸得让帅朗有点怪怪地的感觉,那种感觉已经很久远了,记忆中总是揍得比摸得多,抚摸过了,帅世才舒了口气,解着上衣的口袋,掏着一份叠着的纸张,一看那东西帅朗心微微跳了跳,是自己寄回家去的,在拿到毕业证的时候,复印了一份,连带着两年攒了点钱都寄回了家……此时再见到从父亲的手里出现,让帅朗没来由地为那份含金量不怎么高的毕业证多少有点自豪,不管怎么说,总是毕业了不是,总是为父亲完成了那个要培养出个大学生的夙愿了不是?
撑开了,果真是那些,白纸复印的毕业证和红色的存折,用父亲的名字存的,两年攒了三万,帅世才同样有几分自豪地看着复印件,又看着存折本上那为数不多的金额,笑了笑问着:“光把东西寄回去,人不见面……什么意思?”
“我……”帅朗语结了,一看父亲笑着,反而语结着,难为地道着:“不好意思回去。”
“有什么不好意思,因为你走的事,你兰姨责怪了我好多次,认识的知道你不成材,不认识的还以为后妈把亲儿子逼走了……我就奇怪了啊,我以前抽你揍你,都没见你走,那年我只是说了句很重的话,你就两年多没回家,脾气什么时候长了?什么也别说了,跟我回家……”帅世才下着命令,不料这个命令不奏效了,抬头看儿子,又是一脸为难,帅世才一瞪眼,帅朗为难地嗫喃着:“爸,还是别回去,多难为情呀,知道你们过得很幸福就行了,天天看着我,你不填堵呀?再说兰姨那么年轻,屋外屋内一大小伙住家里,多不方便……我,我还是别回去了……再说工区也没地方打工呀?”
“呵呵……大了,真的长大了,不过你总不能一直不回去吧?”
“我有时间回看看不就行了。”
“那好,不勉强你,这个呢?”
“这个……这个给您的,我糟塌家里的钱不少,我那个……就给您攒了点,那个……要不给英子吧,上学用……”
英子叫帅英,是父亲和后妈爱情的结晶,帅朗上大学那年生的,现在算算有六岁了,说起来那家已经成了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不过不包括帅朗,说到此处帅朗有点酸酸的味道。
知道这是个借口,帅世才举着那本存折,不多的钱,沉甸甸的,看着儿子有几分羞赧地说不清楚,当父亲自然知道这其中复杂,是有所难以言表的复杂,不过儿子这样,让帅世才多少有点感动,默默地摩娑着凸凹的存折本叹了句:
“父母给儿子都是无怨无悔,谁又会在乎从儿女身上能索取点什么。别怪爸,虽然爸对你狠了点,可那是怕你成不了材养活不了自己,爸一个小警察,给不了你一世的财、也管不了你一世的事,你走了,我想了很多,子不教、父之过,我知道我和你妈妈的离婚对你伤害很大,我的工作又特殊,生生把我个好儿子给毁了……不是你的错,爸不该那么打你,那么铐着你,现在一想起你被打得哭的样子,就让爸爸这辈子都原谅不了自己……不管你怨、不管你恨,爸都不怪你。”
“爸……没事,都什么时候的事了,您还想着……”帅朗有点手足无措,从未见父亲如此动情地、如此慈祥地说话,劝了句,帅世才无言地把存折塞到了儿子的口袋里,很鼓励的拍拍肩膀道着:“好,不想了,有种,我儿子有种,比窝家里啃老的崽子有种,知道心疼爸不容易……不过爸可不忍心花你的辛苦钱,等你成家时候,爸和兰姨还准备再给你攒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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