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谍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牛语者
林熠遽然冒出一身冷汗,“我怎么会想到要杀她?为何我的杀念竟如此不可控制?”林熠长呼一口气,松弛紧绷的肌肉,涩声道:“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太多了。”青丘姥姥冷冷道:“不要奇怪,经历极冥魔罡的修炼,你吸纳了太多的魔气,灵台魔意也濒临失控。再受到血奕天杀戮的刺激,爆发只是迟早的事情。能够克制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已很不错。”
林熠若有所觉,转身抬眼看到木太君正静静飘立在不远处。
“小伙子,血动岩马上就要不复存在,你该走了。”她道。
“我在等你。”林熠道。
“我知道。”木太君笑了笑,掩饰不住眉宇的隐忧,说道:“你在等老身手中的那卷《云篆天策》。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
林熠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常举动弄愣了,半晌才问道:“送给我?”
木太君道:“你不是需要它么?恰巧,我也十分赞同这一点。所以,它是你的了。”
疑窦重重地接过那卷翠色的《云篆天策》,林熠道:“你说血动岩将不复存在,又是什么意思?”
木太君怅然一笑道:“血炎晶补给不及,导致结界能量消退,千仞神木破茧而出。要毁灭的,又何止是区区一个血动岩?
而今说什么也没用了,你还是快走吧。”
寥寥数语,林熠如同让人从头到脚泼了一身冷水,问道:“难道无法挽回?”
木太君叹道:“刚才老身耗尽真元护持住结界不灭,现在已回天乏力。”
林熠抬起头,遥望那株焕射煌煌金光的千仞神木,沙哑的嗓音道:“真是这样么?”
木太君点头道:“别耽搁,等到血奕天的传输法阵被摧毁,想走也难。”
林熠不答,突然舒展身形迎着茫茫光澜彷佛飞向浪峰的鸥鸟,疾射而去。
木太君大吃一惊,纵身追上,喝问道:“快停下,你要干什么?”
林熠置若罔闻,心宁仙剑展开浓烈的雾光,将一串串魑魅浆激飞,沉声回答道:“别管我!”
木太君一怔,林熠的身影已然去远。她喃喃低语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林熠凝住身形,千仞神木庞大的树干只在前方十丈处,烈烈烁金,神威四射。
金雾里,不断有人肉躯爆裂,或是心神被夺,凄厉的惨呼声混和着轰然的交响,像是末日的画卷在视野里铺展。
狂动的风扑面吹来,林熠逆风傲立,目光专注紧盯着千仞神木上泛起的四个血红篆字:“天地无极!”
“姥姥,请再帮我一次。”林熠心头沉静地说道:“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青丘姥姥没有回应,他催动太炎真气,丹田一股雄浑热力流转,扬手亮出耀眼的闪电,破日大光明弓赫然现身,倨傲而寂寞地长鸣。
精气神三流合一,飞速注入弓身,脑海中“射日诀”的要义一掠而过,会悟在心。
青魄灵韵油然而生,如同伴飞在雄鹰身侧的一羽鸿雁,齐齐催动起破日大光明弓沉睡已久的魔性。
弓身两端盘踞的魔兽活了过来,眼眸里闪烁暗红色的光簇,竟一同发出穿越金石的激昂怒吼。
潜伏的魔性醒转,奔腾,呼应,一阵阵与林熠的身心激撞融合,像是两座狭路相逢的浪峰,砰然迎头撞到了一起。
悠远的鸣响里,一道亮红色的光丝乍现,涌动在黝黑的弓弦之上。
林熠的头顶光雾缭绕,彷佛元神即将破窍而出。蒙蒙金光从他体内冉冉释放,太炎真气臻至顶峰,他的右手缓缓扣上弓弦。
手,稳如盘石;灵台,清如明镜。所有积郁的杀机与暴戾,终于寻找到最佳的宣泄口,毫无保留地注入破日大光明弓内。
而这把旷世魔弓,俨然化作一片大海,任百流争雄,万川汇入。
弓弦越来越亮,红色的波光一道道从两端魔兽的体内发出,凝铸在林熠的掌心手指,形成一颗小小的光丸,瞬息间膨胀壮大。
林熠的脸上不见了躁动与森冷,灵台中那股神秘的魔意,也随之与破日大光明弓水乳交融,生生不息的循环往复,把他的心神推上澄静无我的最高峰。
一股股殷红云柱从他脚底生成,激荡盘旋在身体的四周,组成一堵牢不可破的壁垒,遮挡住狂风金雾,也遮挡住回望的路。
“轰—”灵台骤然迸发,脑海中变得一团空白,所有的真元在一霎间被尽数抽空,破日大光明弓奏响最绚丽的华彩。
手指间的光丸急速伸展,幻化成一束火红夺目的光箭,稳稳架在弓身与弓弦之间。
“大道无情,我命在我不在天!”弓身上的真言一再闪现,飞扬霸气与豪情。
多年之前,也曾有另一个人这样握住它,面对天下豪雄,以一支孤箭,汹涌豪情,睥睨半世!
林熠在笑,似轻蔑天地的无情,似讥诮苍生的卑微,修长的身躯屹立在千仞神木之前,竟是那样不成比例的渺小脆弱。
拉开弓弦,光箭随之不断地伸长,直至六尺三分。锐利闪耀的箭头遥遥锁定在那个殷红的“无”字中央,迫不及待地咆哮跃动着。
木太君呆呆伫立在远处,目光里流露着复杂的神采,喃喃低语道:“破日大光明弓,我没有看错,真的没有看错—”
更多的人则是在用一种惊骇的神情关注着林熠,这些在浩劫中垂死挣扎的求生者,已将一切的希望寄托在那束细长的光箭上。
千仞神木似乎感应到毁灭者强大的威胁,一蓬蓬跌宕起伏的金澜漫天席地呼啸而来,将他的身影一次次吞没。
“咄!”伴随着林熠石破天惊地铿锵长啸,射日魔箭离弦而出。
众人眼前一片血光。
震耳欲聋的轰鸣里,众人心旌摇动,被一浪浪肆虐狂舞的罡风抛飞翻腾。每个人都思维都短暂的凝滞,彷佛时间到此骤然出现了一段难忘的空白,只知道天地在战栗,虚空在怒号。
千仞神木黝黑粗壮的树干剧烈颤动,“喀喇喇”裂开一道又一道纹缝,从里面溢出金黄色的绚光。
紧接着由那个殷红的“无”字起始,“砰砰砰砰”爆发出源源不断的轰鸣,刺进人们的耳膜,重重敲击在心头。
金色光澜里,巨大的神木向着两端寸寸崩裂,迸射出一团亮至极点的光雨。于是人们的眼睛也产生了瞬间的失明,再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无助如暴风雨里零落的树叶,载沉载浮,随波逐流。
惊涛拍岸,千雪如炽,而青丘姥姥的灵魄,也从他的体内震飞而起,飘舞跌宕。
青丘姥姥的心头,充满一种羡慕与震撼,一缕念头电闪而过:“这小子,他才二十岁!”
林熠什么都没看到。他的眼前一黑,身躯宛如一具空壳,栽下沸腾的冥海。那把紧握的破日大光明弓光焰退尽,徐徐收缩,深藏在他的掌心里。
恍恍惚惚里,耳畔有风声呼啸。想睁开眼睛,才发觉眼皮沉重如铅,心里空荡荡,只想着要睡过去??
床前一灯如豆。
林熠睁开眼睛,浑身骨节犹如散了架般的酸软疼痛,五脏六腑涌起一阵阵火辣辣的痛楚,丹田空空如也,说不出的难受。
他感到自己的手里似乎捏着一把凉冰冰的物事,略一凝神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才知道那是破日大光明弓。可惜,他竟没有余力再将它收入袖口。
但这又是在什么地方?林熠探手摸了摸身下柔软的被褥,应该是一张软榻才对。
他想撑起身子打量四周,却无意牵动胸口积郁的气血翻涌,忍不住低低呻吟,咳出一缕淤黑的血丝,洒溅到锦被上。
一张苍老沉静的脸庞,出现在林熠的视线中。
木太君手执油灯照亮林熠的面容,淡淡道:“很好,你醒了。血奕天已化作一片废墟,不能再住了。你便在此处静心养伤,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林熠注视木太君,她的神色里察觉不到一丝恶意,缓缓问道:“为什么救我?”
“你不明白么?”木太君回答道:“射毁了千仞神木,等于救了所有的人。如今你已是青木宫的恩主,也是老身府中的座上客。”
林熠道:“你的话里究竟有几分是真实的?我毁了血奕天,毁了千仞神木,却反而成了贵宫的座上客,这似乎有些奇怪?”
“这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你并不了解千仞神木的真正秘密。”木太君道:“它本是用来封镇冥海涌眼的上古神木,可惜经年累月吸食极冥魔罡,令其承受力早已达到了饱和。所以,我们才不得不用血炎晶筑起结界,将千仞神木封印在狭小的空间里。
“但这么做,其实相当于饮鸩止渴,血炎晶的消耗越来越大,即将面临枯竭的窘境。届时会发生的景象,你在六日前也已经亲眼看到。”
原来自己昏睡了这么久。林熠悄然察探体内的状况,发现灵台清平,那缕神秘魔意不知所踪。而青丘姥姥竟也不在空桑珠中,不知是在何时离去。
“现在千仞神木毁了,冥海涌眼又将如何?”林熠问道。
木太君道:“千仞神木毁去的只是一部分,它深藏在冥海中的根基犹存。一段时期内,仍然能够镇住冥海,不令其喷发肆虐。”
林熠问道:“你说的这段期限又是多久?”
“我不知道,”木太君平静道:“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一切要看天意。”
林熠摇了摇头,道:“我那一箭到底是救了你们,还是闯下了更大的祸事?”
木太君悠然道:“福祸无常,谁能说得清楚?不过,假如那一天果真降临,毁灭的将远远不止一座青木宫。茫茫乾坤,尽为鱼肉,可笑多少人还在为名为利你争我夺,懵然不醒?”
林熠一怔,问道:“此话怎讲?”
木太君怅然一笑,徐徐道:“冥海涌眼中含有一股诡异莫测的力量,能够不断吸食收缩周围的空间,试想一下世界逐渐变成小小涌眼的景象??多么有趣。”
剑谍 第五章 大祸
林熠一点也不觉得木太君描述的景象有什么地方有趣。
冥海魔物、涌眼吸噬,这两种可怕的情景他都曾亲身经历过,心里禁不住发出一阵阵的寒意,手足冰冷,喃喃道:“我闯大祸了。”
木太君摇头道:“不必内疚。事实上,你只不过是在两种浩劫的形式上,选中了其中的一条。千仞神木不毁,它的力量也足以吞食天地,而且速度上或许更快。”
她忽然感慨一笑,悠悠道:“说来老身也要谢谢你。你别误会,这不是嘲讽。这么多年,为了封印千仞神木,我和数百部属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驱动成千上百的苦力开采血炎晶,却还要背负骂名。
“如今,这一切终于随着千仞神木的毁灭而得到解脱,我也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担子。”
林熠心情愈发沉重,涩声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又没怪你。”木太君微笑道:“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千仞神木一旦毁损,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可惜,那个人由于种种原因,放弃了努力。现在,小伙子,去收齐六卷《云篆天策》吧。这是我仅能告诉你的。”
林熠心弦剧颤,缓缓问道:“《云篆天策》?”
木太君道:“你暂时先别想这个,而是要把伤势养好。”
林熠感到强烈的口干舌燥,沉默片刻问道:“我能喝点酒么?”
木太君愣了愣,道:“当然可以,但不能喝得太多,否则于伤势不利。”
林熠苦笑道:“放心,我也曾答应过一位朋友,每天绝不喝过一斤。”
木太君扬声向屋外的侍从吩咐了一声,不久便有一名使女端上了一壶酒。
木太君道:“这是敝宫用“凤仪花”果实酿制的花露酒,味道淡雅,应当不会刺激你的伤势。等你复原了,想怎么喝都不打紧。如今,还需节制一些。”
林熠吃力地握起酒壶,颤颤巍巍往嘴里灌了一口,精神稍振,问道:“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木太君道:“你的经脉受到剧烈振荡冲击,五脏六腑都险些移位,调养起来绝非三五日之功。更重要的是,你的真元几乎耗尽,需要一段时间修养恢复,否则,恐怕连御风飞行都办不到。”
林熠颓然叹道:“我真是苦命,怎么每回都闹得头破血流,险死还生?”
木太君淡淡道:“比起葬身血奕天的人,你我都已是很幸运了。”
念及血奕天的惨状,林熠更加黯然,问道:“血奕天的伤亡情况是多少?”
“还好,”木太君道:“加上镇压越狱时伤亡的人,全部伤亡大约在四百上下。”
四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突然消逝了,林熠闷灌了一口酒,道:“那些苦力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血动岩已经不再需要这些人了,”木太君回答道:“我已下令全部释放。不过还有包括丁淮安在内的一百多人不愿离开,滞留在血盏天,说要见你一面。”
林熠咧嘴苦笑道:“真没料想到,这次的青木宫之行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木太君道:“你休息一会儿。等伤势稳定后,我会安排丁淮安他们来探望你。”说罢起身走出屋子,留下林熠一个人怔怔出神。
他细细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事情,一幕幕情景在眼前回放。一想到当时杀意大炽,甚至魔意灭顶除去青丘姥姥,心里陡然不寒而栗。
天可怜见,最后一线灵性不泯,否则错恨难返,再回首时又岂止是百年身?
取出一枚九生九死丹,他和酒吞服了,渐渐身上多了一份暖意。丹田里也开始有了轻微的动静,一丝丝微弱的真气缓缓生成,注入经脉流转。
“你早已不是昆吾山的那个林熠,从踏入无涯山庄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青丘姥姥的话语蓦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林熠的心渐渐收紧,喃喃道:“这些日子,我都干了些什么?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林熠么?我还能找回自己么?”
恍惚里,东海突然变得那样的遥不可及,归去的道路隐没在茫茫的雾色中。昏黄的灯光下,他竟是如此的寂寥孤独。
“这时,要是有青丘姥姥在身边来上几句讥笑也好啊。”他惆怅的一叹,仰起头把剩余的酒全部灌入嘴里。
咽喉一呛,林熠剧烈地咳嗽起来,胸口起伏着,就像他此刻激荡的心绪。
“哈,让本小姐瞧瞧,那位箭射千仞神木的家伙究竟长什么模样?”门外响起一声银铃般的笑语,花纤盈大咧咧推开虚掩的石门,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林熠会心而笑,心中悒郁的阴霾被她灿烂的笑容驱散许多,却故意皱眉道:“哪里来的不懂事小妞,门也不敲就冲了进来?”
花纤盈站在床前,双手背在身后噘起红润的樱唇道:“你就是林熠?我看也稀松平常,怎么老太君把你吹得像神仙似的,不过是个有气无力的痨病鬼罢了。”
这就是小公主与人初次见面的客套话啊。林熠心中微笑,低哼道:“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花纤盈,”她娇俏一哼道:“青木宫就是本小姐的家,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来的。”
林熠忍住脸上的笑,惊讶道:“哦,原来是青木宫的小公主,那就难怪了。”
“难怪什么?”花纤盈困惑问道,趁着灯火,林熠苍白而英俊的面庞,朦朦胧胧地映入她的眼帘。
她忽然觉得,其实这个痨病鬼长得倒也不算太难看。当然,比起楚凌宇的气宇轩昂,似乎还稍差一点。
“没什么,还是不说的好。”林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摇摇头回答说。
“哼,你想说什么?”花纤盈道:“本小姐刁蛮任性,到处横冲直撞,没有教养?那我劝你还是别说了,这些话我早听腻了。”
林熠笑笑,没有说话。
花纤盈眼光一扫,看见枕边横倒的酒壶,说道:“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喝酒,不要命的家伙。”
林熠道:“这酒里有木太君特意泡制的十几味活血补气,舒筋润肺的珍稀草药,我若不喝才是傻瓜。”他发现花纤盈一声不吭,正盯着自己的脸张望,不禁笑道:“你在看什么,我的脸上长花了么?”
“奇怪,”花纤盈道:“我突然一下怎么觉得你很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林熠哈哈笑道:“或许是咱们上辈子有缘,不然你我初次见面,怎会觉得我眼熟呢?”这话一出口,他心里生出一阵懊悔,暗道:“我跟她胡说这些作什么?”
果然花纤盈脸上微微红了红,露出羞怒神情。
林熠恨不得撕了自己的这张嘴,苦笑道:“开个玩笑,你也不必当真吧。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好了。”
“林大哥,和你商量件事情好不好?”花纤盈拨弄着小手指,说道:“你的那把破日大光明弓,能不能借给本小??妹瞧瞧?”
林熠莞尔道:“本小妹?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古怪拗口的称呼。不知这位本小妹又是何方神圣?”
花纤盈羞恼跺脚:“不给看就不给看,很希罕么?偏来抓人家的口误。”
林熠轻笑道:“借你看看当然没问题,不过有一个问题请小公主先回答在下。”
花纤盈一怔,问道:“什么问题?你可别提些刁钻古怪的事儿来故意为难本小姐。”
林熠摇头道:“这个问题一点也不刁钻。我想知道,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
花纤盈的脸唰一下红了,娇哼道:“你这算什么狗屁问题?”
“因为在下听说,令祖父有意将小公主下嫁金牛宫的邓宣。”林熠道:“可你宁可离家出走也不愿从命,有这件事么?”
花纤盈的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翻着眼睛道:“你们别老是跟我提他好不好?”
林熠诧异道:“小公主很讨厌他?”
花纤盈回答道:“他本来是天底下最让人讨厌的混蛋,不过现在这天字第一号混蛋的名头,本小姐很想再转送给你。”
那日,花纤盈邀集一群太子党,满心想让邓宣出个大丑、灰头土脸而羞于面对自己;邓宣却连胜三场大出风头,反倒是她被花千迭狠狠训斥了一顿。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几个小姐妹居然被邓宣的器宇折服,不单背叛了攻守同盟,反而对这臭小子大加赞赏。说起他时两眼放光,似恨不能代替自己嫁给这家伙。
姐妹如此,花百丰等人更是如此。那些青木宫的小少爷们闲暇无事时,便整天泡在邓宣的精舍里高谈阔论,切磋技艺,自己想拦都拦不了。
最可恨的,花百丰竟还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小妹,我觉得邓宣很不错。年少有为,一表人才,又是金牛宫的宫主。你嫁给他,不是很好么?”
天啊,这叫什么话呀,还让不让人活了?是可忍,孰不可忍。花纤盈一连数日吃饭睡觉包括做梦,无时无刻不是在想如何才能灭灭那臭小子的威风,让他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这事谈何容易。连众死党都给那小子俘虏了过去,自己势单人孤,简直有心无力。
她这日正在苦思冥想算计邓宣的法子,没料到这位春风得意的金牛宫新任宫主,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花纤盈一得到下人禀报,立刻冲出门去,只见邓宣独自一人在门前的空地上踱步,一副神气活现的模样。她亮嗓子咳了声,待邓宣望来,才绷着脸道:“你来干么?”
邓宣道:“当然是有话要找你说,最好找一个僻静些的地方。”
花纤盈哼道:“偷偷摸摸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就在这儿说!”
邓宣不知为何,今日的涵养极好,笑了笑传音入秘道:“你想不想知道前天花宫主和我究竟都聊了些什么?”
花纤盈沉思片刻快步走下石阶道:“跟我来。要是敢欺骗本小姐,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花府,走了约莫一炷香工夫,到了座祠堂前。
花纤盈在一株老槐树下停住脚步,道:“这是青木宫供奉历代先祖的祠堂,平日不会有人来。只有一个又聋又哑的老仆打扫照料。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本小姐很忙的,没空陪你瞎扯。若是想向我求婚,那就免开尊口。”
邓宣道:“花小姐,你要搞明白一件事。不是本公子想娶你,而是令祖父花千迭要以此为条件,才能答应两宫议和结盟。”
“我爷爷是个老糊涂!”花纤盈一听就炸了,嗔怒道:“他当我是典当行里押来押去的破衣服么?不成,我这就找他去!”
说罢转身便走。
“花小姐,等一等!”邓宣从后追上,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说道:“我可不是来挑拨你和花宫主吵架闹事的。”
花纤盈挣脱不开,不禁又羞又气,小脸通红地叫道:“放开我,你敢非礼本小姐?我可要叫人啦!”
邓宣隔着衣服接触到花纤盈柔若无骨的藕臂,不由心神微荡。急忙松手收敛杂念,劝说道:“你这么做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如果闹一下令祖父就能收回成命,还用等到今天么?”
花纤盈稍稍冷静了一些,怒声道:“好,那本小姐最多再出去多玩些时间!”
“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邓宣道:“何况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你想再逃出青木宫,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花纤盈忿忿道:“臭小子,别以为有了我爷爷的尚方宝剑,本小姐就嫁定你了!”
“我知道,你看不上本公子。”邓宣道:“其实彼此彼此,本公子也不想娶头母老虎回家。咱们在这一点上,也算是志同道合。”
“有谁和你志同道合来着?”尽管花纤盈打定主意绝不给这个臭小子当老婆,然而听邓宣这么说,少女的自尊心依然承受不了,暗生恼怒。她脑筋一转,忽然叫道:“好啊,你刚才还骂本小姐是母老虎,你这臭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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