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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这就是林熠临行前交代给他们的指令。
殿内斗得天翻地覆、血肉横飞,他们都可以视若不见,圣坛之上岌岌可危,他们亦可以漠不关心,但只要有来历不明者企图接近厢房、伤害容若蝶,杀!
严幽晦不会退,当然也没把这八个连眼睛都不会眨的护卫放在心上,因为连隆雅安也不清楚,这队兽营武士真正的底蕴,那是惟有龙头和青丘姥姥才掌握的绝密。
所以她再次发动了攻击,双袖水蛇一样缠向前面的两名兽营武士,背后四名随侍女弟子,业已和四个兽营武士激战在一处。
左首一名兽营武士衣衫破裂,肋下突出两对黑羽森森的翅膀,“呼”地凭空升起,双手铿锵脆响,从指尖幻化出一根根锋利含钩的利爪,攫向飞袖。
“啵”地爪袖相交,兽营武士右手五根利爪尽皆粉碎,却也在袖口上留下五个刀切斧削的窟窿,他毫无痛苦之色,低吼一声,面部扭曲变形,隐隐露出鹰隼般的模样,断裂的五指“咔咔”轻响,重新生出。
另一名兽营武士“呼呼”激荡罡风拍出双掌。掌至中途骤然膨胀鼓起,毛茸茸充盈绿色雾光,恰似魔兽的巨灵手掌,结结实实轰击在严幽晦的飞袖上,同样不畏自袖口透入的剧毒,仰天呼啸声中,一对尺多长的獠牙从嘴巴里探出。
饶是严幽晦见多识广,突见他们异变成兽人,亦不禁大吃一惊。
左右两侧的兽营武士同时变身,一个双目鼓起精光湛然,猛地激射出两束血光,犹如犀利冷刀劈向她的左肩;另一个身躯收缩,后背弓起似座山丘,衣服开裂处掠出一排寒光棘刺。
这是些什么怪物?严幽晦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不得不急速地闪避,一时陷入苦战之中。
大殿外杀声四起,周幽风率领忠于唐守隅的一部雍野部众,与把守在后殿门前的叛党亦展开血战。
这里头许多人都共事多年,甚至是百年前一同败亡至此的生死弟兄,一朝兵戈相见、生死相拼,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
释青衍守在玉阶下,垂着手不发一言。
整座后殿里,眼下他是最清闲的一个人,不论局面如何的变化,对方的攻势如何猛烈,他的脸上一直波澜不惊,保持着从容洒脱的微笑。
欺身到圣坛前的雍野叛党,被“无痕雪”牢牢地挡在三丈开外,筑起了一道坚实的壁垒,令任何人都难以越雷池半步;而释青衍飘逸的青衣在刀光剑影里忽隐忽现,淡然若定的模样彷似胸有成竹,更似支撑着这道壁垒的中流砥柱。
他不出手,奇怪的是施加给叶幽雨等人的压力,竟比一个纵横开阖、血溅七尺的释青衍更为可怕。
没人知道他到底在盘算什么、等待什么,只有无形中从他镇定的身躯里散发出的、那种无坚不摧的强大信心与气势,似在主宰着这里的一切。
“轰─”殿顶碎裂一束强烈的阳光泻下,正照耀在唐守隅的头顶。
一道优美的身影伴着强光,幽灵般从缺口激射而入,五指如锥插向他的后脑。
唐守隅还是不动,一动,圣坛就将不可挽回地关闭,纵然尽诛逆党,他还是注定失败;然而眼眸里,依旧忍不住逸出一缕惊诧的神光。
这名偷袭者,应该已经死了才对,昨夜当阴谋败露后,她已在众人眼前服毒自尽。
当严幽瑶口吐黑血倒入叶幽雨怀抱时,又有谁会怀疑,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一招?
所有的底牌到了这一刻终于完全亮出,生死胜负亦只在一呼一吸的瞬息。
计划不如变化快,这话对唐守隅、严幽晦等人固是如此,对牛头马面何尝不也是一样?
填海移山的一拳轰然击中林熠的胸膛,没有预想中的四分五裂魂飞魄散,一蓬绚烂的碧华如同波浪般亮起,马面的铁拳宛若打在一潭厚重柔和的水波里,凌厉霸道的魔气消殒得无影无踪。
林熠的脸在变,眉心中央一抹银红光芒迸射而出,直钻牛头的双目,犹如睁开的第三只眼睛,就似一尊沉睡的魔王,从懵懂的睡梦里被人唤醒,暴怒而冷酷地用他的目光,重新打量面前的一切。
彷佛,这一眼开启时,光阴已然匆匆掠过千年,逝去的沧桑与痛,刹那从久久寂灭的湖底泛起,掀动石破天惊的壮阔波澜。
与此同时,他背后十一对黑光闪闪、燃烧着地狱般火焰的巨大光翼破神而出,像一面面威武雄壮的旗帜,飘荡在幻空海的滚滚波涛中。
海水退避臣服在他的翼下,四周顿时充满奇异的黑色光芒。
只是这淡淡的一眼,马面的脸庞痛苦扭曲,被幕天席地的庞大气势有若实质般冰封住,丝毫动弹不得,修炼万年的魔胎像泡入了温泉,一点一滴的溶化消解。
“呼─”碧光退尽,玲珑龟慢悠悠的缩回它温暖的小巢,林熠眉心的魔眼紧紧罩定牛头,宛如宣判了他的死刑。
轻描淡写的刁住他的左腕,“嗤嗤”魔气蒸腾声响起,马面硕大的拳头就这样缓缓碎裂,化作黑烟。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怔怔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展现在眼前。
难道一张孔雀冥王面具,就能赋予林熠如此恐怖无敌的力量么?
“你敢冒犯我?”林熠的唇里吐露出一个个清晰的字音,却缥缈得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的底处传来。
这语气,远比怒吼与疯狂的笑声来得更加可怕,更加诡异。
“砰!”牛头抛下铁索,恐惧而恭谨的匍匐在林熠身后,将头深深埋在膝前颤声道:“小人无意冒犯殿下,罪该万死!”竟连一句讨饶的话都不敢说。
林熠冷笑一声道:“死?你们都是冥界魔神,万死不死,欺我不知么?”
马面的拳头已完全消解,一缕黑光至下而上透入他的右臂发出“啵啵”的闷响,他痛楚异常,颤抖着身躯,紧咬牙关不敢吭声。
林熠松开手,漠然道:“留下你们我还有用。带本座去─咦?”他的眉头蓦地蹙紧,现出苦苦思索的神情,喃喃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儿?我要去哪里?你们告诉我─”
“扑通!”马面浑身软倒,剧烈喘息着叩首道:“谢殿下开恩!”
林熠毫不理会,伸手拍拍额头,沉吟低语道:“让我好好想想,我好像是睡了一觉,可之前又是在哪里?
“奇怪,我似乎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要办,可又记不起来我到底该做什么了?”
“笨蛋,咱们不是要去奈何桥救小姐么?”祝雪鱼厉声高喝道。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可林熠的眼眸中透出离奇的迷茫与沉思之色,自顾自地拍头道:“对了,是去奈何桥!哼,区区幻空海挡得住本座么,我要你们这帮废物引路作甚?”
正当马面魂不附体之际,罩定在身上的银红光芒忽地收敛。
林熠眉心的魔眼徐徐闭合,宛如受到催眠般轻轻道:“该死,头又疼了─”
猛然双手搂抱脑袋,仰天一声惊天动地的吼,整座幻空海翻腾鼓荡,惊惶地汹涌着,激起一道道冲天水柱隆隆轰鸣。
背上十一对黑色光羽徐徐收入元神内荡然无踪,银红的眼睛退隐在眉心,他沉重地呼出数口浊气,神情恢复到先前。





剑谍 第五章 抱拥
容若蝶静静坐在一间虚掩的屋子里,周围没有人,只有一圈悬浮在空中的黑色珠子熠熠生辉,散发出朦朦胧胧的雾光。
她被那名白衣青年带到这来,然后白衣青年什么也没说就立刻离开,留下她独自一人空坐在屋里。
她很累,也很想睡。
不远处就有一张舒适的软榻,罗帐低垂、锦被幽香,弥漫着静谧的气息;然而她还是端坐在这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门口。
门开,一阵刺骨的阴风,让她倏忽打了个寒战,原来死后魂魄一样会有知觉。
不知是否还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苦苦缠绵?
一名中年红袍男子迈步走了进来,反手关起门,上下打量着容若蝶,满是惊艳与贪婪。
容若蝶不知道他是谁,但看着他矮墩墩的个子、黑黑的脸膛,颌下一丛硬扎扎的落腮胡子,像杂生的稻草滴淌着酒汁,不由自主地生出警醒与反感,彷佛一只裸露在恶狼面前无助的小白兔,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打了个酒嗝,红袍判官双手负后,嘿嘿低笑道:“可惜堂堂天女紫曜如今沦落至此,险些化身鬼魄仙业尽消,着实让人感慨万分啊。”
容若蝶迷茫地摇摇头,轻声道:“什么天女紫曜,先生恐怕认错人了。”
红袍判官哈哈笑道:“尽忘前世,好!不过你不明白这些曲折已没关系,殿下不让你入城反而将你带到这里,实是天赐的良机!”
容若蝶从他的眼睛里,体察到了不可掩饰的恶意与狰狞,瑟缩地一颤道:“谁是殿下?”
“你还不晓得带你来这儿的人是谁?”红袍判官狞笑道:“多半他也没安什么好心!与其便宜了他,不如让老夫捷足先登,将你的仙魄神丹吸收炼化,从此成为古往今来仙魔合一的第一魔神!
“这是你的命,可怨不得任何人!”探出手抓向容若蝶。
容若蝶本能地伸手推挡,却被轻轻一挥,抛跌到了软榻上。
一股邪恶的魔气禁制住了她的魂魄,麻木的感觉传遍全身,却无碍于她的眼睛看着一个火红的身影,含着狰厉的笑容,一步步朝着自己迫来。
隐约中,心底迸发幽幽呐喊:“你在哪里─”
冰凉的泪水无声无息从眸中滑落,纵是鬼魂也会感到绝望与痛苦,在凌辱的暴风雨来袭时,在像百合般凋零前,用清露润湿一方冰寒黑夜。
红袍判官在咆哮着得意畅笑,一只冰凉的手,慢慢地搭上了她的肩头。
似是感应,林熠的神色莫名地痛楚燃起一簇黑色的焰火,再次一字一顿地对着白衣青年问道:“容若蝶在哪里?”
“她很好,你放心。”白衣青年轻描淡写地微笑着,然而笑中毫无暖意,缓缓回答道:“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是忘不了她,终究又和她在一起,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的坚韧和毅力。可惜,许多事情是命中注定无法改变,即便是你也一样不行。”
林熠静静听完,问道:“你是谁?”
“还不明白么?本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白衣青年答道:“但如今你已不是我,我也不再是你。
“想想这世界真是充满讽刺,掌管重生的人留在了这里,主宰毁灭的人,却要为悠悠生灵而奔忙,你到底是无情还是有情?”
“你是说,我原先也是属于这里的?”林熠沉思着问道,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祝雪鱼充满震撼的目光,直呆呆地盯着他与白衣青年。
白衣青年自失地一笑,摇头道:“好久没见,你居然变得up嗦了。不是想见容若蝶?跟我来罢。”
林熠正要抬步,白衣青年又摇摇头道:“除了你和祈雨神龟,他们都必须留下。”
祝雪鱼眉宇一耸问道:“为什么,莫非老婆子想见小姐一面都不成?”
“没有为什么,”白衣青年嗓音很低,但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冷峻,回答道:“不想死,就留下。”
林熠摆摆手,阻止祝雪鱼继续争辩道:“你和小青小金都留在这儿,我会很快回来。”
白衣青年驻足冷漠道:“还有一个。”
青丘姥姥现出灵魄,紧盯着白衣青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要带他去哪儿?”
白衣青年冷哼道:“不要自作聪明,在这里杀你比踩死一只爬虫都简单。”
林熠倏然迎上白衣青年犀利暗黑的眼神,徐徐道:“她是我带来的人,你要杀她,先来和我打过。”说罢,迈着镇定沉稳的步伐,向着前方滚滚翻腾的黑雾里走去。
背后,递来八道关切的灼热目光。于是他回首,眼里泛起一缕稍纵即逝的暖意,扫过祝雪鱼、小青和小金的面庞,最后落在青丘姥姥的脸上,淡淡地笑道:“等我带她回来。”
青丘姥姥骤地颤动了一下,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回答道:“我……们等你!”
白衣青年冷冷道:“你的废话太多了。”双目陡然射出亮白的光束,刺入青丘姥姥与祝雪鱼、小金小青的眸中。
一阵颤栗后,众人抱头低声发出痛苦的呻吟,眼里渲染起迷蒙光彩。
林熠剑眉抬动,道:“我刚才警告过阁下,显然你很健忘。”
白衣青年若无其事收回目光,道:“健忘的是你,而不是我。放心,只不过消抹去他们刚才的一段记忆,不会有其它任何不良的影响。”
毫无征兆地,他的脸上掠过一抹冰酷的杀机,蔑然冷笑道:“好得很,想打她的主意!还真有不自量力的傻瓜蠢蠢欲动。”
黑光瀑散,与林熠的身形齐齐隐去。
“昂─”一头绚丽彩焰魔兽,从门前侍女虚抱双手间幻化而生,迅速由小变大,扑袭向红袍判官的背脊。
红袍判官松开容若蝶,口中吐出一颗绿珠,“霍”地燃起熊熊阴火,像阵风将魔兽卷裹进去,转瞬焚成飞烟。
那名侍女一晃入屋,电闪连环攻出十八掌,每一掌都浸淫了数千年的体悟,指尖更有一簇簇银色的光芒跃动飞舞。
“砰!”身影乍分,红袍判官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将绿珠纳入口中,醉眼惺忪道:“小倩,你太多事了。”
小倩退到门口,手抚剧烈起伏的胸口,面色苍白道:“钟无咎,你好大的胆子!”
钟无咎漫不经心地呵呵笑道:“殿下远在奈何桥,此间以我为尊,为何不胆大?”
小倩竭力拖延着时间,恨声道:“就算你能得逞,冥府之中也再难容身!”
钟无咎摇头道:“你太天真了,老夫岂会再留在冥府?只要吸收炼化了紫曜的仙魄神丹,我便是仙魔合体,纵横三界往来自如。
“等殿下回来,老夫早已透过雍野圣坛去往凡界,谁还奈何得了我?”
小倩厉声叫道:“殿前四魔将何在,钟无咎犯上作乱,还不赶快将他拿下!”
钟无咎怪笑道:“叫罢,就算你扯破嗓子也没用,这里已被老夫封结,四大魔将也早已支开。救星不会来,而你,该怪自己不去投胎却来多管闲事─”
语毕,小倩脚下突然幻化尸甲,迅速上涌顷刻漫过膝盖。
小倩双手崩指连作法诀,希望能破除钟无咎的咒语,无奈功力相差过于悬殊,仅仅只是延缓了被尸甲附身的速度而已。
钟无咎对她不屑一顾,转回身阴阴笑道:“亏得你提醒,这到嘴边的美食可得抓紧享用,迟了难保不会节外生枝。”
一边说着,一边俯身朝前,毛茸茸的手爪逼近容若蝶道:“太妙了,天界神帝的掌上明珠,也可以任由我一个小小的冥府判官摆布!”
“啪!”手掌扣住容若蝶的肩头,方一吐魔气,却猛地感到一股奇异的热流从对方体内涌出,像滚烫的烙锥刺入他的掌心。
钟无咎低哼甩手,容若蝶抛飞到软榻的一角嘤咛昏厥,失去了知觉。
他嘿嘿一笑,喃喃自语道:“差点得意忘形了─”
却冷不防听到背后有人缓缓道:“笑得太早了一点,我可怜你的愚蠢。”
钟无咎笑容僵硬在唇边,未等转头,一蓬浑圆的黑光轰然击中他的后脑,“砰”地粉身碎骨,游散成一缕缕若有若无的丝光,在屋内拼命呜咽挣扎,试图重新凝聚。
白衣青年一步步走进屋内,挥手解开小倩的禁制,祭出一团透明丝网,将钟无咎的离魂游魄吸附入内,催动层层冥火烧灼,隐约听到钟无咎声嘶力竭凄惨之极的哀嚎。
白衣青年木无表情,只当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手诀一捻,光网里的钟无咎遽然消失,已被他送往绝无超生之望的第十八层地狱,永受蹂躏,不得翻身。
林熠闪身入内,眼里燃烧不可抑制的熊熊怒火,徐徐道:“看来即便是冥府,也一样会有叛逆蠢徒。”
白衣青年不以为然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背叛和出卖,神与魔何能例外?其实他并没有做错什么,这本就是个强存弱亡的世界,我惩罚他,只因他太蠢。”
林熠的视线转移到容若蝶的身上,逐步变得柔和,慢慢上前用手指将她额头零乱的发丝收到耳后。
自从踏过奈何桥,彷佛世间的所有一下子完全颠倒,每个魔神与鬼魂都有了近乎真实的肉躯,只是触手仍然冰凉。
他忽然涌起一种荒诞的感觉,似乎在这里,自己才是无所依归的鬼魂,闯入了另一个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陌生天地。
“她没事。”白衣青年道:“或许这样对她更有好处。”
林熠俯下身,将容若蝶搂入臂弯,紧紧抱拥在胸前。
失去的世界,彷似一霎又寻找回来。
现在,任何人也休想从他的手中再将她夺走,哪怕他是至高无上的冥府之王。
“我要带她回去。”他说道。
“你现在还不能带她走,”白衣青年拦阻道:“有人要见你。”
“我来,只为找回她。”林熠道:“圣坛随时可能会关闭,我已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不必担心这个,”白衣青年道:“当你跨过奈何桥后,凡间的光阴已毫无意义,人间一梦,冥府千年;当你回去时,亦不过是从一场梦中醒来而已。”
瞥了眼容若蝶,他又道:“把她留在这里罢,我会命令四大魔将寸步不离地保护。”
林熠笑笑问道:“我和你很熟么?”
迎上白衣青年微微错愕的眼神,他继续道:“既然我连你都不熟悉,又怎能相信你所谓的四大魔将?看来你真的很健忘,前一刻还在告诉我,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背叛和出卖,不是么?”
白衣青年眼神错综复杂,凝视林熠半晌,忽地轻轻吐口气道:“你不相信我?”
“我惟一相信的人在我怀里,”林熠淡淡回答说:“至于你,我凭什么相信?”
白衣青年笑了起来,道:“你知不知道,事实上,正是我从奈何桥前将她从生死簿勾销的边缘,救了回来?”
林熠抿唇不语,用沉默的方式作出了最坚决的回答。
白衣青年摇摇头,坚持道:“不行,他只吩咐带你觐见。”
隐隐地,林熠已猜到这个“他”是谁,却依然道:“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可以选择拒绝见他,他当然也可以选择毁灭我们;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
白衣青年悠悠道:“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莫大的难题,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么?”
林熠平静回答道:“是他要见我,而不是我想见他,对不对?”
“对,真***对极了。”白衣青年首次露出无可奈何的样子,爆出了粗口。
头顶忽然响起一个雄浑威严的声音:“都带来见我。”
白衣青年神情一肃,却隐藏不住那一抹诧异,轻轻道:“明白了。”
林熠的四周漾起一团黑色雾光,迅速吞噬了他的视线和意识。
“唰!”一束翠色剑华横空匹练,犹如天外飞仙飘逸而充满灵动,掠向严幽瑶。
剑未至,但那股不可匹敌的气势,竟是如芒在背,令严幽瑶不得不硬生生煞住去势,翻转横飘,堪堪躲避过漫天的剑气侵袭。
沉身,掣剑。她望向十多丈外盈盈飘立的少女,怨毒低哼道:“果然是你!”
雁鸾霜手抚寒烟翠,淡淡微笑道:“你这么说,是否想掩饰住内心的惊讶呢?其实你并未预料到晚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对不对?甚至几位也未曾想到唐教主、云巫圣和释先生早已对雍野的谋逆之举有所察觉,在暗中张网以待。
“一招失算,满盘皆输,这道理不用多说,你该懂。你们现在做的,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
雁鸾霜语气柔和从容,娓娓道来,严幽瑶的面色却越来越冷,瞳孔剧烈收缩寒声道:“姐姐在瀑藏石府中怎没将你杀死?”
雁鸾霜慧心如镜,感应到严幽瑶信心的动摇,不紧不慢回答道:“可见你们的阴谋注定要失败,天意昭昭,绝非人力所能左右。”
严幽瑶的眼眸里,缓缓蒙上了一层幽蓝色的雾光,叹了口气道:“可惜,我教不出像你这样的弟子;可惜,你是我的敌人。”
殿门轰然倒下,周幽风一马当先阔步闯入,高声喝道:“匡扶圣教,尽诛逆党!”
战局逐步明朗,后殿尚存的二十余名雍野叛逆和十几名血卫,以叶幽雨为首,被百多里应外合、忠于唐守隅的部众慢慢蚕食压缩,逐出危险区域挤压在数十丈方圆里。
严幽晦面前还剩下两名兽营武士,可她精心培育的四名女弟子已全数横尸在地;眼见大势已去,她闪身突出兽营武士的夹击,直掠到周幽风身前,冷厉笑道:“好大哥,杀了我罢,死在你手里,我还能少受些痛苦!”
周幽风呆了一呆,满心不是滋味。
昔日叱咤一时的“风雨如晦”四大长老,而今叛离分裂,兵戈相向,凋零若斯,何曾是他作为首席长老愿见之局!
看着状若疯魔的严幽晦迎了上来,原本积郁一腔的怨气和怒忿不觉消淡许多,可又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道:“小妹儿,你怎会变成这样?”
怎会变成这样?严幽晦也不明白,到底是计划中的哪个环节出了差错?精心筹谋这多年,原以为万无一失的行动,转瞬功亏一篑。
好像整个世界,包括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和她作对。恨恨地一咬牙,连人带剑撞向周幽风。
周幽风心情矛盾,却绝不愿与她拼得两败俱伤,只好暂避锋芒侧身闪躲。
严幽晦厉声长笑,顺势冲出大殿,遥遥传音道:“唐守隅,你给我等着!”
周幽风追之不及,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也希望能放严幽晦一条生路,微一错愕,旋即转身投入侧旁的战团,面对隆雅安带来的血卫,他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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