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两人穿过暗门,到得那座圆形的静室里,诸般铸器炼符的用品满满当当堆了一地,分门别类摆放齐整。其中最为醒目的当属一尊三尺多高的鼎炉,乃太霞派的宝物,也被曹彬搬来。
曹彬问道:“林兄弟,你看还少什么?愚兄好赶紧补齐。”
林熠笑道:“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小弟打算借石棘内丹炼制七道‘神雷驱魔符’,雷为阳之魄,以午时炼制最为妥当。
“我正可乘这会儿工夫设置法坛,加紧准备。等明日午时净心存思,沐浴更衣后即可开始。不过,还要劳烦曹大哥替小弟打个下手,可莫叫委屈。”
两人忙活了一整下午,将法坛筑成。法坛设在石室中央,分作三层。最高一层上悬三清圣像,案上供着米酒、水果、香烛、金刚剑,另有调配妥当的朱砂,从神霄宫请来的黄纸等物事。
每一件东西的放置位置都大有讲究,丝毫错不得,更莫遑论颠倒了摆放的先后秩序。
第二层法坛依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四象方位供起四道木牌,木牌上所绘皆乃九天诸神,面向三清,神威凛凛。
最外一层的法坛祭起八道符咒,上面绘着形态各异的朱红图案,乃是引雷令符。
另外坛前坛后都刻有一道法印,遥遥相对。每层法坛的青砖地面上,也都被林熠刻了许多奇形怪状的文字,却是道家所用的龙章凤文。但各门各派的写法也不尽相同,愈发惹人好奇。
曹彬站在石室门口,搓手叹道:“真没想到筑座法坛也这般辛苦细致,由此可知那些游方道士是多么害人了。”
林熠笑道:“那也未必。不同的灵符自有不同的效用,如等闲驱鬼求财,请子祈运,便不需这等繁琐。而要炼制一道‘天符’,则不仅法坛的规模大上数倍,损耗的时力亦非小弟力所能及。不过我旨在炼出几道神雷驱魔符保身安命,也不用太过讲究。”
曹彬看了眼桌案上的黄纸,问道:“林兄弟,愚兄听说也有人将符咒画在枣木板上,不知是否确有其事?”
林熠道:“何止枣木板,其实可供画符的材料林林总总不下一百之数。常见的有如黄纸、柏木板、枣木板、布、绢丝等,就连石块、砖、瓦也能画符。平日用的最多的还属桃木板,以借助其驱魔辟邪的灵力。
“而施咒的方法也五花八门大相径庭,例如笔咒、墨咒、水咒、砚咒、朱砂咒等等。”
曹彬道:“哦,想不到炼符之中竟有这么多学问。”
林熠嘿嘿一笑,说道:“这些只是寻常小道,曹大哥若感兴趣,闲暇时小弟亦可与你研讨一番。什么咒语、吉日,什么日君诀、月君诀、天纲诀,什么舌尖书符、凌空书符,保管让你听得昏昏沉沉,恹恹欲睡。”
曹彬大笑道:“这就叫做:“看人挑担不吃力,自己挑担累弯腰。’”
翌日晌午,林熠早早的放学,与曹彬沐浴更衣,进入密室。
两人在法坛前停住,林熠说道:“曹大哥,小弟就要开坛炼符,稍后不论遇到任何情形,你都不可妄动,只需在旁观瞧,小弟自会掌握分寸火候。”
曹彬颔首道:“行,愚兄好比一个看客,就在台下瞧林兄弟如何唱戏啦!”
林熠缓步登上法坛。身披一件黑色太极法衣,足穿一双七星云履,头顶铜簪束发,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味道。走到神案前静立片刻,瞑目存思,摒除杂念,才燃起九炷炼自漱心庵的神香,恭恭敬敬插入香炉,口中低声祷告,行跪拜大礼。
礼毕起身,林熠双手捧起神案上所供的金刚剑,执于右手,左手一捏法诀,念念有词,脚下禹步徐行,步罡踏斗进入忘我之境。金刚剑缓缓亮起一泓光芒,汩汩流动越来越亮,发出低低的清越镝鸣。
一蓬淡淡的金色光团从剑上涌出,雾濛濛的一片往四周扩散,瞬间将整座法坛笼罩,充盈着一种肃穆庄严而又恢弘奇异的氛围。
曹彬远远站着,屏息凝神静观林熠施法,心中清楚此刻林熠的神思正交融天地,入道出世,故此不敢稍有异动,唯恐有所惊扰。
当金色光雾接触到法坛前后篆刻的法印与龙章凤文时,这些深烙入石的文字图形,蓦地焕放出炫目的光华,自下而上形成一道光束,与金刚剑的光芒合而为一,掠影浮光,冉冉升腾。
“叮─”一记清脆如钟罄的响声传出,法坛上祭起的三清圣像、四象神牌与八道引雷令符由内而外次第亮起,金光煌煌,气势磅#。
林熠身形绕转法坛,金刚剑翩如起舞,左手法印变幻更疾,手指捏、弹、劈、点教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忽然脚步骤停,振臂虚点金刚剑,向着八道引雷符遥遥一指。引雷符无风而动,猎猎飘荡,金光越发浓烈,隐隐响起风雷之声。
林熠双手擎剑高举向天,目光仰视仿佛能洞穿楼宇直面苍穹。身上的黑色太极袍服衣袂翻飞,头顶青色水气濛濛蒸腾,已将真气臻至峰巅。
“喀喇喇─”惊雷如鼓,凭空响动,震得密室里嗡嗡回响,曹彬气血翻涌,朝后不由自主的退出两步。林熠恍若未觉,左手轻轻一扬,撒出一蓬紫金色的粉末,正是由石棘兽内丹研磨制成的符媒。
金粉如雨荧荧闪光,均匀的飘浮在法坛上空,纷纷扬扬煞是好看。蓦地“轰隆隆”雷鸣更烈,四象神牌同时颤动,光柱上方赫然开裂一道缺口,光滑如镜,清澄如潭,八道引雷符不约而同飙射出一束金芒汇入其中,大风骤起。
那些金色粉末宛似飞雪,被席卷进镜潭内消失无影。
林熠面色沉静,飘飘欲仙,右手高擎金刚剑一咬舌尖,低喝一声道:“咄!”一股血箭激射而出,洒溅剑刃。金刚剑殷红闪亮,剧烈颤鸣,似在威严召唤。
上空镜潭“轰隆、轰隆、喀喇喇─”连响不断,一声比一声疾,一声比一声厉,终于一道金光闪闪的雷电勃然奔涌,击中金刚剑尖,束集成流水银泄地般汹涌直下,破入林熠躯体。
林熠身躯猛烈振荡,却始终保持平衡举剑向天,再喷出第二道血箭。
狂雷奔腾,金澜如洪,引自天地间的神雷灵力浩浩汤汤,透过金刚剑传递到林熠的体内。林熠的衣衫遽然炽光大放,仿佛幻化作雷神之体,不断吸纳着金色雷光。
曹彬看得心摇神驰,震撼之情难以言喻,呆呆望着林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看到金雷越加的密集澎湃,从光柱上方络绎不绝的劈落,林熠如同山岳横亘,屹立挺拔,将一道道雷光引入身体,好比是百川汇海,生生不息。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林熠的周身已布满雷光,滚滚流动,金刚剑上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痕,显然他的承受力已到满盈。林熠双目猛瞠,挥手一松喝道:“去!”金刚剑应声腾空,直射镜潭,“啪”正插在中心。
镜潭光幕猛烈摇曳,金雷凝滞潭口隆隆翻滚,再不劈落,片刻后动静减小,似在徐徐收敛。林熠不为所动,快步走到神案前执笔沾墨,体内真气流转引导神雷灵力游走周天,最后汇聚在手太阴肺经,注入笔端,引而不发。
他深吸一口气,清声吟道:“丹石镇凶魔灭鬼崩研书灵符三界通行急急如律令─”弯曲左手四指指尖,唯有食指平伸,指尖朝上,化作日君诀,提笔疾书黄纸。笔尖的朱砂雷力水乳交融化为图符,缓缓融入纸中蛰伏。
如是右手挥笔不停,左手不断变化日君、月君、天纲诸诀,一张神雷驱魔符巍然成形。
画完最后一笔,林熠毫不停顿,倒转笔尖,将体内剩余的神雷灵力尽数灌注笔头,心笔合一,天人相通,如同耗尽全身力量般猛向灵符点击三次,凝聚笔头的金光涟漪在符上扩散、消融。
林熠身躯一晃,脸色苍白,扬手召回金刚剑,指剑赦符,而后提起灵符绕香炉疾行三圈,总算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
此刻他已汗如雨下,全身的精力宛如被榨干了似的疲态尽显,但神色中却洋溢欢愉欣喜之意。
雷声渐隐,光柱上空的缺口徐徐合拢消失,金色光雾也开始暗淡。曹彬始从震撼中醒转,耳朵里兀自有“隆隆”的奔雷闷鸣。
林熠双手小心翼翼提起神雷驱魔符,上下打量,如释重负的长吁口气道:“成啦!”
曹彬赶忙阔步迎上,伸手扶住林熠,担心道:“林兄弟,你没事吧?”
林熠微笑道:“只是稍许感到心力交瘁,却未牵动伤势,并无大碍。只要休息一宿,明日当可缓过劲来。”
曹彬感叹道:“真没想到炼一张灵符竟要耗费林兄弟这么多的精力,愚兄的那几道灵符不炼也罢,累坏了林兄弟委实得不偿失。”
林熠摇头道:“曹大哥不必过虑,小弟自有分寸。你可看到符上闪烁的点点紫金色光芒?那便是石棘兽的内丹所化,有了它小弟省力许多,绝无问题。”
曹彬知拗不过他,顺从道:“好,好,咱们明日多休息一天,隔日再炼。”
林熠笑而不答,法坛金光褪淡,又恢复到初时的宁静肃穆。
剑谍 第五章 窥秘
数日后曹彬押运一批官府的饷银起程,没多久曹执也接了一笔生意出门。曹府内宅冷清了不少,但临近新年,每个人脸上仍多是喜气洋洋,笑声不断。
林熠上午授课,中午炼符,下午疗伤,深夜传功,日子安排得满满当当,却是他自艺成出山后所渡过的少有宁静时光。然而在他心中,远未有表面那样轻松,昆吾派对他的追缉也无时无刻不在进行。
这天半夜,月明星疏,林熠收拾妥当悄然出屋,正打算去接曹衡到密室传功。蓦然灵觉微动,侧身掠上院子里的枣树凝目观望。就见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月亮门洞一闪而逝,进了后花园,身形之快犹如鬼魅,远远高出曹衡等人一截。
林熠望着背影,觉得异常熟悉,暗自疑惑道:“这人是谁,深更半夜往后花园里跑作甚?”他寄居曹府多日,自不愿有人在暗处做出不利于太霞派与威远镖局的举动,且多日闲散手脚也有些发痒,略一思忖就隐匿身形追了下去。
他的功力虽只恢复了五六成,却已非同小可,又得后花园的树木亭台掩护,那人茫然不觉,径直掠向假山,身子一晃没了踪影,原来是钻进了洞里。
林熠不清楚那人的底细,唯恐打草惊蛇,只远远藏身在假山对面的梅花丛中,隐隐听见里面响起一个女子妩媚甜润的声音。
他没有舒展灵觉以免惊动洞中之人,只功聚双耳凝神倾听,心里暗笑道:“敢情是有人夜半私会,被我撞个正着。”
若是普通的曹府丫鬟下人,林熠这就走了。可那男子分明露了手颇为上乘的身**夫,大非寻常,林熠便不急于离开。
就听那女子声音半是撒娇、半是责怪道:“等了你半天,怎的到现在才来?”
那男子低哼一声,说道:“你还有脸说我,自己回来了那么多天也不见我一面。”
林熠立时呆住,这男子的声音尽管由于压低而显得有些模糊沙哑,但对他而言依然熟稔得很,竟就是那个终日服侍自己的曹府下人孙二。这家伙整日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插科打诨,居然没露出半点破绽。要不是今夜正好赶上,不晓得还要隐藏到什么时候。
那女子咯咯娇笑,道:“你生气了?你又不是没瞧见,那个死鬼天天缠着我,哪能分身来见你?好不容易等到他走镖去了,我这不赶紧约了你来么?”
林熠思忖道:“‘死鬼’?哦,多半是这女子的丈夫,听她声音甚为年轻,却与孙二暗生私情,假山幽会,给她男人戴了好大一顶帽子。她说‘那死鬼’走镖去了,又会是谁?寄居曹府的镖师家眷不少,常年在外后院起火,也是有的。”
孙二道:“你莫跟我提那个混帐,每次看见他我就来气。若非害怕坏了大事,老子早一剑送他归西。”
那女子幽幽一叹,道:“二哥,我知道你为了小妹受了许多委屈,甚至不惜跟到曹府做了个低三下四的佣人。可小妹也是身不由己,度日如年,仅有的乐趣也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只盼咱们能早日解脱,天涯海角小妹与你双宿双飞。”
孙二听得她的温言软语,心头积郁的嫉火与愤懑消除大半,沉默片刻缓和了口气问道:“你说的那一天,不知还有多远?”
那女子道:“我也不晓得,这事急不得的,咱们还得徐图缓计。”
孙二火气又往上撞,低吼道:“咱们已徐图缓计了九年,还要再等多久?”
林熠闻言若有所悟,嘴角逸出一丝坏坏的微笑,心道:“原来如此,九年光阴着实不短,亏得孙二与她都能忍得。”但隐忍越久,所图必越大,太霞派仅是正道普通一脉,又到底有什么秘密能让他们垂涎三尺,蓄谋多年?
那女子柔声劝道:“二哥,你莫要着急。九年咱们都等了,还有什么忍不下来的?况且看在胤儿面上,咱们也不能操之过急。你看他小小年纪,却聪明伶俐,教的招式一学就会,将来定成大器。”
孙二嘿嘿冷笑道:“你别拿胤儿搪塞。说到底,你就是舍不得眼前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用惯了,不肯下狠手!”
那女子也嗔怒道:“好啊,我不肯下狠手,有本事你把那东西找出来?小心坏了大事把老命也丢在曹府,教我与胤儿作了孤儿寡母。”
孙二顿时英雄气短,嗫嚅道:“我─”忽然嘴里发出“唔唔”之声,似让什么给堵住了。
过了许久,那女子轻轻喘息道:“二哥,小妹不在的这些日子,府里有什么动静?”
孙二道:“也没什么,曹彬拣回来个教书先生,专爱鸡蛋里挑骨头惹人厌烦,偏还要老子伺候。哼,也不明白他使了什么花招,曹衡这小崽子居然比以前规矩了许多,曹彬夫妇也对这酸秀才尊敬得很,一天到晚请到书房聊天。”
那女子沉吟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听你说过,曹彬的书房里有道暗门,会不会私下里他们在做什么?”
孙二一省道:“你不说,我倒没多想。每回曹彬和那个酸秀才躲进书房,曹夫人一准会在外望着,不让人打扰。有机会我需留意查查。可惜不知道暗门开启之法,不然偷偷潜进去省事许多。”
那女子道:“也不必冒这个险了。曹彬不值一提,能翻出多大的风浪?那酸秀才你平日里留心一点就是,或许是曹彬请来对付那死鬼的也未可知。”
孙二道:“是了,我看曹彬夫妇出门一趟,不知寻到了什么灵丹妙药,现在那曹衡脸色红润起来,人也精神不少,好像九阴绝脉已被治愈。曹彬没了后顾之忧,又能全力打理镖局里的事务,难保那老鬼不会把心眼再偏回去,对咱们可不利。”
那女子哼道:“老鬼的心眼就从未偏向那死鬼过。原本还能指望曹衡一死,曹彬无后,老鬼不改变主意也不行。倘若曹衡的病果真好了,麻烦倒不小。”
孙二冷笑道:“麻烦什么?我找个机会宰了那小崽子,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那女子叹道:“二哥,你动动脑子好不好?要杀也该杀曹彬,若此计可行我早下手了,还等到今天?况且咱们毕竟是名门正派出身,行事也不宜过激。”
孙二怔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听你安排就是。”
那女子片刻后缓缓道:“这事一时半刻也不着急,我会想法处理。”
孙二道:“我倒有个釜底抽薪的法子。老鬼不是器重曹彬么?咱们设法劫了他保送的镖银,教他颜面尽失,以后再难在老鬼面前说上话。”
那女子轻轻拊掌道:“好计!也不用咱们出面,曹执对他大哥早心怀不满,生出妒忌,我便教他联络几个朋友半路下手,打曹彬一个措手不及,也省得露了咱们的形迹。”
孙二低笑道:“妹子,你这招驱虎吞狼的计策可妙得紧啊!不怕曹执不上钩。”
那女子道:“开了年我就让那死鬼动手。他想着老鬼的位子,眼睛都红了,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孙二“啪”的一拳击在假山石上,咒骂道:“王八羔子生来命好,居然还要咱们两个暗地里替他出力夺太霞掌门,越想越窝囊。”
那女子低声责叱道:“你发那么大声响干什么,想把全镖局的人都招来吗?”
孙二不以为然道:“放心,镖局里的人早睡死了。好妹子,这些日子你不在,都快想死我了─”紧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衣裳褪落声,竟是行云布雨。
林熠无意再听,心里打个招呼道:“你们两位在这儿慢慢凉快吧!小弟不奉陪了。”
算算时候也差不多了,悄然离去,到小楼接了曹衡。他一路盘算,怎生想个法子不着痕迹的探出这两人的来历底细,看究竟是哪一家“名门正派”在打太霞派的主意。沉思一小会儿,已有了办法。
进得密室,解开曹衡禁制,小家伙一睁眼便问道:“天君,今晚咱们该学什么了?”
林熠摇头道:“暂且不忙。这些日子你进境颇快,本仙人甚为欢喜。但究竟领悟了多少,尚需寻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实战验证。可是想找一个与你年纪相仿、修为相若的孩子,却不容易。”
曹衡这些日子学得几式奇遁身法早已脚底板发痒,听得天君有意要找人与他验证所学,立刻眼中满是光彩,说道:“天君,衡儿有个堂兄,只大上一岁。我与他经常打架,谁也胜不过谁。”
这句话小曹衡未免有些脸上贴金,他毕竟比曹胤小了一岁,力气、个头都不占优,常常吃亏的多,捞着便宜的少。
林熠见他入彀,假意沉吟道:“你说的是曹胤么?嗯,倒可试试。”
曹衡见大梦天君应允,大受鼓舞,兴奋道:“这回我定能打过他!”
林熠哼道:“打?本仙人曾说过的话,你已经忘记了么?”不理曹衡一脸的困惑,继续说道:“你与曹胤比试,当引他全力出手,在一炷香里未让他沾着半片衣衫,才算你赢。”
曹衡恍然道:“天君,我明白啦!凭衡儿现今的修为,打倒他也没什么了不起,要教他捉不到衣角才是真本事。”
林熠颔首道:“你明白就好。不过本仙人担心,你如果在闲杂人前泄漏了你的奇遁身法,那本仙人以后可就不能再来了。”
曹衡呵呵一笑,小胸脯拍的梆梆作响,道:“没问题,天君放心,明日中午放学,我引他到后花园假山洞里,谁也不会知道。”小脑瓜跟着活动起来,寻思找个什么藉口挑逗曹胤,要逗到他全力施为才算过瘾。
第二天中午放学,曹衡如出笼小鸟蹦跳进了曹执所住的庭院,正在门口堵住同样放学回家的曹胤。
他伸手拦住,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汉气概,说道:“曹胤,前几次咱们都斗得不分胜负,你以大欺小,却也赢不了本少爷,我若是你羞也羞死了。敢不敢再比一场,我赌你还是打不赢本少爷。”
曹胤一怔,他与曹衡从小打到大,次数多到数也数不过来。但像今日这样曹衡登门挑衅的,还属首次。但小孩子天性好胜,岂甘低头,更何况对手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当即应道:“我怎么不敢?你说,咱们赌什么?”
曹衡狠狠的道:“哪个要是输了,今后不管什么地方见着对方就得先躬身问安,恭恭敬敬的叫声‘老大’,然后退到一边,让对方先过。”
曹胤撇撇嘴,轻蔑道:“凭你也想作本少爷的‘老大’?我赌了!”伸出手来与曹衡三击掌,问道:“什么时候,在哪儿比?”
曹衡答道:“就现在,咱们到假山洞里比,也不怕胜负未分就被人打搅。”
曹胤不假思索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穿长廊,过宅院,路上撞见几个下人,看两个小孩雄赳赳、气昂昂的一路直奔后花园,都好奇的侧立一旁,但谁也不愿多事去招惹他们。
曹府的后花园占地甚广,在整座涟州府也首屈一指,时至午时里面却没什么人,正遂了曹衡的心意。他率先低头钻进假山洞,双手叉腰豪气奔放道:“来吧!”
曹胤哼了一声,跃了进来,说道:“摇头摆尾嚣张什么?看本少爷一会儿揍得你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曹衡昂然道:“谁若将咱们比武的事情告诉爹娘,谁就是孬种!”
曹胤跃跃欲试,迫不及待道:“就这么说!”身形一动,欺到曹衡近前,左手虚晃,右拳疾打他的面门,正是太霞派的“落霞孤鹜拳”。
他年纪虽小,力气不到,但在曹执三年多的倾心教导之下,已将这套拳法使得颇为纯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所差的不过是拳劲与火候而已。
曹衡叫了声:“来得好!”不慌不忙脚下左一摇,右一晃,轻松避开曹胤的右拳。这座假山洞口狭窄,里头却曲径盘桓,别有洞天。洞顶两方巨石相合而成,留了一道缝隙正让日光透下。
曹胤“咦”了一声,跨步上前迫住曹衡,左拳蹦出虎虎生风,又是一招“飞鹜掠潭”。这些招式曹衡也会,晓得自己只要使一招“红霞掩日”挥拳横出即可化解。但天君说过,打不算本事,让曹胤沾不着衣角才算赢。当下身躯滴溜溜一转,已绕到了曹胤的身侧。
曹胤飞腿侧踢,又狠又快,却是新近学会的一式“豹尾踢”。放在以前曹衡一准腰肋中招,趴在地上。可今天竟然如有神助,毫不费力的退身错步,又让了过去。
曹胤头大火气更大,暗道:“出鬼了!”打足十二万分的精神小拳头奔若流星,步步进逼,对着曹衡一阵猛攻,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曹衡见对方接连三招打自己不着,心中大是开心,记着大梦天君所传的几式奇遁身法,脚下进退自如,在曹胤的拳脚暴雨里穿梭往来,游走如风。
他故意哈哈笑道:“曹胤,你是不是没吃中饭,力气不够,比以前可差远了?看来这个‘老大’本少爷是当定了!”
曹胤满脸通红,二十余招下来累得呼呼带喘,恨恨道:“这小子躲来躲去来回晃悠,看起来离得不远,偏偏就打他不到!”口中说道:“臭小子,你只逃不打算哪门子好汉?有种就真刀真枪跟本少爷拆上两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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