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木仙子眸中杀机萌动,冷喝道:“去死!”右腕那只紫晶镯子脱手飞出,光芒如瀑罩住小梅,竟要将她活生生吸了进去。
玉茗仙子见状急忙举起花篮,发出七彩绚光,两道光束淩空激撞“轰”的爆裂,光雨如注四溅洒落。
小梅的身躯从空中坠落,被小兰一把接个正着,低头瞧去人已昏迷,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木仙子一击不中,收回紫晶镯,疑道:“那小妖女手中的花篮不知是何方宝物,竟能与我的‘慑心镯’相抗?”
她视线回到罗禹身上,说道:“方才教你侥幸躲过一劫,接下来,阁下不妨再试试是否还有此运气?”
罗禹手中晶光闪动,多出一物高约三寸、似是座琉璃宝塔。
他长声笑道:“在下福大命大,不劳木仙子挂怀!”真言一动,琉璃宝塔焕放熊熊夺目光焰祭上高空,倏忽扩展开数十倍,犹如泰山压顶向隐峙一旁的血狸轰去,口中大叫道:“还不快走!”身剑合一飞击木仙子。
木仙子脸色大变,已识破罗禹用意,怒叱道:“好个小贼!”双掌一错直撄其锋,招招追魂夺命,显然动了真火,立意要将罗禹毙于掌下。
罗禹将生死置之度外,把一套九九弹指剑施展的淋漓尽致,酣畅自如。
木仙子的攻势越发的凶猛,便越激起他的潜能斗志。许多平日练剑参悟时,总想不透彻的环节,在对方暴风骤雨的掌势中反豁然开朗,明悟于心。
虽说木仙子稳占上风,奈何罗禹根基扎实,又是一往无前的舍命相抗,十数招内竟也拾掇不下。那边血狸被昆吾派至宝“炼魂塔”缠住,同样亦不得脱身。
罗禹心无旁骛,更不再考虑此战之下自己的性命是否还能得保全,只想能助玉茗仙子与小兰等人安然逃脱。
短短二十余个回合,他已然将功力发挥到极致,头顶蒸汽雾蒙蒙一团,简直比往日与同门师兄弟切磋了百招千招剑法还要累人。先前喝的两坛美酒佳酿,早化成水气蒸干了。
忽听耳畔玉茗仙子的声音道:“罗兄,待小妹助你一臂之力!”银锄挥动攻出。
罗禹大急道:“你为何还不走?”这么稍一分神,肩头险挨了木仙子一掌,却已被掌风拂得隐隐生疼。
玉茗仙子且战且以传音入秘道:“罗兄勿恼,小妹已乘此间隙发动了‘百花仙阵’,该可抵挡得木仙子一时。”
这时血狸发出一声尖锐厉啸,终于破出炼魂塔围困,幻化如电激射而来。
玉茗仙子口中真言轻诵,一道花墙凭空生出,堪堪挡在两人身前,“砰”的接住木仙子一掌,花雨零落却横亘如故。
她一握罗禹大手,低喝道:“走!”两人携手并肩,似乳燕投林射入一片茂密的花丛中,消失不见。
那头血狸仅差半步就追到玉茗仙子身后,冷不防头顶一阵风动,却是炼魂塔追着主人去了。
木仙子心中怒极,双掌连挥将花墙轰成齑粉,扬声道:“小辈,本宫看你们能躲到几时?”声震山谷,只听得回音缭绕。环顾左右,顿发现园中景物已变。
不知何时,头顶明月已隐入厚厚的云层,四周一片幽暗寂静。树影婆娑,花枝摇曳,园中的一草一木仿佛充满灵气,形成一座浑然天成的阵势,灵觉所到之处如泥牛入海,完全感应不到罗禹等人的气机。
她正自狐疑间,猛地心头警兆生起,脚下浓密的紫色小草放出异光,一根根拔地而起朝夜空攀升,霎时高过头顶,宛如一片汪洋将自己陷没进去。
木仙子无暇细想,手起掌落向面前一排紫草轰去,“砰”的击在草海上狂飙四溢。
那千万根紫色小草顺风摇曳,哗啦啦如波浪般往后仰倒,却毫发无伤。
四面八方一团团含着泥土清香的紫雾倏忽涌到,透过肌肤渗入体内经脉,立即化作缕缕草木灵气,竟让她的真气产生紊乱凝滞之感。
木仙子大吃一惊,两甲子多的精纯魔功洪流奔涌,连出数掌轰退周身紫雾,脚下一点欲御风飞起。但觉头顶白光盛绽,一朵直径逾丈的莲花花心向下,罩了过来。
她不及躲闪,左掌抬起迎住,“砰”的一响,莲花在流光中幻于无形,一股庞大的回挫之力却将自己震得左臂酸麻,硬生生退回地面。
她又惊又怒,飞手祭起一张灵符,空中“轰隆”一记滚雷炸开,将方圆五丈内的紫草碾为粉末,层层紫雾如潮退去,远远飘荡在外圈。
木仙子乘机施展出青木宫绝技身法“草木一秋”,揽住血狸冲起二十余丈高,始摆脱阵势羁绊。
她低头俯瞰,那紫色草海又恢复原状,弥漫雾气也顷刻散去,仿佛一切都回归宁静。但有那前车之鉴,木仙子已不敢造次,高高飘浮空中,垂首冥思破解之道。
突然血狸若有所觉,低低嘶吼跃到主人肩上,朝东面望去。
一个红袍老者站在苍茫夜雾之中,身形若隐若现,呵呵笑道:“木仙子,可是把人给追丢了?”却是烈火宫丹鼎神君到了。
木仙子没好气的道:“本宫的事情,几时需你这老鬼操心?没事便滚得远远的,莫来烦我。”
丹鼎神君受了木仙子一顿呵斥,居然忍得住,仍旧笑道:“老夫瞧这园中花草树木暗藏玄机,与奇门阵法隐隐相合。仙子想脱困或者不难,但欲找寻那小花妖的踪迹,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木仙子道:“这点道理本宫还用你来啰嗦?我乃堂堂青木宫副宫主,难道真会被一个小小花妖的破阵法给折腾得束手无策?”
丹鼎神君道:“仙子法力,老夫向来钦佩得很。只是破解此阵,恐也非一时半刻之功,万一让那花妖逃脱了,岂如仙子所愿?木仙子若信得过老夫,老夫倒有一策,担保教此阵旦夕化为乌有。”
木仙子冷笑道:“阁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有什么话,你我不妨挑明了说。”
丹鼎神君道:“老夫此来的目的,木仙子想来也是明白。为今之计,莫如咱们先联手擒下那花妖,迫她说出千年妖狐的下落。
“至于云篆天策的归属则各安天命,各显其能,却不知木仙子意下如何?”
木仙子暗道:“这老家伙说得好听,各安天命?哼,难不成把本宫当成三岁孩童来哄?千年妖狐手中的这份云篆天策,原就是他烈火宫门户不紧,出了不肖之徒才丢的,他焉肯拱手相让。
“只是眼下这老儿还不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才不得不拣好听的话来说。也罢,本宫且先寻得那妖狐的下落再说。一个丹鼎神君,成得了多大气候!”
她出言问道:“阁下不妨先说来听听,到底有什么好法子,能将脚下这阵势旦夕之间破去?”
丹鼎神君道:“适才老夫在空中观望,此阵确有独到之处,但也有一个致命软肋。而老夫号称丹鼎神君,恰恰便是它的克星,此可谓天数。”
木仙子恍然大悟道:“你说是用火攻!”不由有些懊恼,若早想到此良策,刚才就应该多轰他几下,再放起一把火来。
可稍一转念,立刻醒悟到百花园中的草木非是凡品,等闲的烈火多半无济于事,也惟有靠烈火宫的宝物才能奏效。
她见丹鼎神君远远望着自己,并不动手放火,明白对方是等她应承下那份协定,于是颔首说道:“好,就依照阁下所言,你我合力擒下玉茗仙子,分享妖狐下落。”
丹鼎神君飘身到木仙子跟前,伸出右掌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木仙子伸掌与他一击,哼道:“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丹鼎神君道:“谁不知木仙子金口玉言,一诺千金,老夫岂有不信之理?”伸手从袖口里取出一尊紫红色铜鼎来,小心翼翼的托在掌心之中。
这铜鼎四四方方,高不逾寸,鼎壁内外,皆镂刻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咒语。鼎内盛着一层朱砂,不时闪起暗红色流光,似如火焰在燃烧。
木仙子瞥了眼道:“这便是你们烈火宫的镇宫之宝‘焚虚幻鼎’么?”
丹鼎神君颇是得意道:“仙子说得不错。要不是老夫带着此宝,又岂敢夸下海口?”当下凝神运功,念动真言,焚虚幻鼎的铜壁上徐徐透射出一团紫红光芒,将鼎身冉冉托起,升过丹鼎神君的头顶。
铜鼎越来越亮,紫红色的光芒海水般朝四周扩散开来,鼎身也随之膨胀,瞬间变得有一人多高,四尺见方。
丹鼎神君双手变幻法印,口中念念有词,脸上笼罩一片殷红的雾光,突听得一声大喝道:“疾!”
铜鼎内迸发出一束耀眼红光,冲天而起,直射入数十丈高的夜空,“轰”的一响爆裂成数十道光束,刹那幻化作一条条吞云吐雾的火龙,场面蔚为壮观,教人心驰神摇,叹为观止。
数十条长约三丈的火龙,在高空稍作盘旋,随即一头朝着百花园方向俯冲下来。一个个张开龙口,喷吐出硕大无比的暗红色火球,接二连三的轰落到园中。
只一眨眼的工夫,方圆百多亩的园内焰光四起,顿成一片火海。
滚滚浓烟汇聚成为一条巨大的云柱,冲向万丈虚空。
隐匿于百花仙阵里的花妖树精纷纷逃出,浑身燃着熊熊火焰,往水里跳去。
谁晓得焚虚幻鼎喷出的“九离阴焰”,乃集地火之精而生,人间普通之水全不顶用。那些花妖树精身子一入清涧,竟连四周的溪水也烧了起来,弹指间惨叫着灰飞烟灭,魂归地府。
木仙子先前稍一大意,身陷百花仙阵中吃了点亏,不巧的是还被丹鼎神君看见了,对它更是恨之入骨,扬手祭起一道风符道:“丹鼎神君,本宫再为你加上一把劲,让这火更旺一些!”
灵符落处,狂风大作,空幽谷里飞砂走石,风火肆虐。
有道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咆哮飞舞的火焰,毫不留情吞噬了整座百花园,好一片仙境竟化成修罗地狱,幽谷末日。到处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烈焰涂炭,任铁石心肠之人亦不忍卒睹。
丹鼎神君见焚虚幻鼎一举功成,心头得意非凡,哈哈大笑道:“玉茗仙子,这回老夫看你往哪儿躲?”
他正叉着腰洋洋自得时,下方火海中亮起一道青色剑华,宛如九天奔雷光芒夺目,挟着一股雷霆气势,撕裂血红夜空,直射悬浮在丹鼎神君头顶十数丈处的那尊焚虚幻鼎。
木仙子惊咦道:“昆吾剑派的‘青雷正心诀’,定是罗禹那小子!”
她右腕一颤,就欲祭起慑心镯,替丹鼎神君截住罗禹,但转念一想:“这小子拼起命来颇有几分威势,万一我的慑心镯有所损伤那就不值得了。何况百花园已烧成一片火海,也用不着那焚虚幻鼎了。
“嘿嘿,最好小子这一剑能正中焚虚幻鼎,让这老儿的宝贝不毁也伤,折去他的左膀右臂,看他日后拿什么再向本宫耀武扬威,讨价还价!”
木仙子心生鬼胎,不出手助丹鼎神君拦阻罗禹倒也罢了,反猛一把抓住丹鼎神君,装出惊慌之色道:“神君快躲!”使出“草木一秋”的身法,拽着丹鼎神君,疾朝后方退去。
丹鼎神君还没来得及反应,哪想得到木仙子会在这要命的关口上,算计了自己一道,眼睁睁瞧着青雷正心诀结结实实轰在焚虚幻鼎之上。
“轰”的一记石破天惊巨响过后,焚虚幻鼎被奔雷仙剑劈成两半,炉火混合著爆炸产生的耀眼光团,朝四下爆裂飞溅。
与此同时,数十条狂舞肆虐的火龙齐齐幻灭,化为一蓬蓬亮丽的火球,呼啸着陨落山壑,流星雨辉煌壮观,丹鼎神君却心疼得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气机感应之下,他面色煞白,闷哼咽下一口涌到咽喉的热血,先恨恨瞪了木仙子一眼,遂将满腔怒火发泄到罗禹身上,高声吼道:“臭小子,你毁我宝鼎,老夫今日若不将你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罗禹手抚奔雷仙剑,飘于数十丈的火海高空,热风毒浪将他衣袂吹得猎猎激荡。
他施展出青雷正心诀,耗损了大半的真元,功力只剩下不到往日的五六成,强吐一口气朗声回道:“百花园与阁下何怨何仇,阁下竟要将它满园付之一炬?罗某不才,请教高明!”
身后人影连闪,玉茗仙子与小兰、夜魁等拼死冲出险境的百花园十余人,先后赶到,人人满脸悲愤,目中怒火恨不能将丹鼎神君化成灰烬。
木仙子一摆紫裳水袖,嘿嘿冷笑道:“该露面的既然都到齐了,咱们索性便来作个了结!”
剑谍 第六章 鸳盟
丹鼎神君早按捺不住,更不多话,自身后掣出仙剑迎风一颤。近两甲子的真气注入剑刃,一蓬诡异光焰熊熊亮起,怒喝道:“小子受死!”欺身而上,直挑罗禹。
他的腾焰仙剑远在数丈之外,一股灼热气流已排山倒海般涌到,令罗禹如坠熔炉,身上的衣裳也仿佛要烧起来。
罗禹不敢轻敌,真气护持全身,奔雷仙剑一式“九极飞星”以快打快,封住门户。
昆吾剑派的这套“九九弹指剑”,共计九招,每一招又有九种变化,施展开来快逾惊鸿,虚实难测,实是当世一等一的剑法。
丹鼎神君怒到极点,腾焰仙剑“叮叮叮”连声击在罗禹剑上。
两剑每交击一次,罗禹便能清晰感到一股炽烈的魔气,透过手中仙剑迫入右臂,宛如火山熔岩炙烤,教自己好生的难受。
奔雷仙剑“丝丝”冒起青烟,通体滚烫几不可拿捏,若非仙剑质地非凡,又经昆吾剑派历代高手倾力炼化,恐怕已然熔化。
丹鼎神君阔步逼进,唰的又是一剑。他的招式大开大阖,方圆三五丈内烈焰滚滚,热气迫人,丝毫不给罗禹躲闪腾挪的空间。
罗禹一夜之间连遇魔道两大高手,抖擞精神愈战愈勇,寸步不让,七八招下来,竟未让对方讨着便宜。
那边木仙子也将玉茗仙子等人逼迫到一处,十余道身影在空中纵横交错,飞舞回旋。魔兽血狸大发淫威,犹如一束黑色闪电在人丛中往来穿梭,所向披靡,转眼就有数人伤在了它的爪下,竟似比木仙子还厉害三分。
玉茗仙子内伤未愈,又心恸无数园中姐妹的惨死,尽管招招皆拼命而为,却不免略微散乱。在木仙子一双水袖跌宕中屡屡遇险,幸得有小兰等人舍身相护。
仅是半盏茶左右,花妖树精便损折过半,木仙子将玉茗仙子困在当中不伤毫发,水袖过处,对花妖树精却绝不容情、痛下杀手。
丹鼎神君见状,自觉二三十招内,要是连一个昆吾剑派的二代弟子都收拾不下,还不定被这青木宫的老妖婆如何讥笑?当下剑上又加了三分功力。
罗禹汗流浃背,眉毛须发早已烤焦,身上的外衣也灼裂成一片片飞落,在空中烧成灰烬。他丹田真气将近告罄,喘息也一声重似一声,奈何吸入的都是滚滚热流,令胸口几乎涨爆开来。
眼见丹鼎神君左掌劈到,罗禹咬牙挥剑相迎。可惜真气不济,这一剑软绵无力,被对方轻易抓到破绽。
丹鼎神君哈哈一笑,左掌化劈为拍,“啪”的将奔雷仙剑荡到一侧,手中仙剑乘虚而入,直刺罗禹胸膛。
罗禹身子被丹鼎神君左掌震得一个趔趄,竟连闪躲也是不能。
电光石火中,他脑子里出奇的清楚,暗自道:“今夜我只怕要命丧在这老魔剑下,却辜负了恩师对我二十多年的苦心教诲。不知林师弟他们知晓了我的死讯,又该何等的伤心悲愤!
“想我罗禹顶天立地,纵是死也不能让这老魔好过,更不能教师门蒙羞!”
想到这里,罗禹一狠心,身躯勉力侧开胸口要害,“噗”的一声,腾焰仙剑贯体而过。罗禹吼声如雷,震得丹鼎神君心头一颤,魁梧的身子顺着剑刃前冲,左掌奋起所有余力,结结实实轰在了老魔身上。
丹鼎神君大叫一声,向后飞跌,腾焰仙剑从罗禹胸前喷射出一路血珠。
饶是丹鼎神君功力深厚,罗禹又已到强弩之末,这一掌也轰得老魔真元涣散,吐血三升,没有三两月的工夫休想恢复。
罗禹浑身如同焦炭,混合著殷红热血,模样吓人之至,一头栽向脚下火海。
玉茗仙子目睹此景,眼前一黑。
木仙子乘机手起掌落,小兰含泪向玉茗仙子投去最后的一眼,也向火海中坠落而去。
木仙子探爪又朝玉茗仙子抓来,猛然一道庞大的黑影,横亘在玉茗仙子跟前,身上发出一团黄色光芒现出原形,化作一株高大茁壮的夜叉树,正是夜魁。
他挡在玉茗仙子身前,硬生生受了木仙子摧枯拉朽的一抓,坚实的树干“喀喇喇”屑片横飞,兀自忍疼闷声叫道:“小姐快走!”
玉茗仙子肝肠寸断,泣声呼道:“夜魁!”挥动银锄,状若疯狂冲将上来。
夜魁挥舞巨大枝干,一把缠住玉茗仙子纤腰,运尽全力朝外一甩,吼道:“快走!”
木仙子眼中煞光一闪,运起八成“枯荣真罡”再一掌拍中夜魁,冷叱道:“找死!”
“砰”的一蓬青澜炸裂,夜叉树支离破碎,在光澜中魂飞魄散。空谷中兀自回荡着他临死前对着玉茗仙子最后的呼喊:“快走─”
玉茗仙子被夜魁抛出十多丈远,娇弱的身影,在冲天火光里显得那样的无助孤单,一个声音在心底喃喃道:“夜魁死了,小兰、小荷和园中的姐妹都死了。罗兄为了帮我也丧命在火海之中。我为何还要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活着?”
玉茗仙子忽然变得平静下来,凄凉的眼神扫过木仙子与丹鼎神君,樱唇边逸出一缕笑容,轻轻道:“你们丧心病狂火焚百花园,血腥屠戮,不就是想从我口中知道黎姐姐的下落么?可惜,这个秘密你们永远也无法得知了。”
木仙子厉喝道:“你要做什么?”探手直抓了过来。
玉茗仙子笑容隐去,刻骨的仇恨与悲伤,令她再无半点犹豫,纵身跃入熊熊大火。
丹鼎神君“哎哟”一声,追着玉茗仙子的倩影疾坠,将将要抓住她的莲足时,一束火柱迎面卷来,若非有护体真气阻隔,身上衣裳早烧成灰烬。
他急忙提气腾空,一阵的心跳气喘,胸口郁闷难当,“哇”的吐了口淤血,却是牵动了掌伤。
就这么一耽搁,玉茗仙子雪白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磅礴鼓荡的火海里。
他虽号称“丹鼎神君”,但在九离阴焰的煌煌神威底下,也不敢以身犯险,半晌摇摇头道:“可惜,可惜,只差了半步!”
木仙子望着那满园的烈火浓烟,懊恼的一声怒哼。如此火势,谅玉茗仙子也难逃身化飞烟一途。
数日之后,等到大火熄灭,只怕除了一地的灰烬,什么也找寻不到了。
两个人不甘心的又等了个多时辰,不见火中有人冲出,自忖玉茗仙子绝无幸理,木仙子唤过血狸,招呼也不打向谷外御风而去。
丹鼎神君更是觉得窝囊,辛苦忙了半夜,连焚虚幻鼎也让人毁去,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落着,这个亏委实吃得大了。
思来想去,只有另寻他法找寻千年妖狐,更要尽快治愈内伤,这里却是留之无益,于是呆呆站了半天,也步着木仙子后尘去了。
经历了腥风血雨后的空幽谷,终于曲终人散,惟有咆哮的九离阴焰,仍在无休无止的蔓延燃烧。
这场大火整整烧了七日六夜方才停歇,原本譬如人间仙境的山谷满处焦黑,花妖树精都已经看不到了,厚厚的灰烬在山风吹拂里漫天飞舞,带着呜咽的声音,可是那些冤魂在哀哀诉说,眷恋那曾经快乐的家园而久久不愿散去?
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道,生机盎然的百花园已从世间消失,残垣断壁冒着缕缕青烟,死寂无声。
忽然,一堆坍塌的砖瓦底下,轻轻的动了一下,许久见外面并无动静,一双纤细的黑手翻开犹存余热的砖石,打出一个小小的洞口。
一线凄清月光立刻透入,映照在一对青年男女的身上。
那少女洁白无瑕的衣裳,早被浓烟熏得墨黑如炭,不少地方破损难掩,露出里面晶莹细腻的冰肌玉骨。
她的模样虽然狼狈,脸上也满是尘灰,但依旧难以掩盖住清丽绝俗的娇颜,正是劫后余生的玉茗仙子。
罗禹盘腿坐在一旁,浑身的衣衫被火与血浸染了一遍又一遍。胸口的剑伤已经包扎上了,渗出暗红的血斑,分外醒目。
要说也正是这得自罗禹身上的鲜血,不可思议的保全了两人的性命,令他们在漫天大火中支撑了七天六夜。
原来玉茗仙子追着罗禹跃入火海,狂舞肆虐的大火瞬间便将她吞没。她的银锄花篮尽管灵力非凡,但毕竟不是克火之物,全仗着体内精纯的真气自然生出反应,将火苗阻隔在身外。
然而水火无情,丹鼎神君的九离阴焰之威,纵是大罗金仙也避之不及,玉茗仙子又何能幸免。
她心存死志,对熊熊火焰视若无睹,迳自坠入园内。
孰知火光中一道青色光华绚烂闪烁,透过浓烟烈火映入玉茗仙子眼帘,正是罗禹的奔雷仙剑。
多亏得有仙剑护主,托着罗禹身子缓缓落地,才不致将他摔得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玉茗仙子又悲又喜,银锄荡开火舌,冲将过去,扬声唤道:“罗兄!”
罗禹匍匐在地已然昏厥,听不到玉茗仙子的呼唤,胸前伤口汩汩热血尚在泉涌冒出,浸润身下土地,更沾满了奔雷仙剑。
玉茗仙子此刻再也顾不得羞涩,俯身抱起罗禹,望着周身咄咄逼人的九离阴焰,小声念道:“罗兄,咱们终是死在一起了!”
“轰隆”一声巨响,近前的一堵砖墙,禁受不住热浪侵灼骤然倒塌,扬起浓烟尘土往两人身上压来。无情的火焰吞吐咆哮,也似乱云惊涛再次席卷而至。
玉茗仙子盘膝而坐,紧抱罗禹闭起双目,眼前不由自主浮现起小兰、夜魁等人惨死的场景,想起那首往日姐妹们常常唱起的词曲:“生如朝露,弹指芳华;生也多苦,红颜易老;香如雾,只花知,渺万里层云处,寂寞寸心谁属?但为君故,惟求一朝一暮,换得青丝如雪已不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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