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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林熠一惊,意由心生左手施展“手舞足蹈小八式”抓向《云篆天策》。
但手指甫一接触玉筒,立时全身一震,经脉似要爆裂般痛楚难当,体内压制的伤势犹如梦魇般觉醒,太炎真气被林显破入的魔气轻易冲散,眼前一黑,软倒在地。
林显默默将《云篆天策》小心地放入林熠破损的衣衫内贴身收好,神情复杂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低声道:“后悔又能如何,这条路你我还要走下去。再不可能回头了,儿子!”
他扶起林熠,左掌贴住他的背心注入魔气修复重创的经脉,导引太炎真气缓缓回归丹田流转凝汇。
半个时辰后,头顶水汽腾腾,面色渐渐苍白。
看到林熠憔悴的脸庞慢慢又有了血色,呼吸也开始细缓平稳,林显嘴角不禁逸出一抹笑。
雨停了,一滴滴水珠从洞口的岩顶滴答滴答朝下滴落,像一◇◇晶莹的珠帘在黑暗中闪着光。
林显撤掌起身,走到洞口收了灵符,向着空旷黑暗的山野中冷冷道:“你可以进来了。”
话音落下,青丘姥姥光影闪遁,飘然落在他的面前。
“他的伤势怎么样?”青丘姥姥望了眼兀自昏睡的林熠问道。
“我故意让他多睡一会儿,醒来后应该不会碍事。”林显道:“你送他回去罢。”
“你呢?”青丘姥姥问道:“如果林熠醒来问,我该如何回答?”
林显转身抱起妻子的遗体,悠悠道:“我和她,回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地方。”言毕,迈步朝着浓浓的夜雾里走去。
青丘姥姥静静目送林显远去,直到看不见他孑然的背影才慢慢地俯身。纤手触及一件坚硬圆滑的物事,她微微一怔,将林熠横抱入怀,朝着天石宫方向闪遁而去。
整整七日七夜,林熠在黎明的晨曦中苏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帘帐低垂,光线从缝隙泄入。
周身汩汩流动着充盈的真气,除了隐隐约约的疼痛,身上已察觉不出更多受过伤的痕迹。
丹田像一汪无垠的沧海,承载着雄浑纯厚的暖意,不断通过经脉周而复始的先天流转,生生不息地萌发着生机。
也许是因祸得福,他的功力竟比数日前又精进了许多。
尤其是体内多了四缕迥然相异的澎湃气流,与太炎真气水乳交融,又明显各有依归,循着特异的路径在经脉间游走移动。
他不由微微感到奇怪,略一动念,就觉自胸口膻中穴起,那四股气流油然升腾,经肩膀小臂直入掌心,仿佛渴望破体而出一般地兴奋躁动着。
他抬起手,就见右掌亮起白、黄、青、黑四色的绚光,依稀形成神威凛凛的龙首形状,在手心里跃动闪烁。
稍稍思忖,林熠霍然醒悟过来,这是自己吸收的五极光龙精元,在沉睡时被炼化所致!
自己的身体里又多了一群不速之客,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收功吐气放下右手,正碰到胸前硬邦邦的异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在睡梦中已被人换过。
用手轻轻一摸,林熠已知道衣襟里藏的,应是林显交给自己的那卷《云篆天策》。
可又是谁在换衣时,替自己放入衣襟内的呢?
猛地他心头一痛,犹如让尖锥狠狠而致命地扎了一下,眼前浮现起母亲胸口中刀倒下的景象。
撕心裂肺的痛楚过后,又是一种更加难以言喻与承受的空虚和失落,整个身心顿时变得空空荡荡,不知归依何处。
他呆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肩头,坚实的肌肉光滑有力。
可他恍然感觉到,那里种有一道刻骨铭心、永不磨灭的牙痕,是母亲留给自己的唯一纪念。
他仰面躺着,心如同放进了沸水里在煎熬,身子一动不动似已僵硬。
一幕幕与母亲相处的短暂时光,从脑海里循环往复地翻转播放,这就是永恒么?一生的思念,一世的哀痛。
他的手指缓缓下滑探入胸前的衣襟,石中寒那一刀划出的伤痕犹在,却寻找不到母亲临终前希望烙刻下的痕印。
这痕印,已镌刻在了他的心里。
不放弃,不回头,是不能,更是不愿。
为了若蝶,为了母亲。
这样想着,林熠怅怅吐了口气,空洞麻木的眼眸里又点亮星光。他微微凝神,查探过四周的动静后从床上坐起。
帘帐挑开,先是小青“吱”地一声跳到他的身上,而后看见青丘姥姥那张冷漠绝美的玉容,和拉开帘帐的纤手。
“我睡了多久?”抱过小青,林熠问道。他的脸上,忧伤已离开了。
青丘姥姥对他如此迅速的恢复如常颇感意外,但视线扫过林熠太过冷静的年轻脸庞,心底又是幽幽一叹,回答道:“现在已是第八天的清晨,你睡的床原本是林夫人的卧榻。”
林熠的心一疼,沉声问道:“我娘的遗体呢,是不是被林显带走了?”
“是,”青丘姥姥道:“他说要带着林夫人,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地方。”
林熠冷冷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青丘姥姥垂下目光道:“你的内衣是我亲手换上的,还有一卷《云篆天策》,我也把它放进了你的衣襟里。”
林熠静默半晌,这时门外传来石品天宏亮的笑声道:“哈哈,林教主终于醒了!”
脚步纷沓,石品天、石左寒、凌幽如等人鱼贯而入,最后一人居然是久未露面的血魔仇厉。
石品天大大咧咧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打量着林熠问道:“林教主,有件事老夫还等你决断。石中寒那小子害了你母亲,该如何处置?”
林熠一言不发盯得石品天心里有点发毛,然后收回目光回答道:“娘说不杀他,就留他一命罢。听说,贵宫有个地方叫煮骨窟,很适合养老,想来石宫主也不会亏待了他。”
石品天下意识地咽下一口唾沫,嘿嘿笑道:“当然不会,林教主尽管放心!”
林熠徐徐道:“如今贵宫的血案已真相大白,再加上两年前青木宫、金牛宫和圣教所发生的一系列惨案,看来皆出自我娘亲和乌归道之手。”
他扫视过众人,最后将视线停顿在叶幽雨的脸上,接着道:“常言说父债子还,我娘亲虽已过世,但林熠既为人子便难辞其咎。他日待诸事了结,必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以告慰亡者之灵。”
叶幽雨叹了口气道:“教主您何出此言?令堂既然身故,有关她的种种恩怨亦算了断。您与这些血案并无关联,更不必替母受过。”
石品天打了个哈哈道:“不错,有林教主你的这句话,我老石就心满意足啦,这事到此为止,往后别再提什么交不交代。
不然,岂不是看不起咱们这帮朋友?“
林熠摇摇头,转开话题淡淡道:“仇老哥,你突然赶到天石宫是有什么事吧?”
厉环顾石品天等人,却是不语。
石品天识相地问道:“林教主,要不我们先告退?”
“不用,”林熠道:“我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口风都很牢,你说吧。”
仇厉道:“十一天前,容小姐骗出魔玄令,突然不告而别,去向不明。我已严密封锁消息,并暗令圣教十九部火速找寻,直到前日才终于查知了她的下落。”
林熠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最平静的口吻追问道:“她在哪里?”





剑谍 第六章 寻梦
一个人有梦,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总是重复同样的梦境,就未免有点蹊跷。
而如果梦里的景致虽在记忆里从未去过,却又偏偏觉得熟悉无比,这个梦,无疑会显得更加的古怪。
容若蝶做的正是这样一个梦。
每一次,她都在睡梦里见到同样的地方,重复同样的动作。
澄静通彻的碧蓝天空下,她缓步走上一座金碧辉煌的雄伟高坛。
这高坛,远远看去如同一头安详匍匐的巨大神龟,座落在群山谷地之间。
一层,两层,她沿着彩锦铺成的绒毯行走在云雾缭绕间,远方的雪山巍峨神秘,像一个古老的传说。
她走上顶层,高坛的中央是一汪闪动七彩柔光的水潭,一眼望下心亦随之荡漾,却深不见底。
风吹皱柔波,一如情人多情温柔的眼眸在无语诉说。
潭水四周,有一圈殷红色的方条石围筑,上面分别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开出一道水渠,每一道都只有尺许宽,用碎石砌成,镶嵌在高坛表面,像伸展的神龟四肢,最后注入坛底的小潭里。小潭再分出四条渐渐变宽的河流,向四方流去。
奇怪的是明明潭中波光盈盈,却偏偏没有一滴水流入水渠。
干涸的渠道露天曝晒,泛起淡淡的红光,宛如饥渴的沙漠旅人,对着近在咫尺的甘泉无可奈何。
她好奇地探出手指伸进清澈的潭水里,“哗”地涟漪绽放,一股沁人心脾的舒爽感觉直透全身。
忽然袖口一动,玲珑龟慢悠悠地爬了出来,潜入潭中。
水似复活了,汩汩流动起来,滴淌进四条水渠,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
玲珑龟欢快自在地徜徉着,潭底升起一团浮动的奇异光晕,像一面色彩斑斓的镜子映照出她的面容。然后慢慢碎裂,将梦境中的影像徐徐地吞噬。
这个梦,两年来容若蝶已不知做过多少回。
起初不过月余才会梦见一次,到最近几个月,竟是越来越频繁,几乎三、五日就会再次梦见。
冥冥里,她感觉这仿佛是天意的召唤,指引她去向梦境里这神奇的地方。也许在那里,她能够找回失落已久的记忆,寻找回自己和林熠曾经的故事。
她没有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筝姐。
依据梦中的景象特征,她连日查阅浩如烟海的典籍经藏,想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好在冥教的书籍经过历代收罗可谓应有尽有,尤其是山川地志、民俗风情方面的书卷,多得几乎让人眼花撩乱。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读比照,容若蝶越来越确定自己梦中所见到的地方,只能是在遥远的西域。
而那座高耸入云的白色雪山,很可能是当地各族顶礼膜拜的神山唐纳古喇。用梵语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梦始之山”。
于是,她决定前去找寻。
也许梦里的景象只是幻觉,也许并不存在那样一座高坛,但她决心已下,带着筝姐和小金,还有终日懒洋洋大睡其觉的玲珑龟,踏上了探索之旅,去寻找梦始之山和失落的自己。
离开万潮宫后,最大的问题无疑是如何安然抵达西域。
莫说冥教教众发现后随时会拦截下她,将她护送回南海,单止前路万里迢迢,一路风霜雨雪,又岂是她娇弱之躯能够应对,更不知要多少年才能走到唐纳古喇!
好在,她的身旁还有一个小金。
这家伙轻轻松松拔下身上三根金毛,好像只是吹口气那么简单,暂态幻化成一团方圆丈许,四平八稳的金色云絮,毫不费力便驾驭着它,托着容若蝶和筝姐乘风而起,扶摇九天。
这样一来立时解决了舟车劳顿之苦,盘腿坐在云絮之上凌风飞渡,脚下南海的波涛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眼帘中。
每飞行大约两个时辰,小金就需要换毛重来一次。乘这工夫,容若蝶正可稍事休息,用些清水和食物。
她指点小金径直向西北而行,尽力避开繁华城镇和正魔两道的势力地界,飘飘荡荡不觉太阳已在地平线上五起五落,所经之地逐渐荒凉,满眼都是凄迷无垠的戈壁大漠。
偶尔,黄澄澄的沙丘上,会有一些黑点在缓慢艰难地移动,那是前往西域通商的驼队,经年累月行走在这条与危险和死亡做伴的路上。
又过两天,西方地平线的尽头,赫然出现一座气势雄峻连绵不断的巨大山脉,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肆虐的沙海阻挡在它坚实的足底。
容若蝶早已将西域的地理读得滚瓜烂熟,立刻知道自己经过连续的长途飞行,终于抵达了作为西域门户的戈弥丹东山脉。
山高万仞,小金不得不频繁地升高金云。
周围的空气越发冷冽稀薄,让容若蝶生出透不过气的胸闷恶心感。
她服下一枚丹丸,呼吸稍稍顺畅了点。
金云几乎是在贴着戈弥丹东的山势飞行,眼前的景物从土黄色变成翠绿色,又从翠绿色慢慢变成一片寂寥的冰天雪地。
容若蝶身上的衣衫层层加厚,最后紧裹的披风上都凝上了一层薄霜。
筝姐握住她纤柔的小手,不停地用灵力助她驱寒,担忧道:“小姐,我们先退回山下再想稳妥点的法子,这样你怎么受得了?”
容若蝶贝齿打战,用力呼吸着弥足珍贵的冰冷空气,双颊却彤红如霞,微一摇头道:“我没事,看,这不是快过山顶了么?”
“呜─”如同鬼在嚎叫,一股汹涌的狂风横扫而来,吹得金云剧烈起伏左右摇晃,倏忽飘飞出十多里。
“小姐,千万别放手!”筝姐叫道,握住容若蝶的手努力稳住身形,不让狂风将她们吹下云絮。
漫天都是白茫茫被风吹刮起的雪雾,根本分辨不清东南西北。
再看小金,用冥海魔物与生俱来的灵力驾驭着云絮,在风雪里载沉载浮,不时吱吱欢叫两声,不但没半点害怕的样子,反而似乎挺享受这种刺激。
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容若蝶几乎晕厥过去。
正当神志开始模糊不清,有一种海水没顶的幻觉时,猛然身下的云絮一振,像展开双翼的苍鹰临风翱翔,呼地掠过山巅。
风雪立时消退,眼前呈现出如梦如画的绮丽美景。
落差数千尺的戈弥丹东山脉西侧,一望无际的高原草甸,在蓝天白云下自由奔放地伸展。
轻盈的云影投影在黄绿色的草野上,像一团团荡漾的波光,空灵如风,飞速地移动远去。
成千上万姿态各异的高原兽群,逍遥写意地奔驰栖息,一只只飞禽在云底遨游,甚而好奇大胆地簇拥、追逐着她们乘坐的金色云絮。
更远方湖泊河流星罗密布,像颗颗珍珠,条条彩带点缀无边的草甸。风变得柔和,空气虽然稀薄却蕴含着独有的清新,仿佛在为她们清洗满身风霜。
天更蓝了,透明得近乎让人神痴心醉。回想刚才惊心动魄的历险,如今的感受,简直是上苍对成功跨越戈弥丹东山脉的旅者的馈赠与回报。
小金兴奋地睁大眼睛,比起冥海的疯狂与空漠,这里的一切不啻像天堂一般的美丽动人。它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带着小青来看看,见识见识这域外的万千风情。
可惜身后的容若蝶已经筋疲力尽,只好降下云絮找寻歇息的地方。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阳光洒落在湖泊溪流上闪耀着点点银辉,恍若是夜幕中浮动星辰的璀璨光芒。
突然小金吱地一声欢呼,高举着小手往前方一指,湖边两个用牛皮支起的圆锥形大帐映入眼帘,一对少年兄妹正骑在马上赶着牛羊群从水边归来。
炊烟袅袅,溢出诱人的奶香味,小金吞了口馋涎,不待容若蝶吩咐,它驾着金云便飘落到湖畔,跳上筝姐的肩头,手指牛皮大帐一通跺脚大叫。
筝姐搀着容若蝶走向帐篷,低声道:“小姐,今晚我们便在这里借宿一夜罢。不知这里是否能用中土的银两,不然可有点麻烦。”
说话间,从大帐里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老者。
他一身黑底彩纹的当地装束,满头的白发用一根蓝带子箍起,在脑后束成十多条长辫。
老者面带淳朴的笑容向前欠身,双臂展开施礼问候道:“来自远方的美丽姑娘,欢迎你来到芑玛海作客。”
他说的是半生不熟的中土语言,反倒让筝姐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容若蝶明白老者所说的“芑玛海”,应该是身边的那座小湖泊。
依照西域的习惯,小到水潭大到湖泊,都被统称作“海”。而“芑玛海”的意思,在梵语里可以解释为“富饶之水”,确也恰如其分。
她浅笑着回应道:“大叔您好。我姓容,来自中土。请问该如何称呼您?”
老者听容若蝶居然说出一口流利的西域梵语,不由大感意外,也改用梵语笑咪咪回答道:“我叫达瓦,是这里的家主。”
接着,他又向容若蝶引荐那两个刚跳下马走过来的少年男女,道:“这是我孙子喇巴次仁和孙女拉则。他们的爹娘去中土经商很少在家,这里就我们祖孙三个。”
小金在旁边抓耳挠腮,眼巴巴地望着容若蝶,容若蝶不觉莞尔,察觉喇巴次仁和拉则正十分好奇地打量自己,当下微笑道:“达瓦大叔,我们能在您家里借宿一晚吗?明早我们就启程前往唐纳古喇山。”
“当然可以!”达瓦老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有贵客光临是我们纳敦族人最荣耀的事,你们可以一直住在这里,无论多久都行。”
纳敦族是西域大族,人口有百万之众,聚居在戈弥丹东山脉以西的广袤草原上。
除此之外,还有维兀、图祜、萨科等西域大族,人口少则百万,多则近千万,构建起大小十余国的庶民主干,共同信奉秘宗佛教,尊秘宗白衣法王为西域最高统治者。
容若蝶盈盈笑道:“多谢大叔了!”用眼神向筝姐略一示意。
筝姐会意,取出一锭金子递向达瓦老人道:“大叔,请您收下。”
达瓦老人怫然不悦道:“我们纳敦族有一句古老的谚语─朋友的情谊怎能用金子衡量?兄弟的血脉怎能用刀刃割断?
“我达瓦不爱金子,可愿意真心结交来自远方的朋友!”
容若蝶按住筝姐的手歉疚道:“对不起大叔,您说的对,真诚的朋友是不能用金子收买的。”
老人转怒为喜,拉起容若蝶的手道:“走,到帐篷里坐下。让拉则为你们煮上一壶芑玛海最可口的香浓奶茶,赶走身体的疲惫。”
没等得及迈步,忽听远处传来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冷笑道:“达瓦老头,你家好热闹啊!”
容若蝶秀眉微蹙,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瞧去。
只见远远有十多人骑着马,趾高气扬地奔了过来。为首的一人,尖嘴猴腮,头戴象征底层贵族身分的黑色羊皮毡帽,手里握着马鞭不停地甩动。
这人也正朝他们望来,眼睛先是看到筝姐手里的金子一亮,而后挪移到容若蝶的脸上,更露出一副恶心色相,竟再不肯收回视线。
容若蝶简直比脸庞上叮了只苍蝇更觉难受,缓缓转过头避开对方色迷迷的眼神。
拉则和喇巴次仁也露出厌恶之色,一起站到达瓦老人身后,没有说话。
达瓦老人收起笑容问道:“帕加大人,这么晚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帕加勒住坐骑,恋恋不舍移开色眼,换上一副凶狠的样子哼道:“达瓦老头,你装什么傻?你欠我家王爷的税金什么时候还?”
老人回答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等喇巴次仁的爹娘从东方回来,我们会立刻补缴所有的税金。”
“不行!”帕加一口拒绝道:“谁晓得他们还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喇巴次仁怒道:“帕加,不准你这么诅咒我爹娘!”
达瓦老人忍住气说道:“帕加大人,请你向王爷求情,再宽限我们十天。”
帕加傲慢地一摇头:“今天必须缴!如果不想缴税也行,把拉则抵给我家王爷做奴婢。王爷说了,可以免去你们家三年的税金。”
“放屁!”喇巴次仁的脸涨得通红,护在妹妹的身前道:“你们谁敢动拉则一根寒毛,我就跟他拼命!”
帕加哈哈怪笑道:“喇巴次仁,你的大腿还没有我的胳膊粗,拼命?你有几条命?赶紧收拾拉则的行装跟我们上路吧!”
容若蝶问道:“帕加大人,请问达瓦大叔一家欠了王爷多少税金?”
帕加如闻仙乐,又趁机把容若蝶看了个饱,嬉笑着回答道:“不多,也就是三十头奶牛、四十五匹骏马,外加一百张上好的羊皮。”
这几乎是达瓦老人全部的家当。
拉则尖声叫道:“你胡说,哪有那么多?顶多只有你说的三成!”
帕加翻着白眼:“怎么没有?你们家欠王爷的人头税、牛头税、马头税、羊头税─再加上已经拖延了半个多月的利息,我说的数字还算少的。罗桑王爷的税金,是那么好欠的吗?”
原来,这里也并非一处世外桃源,同样充满贪婪与肮脏。容若蝶幽幽叹了口气,道:“如果换算成金子,该是多少?”
帕加的眼睛越加发直,慢吞吞地说了个数目。
容若蝶颔首道:“好,我替达瓦大叔还。”
不等达瓦老人说话,帕加皱眉道:“美貌的姑娘,你为什么要替达瓦老头还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容若蝶道:“我是他的朋友,拿上钱请你马上离开,不要再来骚扰达瓦一家。”
帕加俯下身子道:“姑娘,如果你真想帮达瓦老头,我有个更好的办法。只要你答应今晚到我的家里作客,我可以求王爷再宽容他们一个月,而且不计利息。”
喇巴次仁从爷爷的身后冲了出来,怒声叫道:“帕加,芑玛海的水,怎么会喂养出你比毒蛇还要凶恶阴险的心肠?”
容若蝶淡淡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请你拿上金子,立即从我们的眼前消失。”
帕加甩动马鞭耍起了无赖,道:“不行,除了牛羊和骏马我一概不收。假如达瓦交不出来,那我只好动手拿人向王爷交差。”
他努了下嘴巴,跟在他身后的十来个人跳下坐骑,朝达瓦一家逼来。
老人将拉则紧紧护在怀里喝道:“帕加,这么做你不怕遭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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