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我不是已回答过了么?”晴草心里恍恍惚惚地想着,再次点头。
她忽然不再害怕与惊慌,心头聚着一股异常古怪的感觉,仿佛有一团浓浓的迷雾从深处升起,笼罩住自己的神志,令她只知道目不转睛紧盯着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黑衣人眼中跃动的暗红光芒越来越亮,悄悄侵蚀着晴草残存的意识,两束精光突然迸射而出,宛如一对犀利冷冽的冰刀,刺入晴草凝滞不动的眼眸深处。
一股冰寒彻骨的痛楚顷刻淹没她的心神,所有的神经在刹那间麻木僵硬,仿佛陷入无底深渊。
她轻轻呻吟,原本灵秀美丽的大眼睛里亮起恐怖的暗红光焰,映出黑色的身影。
“你是否知道用于石右寒生日宴会的火烛里掺有?”黑衣人徐徐地问道,声音里蕴含着一股无可抗拒的霸道。
“并不全都有。”晴草似乎失去了抵抗,木然的说。
“是谁指使你将暗藏的香烛插在石左寒的桌上?”黑衣男子再次提问。
晴草的眼里闪过痛苦的挣扎之色,却迟迟没有吐出一个字。
黑衣人催动魔意势如破竹涌入她的灵台,牢牢控制住晴草已不堪一击的脆弱意识,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重复喝道:“告诉我!”
“是─”晴草终于崩溃,颤抖着即将说出秘密,却突然凄厉地发出一记尖叫,不晓得从哪里生出的力量,她的双手猛地掐住自己的咽喉,红红的舌头从嘴里探出,低吼着拼命扭动身躯。
黑衣人手起指落点击在她的眉心,输入一道雄浑的真气希望能帮助她护持住心脉,但这毒来得好快,在他指力迫出的同时,晴草猛然弹坐而起,喷出一蓬腥浓的绿色淤血,直挺挺仰天倒下,气绝身亡。
黑衣人闪身避过晴草喷出的腥血,耳中听到一个声音道:“是蛊毒发作,救不活了。”他低声冷哼,挥掌拍开左侧的窗户,身形竟似比自己的掌力还快上三分,风驰电掣般掠到屋外,灵觉如潮舒展。
一道人影飞速从数丈外向西面的宅院掠去,几个起落已在二十丈开外。
黑衣人心神紧紧锁定住这道极有可能是凶手的身影,足不点地的追了上去,转眼就将距离缩短五丈。
可就在这要命的关键时刻,黑暗里有人喊道:“有敌人夜袭!”
凶手消失方向的宅院围墙后,四道黑影似大鸟飞掠,凌空截断黑衣人的追击,其中一人不由分说,持刀抢攻,纵声呼喝道:“好大的胆子!”
黑衣人去势正疾,正要迎面撞上刀锋,身形却在骤然间一转,反绕到这名刀客的身侧,探手如电抓向对方握刀的右腕。
那阻击者似识得黑衣人厉害,振腕变招回刀自保,不料黑衣人的右臂神出鬼没,一弹一抬五指轻而易举抓到他的腋下,低喝一声:“去!”顺势挥手推出。
这刀客身不由己飞跌而出,急忙运劲卸力想化解黑衣人刚猛的爪力,但腋下的经脉猛地涌出一缕阴柔魔气,令他周身一麻,庞大的身躯重重摔跌在院墙后的紫荆丛中。
他忍痛弹起身体,突然感到椎心刺骨的剧痛,才发现腋窝底下已被对方用手指戳出五个深可见骨的血洞。
然而经此阻滞,那道蹊跷的身影,已从黑衣人的视线中消失在宅院里的重重楼宇之后,而剩下的三名阻击刀客也纷纷操刀一拥而上。
可惜了,只差半步却功亏一篑,最后连催动蛊毒杀人灭口的那个幕后凶手也消失在眼前。
黑衣人隐藏在面具后的星目中闪过一丝杀机,刀光掌风纵横交错间,掠起一束耀眼银芒,“叮叮叮”接连三记脆生生的金石鸣响,阻击刀客手中的三柄魔刃几乎不分先后,宛如腐竹般被一劈两断。
没来得及发出惊骇的呼喊,当中一名阻击刀客已经胸口中掌,像捆柴火直挺挺弹飞十数丈,哼也不哼一声就交出了小命。
黑衣人攻势犹如行云流水般,千百道参差不齐、错落有致的绚丽光芒,将剩下的两名阻击刀客尽数卷入。
这两个倒霉蛋只看见漫天剑气呼啸,光华澎湃自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扑来,手里握着半截残刀,全不知该如何招架抵御,只得不顾一切地纵身挺进,挥刀劈向对手。
然而却突然双双感到咽喉一凉,似有一阵冰寒微风拂过,两具身躯沉沉向地面坠落。
眨眼之间,来势汹汹的四名刀客三死一伤,阻击土崩瓦解。
第一名刀客之所以没有死,并不是什么特殊优待,实在是因为黑衣人需要留个活口。
受伤刀客刚一起身,就眼睁睁看到三名同伴血溅五步,饶他是经受过多年残酷训练、心志坚强的死士,此刻也不受控制,一矮身钻入紫荆丛内就要逃走。
黑衣人弹指杀戮,简直就不像个人,而更像召唤死亡的魔王。
所幸魔王并没有追来,他正立身围墙上,目光缓缓移向南侧一座月亮门洞后。
“呼─”宅院内外齐齐燃起上百柄火把,一排排天石宫护卫将方圆百丈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小脸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四轮小车上,徐徐从门洞后的阴影里转出,手上轻轻摇晃着一把黑色羽扇。
座椅应该是安装了什么机关,居然能自动行进转向,比正常人走路还灵活。
到了院墙下,他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望向闯宫者,双手一拱,用又尖又细的嗓音道:“在下石道廷,不知敝宫有何得罪之处,竟引得尊驾夜半潜入,行凶伤人?”
山鬼石道廷,天石宫鹰踞旗旗主,传闻中五大旗主里最难惹、最诡异莫测的一个。
他的鹰踞旗承担的使命,便是维护天石宫的安全警戒,在位二十八年中,从未听说有哪个不速之客能从他的手心里逃脱!
如果不是事先早有预谋,仅看石道廷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调动了上百护卫无声无息地包围过来,便足以看出此人的手段。
黑衣人静静屹立在院墙上,一点也没有下来见面的意思,只淡淡道:“我只杀该杀的人,并非存心与贵宫为敌。”
许多人都把这句话当作黑衣人气馁服软的一个表示,但石道廷却不敢这么想,他的神情更加慎重,尖细的眼神来回在对方的脸上身上梭巡,仿佛两根探针。
“阁下手执银芒软剑七步成杀,无意与敝宫为敌却又深夜至此,莫非是圣教林教主驾到?”石道廷又一欠身道:“敝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林熠被叫破身分,也不禁钦佩对方的急智,索性收起石棘兽面具,露出英挺真容道:“久闻阁下乃是天石宫第一智囊,运筹帷幄计智无双,今夜一见,果然所言无虚。”
石道廷谦和一笑,但脸部表情看起来依旧透着一股贼劲,欠身道:“林教主金口玉赞,在下愧不敢当。比起教主少年俊彦名震四海,石某的这点小聪明实属儿戏,只是……
“以林教主尊崇的身分,何以不邀而至,又连伤我宫数名护卫,造成这许多误会?若是传帖造访,敝宫石宫主焉有不扫榻相迎之礼?”
他的这番话表面客气,将林熠推崇备至,实则暗藏话锋,隐隐有质问讥嘲之意,林熠听得出来,却只淡然说道:“过奖了。”
三字之后再无下文,反把石道廷接下来预备的话尽数堵杀。
倘若此刻不是林熠而是其他人,石道廷也不需多想,直接命人拿下就是,奈何眼前此人来头实在太大,大得连石品天也未必接得下,不容他不三思而后行。
略作思忖,石道廷呵呵一笑道:“林教主此来,莫非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
“是。”
林熠又是简简单单用一个字把石道廷打发了,给对方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依然显得高深莫测,令石道廷不敢轻举妄动。
更令石道廷担心的是,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判断来敌究竟仅只林熠一人,还是冥教即将大举夜袭,要血洗天石宫为石左寒出一口气?
尽管目前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毫无异常,也不见周边的守卫报告敌情,可冥教的手段与实力岂可轻视?一旦刀兵四起,今晚的天石宫无疑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
忽然一名天石宫护卫疾步行到石道廷身边,俯身耳语了两句,石道廷的八字胡一翘,尖声道:“林教主,若说敝宫的那几名护卫冒犯了虎威,你伤了他们的性命也算情有可原,但敝宫的一个小小侍女与阁下又有何恩怨,林教主竟然将她在睡梦中毒杀?”
林熠摇头道:“不是我,毒害晴草的另有其人。”
石道廷面容稍缓,点头道:“以林教主的身分,理应一言九鼎,在下自当相信,但无可否认侍女之死与阁下有关,且敝宫护卫三死一伤,石某斗胆请林教主移驾“束柴阁”,配合敝宫将此事调查清楚。”
在他看来,天石宫已对林熠做了最大的忍让,只要过一下场,即可毫发无伤地恭送林熠离去,如此不会过分得罪冥教,天石宫也不会失了颜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碰上一位不能招惹的人,自认倒霉也没办法。
可惜台阶搭好了,墙上的人却不肯就势下台。林熠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行,我还有其他事。”
并非林熠咄咄逼人不肯让步,只因他委实无法答应,谁晓得这一留下要被拴到什么时候?自己乔装石道萧的秘密不用别人来揭破,自己先露了端倪。
何况晴草一死线索骤断,他要想找到在菜肴中放下解药的人,需得争分夺秒抢在对手前头。
想到晴草临死前只说出一个“是─”字,林熠心里更是苦笑不已。
石道廷见林熠坚拒,微露失望叹息道:“林教主可为难在下了。”
林熠看着时光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而疑凶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连受伤的阻击刀客也隐入黑暗中,他下定狠心,再也不愿与石道廷继续僵持,冷冷道:“林某离开亦是迫不得已!”
石道廷细细的一字横眉微耸,道:“林教主是想硬闯?莫非敝宫上千高手在林教主的眼中,譬如无物?难道石某一忍再忍,礼数不周?”
林熠摇头道:“林某并非狂妄,但阁下倘若执意相留,也只好闯上一闯。”
说罢不再多话,身形霍然飞舞似是要向南突围,却划出一道圆弧毫无征兆地折而向西,朝着石道廷亲自坐镇的一面闯去。
石道廷见林熠舍易求难,反而脸色一变,低喝道:“射!”
在天石宫内,到处布有他亲手设计或者改进的奇门法阵,平日皆隐没在楼宇花木间,待到有外敌入侵举手即可发动,兵不血刃便能尽诛来敌;唯独他身后的宅院已属内府,碍于重重顾忌不能大兴土木,法阵的威力与变化反而薄弱。
今日竟被看透玄机,若是真任林熠直奔西首,大大糟糕!
石道廷身后的一排护卫听到号令,同时扬手撒出一阵黄蒙蒙的沙尘,“嗤嗤”尖声锐啸,像一阵骇人的龙卷风般袭向林熠,希望他知难而退,改攻其他方位。
林熠不躲不避一头撞入“黄盐神砂”中,体内倏地散放出一团青色光晕笼罩全身。
黄盐神砂撞击在青色光罩上竟是丝丝消融,而林熠凌空飞翔的去势更未受到丝毫的影响。
石道廷号称鬼才,自负见闻渊博举世罕有,但却识不得青丘姥姥的钟灵空罩,未等身后护卫再发动第二波攻势,林熠的身躯已然欺近。
石道廷身侧侍立的两名弟子齐声怒喝,冲天而起挥刀截击。
两人甫逢大敌,不敢怠慢,将暗自积聚的盘罡魔气催动到十成境界,残月般弯长的刀锋铮铮激鸣,劈射出一道道弧形寒光,分从左右如同张臂合抱切向林熠。
林熠左臂藏在后腰,引而不发,右手心宁仙剑随心所欲施展出一式“九极飞星”。
两年多来他耳濡目染心所浸淫的,无一不是世所罕见的正魔绝学,剑法造诣远非昔时可比,一招九极飞星,点点银光星罗棋布,虚实转换间,将两名弟子蓄势多时的攻招,破解得干干净净。
两人厉声长啸,盘罡魔气鼓动肆虐,刀势化虚为实当头劈落,每一刀都拖曳着凌厉的弧光,数丈之外犹能清晰感应到刀气森森。
林熠灵台空明澄静,清楚察觉到对手的刀路轨迹,修长的身躯骤然加速向下一沉,准确把握住两名攻击者变招的瞬间空隙,在对方刀势将起未起的一刹那,从难以置信地两人合围的缝隙之间穿掠而过。
“好!”
石道廷左手一拍椅把,似在击节赞叹,身子却已借力腾空羽扇“嗤”地横扫,切向林熠胸膛。
这时林熠已能清楚看到石道廷宽大的袍底内隐藏着的畸形双腿,就像干瘪的麻花扭曲蜷缩,不及正常人的一半长度与粗细。
也许是天妒英才,近百年来天石宫最有才情的他,却沾染上了先天的不治之症,若非如此,今日山鬼石道廷的成就很可能远不止于此。
想到这里,林熠油然生出一抹同情与钦佩,可惜生死瞬间,丝毫的手软都可能让石道廷这般的魔道超绝高手找到致命破绽,所以现在明显不是煮茗论交的场合。
他的目光凝视在石道廷的亮黑羽扇上,心中已定下了突围之策!
剑谍 第七章 曙光
林熠藏匿身后的左手飞速探出,一掌拍在羽扇锋利的边缘。
石道廷心知肚明对方这一掌看似刚猛,实则暗运阴柔魔气,四两拨千斤般拆解了自己的攻势,否则任他修为再高,硬撼之下,半只肉掌切在羽扇上也要被割掉五指。
石道廷的羽扇似受到掌力压制,往下疾沉却手腕猛转,劈向林熠的小腹,招式变化既快又自然,无愧山鬼美誉。
但偏巧眼前的年轻人面对真鬼尚且敢硬碰,又何惧于一个人间山鬼?
虽说石道廷的羽扇招式诡异,但万变不离其宗,走的仍是天石宫“袭砂十三斩”的路数,只不过融入其自身多年的体悟再略作演绎,另成一路。
林熠曾与石左寒盘桓数日品刀论剑切磋心得,对于天石宫的刀法也不算陌生,看到石道廷羽扇主动下沉,就猜知对方要施展“袭砂十三斩”的第七斩“沉水消香”,于是抢先应变,心宁仙剑锋芒上指守于身前。
石道廷甫一出手立即察觉不妙,林熠的仙剑竟如守株待兔,静候自己羽扇劈落,剑锋绵里藏针、寓动于静,就等着自己的脉门主动凑上去挨剑。
亏得他手疾眼快,扬起左掌击向右腕,羽扇一偏,自己的脉门险险从对方的心宁仙剑左侧滑过。
林熠转守为攻,左掌运起“三光降神诀”,手印变幻无法,仿佛同时攻出了十招百招,虚实相映,真假莫辨地拍向石道廷眉心。
石道廷毕竟见识不凡,千钧一发失声道:“三光降神诀!”
脑海里掠过三光降神诀种种的手势变化,虽已想出招架的方式,可一扇一掌刚刚自相撞击不及回守,只能抽身疾退飞转回座椅。
两人电光石火间连拼三招,在别人眼中惊鸿一瞥,高下已分。
尽管众多护卫并不能看清林熠与石道廷短兵相接的招式变化,但见身为天石宫五大旗主之一的石道廷一触即退,仍不禁相视骇然。
但对于林熠而言,只是水到渠成之事。
早在两年前他未曾修炼破日七诀与幽游血书之前,便已能仰仗机智多变的修为,与血魔仇厉打得难解难分、甚而两败俱伤,直至今时今日,当世除了三圣五帝几位传奇人物,已罕有人堪与其相抗,否则云洗尘、唐守隅又岂能放心地将冥教相托?
这边攻守易势,那两名弟子才回转过身,再次挥刀袭向林熠背心。并非他们实力过弱,只是林熠的身形招式实在太快,快得令他们只有干瞪眼的分。
石道廷的后背衣衫不觉已被冷汗湿透,短短片刻实是他平生少遇之险,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单枪匹马去闯八大剑派,也不愿与面前的林熠对战。
这个小子仿佛有神魂附体,不然以他二十余岁的年纪,怎能拥有如此不可一世的修为!
可不愿归不愿,一旦对上了他就绝无畏惧退缩的道理,否则他就不是山鬼石道廷了。他再拍椅把,座椅猛地向上翘起,迸射出一◇流光异彩的石珠。
林熠身在空中并不回头,腰腹一弹,身躯前俯,如一叶扁舟沉浮在惊涛骇浪中,他看也不看,便双腿向后飞踢,精准无误地击中那两名弟子的手腕。
顿时刀势尽消,两人承受不住破入体内的太炎真气,齐声闷哼飞退卸力。
这一手干净俐落有如杂耍,将志在必得的杀招化解至无形,周围百多天石宫护卫也不是瞎子,一时竟忘却了对方乃是前所未有的强敌,忍不住轰然喝采,过了一会才有几个人醒悟过来,又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
于是罡风激荡声、由衷叫好声,再夹杂着几记“劈里啪啦”响亮的耳光声,各种动静此起彼伏,天石宫今夜好不热闹。
“砰砰砰砰─”未到林熠身前,那◇彩光耀耀的石珠自动爆裂,迸散出团团浓烈迷蒙的黄色烟雾扑袭而来。
林熠身形悬浮如一羽雄鹰,俯瞰夜色茫茫的大地,左掌掌心骤然亮起一团黑光,飞速扩散变厚,形成一道光盾。
黄烟升腾到他的身下,立时被黑黝黝的光盾阻挡,不断剧烈翻腾消融,再也不能前进半寸。
石道廷骇然变色,惊声道:“凝元铸光!”
自古以来,多少才智超群之士梦寐以求的无上境界。
他晓得林熠很强,所以原本并不指望自己发出的九枚“**腐骨石”能伤得到对方,可至少也能将其笼罩吞没,为之所困才对,孰知这位年轻的冥教教主,赫然已达到凝元铸光的地仙之境!
他纵身长啸御风再起,一式“流沙旋光斩”形同惊雷疾电,凝聚毕生修为,凌厉地劈向林熠,手中的羽扇沙沙作响,幻化出层层刀光,要在林熠难以腾手招架前,将他重创当场。
林熠耗损真元铸光为盾,自然也不是为了炫耀功夫。
他虽先声夺人不落下风,但石道廷绝非庸手,加上又有上百部众合围,缠得自己脱身不得。
石道隼、石右寒等天石宫一众高手又随时可能赶至,假如不能及早突围,势必要陷于苦战之中。
石道廷射出**腐骨珠明里凶险,实则无形里在为他解围。
天石宫的人明白这毒雾的厉害,自是不敢过分靠近,反而给他腾出大片施展空间。
眼见石道廷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地挥扇攻击,林熠左手五指举重若轻,心念微微催动中,黑色光盾朝下方迅速合拢,形成一个硕大光球将毒物尽数包裹向前推出。
意到形起间,心宁仙剑狂舞如花,隐约有千万朵寒梅杂乱无章地迎风怒放,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叮叮”连声悦耳动听,像是石道廷的羽扇与林熠的仙剑心有灵犀,一同合奏悠扬古曲,一束束光流吞吐散落四方,犀利密集的剑气刀锋,如同狂潮奔腾汹涌,再次将众护卫逼得纷纷提气后退。
几乎与此同时,十数丈外传来一记轰然巨响,烟雾弥漫、光斑点点。
原来是那团光球凌空爆炸,里头的毒雾受罡风激荡四散流溢,几名离得较近的天石宫护卫避之不及,齐齐惨叫倒地,魁梧健硕的身躯眨眼化成一滩黄水,渗入泥地。
其他的人瞧得心惊胆战,忙挥掌抵御毒雾,一边退身闪躲,顿时让出了一条通道。
“砰”地一响,重重光雾里石道廷现出身形,左掌击中林熠肩头。
林熠借势御力飘飞向因毒雾打开的通道,完全没有受伤的样子。
倒是石道廷重重摔回自己的座椅里,手中的羽扇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把柄,兀自习惯性地扇动着。他面如死灰,身上的外罩被剑气割裂成一条条随风飘荡,露出里面一层月白色的内衣。
望着林熠向着内府急速远去的背影,石道廷强咽涌上的热血扬声道:“承蒙林教主手下留情,不伤在下性命,但职责所在,石某今夜万不能徇私!”接着手一挥,鹰踞旗部众蜂拥着衔尾疾追而上。
遥遥传来林熠的声音道:“不必多言,尽管来追就是!”语音气息平缓如常,仿似未曾经历刚才的激战一般。
两名弟子一左一右扶住石道廷,低声问道:“师父,您老人家没事罢?”
石道廷远眺前方,摇头叹道:“虽千万人吾往矣,天下之大只此一子而已。”说罢收拾情怀肃容吩咐道:“灯语传讯,天石宫内外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你们立刻随我进入内府搜查,我就不信偌大的天石宫,困不住个林熠!”
天石宫真的很大,林熠行云流水般穿梭在一栋栋楼阁回廊,庭院水榭间。
周围尖锐刺耳的竹哨警讯频频响起,将他的行踪不断报给石道廷,而一盏盏朱红色的灯笼也冉冉升起,像是在黑暗中偷偷窥视他的无数只眼睛,并且不断指引天石宫的众多护卫,从四面八方进行合围。
后面的追兵明明已被林熠摆脱不见,可在下一个弯角却又会突然冒出另外一批人来,他仿佛无所遁形,走到哪里都会有哨声响起。
原本静谧的月夜被彻底打破,散落一地的,宛如不散的幽灵,如影随形。
“往左,过荷花池,上楼顶─”
青丘姥姥冷静的嗓音时时在他耳边指点着突围的路径,内府的防护阵势已经发动,空气里弥漫起一团黄澄澄的雾气,草木皆兵、杀机四伏。
仿佛那一株株摇曳的樟树、一栋栋安静伫立的楼宇,都骤然化作可怕的敌人,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这位不速之客一脚踏入猎人的陷阱。
青丘姥姥动人的嗓音恰似空谷传声,在这兵危战凶的突围之夜,林熠的心头却莫名的想起远在万里南海外的若蝶,想起曾在某一日,她也是这样在自己的耳畔轻声指引着前行的道路,令他满怀温香一路缠绵。
而今物是人非,只留下他一人独自擎剑,踏着黑夜孑然往来。
“左侧树下有埋伏!”青丘姥姥的警示将他的思绪又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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