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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你不妨示之以弱,进一步激起其轻慢之念,待他戒心尽去即为刚极易折之时,你便诱其入溪一战,以水为媒,施展令师所授的**血咒则可必胜。”
她娓娓而谈,如同行军布阵决胜千里,其中更蕴有诸般兵家计谋,委实匪夷所思。
容若蝶见秦毅目光闪烁,显正在盘算此计的细节,接着又道:“闲云真人精擅神霄派‘飞絮十八击’,你要留神提防他左手拂尘突施冷箭,万勿大意。
“不妨先出言点破,他心高气傲,定不愿再出手暗袭,可减去你不小的麻烦。”
林熠侧耳聆听,深感冥教有着此女直似如虎添翼。
莫看她外表弱不禁风、娇柔无限,然而心计之深、妙算之准,已到了神乎其神的境界,不啻是正道各派莫大的威胁,却也真不晓得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容若蝶低声向秦毅面授机宜,闲云真人已等得不耐烦,说道:“容小姐,你的话可有说完?咱们这就开始吧!”
秦毅冷冷看了闲云真人一眼,向容若蝶抱拳道:“小姐,属下去了。”
容若蝶微笑道:“你只管放手一战,我当以一曲‘金戈行’聊壮声势,助你奏凯!”
秦毅慨然道:“小姐放心,属下誓死取下这老儿,绝不负您的厚望。”
仇厉一挥手,将觅恨血铃抛向秦毅,沉声道:“胜了此阵,再来还我!”
秦毅接铃在手,高声应道:“是,师父!”走到阵前,眼睛瞄着闲云真人腰间的拂尘,久久不说话。
闲云真人给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问道:“要打就打,你看什么?”
秦毅道:“在下秦毅,久仰真人左手拂尘的‘飞絮十八击’,神鬼莫测,防不胜防。所以想多瞧几眼,好提醒自己小心防范,以免待会儿稍有不慎为真人所乘。”
闲云真人哼道:“你少拿话来套住贫道,出手吧!”
一缕金石铿锵的琵琶声响,容若蝶玉指蹁跹,抚曲助阵。
秦毅展身掠空,血铃“铿铿”镝鸣,居高临下疾劈逾电。
闲云真人退步清喝,身后仙剑弹鞘而出正落入右手,顺势往上一点,“叮”的击中铃芯。
血铃高高弹起,秦毅中路门户大开,闲云真人左掌迭出,秦毅已先一步飘身闪过。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一炷香,秦毅渐落下风。
闲云真人果如容若蝶所料,受了秦毅言语一激,始终不屑施展左手拂尘飞絮十八击的绝技,但一柄仙剑依旧了得,着实不输给其师兄飞云真人。
他连观三场恶战,心中已有一定之见,以为秦毅的修为应逊于雁兆半分,自己获胜而归理所当然。
而秦毅也有意骄敌,觅恨血铃在仙剑上往往一触即退,不与硬撼,更令闲云真人觉得此战当是十拿九稳。
而无论战局如何变化,容若蝶的琵琶始终如一,悠扬激昂飘荡在战云上空。
众人眼里目不转睛望着两人的激战,耳畔却响起琵琶声声。忽如银瓶乍破水浆迸,忽如铁骑突出刀枪鸣,间或有血铃与仙剑的激撞脆鸣,无不热血澎湃,为之所动。
琵琶骤转高亢,切如嘈雨,一股浓烈的金戈铁马之息,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恍若两军阵前,万马奔腾千鼓鸣响无限杀伐与悲壮。
秦毅闻琴知意,一去颓势奋然抢攻,招招气贯长虹,当真似沙场上单骑闯关一去不返的铁血勇士。
闲云真人越斗越惊道:“这小子也是来玩命的?”
他当下身形游动,暂避锋芒,先求立于不败之地。
两派弟子见秦毅突发神威,战局逆转,一颗颗稍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屏气观战竟忘记了助威呐喊。
秦毅气势渐盛血铃“叮当”急响,犹如狂风骤雨照着闲云真人猛攻不休,一蓬蓬殷红血雾蔓延四周,凄艳如天际晚霞,诡异似冥狱炼火。
闲云真人斗到酣处,寻得一线间隙,一抖手掣出拂尘却并未立即出招,口中低喝道:“小心,贫道要施展飞絮十八击了!”
秦毅一声不吭,觅恨血铃羚羊挂角,扫向闲云真人胸前,招式又狠又疾,莫之能御。
闲云真人左手飞出,雪白飘逸的尘丝“嗤嗤”锐鸣,恰似天外飞鸿精准的拍中血铃。体内真气一转,拂尘化刚为柔,缠锁血铃。
秦毅顺势一送,血铃点向闲云真人面门。
闲云真人拂尘挥荡“铿”的一响卷开血铃,右手仙剑反削秦毅。
这一手攻守兼备,一气呵成,引得正一、神宵两派弟子齐齐喝采,皆寻思道:“无怪乎秦毅忌惮真人左手拂尘的飞絮十八击,这一场咱们该是赢定啦!”
秦毅血铃用老只得飞身闪躲,先前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顿时被硬生生遏止。
闲云真人一柄仙剑、一把拂尘左右开弓,飘忽淩厉兼而有之,咄咄逼人卷涌翻飞。
仅须臾功夫,秦毅气势枯竭,头顶水雾蒸蒸,觅恨血铃已是顾此失彼。
容若蝶琵琶渐转凄楚,幽咽如泉,闻者黯然,仿佛是在昭示秦毅的败局难挽。
闲云真人一式“风行水上”去势莽莽,力压血铃,拂尘“啪”的凝束成鞭,沛然轰落。
秦毅左掌上翻,硬吃一招,身躯遽沉脚已踏到了溪面。
闲云真人低喝道:“孽障,还不认输?”拂尘第二次高举下轰。
秦毅避无可避,无奈丹田气沉,“扑通”隐入溪涧。
闲云真人拂尘走空,战意正炽,想也不想身剑合一,鼓风长啸破浪飞击秦毅。
神霄、正一两派的弟子忍不住抢步上前,冲到溪畔好看清水下情景。
好在溪水清冽,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两团光影在水底翻江倒海,不时激撞起一道道冲天水柱。
容若蝶的“金戈行”将近尾声,韵律渐行渐缓,透出曲终人散、兵凶战危的慨叹落寞。
林熠心头一动道:“这曲‘金戈行’已达到近乎天人合一的化境,若非她内心里亦极度厌倦争斗仇杀,断不能弹出这般神韵。难道她栖身冥教,也是有不得已的难言苦衷?”
水下两人已听不到琴曲,秦毅卖了个破绽,故意令拂尘缠住左臂,站定溪底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偌近的距离,闲云真人的仙剑反不如血铃来得灵活圆转,几记惊如密雨的对攻后,被压制在身前苦苦守御,无以还击。
但他左手的拂尘不断催动一**真气强攻秦毅,又是占得了上风。
两人均知胜负关键尽在自己的右手、对方的左手,不约而同策动狂攻来回拉锯。
秦毅见时机成熟,血铃攻势放缓,心底默运**血咒,将魔气不着痕迹的一分分度入水中。
原本血咒一起,当有特异铃声惑神,但在水中两人的耳朵都成了摆设,闲云真人的全副心神又俱在自己仙剑的攻势上,居然恍若未觉。
几乎是在同时,两人发动了最后一击。
闲云真人拂尘罡风狂卷,终破入秦毅体内“啵啵”连响,将他的左臂经脉震得寸寸断裂,数十道血箭飙射而出,融成一蓬浓浓血水,染红溪底。
秦毅的血铃激振厉吼,凝蕴水中的魔气轰然迸发,也爆出一团凄迷红光。
闲云真人猝不及防,身躯如坠湍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庞大魔气碾压激撞,只觉得周身百脉如遭雷劈电击,一口热血“哗”的喷出,仿佛听见“喀喇喇”无数骨断筋折的脆响。他大吼一声,奋力冲出清溪。
溪岸上的众人视线为血水遮掩,蓦然失去两人踪迹,正焦灼紧张之际,却瞧见闲云真人打从水底箭石窜出,在空中急翻十数个筋斗,又硬挺挺的坠落。
飞云真人叫道:“不好!”
他飞身而起后发先至,揽臂抱住师弟下坠的身躯,猛感到怀中抱的好似一团软绵绵肉泥,浑身骨骼经脉尽断,再无一处完好。
闲云真人七窍流血,早已昏死了过去,就算醒来从此亦成废人。
秦毅脚步蹒跚,沿着河床走出溪涧,左臂垂在腰畔一荡一晃也是废了。
他面色苍白,每迈一步都气喘如牛,摇摇欲坠。
仇厉箭步迎上,一把握住秦毅左臂输入一道真气,助他稳住伤势,却知这条胳膊能否保全仍需看天数。
秦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将血铃交还仇厉,断断续续说道:“师、师父─弟子幸、幸不辱命!”
仇厉取出一枚药丸送进秦毅口中,道:“别说话,运气疗伤。”
众人骇然变色,飞云真人横抱师弟身躯,悲愤叫道:“秦毅,你使了什么诡计暗算我闲云师弟?贫道与尔等誓不两立!”
仇厉搀扶住秦毅,哈哈冷笑道:“想不认帐么,仇某奉陪到底!”





剑谍 第九章 天宗
飞云真人的满头白发已用发簪束起,兀自气得巍巍直颤,怒喝道:“闲云师弟分明占着上风,若非遭了暗算,焉会转眼变成这个样子?”
仇厉傲然道:“**血咒下能逃一命已属幸运,换作仇某出手,他怕连半根骨头也留不下来。大丈夫愿赌服输,真人情急狡辩未免有**分。”
飞云真人老脸涨的血红,说道:“贫道就是不信这个邪!仇厉,你可有胆让秦毅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施展一回**血咒,瞧瞧贫道是否也会筋断骨折?”
仇厉蔑然道:“飞云真人,劣徒苦战获胜,油尽灯枯连走路都难,如何施展得动**血咒?你想领教,仇某恭候。”
费久心想飞云真人适才祭出千霄无极诀,真元大损,再战仇厉多半凶多吉少,于是迈步上前慨然道:“好,仇老魔,便让老夫来试试你的**血咒!”
三十一年前,仇厉夜闯正一派连伤七名高手宿老,其中就有三位乃费久同出一门的师兄弟,可谓冤大仇深。
这些年来,费久念念不忘复仇雪耻,奈何仇厉行踪诡异,修为卓绝,始终不得机会。
数日前,仇厉伤在林熠掌底,伤势未愈,以费久的眼光自能看出。
此消彼长,他禁不住要挺身求战,宁可舍了性命也要教仇厉铩羽。
容若蝶轻笑道:“费老先生,你豪情万丈令晚辈佩服,但也不可坏了重复出战的规矩,难不成正一、神霄两派人才济济,竟无第二人敢与仇大哥一战了么?”
费久语塞,飞云真人哼道:“容小姐,你的话强词夺理可也站不住脚。秦毅暗箭伤人在先,坏了规矩的却不是我们!”
容若蝶摇首叹息道:“遥想两百年前,贵派先掌门明德真人高风亮节,光明磊落,两道共仰何等的气魄风姿?怎到了真人这一代却只会抵赖食言?
“秦毅,你不妨将水底的经过说与诸位听听,看看其中是否有卑鄙无耻的手段?”
秦毅得仇厉真气之助,镇住伤势,呼吸也不似先前急促,恭声道:“属下遵命!”
三言两语他将自己如何诱闲云真人沉入溪涧,借助水流积蓄魔气,一举发动**血咒战而胜之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在场众人俱是各派精英,对照所见的情形,心知秦毅的话不假,只是利用溪水克敌着实不可思议,也难怪闲云真人中计落败。
大伙儿终究出身正道名门,这么多人盯着,强辩赖帐的话自也说不出口,何况容若蝶手里还攥着六名人质。
然而就此认输,心有不甘。
下一轮仇厉亲自出马,莫说费久与飞云真人无法再次出阵,即使没有这条约定也毫无制胜把握。
若在平时,在筑玉山留滞年余,最多不过失去了点颜面也不算什么。
可当日两派联手大破九峒观烈火宫报复在即,这二十多人,不啻是本派举足轻重的力量,岂能平心静气的幽居此处,赏月观花?
正进退维谷时,正一剑派中走出一位少女,布衣银钗,肌肤微黑,貌不惊人,淡淡道:“费师叔,这一阵便交由弟子吧!”
费久一愣!这少女乃掌门师兄冉剑寐门下弟子言慧,拜入正一剑派不过十数年,资质仅属中等。
此次雾灵山脉之行,言慧本无资格同往,但临行前,冉剑寐却将她加入了名单,说是借机历练一番。
费久心里大是不以为然,可碍于掌门师兄的面子也不好反对,将就着带上。
一路言慧寡言少语,栖宿时也总与其他女弟子离得远远的。
费久只当此行弟子中仅有她一人来自冉剑寐门下,与各支同门素来不熟,故也不以为意,反在几场恶战里让严放等人多加照应。
她毛遂自荐,主动请战,勇气可嘉,大合费久的胃口。
但此战非同小可,仇厉魔功精湛,岂是儿戏?
他当下一皱眉道:“你如何是仇老魔的对手,还不退下?”
两派弟子里,有不少年轻人早已看不惯言慧一副清高自赏,爱理不理的做派。
若是她修为超群又或天生丽质尚有可恕之道,偏生言慧资质平平,相貌也不出众,更让人心生不满。
众人见她受到训斥多少存了幸灾乐祸之意,均想道:“你不自量力,妄图挑战仇老魔大出风头,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有好心的人,便出言劝道:“言师妹,快回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言慧神色不改,樱唇微微翕动,费久与飞云真人同时动容,两双眼睛齐刷刷盯在她身上。
言慧点点头,又说了两句,费久脸上现出兴奋之色,高声道:“好!便由你出战,向仇老魔讨教两手血屠铃法!”
费久的师弟沈观乘,低声问道:“费师兄,这是怎么回事,这丫头岂是仇老魔对手?”
他是剩下众人里修为最高的一个,倘若飞云真人与费久限于约定不能出手,原也该由自己与仇厉生死一搏。
费久泰然自若,捋着黑须笑道:“年轻人嘛!有这样的大场面,历练历练总是好的。”
沈观乘一头雾水,另一边神霄派的弟子,见飞云真人也不出言反对亦不好拦阻。
言慧说道:“多谢费师叔恩允,刚才秦毅得觅恨血铃之威,战败闲云真人,弟子也想借费师叔的长天仙剑与仇老魔一较高低,教他不敢小觑正道英豪!”
费久洪声大笑,拔出仙剑,双手递到言慧手上,说道:“好好打,替老夫灭了仇老魔的威风,出胸中一口恶气!”
言慧颔首,仙剑反手竖在背后,走到仇厉近前,两人隔着一条飘红溪涧,对峙互视。
仇厉冷然皱眉,也在奇怪费久与飞云真人,为何遣出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出阵?自己乃是魔道一等一的翘楚人物,纵然赢了亦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仇厉的四名弟子面面相觑,偷眼瞧向容若蝶。
只见她面含微笑怀抱琵琶恁的悠然,弄不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熠凝视言慧若有所思,但仿佛仍有一处关键未能明白,剑眉微蹙默然沉吟。
言慧徐徐道:“仇先生,你先请!”口气之大,让费久、飞云真人也自叹不如。
仇厉嘿嘿而笑,他睥睨正魔两道,威震八荒四海,谁敢大言不惭让自己一个先手?
这少女不过是正一剑派门下的一个二代弟子,名不见经传却行大宗师之事,好生教人困惑。
他目露寒光,正欲反驳,陡然一凛。
原来在刹那间,仇厉惊觉言慧那双原本平淡无光的眸子里,暗暗藏蕴着一泓深不可测的晶莹华采,若非如此近距离的仔细打量,绝难发现竟是功通造化、返璞归真之相。
他再细心观察言慧的站法身姿,看似生涩实则毫无破绽,更一反平庸,尽显婀娜之态,并与周围的山水天地融成一体,胜过费久何止一筹?
仇厉轻敌之念尽消,收敛笑容,面色凝重肃杀,沉声道:“阁下请!”
众人对仇厉的神态变化大为惊异,心想就算他面前站的,是正一剑派掌门冉剑寐也未必会这般谨慎认真,何以一个少女令其至此?也有人想这或许是仇老魔的诡计,好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得意忘形,再加耍弄戏辱。
容若蝶忽道:“两位且慢,小妹尚有一个提议。仇大哥百年修为已臻大乘,这位言姐姐即便是天纵英才也难以望及。这样的较量功力悬殊过大,不免有失公允。况且小妹本意仅在切磋,点到为止,若再加伤亡可就不好了。
“不如两位交手时皆收敛真气,只在彼此招式身法上一决输赢。也好教大家瞧瞧究竟是血屠铃法技高一筹,还是正一派的剑术绝学纵横天下。”
众人一愣,容若蝶的这个建议无疑对言慧大大有利。
仇厉不能运用血罩神功,更施展不了**血咒,如断一臂威力大减,尽管他百余年的阅历火候仍非言慧可堪比拟,但言慧好歹也有了一线胜机。
林熠听得容若蝶说到“也好教大家瞧瞧究竟是血屠铃法技高一筹,还是正一派的剑术绝学纵横天下”之语,眼中蓦地一亮,心道:“原来如此,这丫头好深的城府,好厉害的心机!”他举目望向言慧,瞧她如何应答。
言慧面色沉静,却掩藏不住目光里掠过的一丝惊讶,深深瞥了容若蝶一眼,若有所悟。
她缓缓道:“悉听尊便。”竟是毫不领情也毫不在乎。
仇厉渊渟岳峙,神光罩定言慧,右手血铃轻轻晃动。
他不运真气这铃声听上去也顺耳多了,一停一响宛若风铃叮咚。
言慧则依旧保持原先姿势,只有林熠、费久等少数几人看得出,她的左手玉指随着血铃响声有节奏的悄然屈伸,遥遥呼应仇厉几不可察的招式试探。
静默半晌,两人仍无动静。
几名年轻的弟子等得不耐烦,嘀咕道:“仇老魔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丫头三脚猫的功夫,让我上此刻也早摆平啦。”
日头徐徐西沉,透过竹林间隙,一线刺眼日光照向言慧,令她的视线在电光石火中一黯。
仇厉冷喝乍动,似一束黑色闪电已到近前,血铃幻影层层只听不见铃响。
原来他出招的速度过快,连铃铛都不及撞响。
费久耸然动容,喝道:“小心!”
言慧右肩微微一沉,长天仙剑侧转,一抹光线正折射在如水锋刃上,直耀仇厉双目。
光芒之亮,比之日头斜射更胜。
仇厉冷哼,左手袍袖舒展好比一面大帐篷把阳光割断,血铃化虚为实,飞点言慧咽喉。
言慧撤步侧身,仙剑顺势从背后滑出,剑尖“叮”的挑中血铃。
正一剑派的弟子齐声惊咦,言慧施展的这招乃“奇门十九式”中的一招“旁敲侧击”,本派十年以上的弟子尽皆会使,可谓入门剑法殊不足为奇。
然而她招式的运转幅度缩小了一半,那可是大大的错谬。
要是有哪一个弟子平日练剑这般使来,难逃过费久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可她偏巧能将错就错,轻描淡写的把仇厉淩厉无畴的攻势化于无形。
言慧手腕翻转,仙剑劈落,依稀便是“奇门十九式”中的“水落石出”。
但她步法不对,出剑的高度也低了半尺,刚构着仇厉胸膛,却也正因如此,这一剑变化更快去势更疾,竟令血铃不及回挡。
仇厉眉宇一扬,赞道:“好!”左袖飞荡,席卷仙剑。
两人即明言约定不可比较功力,仇厉这一拂虽说诡异飘忽,但长天仙剑在激撞之下,仅仅一侧,反刺向他的右肩像预先精算过一般,硬将仇厉迫退数丈,回到原先伫立的位置。
顿时群情激越,轰然喝采。
神霄派的人也就罢了,正一剑派的弟子于兴奋鼓舞的同时,不免心中奇怪。
林熠也看得心驰神摇,见言慧施展的一招一式都普通至极,可稍加变化立时化腐朽为神奇,能把仇厉迫退委实不可思议。
他与正一剑派的弟子也曾有过数次交手,对“奇门十九式”、“浩然大七式”可说了然,却也从未想到同样的招式,换到言慧手中竟能发挥出偌大的威力。
其中关键全在于不拘陈规,因势利导,但与自己耳闻目染的诸般教条已大相迳庭。
他的眼前宛如乍现一线天窗隐约抓到了什么,全神贯注在言慧的长天仙剑上,苦苦应证推敲,只觉得受益无穷。
场内两人渐渐放开手脚,你来我往,身影交错。
言慧的仙剑随心所欲,指东打西,无一不是妙到巅毫,也无一不是正一剑派中俯首可拾的招式。
仇厉的血屠铃法争锋相对,亦是妙手迭出精采纷呈。
尽管双双收敛了功力,可惊心动魄之处远胜前头四场,当真胜负仅系毫厘。
二十招过去,五十招过去,接着一百招又过去,两人平分秋色难分伯仲。
仇厉陡逢劲敌,斗得兴起,一声长啸幻化出十三道光影围绕言慧游走,血铃水银泄地,无孔不入的连环绝杀,看得人眼花撩乱。
忽听“扑通”、“扑通”几声,有两个修为稍差的神霄派弟子,被仇厉的身形搅得头昏脑涨晕倒在地,旁边的人正紧张观战也来不及搀扶。
言慧在内圈以静制动,不愠不火,脸上沉静的表情窥不出丝毫的心绪。
偶尔注视她的双眸,却能发现其中神光深邃,精华内蕴。
仇厉的身法越来越快,到最后幻化出十九道光影,上天入地、四面八方齐齐迫来,如此声威直令费久、飞云真人骇然无语。自忖在这“分光身法”之下,绝难支撑过五十招。
蓦然,十八道虚影一收,仇厉飞身逆袭,使出“血屠铃法”最后一招“哀鸿无归”。
血铃犹如雁行经空,吞吐无方,越过长天仙剑轰向言慧面门。
众人轰然惊呼,俱以为败局已定。
孰知异变突起,言慧镇定若亘,头向后仰,剑柄倒转“叮”的荡开血铃。
她左袖掠出,电光石火里拂向仇厉。
仇厉此招有攻无守,更料不到言慧居然能够破解,猝不及防,只得吸气飞退,但胸口一麻仍被轻轻扫中,好在言慧袖上真气内敛未至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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