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侠传

    “山主，便是我自己，也从没想过能走到这一步啊！”萧明宏现在想起，也依旧觉得如梦似幻。

    “好了，来来来，进去说！酒水依旧备好，咱们今晚上不醉不归！”秦无虞拉着萧明宏的手，大笑而去。

    “你一定就是萧师叔的弟子吧！”一名三十来岁，温文尔雅的公子哥突然上前，“在下秦公耀，秦无虞之子。”

    “在下叶修文！”叶修文打量了一眼，果然遗传了其父亲的基因，秦公耀身材高大，只比叶修文矮半头，翩翩俊朗。

    “早就听说了，说你年纪轻轻就已是真气修为，更能赤手空拳搏杀凶兽！可我看着完全不像啊！”秦公耀就这么大大咧咧直接开口，也不管是第一次见面，毫无客套。

    “只不过是运气好！”叶修文也不恼，秦公耀此言没有挖苦怀疑，只是纯粹的好奇。

    “我会信又是个扮猪吃虎的货！”秦公耀摇头晃脑，流里流气，哪里像一个少掌门的做范。

    “师兄！”一旁的张图看不过去了，低声提醒道。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规矩嘛！”秦公耀切了一声，吹了个响哨，山顶顿时俯冲下来一只雄鹰。雄鹰一身黑羽，可头顶却是一圈金毛，仿佛一顶王冠，站起身有一人多高，竟然是一只凶兽！

    “我的这只宝鹰名叫金冠，你觉得如何”秦公耀自得道。

    “神骏无比！”这只雄鹰翅展接近两丈，落地时卷起的狂风，堪比直升机。

    “哈哈哈，算你有眼光！等明天，我让金冠带你到天上飞一飞！”听到叶修文夸自己的鹰，比夸他自己还高兴，顿时就勾住叶修文的肩膀：“走，哥们带你喝酒！”

    叶修文有些无奈。秦公耀此人应当是被宠坏了，虽没有什么心眼，情商却不高。但只要顺着他的心意来，立马就能看你顺眼，亲如兄弟。哪里像个三十多岁的真气高手，活脱脱十来岁的小孩心境。

    这样子的人若是孤身闯荡江湖，只怕被人卖了还真要替人数钱。




第三十九章 夜话与争执
    在晚上的接风宴上，叶修文见到了鹰山四大内门长老。大长老和二长老皆是先天宗师，不过和萧明宏一样都是先天一境的修为，倒是秦无虞晋升先天二十年，天资过人，刚刚踏足先天三境。

    大长老周乾运乃是门内的训鹰使，全权负责关于训鹰的各项事件；二长老马德业，是门内戒律堂的堂主，负责门内弟子的赏罚。

    三长老也就是钱轩，是传功长老，负责门内弟子的武功传授；四大长老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名为吕雪萍，也是秦无虞的夫人，负责鹰山上下的钱粮运转。各司其职，却也清清楚楚。

    夜晚，酒席已经散去，秦无虞和萧明宏漫步在山林之间。白天的炎热在树丛间化作清新的凉爽。

    “老萧啊，你我认识多少年了”

    “山主，老山主七十四年前带我上山，那时候你才五岁呢！”萧明宏轻笑道，原来他的的师父竟然是上任山主，也就是秦无虞的父亲。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父亲当年虽然已是先天五境的天人宗师，却被卷入了当年的那场诛僧之战，落得个尸骨无存。要是他还在，老萧你应该早就是门内长老了吧！”秦无虞负手望月。

    林间的月光残碎零落，落在身上却是冰冰凉凉，化解着酒后的那股燥热。

    “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是我不争气，辜负了师父的教导，蹉跎半生。”萧明宏叹了口气。

    “这不是厚积薄发，倒是叫老萧你给赶上来了！”秦无虞轻笑了一声，“父亲他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含笑九泉的吧！”

    七十四年前的一个寒冬，上代山主秦景春从外带回一个八岁的孩童，又瘦又小，孩童想拜他做师父。当时秦景春对孩童说：“只要你的鹰爪功练至精通，我就收你为徒！”

    孩童只是认真的点点头，不管外面积雪寒冰的日夜练习，只是希望能早一天能叫他一声师父，能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可一个月后春节的那天，正在吃团圆饭的师父被一帮人喊走，就再也没能回来。

    此后孩童也就成了鹰山的一个普通外门弟子，可他永远是最努力的那个；若有人危及鹰山，他也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当他为门派伤了丹田，修为止步，二长老问他可有什么心愿时，他突然想回到青山县，回到那个最初见到师父的地方。

    可能世界上也只有秦无虞最能理解萧明宏的想法了，毕竟小时候他两可是一起学习鹰爪功的。因此当他提出会青山县开创铁鹰门的时候，才会如此人力物力的支持。

    “师兄。”秦无虞突然开口。

    背对他，抬头看天的萧明宏微微一颤，没有出声，却已泪流满面。

    “师兄，我知道你舍不得宗门，但是师弟请求你，就呆在铁鹰门吧！”秦无虞竟不愿萧明宏回来。

    萧明宏没有说话，他相信秦无虞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果然，秦无虞随后开口道：“师兄，门内变了，虽然我还不知道是谁，但是我察觉早已有暗子早混了进来，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四位长老！”鹰山竟然被混进了奸细，甚至还是高层。

    “什么！”萧明宏猛地一转身，“我鹰山从不与人结怨，更有军方做靠山，谁人胆子这么大！莫非是七十年前那人”

    “现在还不清楚，但是这些年以来那些人越来越猖狂了，竟然数次强闯藏功塔！我现在能相信的只有师兄你了，便是雪萍我都没有将这些告诉她。”秦无虞叹了口气。

    “那我就更得回来了！师弟，我一定要帮你守住师父的基业！”

    “师兄，你是我鹰山最后的退路了，我当初同意你回去开创铁鹰门未尝没有如此打算。即便鹰山有朝一日真的被，但至少还有师兄你为我鹰山留下传承啊！”秦无虞话语中充满了一种无力感，“找个理由，让公耀去师兄你那儿吧！”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了。

    “师弟。”萧明宏还想劝说什么。

    “师兄，总要有个人给父亲他上香的！”秦无虞直接道。

    起风了，云朵遮住了月亮。

    翌日，山腰议事厅，山主、四大长老、萧明宏，以及十数位二代弟子齐聚一堂。

    “萧执事曾为门派立下汗马功劳，现在他成就先天宗师，怎能再做一个小小的执事，今日我打算将老萧提为门派第五位长老！”山主秦无虞见人都到齐了，直接开口道。

    昨日还做在一起觥筹交错的四位长老此刻竟然都保持着缄默。最终还是吕雪萍开口道：“无虞说的有理，老萧他这么多年以来兢兢业业都为了鹰山，我赞成。”

    有交情的钱长老也开口附和一声，紧接着道：“可鹰山的职权皆在你我四人手上，既然同意萧长老上位的话，如何交割这些事务呢”这就是询问怎么分权了。

    二长老咳了一声，“鹰山数百年以来，一直都是四名长老，把持着鹰山的四大方面，周转圆润，再添一人分权的话，怕是影响门内运转啊！”

    大长老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点了点头。

    “可老萧毕竟是先天宗师，总不能给他一个闲职吧！不妥。”秦无虞摇头道。

    “我们四人在职短的十数年，长如我和大长老已经有数十年光阴，才能将这些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萧掌门他以前毕竟只是执事，想要上手怕是要不少的时间去磨合，欠考虑啊山主！”二长老仍是不同意，并且提出萧明宏已是铁鹰门掌门的身份，话里话外皆是希望他能有自知之明。

    “哼！”正低头喝茶的萧明宏猛地将茶盏拍到茶几上，“不劳马长老您提醒，我萧明宏就不拖您后腿了！”说着又朝秦无虞抱拳：“山主，我老萧这么些年也惫懒惯了，不如就让我继续做我的小掌门吧！”

    “我有些累了，山主，各位长老，先告辞！”竟然直接起身走人了，只是和秦无虞的眼神碰撞了一下。

    “哎，老萧，老萧！”秦无虞喊道。

    “噗嗤。”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秦公耀，眼见这些一大把年纪的长老为了这点名利争来争去，忍不住笑出声。

    “混账东西！”秦无虞大怒，“你看看你叶师弟！为人端庄稳重，我怎生得你这么个浪荡子！”

    骂完尤不解气，一下把茶盏砸到他脚下，“滚，你给我跟着你萧师伯去铁鹰门打熬两年，什么时候把身上这些臭脾气改掉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回来！”

    秦公耀有些愣住了，秦无虞从来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他难堪，猛的一站，连椅子都推倒；“去就去，到时候你别求我回来！不，你求我我都不回来！”一拂衣袖怒急而去。

    “无虞。”吕雪萍急了，想劝说什么。

    “闭嘴！”秦无虞心中怒火极大。

    其他人也都各自端坐，眼观鼻鼻观心。在座的其实都知道，秦无虞将秦公耀发配到铁鹰门，何尝不是宽慰萧明宏。把少山主都送过去，就是希望萧明宏看在这份情面上，不要伤了和气。

    只是大家也都知道，自此萧明宏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铁鹰门掌门，和鹰山再无关联。



第四十章 巨鹰
    “轰轰”鹰山脚下，礼炮齐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皆是凉州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带着重礼来参加贺典。

    “哈哈，刘门主，许久不见！里边请！”今日是鹰山为萧明鸿开办贺典之日，钱长老正在门口迎接宾客。

    来者要那么是武林世家的家主，要么是中小门派的门主，虽然在鹰山面前算不得什么，但是在各自的地盘上，也是一方受人仰望的江湖势力。

    鹰山的练武场今日也被特意修整过，不但重新铺了石砖，更是搭起了一座高台，场上摆了近百桌，此时也都坐的满满当当。

    “哎呀，老周！上次一见还是十年前吧！”认知的人之间各自打着招呼。不认识的也互相介绍攀谈。

    能来参加此次贺典的，大都是江湖地位差不多的，借着平台互相认个熟脸，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多个关照，所谓的关系不就是我帮你、你帮我！人在江湖拼的就是这种人脉关系。

    “诸位！”秦无虞背负双手，脚尖点地，人就轻飘飘的飞上了丈高的高台，“今日，是我鹰山宗下，铁鹰门门主萧明鸿的先天贺典！”

    “嗯”场中坐着的众人顿时疑惑，相互对视了几眼，“怎的还是铁鹰门的头衔再怎么算也该给个鹰山长老之位吧！”

    “各位，萧掌门他志不在鹰山，更愿意开宗立派，将铁鹰门发扬光大！人各有志，强人所难毕竟不美！更何况萧掌门与我毕竟鹰山同根所生，无论他是何种身份，今后都是我鹰山最好的兄弟！”

    “好！秦山主言之有理！”萧明鸿一步一步的踏上高台。

    “在座的各位江湖朋友，感谢给我萧明鸿这个薄面，前来捧场！”萧明鸿拱手抱拳。

    “成宗师者万里无一，却不想被我萧明鸿给撞上了！成于江湖当用于江湖，五年前我在青山县开创了铁鹰门，如今倒也势头良好，以后在座的各位朋友有什么事，尽管来铁鹰门找我，但有所能者，定不推辞！”

    “好！”场中一片叫好，能得一个先天宗师的承诺，对于在座的众人来说，已经不虚此行。要知道坐在下面众人，已经算凉州武林修为顶尖的那一小撮，然而普遍也才真气境，真气大成者不过寥寥十数人。

    每一个有先天宗师坐镇的宗门，在他们眼中都是值得不惜代价结交的。

    萧明鸿一席话中只讲了铁鹰门的种种，关于鹰山却是一字未提。明眼人都看出，面和心离，但是这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只要去抱大腿就行了！

    秦无虞脸色僵硬的挥挥手，一众弟子上酒上菜，朝着众人拱拱手就走了，竟没有看萧明鸿一眼。

    “哈哈，诸位，今日不醉不归！”萧明鸿倒是满脸开怀。

    直到夕阳西下，酒席才渐入尾声。萧明鸿送走最后一个喝得满脸通红的世家家主，也不由得呼了口气。

    这一场贺典就此落幕，凉州江湖或许会流传着铁鹰门萧宗师的坦荡义气，又或许会流传着铁鹰门与鹰山的种种传闻，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叶修文没有关系了。

    “师父，不等明日在上路吗”叶修文帮着萧明鸿整顿着马车。

    “不了，此间事了，为师也呆不住了，不如归去！”萧明鸿将一个小布包随意扔到马车里面。“修文你去六扇门之后，与人交好，莫呈一时得失，有什么事情，别忘了还有师父在！”

    马车上摆满了大小木箱，大部分都是参会人物送给萧明鸿的贺礼，也有部分秦公耀的丝软物品。

    秦无虞和大长老二长老没有出来送行。秦公耀一脸颓丧的倚靠在马车上，四长老吕雪萍满脸心疼的抓住他的手：“公耀，等你父亲气消了，我就让他唤你回来，你不是一直想出去逛逛吗，就当出去闯荡江湖了！”

    借着给他整理衣领，吕雪萍靠近他耳边小声道：“去你萧师伯那里，可要多长点记性，外面不比家里，有爹娘给你撑腰！”

    却是吕雪萍害怕萧明鸿借机针对秦公耀，不由得给他提醒一番。

    “萧掌门，宗门难离，还请莫忘初心！”钱长老上前，抱拳沉声道。

    萧明鸿看了他一眼，又回头深深的看了山顶白塔一眼，对着众人双手抱拳，跳上马车，驾车而去。

    鹰山顶峰的八角塔，通体白石，分为九层，近三十丈高，奇异的是白塔没有楼梯，也不知道这百米高的巨塔该叫人如何攀登。

    第九层，秦无虞负手望着山脚下的萧明鸿，面无表情。

    “铁叔，你说这次的劫难，鹰山能安然度过吗”

    “能！”塔内发出一道低沉至极的声音，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塔内钻出，站到秦无虞身旁。

    这“铁叔”竟然是一只接近两丈高的巨鹰，通体黑羽，宛如铁铸，羽毛边缘甚至散发出丝丝锋锐。

    这只巨鹰竟然会讲人话！

    只是巨鹰的状态算不得好，一只眼睛被挖去，只剩一个**。身上更是只剩一只翅膀，另一只羽翅好似被生生撕扯掉了，身上一道狰狞无比的伤口，寸羽不生。

    “有我在，就没人能糟践老春的心血！”巨鹰没有张嘴，声音竟然是从胸腹发出。老春必然是指上代山主秦景春了。

    “七十年前，我就应该死了！看着老春的子孙后代长成，也算是完成他的遗愿了！”

    “铁叔，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江湖人只知道我鹰山有一只灵兽，却哪里知晓，当年的灵兽早就蜕变成传说的妖兽了！”秦无虞语气激荡，心中又燃起无穷斗志。

    夜色下，周钊赶着马车，萧明鸿坐在马车里，把一个小布包抱在怀里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白色绸布，上面写满了小字，赫然是鹰山各门功法的拓印版。

    “驾！”秦公耀一人骑着马，百无聊赖，一会快行一会又让马倒着走，犹如顽童。

    “萧师伯，小叶子真的去六扇门了吗”

    “嗯，咱家修文可是六扇门铁牌捕快，堂堂的九品官身！”周钊撇了秦公耀一眼，老一辈人物少有能看惯，秦公耀如此吊儿郎当的样子。